第23節(jié)
賈母高坐于花廳上首,她拿著賈政剛簽好的契約美滋滋的欣賞一通。賈母很高興,順手一揮,紅包一堆。珍珠和玻璃各提了一籃子的紅包出門派發(fā),見者有份。 林如海攜女黛玉路過,珍珠笑嘻嘻的奉上兩個大紅包。 林如海笑了,“許久沒收過這個了?!绷旨胰硕〉?,老爺子老太太去得早,家中并無長輩,林如海確實(shí)很久沒收到來自長輩派發(fā)的紅包。 黛玉笑著掂量自己紅包的分量,又看父親的比自己鼓許多,沉甸甸的。黛玉因笑道:“外祖母今年的紅包又‘偏心’了?!?/br> 琥珀和珍珠笑了。林如海不懂其中的緣故,跟著笑了兩聲,轉(zhuǎn)即帶著黛玉繼續(xù)往賈母處去。父女二人走在游廊下,忽聽有清脆的男聲傳來。細(xì)聽之下,竟是有人在吟詩。黛玉好詩,心生幾分好奇,豎起耳朵意欲仔細(xì)聽。 “……女奴翠袖詩懷冷,公子金貂酒力輕?!?/br> 林如海分辨出這兩句,立馬伸手掩住了黛玉的雙耳。 ☆、第 36 章 女奴,公子。 不必通篇全知,只聽此一句,便知作此詩者是個驕奢yin逸的公子哥兒。男子閑來無趣躲在閨閣里,吟作這種不痛不癢的詩句,本就不算什么本事。富貴閑人之類的,林如海見識過,且平生最看不上這樣的。若論驕奢,他自己就是勛貴之后,且還是林家的獨(dú)苗子,具備多少被寵的條件,他還不是從小就勤學(xué)上進(jìn),一博探花之名? 今天不管是哪位賈家子弟在此吟詩,必是個碌碌無能、不學(xué)無術(shù)之輩。說句不自謙的話,榮府如今不比當(dāng)年林家,府中更沒有哪個爺能寶貝得過當(dāng)年的他。他作為林家的單傳血脈,尚且沒資格干這種事,試問榮府里又有哪個子弟夠資格? 林如海斷不會讓女兒被這種詩污了耳。男孩子學(xué)本事,為的是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若是拿整日學(xué)來的這點(diǎn)本事用到閨房中,作些yin詞爛曲故意在不懂事的姑娘家跟前顯擺,當(dāng)真是又無趣又無能。黛玉花容玉貌,正值芳華之年。他們父女好端端的走在路上,忽有人誦詩,詞句顯然幾經(jīng)雕琢過的,怎會是巧合。 林如海耐著性子聽完這首破詩,眼里染上一層薄怒。他放下手,在黛玉茫然疑惑的眼神中,怒問一句是誰。游廊斜對面的山石之后走出一人來,朱紅錦袍,珍珠抹額,面若冠玉。寶玉作揖,沖林如海父女微微一笑,臉上毫不意外地盡顯輕浮之色。 果然是賈寶玉! 林如海沒見到人之前,心里就猜測是寶玉。不過憑他多年為官的謹(jǐn)慎態(tài)度,林如海沒有妄斷。今見真是他,林如海不禁嗤笑幾聲,倒真沒冤枉了他。 寶玉見林如海和黛玉父女,故作驚訝,連忙快步上前請禮,笑道:“倒沒想到會在此遇見林姑父與林meimei,才剛……我作的詩是不是被你們聽到了?” 黛玉要說話,被林如海擋在了身后。林如海輕蔑的低頭打量寶玉一通,嘴角噙笑嘲諷回他一句:“一字不落!” “哎呀,竟真的被林姑父聽見了?!睂氂窈﹄男呒t了臉,茫茫作揖賠不是。寶玉心里卻忍不住躍躍欲試,這首詩是他準(zhǔn)備了多少日的。寶玉知道林如海為人清高刻板,故吟誦之前一直在斟酌詞句。他可是修改了數(shù)日,方敢在探花姑父跟前獻(xiàn)丑。寶玉等了一會兒,本以為林姑父是文人,會不禁品評他的詩句。萬沒想到,林姑父什么都沒說,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寶玉自認(rèn)適才朗誦的那首詩作得完美無瑕,丟不了他的臉面。故按耐不住好奇,寶玉出聲叫住了林如海,他快步上前,笑著鞠躬求林如海:“既然這般巧的被姑父聽見,外甥不才,求姑父提點(diǎn)一二。” 林如海輕笑,瞇眼打量寶玉:“你該知道我的出身,我可不會因你小小年紀(jì),尚未進(jìn)學(xué),便放低了要求?!?/br> “還請姑父不要顧忌?!睂氂裨俅尉瞎?,做足了禮。 “陳腔濫調(diào),用詞刻意,毫無意境可言?!绷秩绾o情道。 寶玉瞬間石化了,臉上的‘恭敬’的笑容還未來得及收斂。 黛玉透過父親身邊的空隙瞄見寶玉,偷偷地掩住嘴,笑了。林如海將女兒的笑盡收眼底,拉起她的手,道:“走吧,玉兒,別讓你外祖母等急了?!?/br> 黛玉乖乖的點(diǎn)頭,抿嘴再看一眼寶玉的窘迫,遂和林如海去了。 寶玉當(dāng)眾丟了臉,自覺委屈,立在原地哽咽了半天,倒無話可說,她轉(zhuǎn)頭跑去找他母親。寶玉滿眼含淚,視物不清,跟個無頭蒼蠅似得在游廊里亂跑,拐出去的時候,撞到了迎面而來的邢夫人。 “我的神喲,你這是作甚么!”邢夫人驚喊一句,捏住寶玉的下巴,見他哭了,蹙起眉頭,用帕子給他擦了擦眼淚?!昂煤⒆?,你這是怎么了?” 寶玉搖頭,委屈道:“去見我母親?!?/br> “別去了,我剛從你母親那回來,她馬上就往這趕了。你倒不如隨我去老祖宗那里等著?!毙戏蛉瞬蝗輰氂穹终f,便牽了他的手腕往賈母那邊去。 寶玉覺得大伯母比以往好親近了,此時他受委屈急需傾訴對象,便將才剛遭遇說與了邢夫人?!肮治覜]料到林姑父才學(xué)了得,瞧不上我胸中這點(diǎn)墨水?!?/br> 邢夫人聽說寶玉是耗費(fèi)了幾日時間謀劃,故意在林如海跟前賣弄,心里頭罵了他千萬遍。林如海哪里是嫌棄他沒才華,文人素來奉承斯文之禮。寶玉分明是唐突了黛玉,惹惱了林如海。故才會令林如海那般斯文的人忍不住惡言相向??蓱z寶玉,至今尚不知人家懊惱的真正原因是源于他的刻意賣弄。 這孩子越來越蠢了,沒有當(dāng)初的可愛。 邢夫人拍拍寶玉的頭,沒多說什么。這不是他的兒子,她自然說不得。況且他母親是個什么樣的人物,更是惹不得的。邢夫人為今好容易學(xué)來的處世之道,就是“不多言,不多問,不多管”。邢夫人從不指望自己能像王夫人以前那樣風(fēng)光。對于她而言,能住榮禧堂,有老太太、老爺尊重她,已是叫人知足的日子了?!爸阏叱贰!崩咸?jīng)常提點(diǎn)她這句話。邢夫人銘記于心,更是改掉了自己貪心不足的毛病。時間越久,這句話對邢夫人來說越受用。 “到了!”邢夫人笑著拉寶玉進(jìn)屋。寶玉不敢,怕自己再見林如海難堪,轉(zhuǎn)身要跑。邢夫人拉住他,輕敲了下他腦門子。“今兒個年三十,你怎么都要見的,躲得過?” 寶玉悔恨的低頭,難受的要死了。 “寶玉!”王夫人喊一句,急匆匆地跑上臺階,把寶玉摟進(jìn)了自己的懷里。王夫人搓了搓寶玉的額頭,側(cè)身,將寶玉護(hù)在距離邢夫人較遠(yuǎn)的一邊。 邢夫人納悶的看著她,不懂她此舉何意。 王夫人瞪一眼邢夫人,捧著寶玉的腦袋瓜兒,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護(hù)犢子道:“寶玉,跟娘進(jìn)屋?!?/br> 寶玉也不大懂王夫人的意思,感謝的看一眼邢夫人,被母親拉扯進(jìn)去。王夫人臨進(jìn)屋前,又瞪一眼邢夫人。 邢夫人覺得莫名其妙,無奈的笑了兩聲,也進(jìn)去了。一進(jìn)屋,溫香氣息撲面而來,花廳里熱鬧非凡,滿是孩子們的歡笑聲,令人緊繃的神經(jīng)放松下來。 邢夫人不計(jì)前嫌,笑著去給賈母請安。王熙鳳正在賈母跟前奉茶,也來給婆婆奉上一杯。至于王夫人那里,王熙鳳在心里斟酌了下,沒去搭理。 王夫人白一眼王熙鳳,接了丫鬟的遞來的茶,賭氣喝一口。她坐在邢夫人的身邊,眼見著王熙鳳笑著巴結(jié)邢夫人,心里莫名的不爽。她才不過在法華寺呆了半年,榮府里的人似乎都不認(rèn)識她,都不把她當(dāng)回事了。 王熙鳳一走,王夫人就把怒氣轉(zhuǎn)嫁到身邊的邢夫人身上。“嫂子真是好興致,才剛訓(xùn)斥我還不夠?” 邢夫人愣了,不大明白的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更氣:“才剛嫂子還對寶玉下手了,怎么這么快就忘了?” 邢夫人恍然大悟,怪不得才剛在門口王夫人看她跟看仇人似的,原是因她見自己伸手敲了寶玉腦門一下。她不過是輕輕碰了寶玉,好心提醒他罷了,竟成了王夫人眼里的惡人。 真冤枉! 邢夫人意欲理論,忽見王夫人那副“認(rèn)定是你”的神態(tài),她覺得說什么都無用了。罷了,離她遠(yuǎn)些就是。邢夫人嗤笑兩聲,借著湊熱鬧的勁兒,起身去了黛玉、迎春那邊。 王熙鳳看出苗頭不對,聰明的不往王夫人跟前湊。李紈倒沒得選,候在王夫人身邊,跟個木頭似得,一句不吭。王夫人縱然訓(xùn)斥他,她也不還嘴,就做個死石頭。于是,賈母的花廳你形成了詭異的場面:一面是王熙鳳、邢夫人和姊妹們那邊,熱鬧非凡。另一面則是王夫人這邊,冷得幾乎可以結(jié)冰。王夫人也意識到這點(diǎn),將寶玉強(qiáng)拉在身邊。寶玉幾番要走,終于掙脫王夫人的桎梏,試探的往黛玉那邊湊。 賈母剛聽了邢夫人匯報(bào),瞄見了鬼鬼祟祟的寶玉,高聲問:“聽說你才剛在你林姑父跟前吟詩了?” 寶玉頓住腳,好像被賈母抓住了小尾巴,往前走不行,往后退不敢,尷尬的站在那里。 “你林姑父此刻正在廂房,與你的兄弟侄子們討論學(xué)問。我看你必是自覺才華不錯,才敢當(dāng)你林姑父的面吟詩作賦了,怎么還在這里,你也去吧。” 寶玉更尷尬了,他當(dāng)然知道林姑父和兄弟們在哪兒,他才不想去! 賈母瞧寶玉這個勁兒,就知道吟詩的事兒是他故意的。寶玉那兩把刷子,能逃過林如海的眼?林如海肯定嫌棄死他了,因?yàn)樾摒B(yǎng)的關(guān)系才沒將此事告訴她。虧得寶玉還敢在這得瑟,他都快成了老大難了,竟還不自知。 賈母琢磨著怎么處理眼前這個習(xí)慣性刷存在感的蠢貨。顯然,寶玉已經(jīng)是‘慣刷’了,不能再慣著。常規(guī)手段不好用,是時候來點(diǎn)狠得。 賈母忍道年夜一過,就把賈政單獨(dú)留了下來。賈政喝了酒,又是熬夜的,不大精神,恍恍惚惚的問母親到底什么事。 “我看你兒子越來越厲害,敢在探花跟前賣弄才學(xué),將來必是可造之材。” “?。俊辟Z政頓然精神了。 賈母嗤笑:“看吧,連你這個做父親的,也不大信自己的親生兒子能這樣。” “呃?”賈政又是一驚。 “我覺得這孩子性兒特別,說他混世魔王都算好聽的了。整日混在深閨之中,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女人呢?!辟Z母譏諷。 賈政懊惱瞪眼:“母親,您怎么能這樣說自己的孫子。你這樣也太、太——” “不慈?” 賈政瞄一眼賈母,擺出肯定的神態(tài):“兒子可沒這么說?!?/br> “有什么打緊,你心里就是這么想的?!辟Z母語氣肯定道。 賈政看眼賈母,無語了。 “我叫你管兒子,你不上心。那成,便由我來管,你們夫妻誰都不許說個‘不’字。年后你林妹夫若是留京,必然預(yù)備宅子搬走。梅舍空下來,打算給幾個男娃居住學(xué)習(xí)用。賈琮、賈環(huán)和賈蘭都呆在那里,寶玉卻呆不得,他去前頭。他身邊的丫鬟我看都要不得。我算是看清了,一天天頭疼腦熱的,都是誰的主意,誰幫著他瞞的?少不得那些半個主子般尊貴的丫鬟們妖言惑主。我沒功夫分辨誰對誰錯,索性一遭兒從他身邊打了發(fā)了。以后只可我指定的小廝嬤嬤近身寶玉,其余的若誰敢不聽,一旦被拿著了,二十大板打出去,絕不留情?!?/br> 賈政差點(diǎn)當(dāng)場給賈母跪下了,他臉色白了白,不可思議德看著賈母:“母親,你這是要干什么啊。” ☆、第 37 章 賈母對賈政不報(bào)什么希望,她沒必要對沒有潛力的客戶浪費(fèi)時間。賈母草草的打發(fā)了他,琢磨自己的事兒去。 寶玉的搬家事倒是一點(diǎn)都沒耽擱。大年初一,一窩丫鬟出動,哭哭啼啼的搬著寶玉的東西往前院送。襲人哭的最兇,她捧著寶玉的衣裳到了地兒,倆腿跟軟腳蝦似得,再也挪不動步子了。她索性跪在地上,臉埋在寶玉的衣裳里哭個痛快。麝月、綺雯等見狀,早忍不住酸了鼻子,陪著襲人一遭兒跪地哭。幾個丫鬟私有共鳴,你看我我看你,霎時抱作一團(tuán),哭聲震天徹地。 王熙鳳奉命來瞧情況,一進(jìn)門見這光景,忍不住罵人?!按筮^年的,家家戶戶喜氣洋洋,你們在這哭哪門子的喪呢?” 璉二奶奶平日說話素來會拿捏,今日她說‘喪’,莫不是有暗咒寶玉去死的意思?平兒被自己的想法嚇壞了,偷瞄一眼王熙鳳,情愿自己想歪了。她同情的看一眼襲人,就是平日很聊得來的朋友,此刻她也是無能為力幫不上忙了。 襲人忙止住淚,笑著給王熙鳳賠錯,轉(zhuǎn)而訓(xùn)斥麝月等不要哭。 王熙鳳輕笑著打量她,只看著不說話。以往寶玉受寵,她確實(shí)給襲人幾分面子。如今可大不比從前了,這丫鬟竟還不知自己幾斤幾兩,敢當(dāng)著她這個管家奶奶的面兒對別的丫鬟作威作福。難不得老太太說寶玉身邊的丫鬟都是半個主子,忒囂張了些! 襲人還以為自己喝止住眾人的哭聲,立了功,笑著到王熙鳳跟前邀功請賞。 “東西都搬完了,可這地方還有些雜亂,沒個三五日的收拾不干凈。璉二奶奶您看您能否幫忙說個情,我們這些丫鬟素來近身伺候?qū)毝數(shù)?,他什么嗜好,東西該怎么規(guī)整,我們都一清二楚。有我們在身邊伺候二爺也方便。”襲人頓了頓,話音一落,麝月等就配合得點(diǎn)頭,一遭兒用乞求的眼神兒看著王熙鳳。 王熙鳳愣了下,笑著搖頭。“你沒見老祖宗當(dāng)時的態(tài)度?我勸你們收了這心思,此后伺候哪個主子不是伺候?若不然你們誰膽子大自個兒去,我中間傳話也不清楚事兒,還是你們親自說來得爽快些。再者說,老太太不喜歡別人在她跟前拐彎抹角的,耍小聰明?!?/br> 襲人猶疑了下,轉(zhuǎn)頭看向大家。麝月等都不敢去沖撞老太太,縮著脖子往后退了退。襲人也不傻,她才不去做那個出頭的二愣子,早有晴雯的例子就夠了。 襲人看眼王熙鳳,故意不言語了,低頭默不作聲。 王熙鳳本不欲搭理她,因見平兒似有些替襲人著急。王熙鳳破例照顧平兒的情緒,給襲人一個臺階下,安慰她來日方長。 襲人得寸進(jìn)尺,再次懇求王熙鳳:“若不然璉二奶奶留我們些情面,讓我們幫襯寶二爺把這些東西安頓好,就三兩日的功夫。一切布置妥當(dāng)了,我們該去哪去哪,絕無半句怨言?!?/br> 襲人以退為進(jìn),言辭懇切,又帶著眾人下跪給王熙鳳磕頭。王熙鳳難辦了,她再厲害,也不好在這么多的一二等丫鬟跟前不留情面。王熙鳳嘆口氣,答應(yīng)了。她轉(zhuǎn)身去賈母那而=兒,她聰明的沒直接提,只是試探性的問了問。 “寶兄弟大過年的剛搬過去,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人安排生活,會不會苦了他?” 賈母吐了嘴里的瓜子皮,笑道:“男孩子就該皮糙rou厚,扛得住苦。這點(diǎn)事兒算什么,給他嬌慣的。不過既然你提了,權(quán)當(dāng)在過節(jié)面子上照顧他一下。就叫襲人去給那幾個婆子交代,說全了,交代好了,不就得了?事后若是出了差池,算她身上?!?/br> 王熙鳳明白賈母這話的意思。貼身大丫鬟憑什么比別人高一等,還不是仗著自己被主子使順手了。襲人若是捏著寶玉的習(xí)性不說,別人伺候不慣寶玉,她將來自有機(jī)會再回去。才剛襲人的表現(xiàn),足以說明她在這方面的渴望。老太太這一招,就是為了防止襲人故意留一手。王熙鳳真佩服老太太這一點(diǎn),心思縝密,未雨綢繆。這招絕!她以后得好好學(xué)一學(xué),若能用在璉二爺身上一打一個準(zhǔn)。 王熙鳳樂呵的要告辭,轉(zhuǎn)身去把話傳給襲人等。賈母叫住了她。王熙鳳納悶,以為老太太還有事,忙低頭恭敬聆聽。 “一個上不得臺面的丫鬟罷了,還值得你去跑,不怕掉了你二奶奶的價兒?” 王熙鳳想想也是,臊紅了臉,歉意的沖賈母笑。賈母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王熙鳳會意坐過來,屁股就占了個邊兒,弓著腰,態(tài)度恭謹(jǐn)?shù)淖谫Z母身邊。 賈母笑了。難不得王熙鳳是榮府里的第一聰明人,她適應(yīng)快,識時務(wù),果然是個厲害的。賈母笑瞇瞇的抓著王熙鳳的手,把桌上早準(zhǔn)備好的一個檀木小匣子遞給了她。 “我這個人懲罰分明,最近你表現(xiàn)的不錯,賞你的。” 王熙鳳歡喜的接了盒子,老太太對她的夸贊也很受用,心里頓時美滋滋的。她暗自掂量了下盒子,挺輕的,老太太若沒送她金銀首飾之類,莫不是玉佩?倒也好,黃金有價玉無價,這只能說明東西更好了。當(dāng)面拆禮物顯得不禮貌,王熙鳳按耐住好奇,把盒子交予了平兒,給賈母磕頭謝恩。 賈母笑了笑。年終了,是該盤算一下過去,展望未來的時候了。去年,她就是大把抓總體,挽救榮府的財(cái)政漏洞,確保各方不會鬧出大事件?,F(xiàn)在榮府的局勢基本控制住了,各房也都安插了親信,賈母基本隨時可知四方動態(tài)。就算是有漏網(wǎng)之魚,還有她在榮府內(nèi)部設(shè)立的內(nèi)部舉報(bào)系統(tǒng)。這就跟管理123言情網(wǎng)站一樣,四大分頻總體抓,主要情況都在監(jiān)控范圍內(nèi)。而那些個別的或者是漏掉的小問題,則有內(nèi)部舉報(bào)系統(tǒng)去補(bǔ)缺完善??偟膩碚f,榮府綠色健康的環(huán)境基本初具形態(tài)了。來年,賈母會把重心放在具體細(xì)化的問題上。比如給孩子們謀劃出路,振興大房,監(jiān)控二房,以及盡可能隔離榮府以外世界的滿滿惡意。 細(xì)化出來的小問題往往會比統(tǒng)籌處理的大問題還要復(fù)雜難解決。這就需要更多的耐心、細(xì)心和智慧。賈母肚子大,裝載很多小說資料,她有這個信心。不過在問題還沒有完全解決前,賈母絕不敢掉以輕心,隨意放輕松自己;當(dāng)然,嗑瓜子還是可以的。 “來年我打算叫璉兒去帳房跟著錢華學(xué)東西。璉兒以前一上手就是在管家,什么都明白些,卻什么都是半吊子,半懂不懂的,沒一樣他真正精通的。將來若碰見個厲害的,你們夫妻免不得會被人蒙。趁著年輕,多學(xué)些東西總是好的?!?/br> 賴大一案給了他們夫妻不少教訓(xùn)。王熙鳳不能再贊同了,急忙點(diǎn)頭附和。王熙鳳辭了賈母,一出屋子,便同平兒找了個僻靜地兒瞧匣子里的東西。王熙鳳估摸著是塊玉佩,若是好一點(diǎn),也能值個千八百兩銀子。這個數(shù)對愛財(cái)?shù)耐跷貘P來說那就是天大的驚喜了。王熙鳳祈禱的盯著盒子,眼看著盒子被打開,竟然只有兩張紙。王熙鳳一眼識得那是銀票,笑著展開看數(shù)目,兩千兩! “老太太對二奶奶是真好?!逼絻簹g喜道。 王熙鳳樂得合不攏嘴,笑了會子,她突然嚴(yán)肅起來,捧著銀票按住胸口?!安粚?,老祖宗突然給我這么多銀子做獎賞,不單單是獎賞?!?/br> 平兒蹙眉笑:“我快被二奶奶繞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