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蘇菜菜小身板一抖。 臉色煞白,連忙退后兩步。 她一臉驚恐,伸出雙手做出阻攔的手勢,干笑道:“師兄,咱們有話好好說,君子動口不動手,您大人有大量,就別跟我這種小人一般見識,我這人就是嘴賤,您左耳進(jìn)右耳出就好了,千萬別放在心上悶壞自己,不然悶出了血,小師妹我得多心疼吶……” 辭雪收了劍,臉上又恢復(fù)成了那副不染一塵的神祗模樣。 他不齒道:“收起你那惡心的表情,莫要讓宮外的人看到了,疏月宮丟不起這個臉?!?/br> 蘇菜菜小表情一收,義正言辭道:“是,五師兄!” 辭雪眸光沉沉地看了蘇菜菜半晌,當(dāng)蘇菜菜心中惶恐萬分以為辭雪又愛上她了的時候,辭雪突然嘆了一口氣,鄙夷道:“用你這榆木腦袋估計想一萬年也想不通這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索性讓我跟你講明白些吧,省的你到時候被師父當(dāng)面拋棄之后又哭哭啼啼地惹人厭煩。” 蘇菜菜委屈:“我有那么惹人討厭嗎?” 辭雪道:“重點不是這個?!?/br> 蘇菜菜問:“那重點是哪個?” 辭雪:“……” 蘇菜菜眨了眨眼睛。 辭雪捏著拳頭,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沉聲道:“你知道師父當(dāng)初為什么會收你為徒嗎?” 蘇菜菜愣了愣,垂下眼睫,嗓音有些低啞:“因為我是五陰之血,能夠滋養(yǎng)月斬花,而月斬,能夠起死回生,讓玉晚蟬復(fù)活。” 蘇菜菜剛剛穿越到這本書的時候,并不知道宮玖為何收她為徒,因為《暖酥消》是以卿嫵為主線的小說,蘇采兒這樣的炮灰女配,除了船戲多了點,前塵往事提及得非常少。 她之所以知道這些,全是這五年旁敲側(cè)擊得來的結(jié)論。 霧秋山的山眾們?nèi)肷叫薜乐畷r,會在霧云名冊上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及出生地,而當(dāng)初,宮玖挑選第八名徒弟的時候,便是從這霧云名冊上勾出了包括蘇菜菜在內(nèi)的幾位五陰之血的山徒。 所謂五陰之血,指的是陰年陰日陰時陰刻陰地出生的女人的血。 當(dāng)時,整個山頭上,有五陰之血的女人,一共有三名,但最后,宮玖卻只留下了蘇菜菜。 再后來,宮玖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蘇菜菜耐毒的體質(zhì),進(jìn)而,兩人過起了沒羞沒臊的夜間生活。 辭雪道:“這只是其一,當(dāng)初霧秋山有五陰之血的女人一共有三名,你知道師父為何單單留下了你嗎?” 蘇菜菜搖頭,她眨了眨眼睛,腆著老臉道:“難道是因為我長得好看?” 辭雪古怪地看了蘇菜菜一眼:“的確就是因為你長得好看?!?/br> 蘇菜菜愣住。 辭雪道:“你早就應(yīng)該發(fā)現(xiàn)了吧,師父喜歡一切漂亮美好的事物,并且有收養(yǎng)它們的習(xí)慣。雖然不想承認(rèn),但這疏月宮里的每個人,包括你我,都是師父收養(yǎng)的寵物。” “……寵物?” 辭雪側(cè)過臉,冷聲道:“沒錯,就是寵物,我們在他的心中,甚至比他放在海巒洞的美人囊還不如,因為美人囊的保質(zhì)期比我們這些寵物長,他可以披著同一個美人囊上百年,但絕對不會疼愛一只寵物超過五年?!彼蝗豢粗K菜菜,頓住,“你是不是覺得在宮玖心中,你和我們是不一樣的?” 蘇菜菜沒有說話。 因為辭雪猜中了她的心中所想。 辭雪望著花圃中的一朵山茶,緩緩道:“我們每一個正當(dāng)寵的人,都曾有過你現(xiàn)在的錯覺,認(rèn)為師父是真心待我們的,如父如母,如姐如兄,如師如友,但是當(dāng)下一個更當(dāng)寵的寵物到來之后,師父便會將所有的溺愛全部轉(zhuǎn)移到了那個新寵身上,我們什么都得不到?!?/br> 辭雪將那朵山茶摘了下來,握在手心中。 “采兒,在你之前,我就是那個正當(dāng)寵的人。”辭雪頓了頓,繼續(xù)道,“他會將所有的精力花到喂養(yǎng)我們身上,不遺余力,就如同他喜歡逗你流淚,逗我發(fā)怒一般,我們其他幾位師兄都是從你這個階段上來的,而現(xiàn)在玉晚蟬取代了你原來的地位罷了?!?/br> 蘇菜菜沒有說話,心卻漸漸地沉了下去。 辭雪突然道:“或許玉晚蟬才是真真正正地和我們不同,因為宮玖等了她那么多年。那月斬花,九百年花開,九須臾花落,他養(yǎng)那朵花,少說也有幾百年,這樣的耐心,對于極為喜新厭舊的宮玖來說,實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畢竟他披得最久的那張皮子,一共也才披了一百多年?!?/br> 蘇菜菜愣愣地看著辭雪手中的那朵艷麗山茶,腦袋里浮起玉晚蟬那張傾城絕世的妖媚容顏來。 心尖有些發(fā)疼,蘇菜菜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辭雪僵硬著身子,拍了拍蘇菜菜的肩膀,似乎不懂得該如何安慰這個看起來十分纖細(xì)的小師妹:“采兒,看開些吧,師父的脾氣就是這樣,隨心所欲,因性而為,他能夠因為一時興起而差點滅了蘭花草一族,自然也會因為一時興起而拋棄下一個寵物,你還是趁早抽身的好?!?/br> 蘇菜菜猛地抬起頭,眼神中甚至有些埋怨了。 “你為什么不早些勸我抽身?” 偏要等到她已經(jīng)泥足深陷的現(xiàn)在才來提醒她,這不是擺明了落井下石嗎? 辭雪怔了怔,抿著唇角,半晌才道:“因為我是從你這個階段過來的,我以為,當(dāng)時的你,應(yīng)該不想從夢中醒過來?!?/br> 畢竟那時候的蘇菜菜,被宮玖專寵著,幸福得像是陽光下吐納著養(yǎng)分的小草,渾身都洋溢著鮮活的氣息。趾高氣揚(yáng),狐假虎威,威風(fēng)凜凜。 她的臉上掛著朝氣蓬勃的笑容。 任誰都舍不得打攪。 何必那么早讓她的臉上失了笑呢? 雖然這女人有時候是蠢了些,但不可否認(rèn),她笑起來,還是挺好看的。 好看得就像是會在角落里發(fā)光一樣,照亮了整個死寂的疏月宮。 墨辭雪到現(xiàn)在依舊記恨著蘇菜菜當(dāng)初對他的所作所為,但有時候,卻又忍不住將她當(dāng)做meimei一般對待,不想看她哭得太難看,跌得太慘,所以才這番善意提醒。 他嘆了嘆氣,估計其他幾位師兄弟也和他有一樣的想法吧。 平時總想捏死她。 但真看見別人欺負(fù)她的時候,又忍不住挺身而出了起來。 蘇菜菜渾渾噩噩地用了晚膳,一個人回到了沉魚閣里,等了一晚上,也沒等回來宮玖。 她洗漱完畢過后,抱著枕頭躺在床上。 平時兩個人睡著都覺得太大的床榻上,如今只躺著她一個人。 側(cè)過身,眼淚淚濕了枕巾。 蘇菜菜擦了擦眼角的淚。 眼睛紅腫。 或許辭雪說得沒錯。 她不過是宮玖收養(yǎng)的一只漂亮的寵物。 保質(zhì)期五年。 五年一到,她被打入了冷宮,又有新的寵物進(jìn)宮,逗宮玖開心。 宮玖那樣喜新厭舊的人,在她身上找不到新鮮感了,應(yīng)該早就厭煩了吧。 唯一能夠讓他有耐心等上幾百年的人,便只有玉晚蟬。 那個甚至沒有在《暖酥消》中留下名字的女人。 蘇菜菜有些惡毒的想,玉晚蟬的保質(zhì)期最好能撐到卿嫵出現(xiàn),到時候,讓她們倆往死里斗,兩敗俱傷了,師父說不定會想起她蘇菜菜來。 眼淚又溢了出來,止都止不住。 蘇菜菜又手背抹了抹眼角,突然笑了起來。 ……真是太沒出息了蘇菜菜。 你都過期了,怎么還想著讓宮玖回來看你。 沒有人會想要吃過期的東西。 更何況,宮玖那樣喜新厭舊的人,怎么可能會回頭。 別做夢了,他不可能會回頭的。 . 似乎為了印證辭雪所說的是事實一般,宮玖再也沒有找過蘇菜菜,偶爾在疏月宮里見著了,也不過是笑瞇瞇地寒暄了幾句,再而不會埋胸,再也不會逗弄,再也不會發(fā)脾氣。 蘇菜菜和宮玖擦肩而過。 身后傳來玉晚蟬嬌癡的聲音:“今晚去哪里玩,阿玖?” 蘇菜菜輕輕地笑了笑,背對著他們,大步向前走去。 游廊外的山茶正艷,風(fēng)光正好。 作者有話要說: 菜菜果然是夕霧的親女兒,完全下不了手咩哈哈。 應(yīng)該就是下一章下山啦。 ☆、第74章 逢魔時刻,指的是黃昏,古人認(rèn)為黃昏是日與夜的過度時段,是人與妖魔鬼怪可以同時出現(xiàn)的時段,所以,把黃昏這個時段稱為逢魔時刻。 式微的妖魔鬼怪,在這個時刻,法力會大增,強(qiáng)盛于凡人。 夕落斜陽,逢魔時刻,魔兵入侵,天方血染萬丈紅淵。 霧秋山的山眾們措不及防,被魔兵長驅(qū)而入,直搗黃龍,殺得血流成河,哀鴻遍野。 這些年,霧秋山并未召集訓(xùn)練上界守山的衛(wèi)兵,只因為霧秋山山腳下有山主越竺大人親設(shè)的八卦行陣為防,其陣法之刁鉆,只有步青殿的殿眾才能破得一二。 尋常山眾下山,必須批得殿主申請,方可讓碧瀾堂的人領(lǐng)下山去。 陣法隨二十四節(jié)氣、十二時辰、五行、山石花木而變動,因此魔兵攻入霧秋山破陣演變之時,碧瀾堂的堂眾們必會在那刻發(fā)現(xiàn),隨時將魔兵困入陣中,大舉殲滅。 但此刻,魔兵入侵之時,碧瀾堂卻沒有半點作為。 步青殿的殿眾趕往碧瀾堂通知守山的時候,碧瀾堂早已被血洗滿堂浮尸千萬了。 ……霧秋山出了叛徒。 不然魔兵就不會這么快破陣,在破陣之前還滅了碧瀾堂。 百梧殿的白水大人抱著長長的白胡須,站在霧秋山小金頂之上,手慌腳亂地敲響了警戒金鐘。 鐘聲長鳴,全山戒備,誓死一戰(zhàn)。 三十二堂堂眾們?yōu)橹髁?,百梧殿、步青殿、長歸殿為前鋒,正面直擊魔兵?;赜暗?、付云殿兩面包抄,分散前方主力魔兵。霜華殿、聞海殿、忍冬殿從后方攻入,鎖陣,將魔界余兵困入法陣中,重新結(jié)陣。素問殿及棲畫殿為后援,不斷醫(yī)治上界傷重衛(wèi)兵,以紙人傀儡術(shù)擾亂魔兵視線。 上魔大戰(zhàn)整整酣戰(zhàn)了三天三夜,以魔兵敗走為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