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是塊好玉,你盡管留著。我只問你一句,你要你父親回來的,可是你自己出于自愿的?” 賈環(huán)點點頭,閃著淚花跟賈母道:“這是孫兒該做的,百善孝為先,孫兒想利用這次機會好生孝敬父親一回?!?/br> 賈母撇嘴笑:“好孩子,因孝如此,難能可貴。我也該說話算話,回頭我自會托人想法子把你父親從西北弄回來?!?/br> 賈環(huán)歡喜地給賈母謝恩。寶玉也高興,他不好跟賈環(huán)比顯得太差了,他跟著一塊跪地給賈母磕頭致謝。 賈母揉了揉太陽xue,打發(fā)賈環(huán)和寶玉去。她眼看著二人離開的背影,目光最終落在了寶玉的脖子上。賈母突然頭皮麻了一下,叫住了寶玉。 寶玉轉(zhuǎn)頭納悶的看賈母。 賈母叫他回來,問其道:“你脖子上的玉哪里去了?” 寶玉滯住,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怎么跟賈母解釋。賈母厲害他一句,嚇寶玉一跳。寶玉這才老實交代了,那玉在上個月丟在了五臺山。寶玉和師兄弟們找了一天一夜,仍沒找見。因上次砸玉的事件,鬧得寶玉心里害怕。所以他回來了大也不敢跟賈母說,怕惹賈母生氣,所以一直瞞著她老人家。 賈母罵他:“糊涂!那玉可是你的命根子,丟了,就該早早的說!” 寶玉低頭認錯,接著道:“本來還想知會您一聲的,后來寺里來了個跛腳道士,見了我就喊著什么‘完了完了,元神散了’之類的話。我怕說出來您聽著更不吉利,埋怨我,我就沒敢。”寶玉聲音越來越小,他說罷,便偷偷抬眼瞄一下賈母。 “坡腳道士?”賈母來了精神,追問寶玉他還說了什么。 寶玉老實的搖搖頭,十分不解賈母的反應(yīng)。 賈母琢磨道士那句話,順便打量寶玉。什么叫元神散了?如果是這樣,寶玉怎么可能還清醒。賈母想了想,抬眼問寶玉:“你確定他說的是元神,不是什么神瑛侍者?” “神瑛侍者?”寶玉撓撓頭,也弄不明白了,“當(dāng)聽著是神什么的散了,不大清楚,我還以為他說的是元神?!?/br> “最近可有什么身體不適?”賈母追問。 寶玉奇怪的搖搖頭,表示他一直很好。賈母點點頭,打發(fā)他回去,回身就安排鴛鴦去請個大夫去梅舍常住。原著里寶玉一丟玉,精神就有些糊涂。賈母覺得提前準(zhǔn)備些很必要。她倒想看看這到底是普通的身體問題,還是那些什么神仙宿命之類的神叨叨的東西。 安排好這一切,賈母披上了大氅,笑著跟鴛鴦道:“飯后走一走,對身子好?!?/br> 鴛鴦笑著稱是,眼見天似乎有些昏暗了,她命四個丫鬟提前點亮燈走在前頭帶路。賈母信步往外走,速度不快,方向確是直奔著梨香院。鴛鴦心里明白了,越加小心的攙扶賈母過去。 人還未到,王夫人就從梨香院得了消息,急急忙忙的跑來迎接賈母。她身穿青團花浣花錦衣裙,云鬢里簡單攢了幾根銀簪,衣著素凈至極,配著她臉上柔柔泛起的微笑,整個人看起來異常慈善親和。 賈母免了她的禮。王夫人便從鴛鴦手里接過將賈母的胳膊,攙扶著她老人家進屋。正房是佛堂,不宜談事。賈母直接拐到了東廂房,也算寬敞。 賈母落座后,還未開口,王夫人就麻利的奉上熱茶和好點心。賈母啜了一口茶,轉(zhuǎn)即笑著對王夫人道:“你越來越有心了?!辟Z母一語雙關(guān),“有心”的意思跟算計差不多,暗諷王夫人的意思十足。 王夫人好似沒聽到一般,憨笑著低頭,不多言。 賈母笑了,看來她是有所防備。既然如此,也便不用拐彎抹角,賈母直接問王夫人今日是不是見過賈環(huán)。 王夫人大方的點頭承認:“媳婦兒確實見過他。環(huán)兒年紀還小,得了愿望不知該怎么選最好。媳婦兒擅作主張,給這孩子提了點意見。聽不聽得不要緊,但作為嫡母,總該是要教導(dǎo)孩子的。媳婦兒還怕他多心,以為我怎么嚇?biāo)兀匾獍岩粔K好玉給他做安慰呢。也不知這孩子怎么想的,但愿他別誤會我。不過環(huán)兒這孩子懂事,到不至于吧。” 王夫人話說的滴水不漏,顯然是經(jīng)過數(shù)次演練的。 賈母也沒打算從這件事兒上對王夫人怎么樣,王夫人對她來說已經(jīng)不構(gòu)成威脅。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不是王夫人干了什么,而是王夫人改沒改好。很顯然,這位主兒是打不死的像小強,永遠的四害,改不好! 賈母樂呵呵的笑了兩聲。王夫人乍聽不覺得什么,聲音落了卻覺得有些陰森森的,弄得她心里直發(fā)毛。 王夫人故作不知的嘆道:“也不知道賈環(huán)最后的愿望會是什么?!?/br> 怨言看了眼賈母,告訴王夫人賈環(huán)最終的選擇。 王夫人驚訝的掩住嘴,言語里帶著激動:“這孩子真懂事,真孝順。沒想到他小小年紀,竟如此難得,不枉老爺平日對他的諄諄教誨!” 賈母呵呵笑,點點頭。 王夫人說完話就緊縮身上每一個毛孔,以為賈母會對她發(fā)無名火。沒想到老太太竟突然變得大氣了,大有以前她沒改變時那股子慈祥勁兒,萬事兒寬容大度。 王夫人粲笑湊上前,小心的問賈母時不時答應(yīng)了賈環(huán)。 賈母又點頭。 王夫人突然合掌,念了一聲“阿彌陀佛”,跪地給賈母磕頭,感謝她。 王夫人突然這樣了,賈母也不覺得奇怪,譏諷笑她一句:“這都是念佛的‘功勞’!” 王夫人呆了,等她反應(yīng)過來抬首,腳步聲漸遠,賈母已經(jīng)帶著人走了。王夫人挑了挑眉毛,眼看著賈母消失的方向,直到金釧跑到院外左右仔細查看告知她人真地走了,王夫人才翹起嘴角,得意的笑了。跟賈母過招幾十個回合,她終于贏了一把。 鴛鴦不喜王夫人那態(tài)度,就知道這件事兒背后肯定有貓膩。她不好多說,又不愿看別人欺負賈母。王夫人在佛前修煉成精了,若是二老爺回來再助他,鴛鴦?wù)媾聵s府剛平靜下來的日子一去不復(fù)返。鴛鴦故而去試著勸賈母,跟她說沒必要想法子將二老爺從西北弄回來。 賈母堅持要做,“答應(yīng)孩子們的事兒,豈能是戲言。我若不守信,為老不尊,將來如何在晚輩們跟前樹立威信?!?/br> “可是二太太如今這樣,一旦二老爺回來了,二房那邊豈不是又該讓您老人家cao心?”鴛鴦憂愁道。 賈母笑了笑:“算不得什么,秋后的螞蚱罷了。跟別的麻煩的愿望比起來,這件事還算簡單呢,我算得了便宜。我既然能把他弄到西北再弄回來,同樣可以再把他弄回去。想惹我這個老家伙,可沒門兒了!” 鴛鴦被賈母逗笑了,瞬間長了斗志。她料知才剛是自己多慮了,拍手稱贊老太太威風(fēng)。 其實賈母讓賈政回來,還有另一個考量,事關(guān)賈政賈環(huán)父子的。王夫人以為只要自己把賈政叫回來,她身后就有靠山了。賈母這回就讓她知道什么叫做“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賈母等林如海夫妻來瞧他時,跟林如海簡單說了此事。調(diào)任個小官倒也簡單,不算什么大麻煩,林如海走動倆下說幾句話就好。夫妻二人走時,特意留黛玉在榮府陪賈母幾日。晚上,賈母還是和黛玉睡一張床,祖孫二人閑聊起閨中話。賈母勸她躲在世家之中走動些,混個閨名也好。 黛玉有些憂心,擔(dān)心自己與人不合反給她父親惹來麻煩。“什么公主郡主、相國孫女、將軍女兒,我都惹不得的,誰知她們什么樣兒,若有個焦躁脾氣的。她們回家告了我的狀,耽誤了父親的仕途,真是我的大過錯了?!?/br> 賈母笑著點一下黛玉的額頭,“你這腦瓜子就是機靈過了,想太多。你預(yù)算最壞的結(jié)果,確實能在心里有個萬全的準(zhǔn)備;但過于忐忑計較,反而會錯失很多樂趣和機會。交朋友的好處遠比你想象的強大,別錯過?!辟Z母說罷,慈愛的摸了摸黛玉的頭。 黛玉受益匪淺,想想確實如賈母所言,她應(yīng)該去嘗試一下。比如這月末相國孫女過壽,原本她拒絕了繼母的邀請,看來還是去一趟好了。 林如海夫婦就讓黛玉在榮府住了幾日,回來就發(fā)現(xiàn)黛玉對出外應(yīng)酬這件事沒有半點排斥了。林如海很高心,會心的笑了,跟孫慕青道:“說來慚愧,夫人竟比我更了解她,她果然聽她外祖母的勸告。” 孫慕青謙虛的搖頭:“老爺快別夸我了,我也不過說了一句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罷了。” “這孩子小心謹慎慣了的。她總愛替別人著想,不顧自己,惹人心疼啊?!绷秩绾Pσ饕鞯溃那楹芎?。愿這次月末赴宴會是個好兆頭!黛玉會交到新朋友,而他也會從世家子中翻找出幾個品貌讓人滿意的人來。 ☆、第646章 …… 王夫人終盼來賈政調(diào)職的消息,整個人沉浸在雀躍之中。她甚至在給賈母請安的時候,總是禁不住愉悅的翹起嘴角,向眾人彰顯她的好心情。王夫人最近變得大方了,有事無事,連吃個飯吃都會順便打賞她院里的人。她有意收買下人、拉攏人心的目的很明顯,有不少管事的婆子跑來給賈母跟前告小狀、表忠心。賈母倒不介懷,吩咐大家盡管收錢就是。 “誰跟錢有仇,她給,你們就要!” 周瑞家的見這情形怕了,她怕有一日王夫人又恢復(fù)了往日掌權(quán)的風(fēng)光,而背叛她的自己怕是會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場。周瑞家的為了保命,謹遵賈母的吩咐,緊緊地盯著王夫人的一顰一笑,一旦有風(fēng)吹草動,她就立馬在賈母跟前打小報告,絲毫不敢懈怠。 賈母很滿意目前掌控王夫人的狀態(tài),整日笑瞇瞇的,由著王夫人假意孝順?biāo)残牡氖苡盟鞣N‘孝順’,沒什么脾氣。算一算才不過五六日的功夫,賈母便收了王夫人孝敬來的玉佛、玉如意,以及玉佩、金銀頭飾若干。收益率比她開123言情書局都高。 王夫人自覺供好了賈母,便打算收攏兒子。這一日,她帶著寶玉安安分分的到賈母跟前請示。她想去薛府看meimei。賈母沒道理阻礙她們姊妹團聚,由著他們?nèi)チ?。王夫人很開心,這酒辭別賈母。 賈母笑道:“你別急,前幾日林府送來幾斤婆羅多國的貢茶,你捎過去。”王夫人剛要應(yīng)下,卻見賈母莞爾一笑,轉(zhuǎn)即又改口了,“罷了,讓鳳丫頭跟你一遭兒去。” 王夫人客氣的給賈母回一句,怕鳳丫頭太忙。賈母堅持要她去,王夫人再敢不多說。按道理說,王熙鳳是她侄女,也算是她們王家人,她去不算耽誤她們王氏姐妹的團聚,王夫人反駁了估摸也說不過賈母。 王熙鳳一早兒起,便忙著打發(fā)回話的管事婆子們,忽聽說此事時,王夫人已經(jīng)到了。王熙鳳心料賈母有事交代她,趕忙悄悄打發(fā)平兒去問。 王熙鳳得了平兒傳達的賈母的指示,這一路須得她盯著寶玉。原來賈母是想借此機會看看寶玉到底改變到什么程度。 …… 薛姨媽早得了信兒,料知寶玉愛吃鵝掌鴨信之類,預(yù)備了許多,還特意將院中桃花樹下窖藏兩年的青梅酒取出來,提前燙好了,免得涼胃。 薛姨媽自從知道了大哥王子騰被貶黜之后,心神不寧,而寶釵婚事的相看也因此受阻。她不想寶釵嫁入商人之家,先前看的門第好的都不大愿意,后來薛姨媽降低標(biāo)準(zhǔn),拉低了門第去看,好容易瞧著兩個不錯的,結(jié)果王子騰突然貶職了。對方人家突然以各種理由推拒見面,本來快談好的婚事就此告吹了。 薛姨媽傷心難過。寶釵聽到些風(fēng)聲,更是抑郁悲傷,獨自悶在屋里垂淚;人前她對大哥母親卻還是嘻嘻哈哈的,裝作不知道一般。為此,薛姨媽更加心疼薛寶釵,勝過疼她大哥薛蟠。好的選擇沒有了,薛姨媽轉(zhuǎn)即就將目光重新投放在榮府。以前王夫人失勢,薛姨媽以為就這么過了。沒想到她大姐倒真是個爭氣好強的人物,最近竟然有‘回暖’的趨勢。 所以說王夫人此番來訪,薛姨媽不得不重視。她就盼著王夫人到來,盼著他們姐妹倆能扭成一股繩。娘家大哥貶黜那么遠的地方,暫時沒能耐了,她們姐妹就應(yīng)該互幫互助才是。 薛姨媽帶人到出院門很遠去迎,熱情的攜王夫人和寶玉、王熙鳳進屋。薛姨媽知道近來王熙鳳在榮府十分得勢,婆受老太太的寵愛,故對其尊重有加,舍了兩個羊脂玉佩與她,又送了個嵌紅寶石的金鎖給巧姐兒。王熙鳳也不客氣,樂呵的感謝收下,便坐在寶玉的身邊。 王夫人瞟眼那些物件,笑了笑。薛姨媽忙命人將那條波斯國金絲鑲邊寶石攢珠的腰帶拿出來,與了寶玉。寶玉一見東西如此貴重,萬萬不敢要。薛姨媽硬推,王夫人笑著客氣兩句,代寶玉收了。 王夫人笑得開心,問薛姨媽:“怎不見寶釵?” 薛姨媽眼中閃爍出一絲憂慮,“前兩日老毛病犯了,躲在屋里頭不見人呢?!闭f罷,薛姨媽轉(zhuǎn)頭吩咐丫鬟同喜去看看,催她起來見客。 王熙鳳忙笑:“她病了,哪有折騰她的道理,我們?nèi)タ础W?,寶兄弟??/br> “我?”寶玉驚訝的反問一句,食指指向自己。 王熙鳳稀奇了,笑道:“也罷了,你個男孩子不大方便,還是我先去看看?!?/br> “都是自家親戚,有什么要緊。”薛姨媽笑了,特意看眼寶玉。 王夫人抹不開臉,瞪眼寶玉,催他快去。寶玉看著王夫人呆滯了。王夫人轉(zhuǎn)念一想,笑著跟寶玉道:“襲人該也在那吧?!?/br> 薛姨媽點頭。 寶玉微微動容,反應(yīng)過來了,笑著跟王夫人和薛姨媽行禮告別。薛姨媽忙起身扶起她,轉(zhuǎn)而跟王夫人道:“瞧瞧這孩子越來越懂禮了?!蓖醴蛉艘灿行┮馔?,稀奇的打量寶玉,心中越來越疑惑了。薛姨媽轉(zhuǎn)而抓著寶玉的手,跟他道:“以后別再這么客氣”。寶玉笑著點點頭,老實的應(yīng)了,眼里卻有抹不掉的生疏感。薛姨媽下意識的松了手,訕笑著打發(fā)寶玉去。 王熙鳳等在門口,耳朵卻沒閑著,她聽說襲人在這,驚訝的咋舌,心想她這回回去可有話跟老祖宗念叨了。寶玉一出來,王熙鳳換上一臉熱情的笑容,在王夫人身邊的丫鬟同喜的引領(lǐng)下,去了寶釵的屋里。一進屋,便有一股子異香撲來,非常好聞。王熙鳳好奇問是什么熏香。同喜掩嘴笑:“不是什么熏香,我家姑娘不好什么香的,這是姑娘吃藥的藥香。” 同喜說話間,寶釵已經(jīng)急忙從屋里趕出來。她穿著一身暗紅色便服,襯得她脖頸白皙,臉色紅潤。再觀她的發(fā)髻,隨意挽起,云鬢里簪了幾只釵,看似簡單,但每一支都特別精致,特別是那個孔雀吐珠金步搖,瞧工藝該是宮里頭的東西。這身裝束,看似隨意簡單,實則是經(jīng)過悉心考量過得。這身裝束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長著一雙厲眼的王熙鳳!這寶釵必然是裝病,就不是裝的,也不是什么重病,還不至于到了來客人卻挪不動步子去見的地步。 王熙鳳佯裝不知,笑著拉寶釵問她病情如何,又問她吃的何藥。王熙鳳從寶釵口中聽說了藥方出處,口上直稱奇,心里去暗笑感慨寶釵這病得的還挺矯情。 寶釵跟王熙鳳說了半天的話,卻見寶玉呆在那里立著不動。她暗觀寶玉變化許多,心驚之余,又好奇他此去五臺山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而他又到底變成了什么樣?寶釵歪頭笑問他:“怎么不說話,也不坐,難不成你跟我還客氣?” 寶玉愣了下,客氣的笑了笑,彎腰坐下了。 寶釵下意識的看向?qū)氂竦淖?,那顆殘缺的板牙還在那里,似乎越來越明顯了。寶釵盡量把目光落在別處,腦海里卻還是不停的浮現(xiàn)那張俊俏風(fēng)流臉和殘缺的板牙。那影像揮之不去,就像個緊箍咒似得箍在她的腦子里。 王熙鳳問起襲人:“她可在?好久不曾見了,倒想見一見她?!?/br> 當(dāng)即就有人引襲人來此,襲人一見寶玉竟在,激動地落淚了。王熙鳳笑著打聽襲人怎么來的。 寶釵就默默的聽著,低下頭,她有些失落,就因為寶玉的板牙以及他突然冷掉的態(tài)度。寶玉似乎已經(jīng)不是以前那個寶玉,像個木頭一樣,規(guī)規(guī)矩矩的,再不那么活潑可喜了。寶釵本以為她沉默成這樣了,寶玉好歹會問候她一句。等了半晌,她什么都沒等來,悄悄地抬頭瞥向?qū)氂?,卻見寶玉正在獨自品茶。寶釵心里氣得要死,自尊驕傲化成怒火直沖她的腦門子。寶釵隱忍半天,決定再不理寶玉了! 王熙鳳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欲多留,笑著囑咐寶釵好好養(yǎng)病。王熙鳳跟寶釵客氣的說些場面話:“你病著,我們不好過多打攪你。好生歇息,回頭等你病好了,來榮府跟姊們玩,她們都想你呢?!?/br> 寶釵訕笑著點頭,應(yīng)了王熙鳳。心中雖有些挽留之意,卻見寶玉那樣子,又惱,不知該怎么說。猶豫見,卻見她二人已經(jīng)走了。 襲人抹了一會子眼淚,見寶釵氣色不好,忙扶她去里屋休息。寶釵甩手,沒讓她碰。 襲人呆滯,難道她被寶姑娘嫌棄了? 寶釵瞇眼看她一眼,輕笑道:“大哥也該快回了,你趕緊去他房里伺候,我這不用你?!?/br> 襲人默默地點頭,心想薛蟠那樣,心里頓然升起一種受辱的感覺。再想剛才寶玉那副疏冷的樣兒,更加絕望。她最終忍氣吞聲的轉(zhuǎn)頭去了。 寶釵微微仰頭,眨了眨眼,倔強的將眼淚憋了回去。她回房,就鉆進被窩里,面朝墻里,默不出聲。 薛姨媽高興地送走了王夫人等,轉(zhuǎn)即笑呵呵的來看寶釵,卻見寶釵這幅樣兒,心里著實心疼,坐在床邊輕聲問她到底怎么了。 寶釵用被角抹了淚,坐起來,紅著眼看薛姨媽。 薛姨媽皺眉拉住寶釵的手:“好端端的,你怎么了?”寶釵不說話。薛姨媽急了,又問她幾句,才得知寶釵不滿寶玉的冷淡,自己也納悶,勸寶釵別太介懷。 寶釵搖頭,腦海里再次浮現(xiàn)寶玉微笑時露出那個殘缺的板牙,什么美感都沒了?!耙郧昂煤玫販貪櫟娜藘海缃裨趺催@么,就像木頭似的,還比不上大哥了。” “胡鬧,他再怎么的也比你大哥好十倍!”薛姨媽糾正道。 “他那顆牙,”寶釵皺眉難受道,“以前脾氣溫和些,尚好,現(xiàn)在我怎么都忍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