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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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錫琛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五郎是個直性子,哪有那么多心眼,想來只是一時情急沒顧上那么多?!?/br> 龍錫言卻不信,扁了扁嘴,但到底沒作聲。兄弟倆說話的工夫,龍錫濘忽然又開了門從屋里出來了,見他們倆站在院子里好像在聊天,遂上前道:“還是三哥想得周全,特特地領了個丫鬟過來,不然,懷英還真是不方便。她剛剛痛得出了一身冷汗,衣服都濕透了,我又不好去幫忙?!?/br> 龍錫言見他一臉坦然,這會兒終于有些相信龍錫琛的話了,這孩子是真被嚇著了還沒反應過來吧。他想了想,終于還是小聲提醒道:“那個……你不會是忘了自己還會法術吧?” “不是不能用嗎?”龍錫濘一臉震驚地看著龍錫言,壓低了嗓門道:“要是被天界的那些老古板們發(fā)現(xiàn)了,順藤摸瓜找到懷英怎么辦?懷英一定會被責罰的?!?/br> 龍錫言這才猛地回過神來,“啊哈哈——”地干笑了兩聲,狠狠一拍腦門,有些不自在地道:“看我這記性,居然忘了這事兒?!彼贿呎f話一邊不安地看了龍錫琛一眼,想要立刻轉移開話題,還沒開口就被打斷了。 龍錫琛納悶地盯著他和龍錫濘兩兄弟,皺著眉頭很是不解地問:“你們倆在搞什么鬼?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事是我不能聽的么?” 龍錫濘又是無辜,又是狐疑地瞪著他大哥,“連大哥也看不出來?”那到底是什么特殊的技巧,居然連他大哥都不知道? “什么?” 龍錫言咧開嘴站了出來,小心翼翼地解釋道:“事情是這樣的,懷英,唔,就是屋里那個蕭姑娘,其實是天界的一個小散仙,原本在杜蘅宮里頭住著,跟他有點親戚關系。那小姑娘有點淘氣,悄悄從天界溜了下來,也不知是那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她身上的氣息盡斂,所以,就連大哥也被騙過了。這還是杜蘅發(fā)現(xiàn)有點不對勁,悄悄用鎖魂燈試過,才確定了她的身份?!?/br> 他的謊話張口就來,連想都不用想的,龍錫濘反正是信了,只是忍不住道:“難怪昨兒杜蘅也來了,可把懷英嚇得不輕。對了,這事兒我能跟懷英說嗎?她一直偷偷問我來著,好像很擔心的樣子?!?/br> “唔,不會嚇著她吧。”龍錫言裝模作樣地道:“要不,你還是悠著點兒?” 龍錫濘頭疼極了,“我不想撒謊騙她?!?/br> “其實你是根本不知道怎么撒謊吧,笨蛋!”龍錫言毫不留情地揭穿他道:“就你這腦子,壓根兒都不愿意動一下,難怪人家懷英不待見你。一會兒你就去跟她說,她模樣跟太后年輕的時候長得像,所以杜蘅才對她另眼相看。連撒謊都不會,蠢貨!” 龍錫琛終于看不下去了,仗義執(zhí)言道:“三郎你別教壞了五弟,他性子單純是好事,這樣的赤誠之心實在難能可貴。那么多好的事情不能教,專教他撒謊騙人,你這哪里像為人兄長,簡直就是胡鬧?!?/br> 龍錫琛在龍王家的地位十分特殊,甚至比老龍王還要有令人信服些,起碼,龍錫濘就比較聽他的話。他這一發(fā)威,龍錫言立刻就蔫吧了,聲音也低了下來,很沒有底氣地道:“我這不是……為五郎著想嗎,再說了,這種事情我們聽著簡單,人家小姑娘心里頭不曉得怎么想呢。原本好好的就是個普通人,家里有父親有兄長,日子和和美美,現(xiàn)在忽然跟她說她另有別的身份,一時半會兒能接受了么?” 龍錫濘最關心的就是懷英,聽龍錫言這么一說,也覺得好像還是不說為妙,可是,讓他跟懷英扯謊,他還真是有點說不出口。 “算了算了?!饼堝a言拍著胸脯主動把事情給攔了過來,朝龍錫濘道:“別說三哥不幫你,一會兒,我親自過去跟她說,行了吧。懷英她總不至于不相信我的話。”別的不說,他在京城里的君子如玉、風度翩翩形象還是相當成功的,這一點,龍錫言相當有自信。 龍錫琛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索性眼不見為凈,搖搖頭,朝龍錫濘道:“我去你院子里了?!?/br> 屋里的懷英在那丫鬟小環(huán)的幫助下飛快地擦洗了一遍,又換了身干凈衣服,整個人頓覺清爽了許多。龍錫濘兄弟進了屋,龍錫言果然主動與懷英說起昨天的事,又道:“懷英不必為了昨天的事想太多,唔,其實也沒什么,只是你與太后年輕的時候長得有些相似,所以杜蘅才會多問幾句。你忘了,上次在廟里,他不是還說過覺得你挺親切的?” 懷英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顯得很真誠,其實她心里頭一直在咆哮,國師大人真當她是沒腦子的三歲小孩呢,這種破理由也想拿來打發(fā)她,真是侮辱了她的智商。 好在她的自制力還算不錯,總算咆哮出口,直到龍錫言滿意地走了,她這才重重地吁了口氣,歪著腦袋朝龍錫濘道:“你三哥還真是……把我當傻子戲耍呢?!?/br> 龍錫濘眨巴眨巴眼,沒吭聲,心里頭卻在暗自慶幸自己不曾聽從他三哥的話,不然,這會兒非得被懷英臭罵一通。 “對了,你大哥怎么忽然來了?我以為他回海里去了?!睉延⒑闷娴貑?,龍錫濘順手拿了個蘋果,一邊削皮一邊回道:“應該是被我們家老頭子趕出來的。我大哥他性子有點太悶了,經常躲在海里不出門,一躲就是幾百年。老頭子怕他悶壞了,每隔一段時間就假裝生氣把他趕走,其實是心疼他呢?!?/br> 他這么一說,懷英倒是挺能理解老龍王的想法,點頭附和道:“你爹也挺不容易的?!睌偵线@么幾個性格各異的兒子,老大是個受過感情波折,性格內向的宅男,老三有點神經質,老四脾氣大,還有暴力傾向,最小的兒子又幼稚得要命,整個家里頭,也就老二才稍稍省點心。不過—— 懷英又問:“你二哥沒事吧?”不會也是個惹事精,只不過龍錫濘從來沒提起過吧。 龍錫濘把削好的蘋果遞給懷英,隨口道:“我二哥?他挺好的呀,兒子都孵出來了。” 孵……孵出來……懷英頓時大汗。 龍錫濘一提起他爹就心塞,完全不能體會懷英的心情,哼道:“他活該,不生這么多不就好了。” 懷英見他心情仿佛有變化的趨勢,立刻就噤聲不語,接過蘋果開始“咔嚓咔嚓”地啃。 這么一折騰,大家都到快半夜了才睡下。龍錫濘堅持著沒回自己家,就在懷英隔壁的廂房住下,說是方便幫忙。蕭爹的心里已經開始漸漸發(fā)生了變化,居然也沒出聲阻攔,蕭子澹雖然有心想開口,卻被蕭爹給瞪回去了。 “懷英你晚上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說,我立刻就趕過來?!迸R走時,龍錫濘還不住地叮囑懷英,懷英有些啼笑皆非,小聲道:“不會的,我要是有什么事,這不是還有小環(huán)在么?!?/br> 萬一她半夜想如廁了,還能把他一個大男人給叫進屋里來?一想到這里,懷英又有些緊張,小聲道:“我要是沒叫你,你可別瞎往里沖,聽到了沒?” 龍錫濘似乎也猜到了這種可能,臉上一紅,終于扭扭捏捏地出去了。 ………… 黎明時分,懷英忽地一聲驚呼從床上一坐而起,渾身上下就像從水里撈出來似的。屋里的小環(huán)也立刻起了身,趕緊點了蠟燭關切地上前問:“蕭姑娘你怎么了?” 她的話剛說完,龍錫濘的急切的聲音就從外頭傳了進來,“懷英,你沒事吧?怎么忽然喊起來了,我能不能進來?” 懷英就像沒聽到似的依舊在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一臉的驚魂未定。小環(huán)有些心慌,想了想,還是起身去給龍錫濘開了門,又道:“像是做噩夢了,忽然嚇醒的,這會兒還沒緩過神來呢。” 龍錫濘飛快地進了屋,也顧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緊緊握住懷英冰冷的手,輕輕地在她手背上安撫地拍了拍,柔聲道:“沒事,都是假的,只是做夢,有我在呢,不怕啊?!?/br> 他溫柔的聲音很能給人安全感,懷英慌亂的心總算漸漸沉了下來,深吸一口氣,想擦擦額頭上的汗,才發(fā)現(xiàn)兩只手都被龍錫濘包在掌心。龍錫濘見狀,飛快地尋了絲帕給她,他倒是想親手幫幫忙,又怕唐突了她,所以才竭力忍住了。 小環(huán)見懷英衣服頭發(fā)都汗?jié)窳?,悄悄出了門去廚房燒熱水,龍錫濘則耐著性子等懷英漸漸安定下來,最后才低聲問:“又做噩夢了?” 懷英心有余悸地點點頭,那個夢實在是太真實,太可怕。她完全不記得那個夢怎么開始的,腦子里只有一團模糊的記憶,各種妖魔鬼怪一路追殺,血雨腥風、鬼哭狼嚎,就算現(xiàn)在醒來了,甚至都能依稀感受到那些腥熱的鮮血飛濺在臉上的可怖。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三天兩頭地做噩夢?!睉延⒊粤Φ厝嗔巳嗵杧ue,覺得身上一丁點力氣也提不上來,“龍錫濘你會那種不讓人做夢的符嗎?” 龍錫濘頓時傻眼,想了想,道:“回頭我去問問我大哥。”若是辟邪驅鬼,他自然是不在話下,可不讓人做夢,這恐怕得去找大夫才行。 小環(huán)又幫著懷英洗了個澡,這一番折騰下來,天已經開始亮了。這頭一個晚上就鬧得小環(huán)沒睡好,懷英有些愧疚,至于龍錫濘,他除了懷英洗澡的時候守在門外,剩下的時間一直都陪在懷英床邊。 懷英貪戀這種難得的安寧,硬是沒開口趕他走。 她做噩夢的事,龍錫濘并沒有告訴蕭家父子,只是特意回去與龍錫琛提了提,又疑惑不解地道:“懷英不是那種心里頭總壓著很多事的人,照理說,怎么會做這種奇怪又可怕的夢。要不,我還是讓三哥幫我叫個太醫(yī)過來,給懷英開點鎮(zhèn)定安神的藥?!?/br> 龍錫琛卻皺眉道:“若只是偶爾一兩次倒也罷了,她若總是做這種相似的夢,不會是被什么魔物給魘著了?!?/br> 龍錫濘立刻否定道:“不可能,我一直陪在懷英身邊,而且她身上還帶著護身符,怎么會被魘著?!彼炖镞@么說,心里頭卻還是有些緊張的,想了想,又朝龍錫琛求道:“還是大哥幫忙去看看吧?!?/br> 他都開口求了,龍錫琛自然要賣他的面子,從善如流地跟著他一起去了蕭家院子。才進門,就聽到身后有動靜,龍錫濘扭頭一看,頓時訝然,“杜蘅你也來了?!倍呸繉延⑦€真是上心啊。 “大哥也在?!倍呸坑行┎蛔栽诘乜戳她堝a琛一眼,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蕭子澹大清早就出去買菜了,蕭爹沒見過杜蘅,自然不曉得他的身份,見院子里又來了客人,趕緊出來打了聲招呼,又將人往屋里引。 龍錫琛終究也沒看出什么問題來,朝龍錫濘搖了搖頭,龍錫濘卻松了一口氣,暗下決心還是去叫個太醫(yī)來開藥比較妥當。杜蘅一改平日里自信飛揚的姿態(tài),顯得有些縮手縮腳,直到龍錫琛出了門,他這才好轉,和顏悅色地與懷英說了好一會兒話才離開。 “你有沒有覺得杜蘅今天怪怪的?!睉延⑸衔缪a了一覺,這會兒精神好了許多,八卦之心頓時熊熊燃燒,“他是不是有點害怕你大哥?我看他在你大哥面前怪老實的?!?/br> 龍錫濘“唔”了一聲,隨口道:“我大哥是他姐夫啊?!?/br> ☆、第五十八章 五十八 懷英有半天沒說話,就那么直直地盯著龍錫濘。 龍錫濘剛開始還挺得意,轉了轉腦袋,把自以為更英俊的左邊側臉朝向她,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發(fā)現(xiàn)有點不對勁,小聲道:“你這么盯著我看做什么,看得我心里頭毛毛的?!?/br> “你怎么都不說?”懷英一臉激動地道。 龍錫濘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糊里糊涂地問:“說什么?”他頓了一下,終于反應了過來,頓時就不悅了,懷英怎么老是想著他大哥呢? “你又沒問過。”他扁扁嘴,不高興地道:“再說了,我大嫂是誰關你什么事?!彼麖膩矶紱]用這種不耐煩的語氣跟懷英說過話,話一出口,懷英還沒什么反應呢,他心里頭反倒有些不自在,態(tài)度立刻又放軟了,委委屈屈地道:“你自個兒的傷都沒好,別管這些閑事了?!?/br> 懷英倒也沒生氣,無奈地拍了拍床,搖頭道:“這傷又不是我想讓它好,它就能好的。那個太醫(yī)不是說,我得在床上靜養(yǎng)兩個月,這是要我的命吧,還不讓我自己找點樂子?!?/br> 不過,龍大殿下是杜蘅姐夫這事兒,顯然不是個樂子。懷英的聲音立刻又低了下來,托著腮,略有些傷感地道:“天帝的子女也挺不容易的,幾個孩子就剩杜蘅一個還活著,剩下的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哎——”再看看老龍王一家五個生龍活虎的兒子,真是太凄涼了。 龍錫濘也被她說得情緒低落起來,趴在床邊小聲地嘆著氣,“我聽三哥說,兩個公主都很溫柔貌美,尤其是大公主,性子最是和氣,天界上下就沒有人不喜歡她的。其實她和大哥都沒來得及成親呢,婚禮才到一半,天界就亂了起來,大公主便急匆匆地走了?!?/br> 誰曾想,她那一走,就是永別。龍錫濘生得晚,并不曾親眼見過那兩位公主的風姿,但是,能讓他大哥情根深種,心心念念一千多年的,自然不是尋常神仙。 二人一起沉默,半晌后,還是懷英打破了這種低沉的氣氛,小聲道:“肚子餓了,有吃的嗎?” “我去廚房問問?!饼堝a濘立刻就站了起來,朝門口走了幾步,忽然又想起什么來,轉過頭看她,沉著臉吩咐道:“快躺下,你衣服穿得少,小心又凍著了?!?/br> 懷英雖然不大習慣他這種突然的強勢,但還是乖乖地拉了拉被子把上身蓋了起來,又從被子底下伸出手使勁兒揮,“別磨蹭了,快點去!” 雖然有些不樂意,可懷英卻不得不承認,有龍錫濘在身邊,她好像整個人都踏實下來??山舆B幾天的晚上依舊是老樣子,只要一睡過去就開始做噩夢,那夢境也越來越清晰,夢到了最后,她無路可退,只得扔下手中的長劍,朝那萬丈深淵一躍而下…… 如此幾天下來,懷英的臉色越來越差,到后來,索性晚上都不肯睡了,到白天再來補。龍錫濘也沒辦法,一會兒去找他大哥,一會兒去找杜蘅,方法都想盡了,最后還是杜蘅不知從哪里尋了個老御醫(yī)過來給懷英開了個方子,也不知到底是治什么的,懷英一喝就暈暈沉沉像喝醉了酒似的,噩夢倒是不做了。 ………… 又過了兩天,宦娘不知從哪里得了消息也過來看她,她進來的時候原本還紅著眼圈,結果進屋瞅見她被龍錫濘伺候得跟太后似的,立刻瞪大了眼。 龍錫濘還記得她,難得客氣地朝她點了點頭,想了想,又起身道:“你們說話吧,我去隔壁屋里瞇一會兒?!彼故遣⒉环?,只是想著女孩子湊到一起,總有些私密的話要說,他若是這么大刺刺地站在一旁似乎不大好——這都是他三哥教的。 他人剛走,宦娘立刻就激動地奔到懷英床前,兩眼放光地問:“那是誰?誰家的小郎君長得這么俊,是不是中意你?他看你的時候那眼神可不對勁,哎呀,懷英你真是走了桃花運了。” 懷英從來不知道宦娘這樣的高嶺之花也會有這么八卦的時候,她都有點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但眼下這種情況,若是不老實交待,宦娘一準兒要跑到龍錫濘面前去問東問西,萬一龍錫濘說漏了嘴,泄露了他的身份就不好了。 “那是五郎的哥哥,唔,他四哥?!睉延⒂行┎蛔栽诘氐溃骸白罱艁砭┏堑?。” 宦娘聞言頓時抽了一口冷氣,“他也是……國師大人的弟弟?!边@樣的相貌和家世,全京城也找不出比這更好的了。當然,國師大人除外。 “懷英?!被履锞o緊握住她的手,一臉嚴肅地道:“你可要把握好了,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像龍四郎這樣的郎君,京城里頭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別犯傻說什么不好意思,也別覺得自己年紀小,若是錯過了,以后可有得后悔。這世道本就不公,我們都是女兒家,許多事都身不由己,尤其是年歲漸長,一直尋不著合適親事,家里頭的親戚眼睛里就像帶著針似的,仿佛留在家里頭多一天,就玷污了府里的名聲?!?/br> 懷英雖然早猜到宦娘在家里的處境不是很好,卻沒想到有這般艱難,聽得此言半晌不知道該怎么回話。 她也聽說宦娘家的情況,她們柳家在京城里算是個大家族了,只是這些年漸漸衰敗下來,宦娘的父親在家族中并不出色,快四十歲的人了,到而今也只是個從六品。他若老實本分也就罷了,偏偏還自視甚高,總覺得自己懷才不遇,遂想方設法到處鉆營。 因宦娘貌美,柳父便打上了她的主意,想著借此攀上一門好親。早先府里頭也不是沒有人上門提親的,只是他通通瞧不上,這一來二去的,大家也都知道了他的心思,來提親便漸漸少了。 柳父的眼光倒是好,整個京城的年輕才俊篩選了一個遍,最后才瞅準了莫家大少爺,還特特地尋了機會把宦娘送去錢塘??蛇@大戶人家議親,又豈是單單只看相貌的,門當戶對才是正理,以莫家現(xiàn)在的地位,怎么看得上柳家。 因那樁親事未成,柳父便一直有些不痛快,三天兩頭地責罵宦娘沒用。就連親生父親都這般態(tài)度,府里頭其他人就更不用說。柳家原本就人多,兄弟姐妹又總愛比來比去,宦娘貌美本就為人嫉恨,而今自是落井下石,每天的話不知道說得多難聽。就連她今兒出門,她四meimei都還陰陽怪氣地譏諷她了一通。 懷英既心疼宦娘的遭遇,卻又對她的勸告有些無奈。當然,她的話很有道理,可是,好端端的,最近大家怎么都開始討論起這么嚴肅的話題來了。就連蕭爹,最近幾天還總是欲言又止地說了一通龍錫濘的好話,什么“四郎真是個不錯的好孩子”,什么“你也別太挑剔了”,這到底是什么意思,她難道會聽不懂嗎? “我們不說這個了?!睉延⒖嘈χ言掝}岔開,但心里頭卻還是頗受震動,雖說蕭爹和蕭子澹待她親厚,可這婚姻大事,有時候還真是說不好。懷英從來沒想過自己將來會嫁給什么樣的人,但她一直相信,生活是自己的,不管在什么樣的環(huán)境下,只要積極向上,樂觀進取,就一定可以活得很好——就算沒有愛情也沒有關系。 宦娘果然從善如流地不再說這事兒,轉而問起懷英的傷來,“……你可真是嚇死我了,聽說你受傷,我真是嚇了一跳,沒想到你居然會傷得這么重。對了,你是怎么傷的?上次在船上鬧出那么大的動靜,你都好好的,怎么這回還把腿都給折了。” 懷英頓時就噎住了,這種丟人的事,她可不好意思說給人家聽。 “她呀——”龍錫濘不知什么時候站到了門口,手里還端著一碗藥,一邊搖頭一邊進屋道。 懷英的心頓時提了起來,使勁兒地朝他使眼色,生怕他把自己的糗事說出來。也不知是真被她的眼神給唬住了,還是他原本就只是故意嚇唬她,龍錫濘繼續(xù)道:“走路不長眼睛,踢著了石頭摔了一跤?!闭f罷,又將藥碗往她面前一送,兇巴巴地道:“快喝藥!” 懷英一聲不吭,乖乖地就把一整碗藥喝完了。罷了,又把碗還給龍錫濘,瞇起眼睛朝他笑了笑。龍錫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出去了。 龍錫濘最近的變化特別大,別的不說,這氣勢就比以前強大了許多,不說話光沉著臉看人的時候,甚至還會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懷英之前還總以為他在裝腔作勢,后來漸漸發(fā)現(xiàn),他的那種威嚴其實是刻在骨子里的,以前頂著張三歲小孩兒的臉,再怎么威嚴看起來也只是個笑話,可現(xiàn)在換了個樣子,居然就渾然天成了。 要不怎么是龍王呢! 等他再一次離開,宦娘后怕拍了拍胸口,重重地呼了一口氣,朝懷英小聲道:“嚇死我了,這小郎君板起臉的樣子還真是嚇人。要不,你還是算了吧,我看他這兇神惡煞的樣子,以后真嫁過去,說不定他還會打人呢。” “他就是故意嚇唬我呢?!睉延⒘⒖探忉尩溃骸捌鋵嵰稽c也不兇,雖說有點小氣幼稚,可人真不壞,你別他的樣子騙了?!?/br> 宦娘見她一臉的緊張,忍不住捂著臉大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指著懷英道:“還說對人家沒好感,看看你現(xiàn)在這緊張模樣,真是半點壞話都聽不得?!?/br> 懷英頓時有點窘,想要再解釋下去,可又實在說不清楚,只得苦笑著搖了搖頭,又低聲道:“你別瞎說了,我跟四郎不可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