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匆谎厶歉?，說：“你該找對象了！”也省得老盯著他們一個人羨慕嫉妒恨了。

    糖糕幽幽地看了宋希一眼，走了。找對象，拿什么找！沒地沒錢沒工作沒家產(chǎn)，這樣的條件還想找對象！說來隊(duì)長也和他一樣，可隊(duì)長就成功把自己嫁給男神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唉，可惜這世上像男神這樣眼瘸的不多——男神怎么就沒有個jiejiemeimei呢！

    十二月，劉金寶回來了，帶回來一張畢業(yè)證。

    劉金寶說：“今年沒有暑假，我修夠了學(xué)分，就申請了提前畢業(yè)?，F(xiàn)在沒有實(shí)習(xí)，只要答辯過了就能畢業(yè)。吳教授幫了我不少，多虧當(dāng)時小宋哥給我?guī)У拇竺装酌婧秃髞碜屓松觼淼难蚰谭哿?，幫了大忙了。?/br>
    宋希說：“有用就好，本來就是讓你送人的。世道不好，孤身在外多些照應(yīng)總是好的?！?/br>
    劉金寶點(diǎn)頭：“吳教授最是清高不過第一個人，可惜他小孫子生下來沒多久就沒了媽，現(xiàn)在又買不著奶粉，細(xì)糧也不好弄。我把東西送過去的時候教授都哭了?！?/br>
    宋希沉默一下，說：“我這里還有幾罐奶粉，你寫個條子，過些日子b市來人我讓人捎過去?！?/br>
    劉金寶很高興：“哦，好好好。我剛?cè)タ戳死钏?，那孩子比李素還大兩個月，李素塊頭能頂他一個半。我再拿些糧食，也一并捎上行嗎？”

    宋希說：“行，一并拿過來就是，估計過幾天就要來人了?！币苍撓聛砟盟幘屏?，據(jù)說這批藥酒上面早就有人定下了。想來這次送下來的東西也不會少，最起碼柴油得有幾桶?，F(xiàn)在仍舊限時斷電，太陽能發(fā)電機(jī)又不能用，用柴油發(fā)電機(jī)耗油太快，做藥的時候又離不開電，真是有多少柴油都不夠用。

    劉金寶從家里扛來幾袋子玉米，跟宋希換了二十斤白面三十斤大米，三罐羊奶粉，再加上一袋子玉米面，說：“我給我媽打了借條，算我借的，以后干活還債。”先在家里種地養(yǎng)老媽，以后世道好了就帶著老媽出去工作享福，讓李大柱那老混蛋守著閨女哭去吧！

    第120章

    宋?？戳丝磩⒔饘殰?zhǔn)備的東西,又給加了十斤小米，說：“小米養(yǎng)人,老人小孩產(chǎn)婦和有胃病的人吃最好了?！?/br>
    劉金寶眼巴巴看著那一小袋黃澄澄的小米,想著吳教授胃不好，要不要再多換上一些，換的話又要打多少欠條。

    宋希說：“要做短工不？鍘苞米秸稈喂牛，一次一斤小米，可以預(yù)支一個月的。”

    劉金寶大喜：“要做，我要做！”吳教授對他那么盡心，回家前又給他那么多書和筆記，怎么報答都不為過。

    宋希朝著后院喊：“長官燒水，鍘草的短工來了！”

    穆允崢當(dāng)即鍘刀一扔,回屋燒水。現(xiàn)在天已經(jīng)晚了,燒水定是為了洗澡，洗干凈了晚上就可以在炕上活動活動了——現(xiàn)在每次活動完他都精神多了，最起碼把自己洗干凈的力氣還是有的！

    而且雇了短工以后就不用他做這些臟兮兮的活了——宋醫(yī)生就不會嫌他不干凈不許他鉆被窩了！

    穆長官心情很好，也不急著燒水，回屋以后先洗干凈手臉，走到宋希面前，彎腰，屈膝。

    宋希捧著那張面癱臉，左邊親一下，右邊親一下。

    劉金寶眼珠子差點(diǎn)瞪出來。瞪著兩人打量半晌，又覺得泄氣極了。小宋哥這么好，總覺得他長這么大見過的女孩子就沒一個配得上小宋哥的。這個軍官，好吧，他們不熟不好評價，既然小宋哥喜歡，就先湊合著用吧！

    穆長官看一眼劉金寶，一指后院：“去干活?！?/br>
    “哦哦！”劉金寶站起來傻乎乎往外走。走出幾步反應(yīng)過來，轉(zhuǎn)頭，喊人：“嫂子！ 我叫劉金寶，小宋哥是我哥，你要敢欺負(fù)我哥，算了，反正你肯定打不過我哥。我去干活了！”

    穆允崢：“……”好想揍他。

    村里來了一伙賣雜貨的。可以用糧食換，也可以拿東西換，不拘什么東西，只要他們看上眼就能換。

    現(xiàn)在仍舊是逢十縣上趕集，只是天越來越冷，人們越來越不愛出門了，集市也越來越冷清了。那些賣雜貨的就挑著擔(dān)子推著車子進(jìn)村了。

    宋希過去看了看，發(fā)現(xiàn)有些面熟，正是縣城集市口最大的那個攤子上的幾個人。那些人沒有接受縣里集中過冬統(tǒng)一供暖的安排，而是有自己的大本營，也有自己的老大，一個叫做童百貫的四十來歲的漢子。

    童百貫原來是縣里一霸，早前開飯館，開歌廳，開發(fā)廊，聚賭，什么來錢快就做什么。除了毒品不沾，幾乎五毒俱全。為人很仗義，對手底下人都很照顧，便是現(xiàn)在世道這樣艱難也帶著手下一眾小弟掙扎著闖了一條活路出來。

    李寶田攥著一件女士羽絨服不撒手，旁邊謝晴扒著他的手往下拽。小兩口拉拉扯扯的，一個死活要買，一個死活不肯買。

    宋希看了一會兒熱鬧，說：“你倆再不撒手鴨子毛就出來了，壞了多可惜啊，嬸子都把玉米交了。”

    謝晴愣愣地找了找婆婆，只看到公公婆婆已經(jīng)走遠(yuǎn)的身影。婆婆拿著一卷子布，公公胳肢窩下夾著空蛇皮袋。

    李寶田把那件八成新的羽絨服抖開給媳婦穿上，拉著人回家。

    謝晴一直低著頭，手上卻慢慢用力，抓緊了身邊人的手。

    宋希看著狠刷了一把老婆好感度的寶田小弟，給人點(diǎn)了個贊。

    穆允崢看看宋希，看看那些最多八九成新的二手衣服，腦補(bǔ)了一下抖開一件衣服給宋醫(yī)生穿上的場景，就默默地嘆了一口氣。宋醫(yī)生那么潔癖，怎么可能要別人用過的東西！不能刷老婆好感度不說，說不定還會挨揍的！

    宋希拿了一件全新黑色女式呢子大衣往穆允崢身上比了比。

    穆允崢：“……”好像有什么不對。

    宋希果斷把那件女士呢子大衣買下了。

    穆允崢：“……”宋醫(yī)生你想做什么！

    宋?；丶揖桶涯羌路鸪闪艘粔K一塊，又弄了一大鍋藥水泡了進(jìn)去。

    穆允崢眼睛都亮了。宋醫(yī)生又要給他做新衣服了！

    糖糕眼巴巴看著一堆布料又泡又煮的，兩天以后出來的時候就變成了鐵灰色，很帥很帥的鐵灰色。

    再然后，他們家隊(duì)長就穿上了一件很帥很帥的鐵灰色的新衣服。

    糖糕抻了抻身上的舊軍裝，羨慕嫉妒恨——什么好都不如嫁的好，這話在隊(duì)長身上真理了！

    唐阿姨又被老伴兒明里暗里拿話刺了好幾天，十分心塞。

    十二月底，下雪了。小雪轉(zhuǎn)大雪，大雪轉(zhuǎn)暴雪，整整下了十多日也不見雪停。

    電早就停掉了，應(yīng)該是哪里線路壞掉了。路也被封住了，地面上的雪足有齊腰深。

    宋希說：“溫室鍋爐不要燒了，停掉吧，光掃雪就夠累的了?！?/br>
    所有人都沒吭聲，都有點(diǎn)舍不得。上一茬莊稼收完之后穆允崢把所有溫室空著的地方都種上了生長期最短產(chǎn)量卻很高的土豆，現(xiàn)在已經(jīng)結(jié)了鴿子蛋大的小土豆，再過些日子就能收了，足足六畝地，到時就是兩萬多斤，就這樣放棄太可惜了。

    宋希看了看村子方向，嘆口氣：“好多人家都沒存夠煤，今年又比往年都冷，我想很快就會有人來借煤了?！?/br>
    誰讓他家煤最多呢！跟縣里換的，陳家送的，院外一堆，院內(nèi)一堆，地里一堆。那么多煤，干看著村里人凍死不成！

    唐叔叔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自己換的時候舍不得，也不看看現(xiàn)在什么年景。人哪，就是這樣，不管什么時候總有僥幸心理?！?/br>
    穆允崢說：“鏟土豆，騰一個溫室住人，不然咱們家再多煤也不夠供應(yīng)整個村子。”

    宋希當(dāng)即抱著穆允崢親了一下，表揚(yáng)：“長官你真聰明！我去弄些干燥劑和祛濕的藥，年齡的話，就五十五以上和十三以下吧！五歲以下小孩可以和大人一個被窩，不要。再等等，有人上門的話先借兩三家，然后讓村長去說。具體怎么做也由村里安排，咱家只出溫室和煤，別的一概不管。小屋里你和糖糕的東西拿回來，地方可以留給他們做飯?！?/br>
    最后騰了兩個溫室出來，一個兩畝大的，一個一畝大的。

    挖出來的小土豆堆了很大一堆，宋?？粗灿X得很是rou疼，后面的事情就更不愿意管了。只打算每隔幾天煎一次藥送過去，順便看看里面的人有沒有生病的。

    老村長坐在宋希家里嘆氣。挖土豆的時候他一直在旁邊看著，大的已經(jīng)有拳頭大小了，溫室里的土豆，肥又重，長得那么好，眼看著就快熟了，一下子就鏟掉三畝，換誰也舍不得。

    宋希在爐子上煲羊湯。

    怕有人找事，老村長也住在這邊，帶著大兒子住在溫室旁邊的小屋子里。離得近好照顧，宋希隔一天就給老村長煲一鍋溫補(bǔ)的湯，或者熬上一碗藥粥，慢慢的，老村長有些青灰的臉色也補(bǔ)回了一些血色。

    村長的大兒子拉著宋希狠狠掉了一次眼淚。這幾年父親老的太快，又放心不下村子，日子難過，多少心都不夠cao的。不能靜心，伙食也跟不上，身體怎么好得起來！

    宋希也怪難受的。老村長是個公正人，這么多年對他們父子照顧頗多，麻煩事和得罪人的事都主動攬了過去，碰上犯渾的也會直接罵過去。如果不是村長多方照顧，當(dāng)初他們父子兩個剛回來的時候也不會那么快在一個嚴(yán)重排外的孤姓村子站穩(wěn)腳跟。

    不過，村長到底年紀(jì)大了，cao心的地方又多，他能做的不過是在這最后的幾年幫忙調(diào)理一下身體讓這個可敬的老人輕松一些罷了。

    糖糕看著溫室那邊來來往往的人群，皺眉：“才進(jìn)臘月，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冬天最起碼還得好幾個月。那三畝地被這么多人踩上幾個月，開春以后翻地就是個大難題?！?/br>
    唐阿姨說：“咱們這里都這么冷了，真不知道東北那邊怎么過?！?/br>
    東北也有溫室，可那是種救命糧的。如果種地的人都快凍死了呢？是保地里的糧，還是保種地的人？這種事不能往深里想，想多了，就會越來越絕望。

    電路一直沒有恢復(fù)，宋希這里是自己發(fā)的電。溫室那邊人多怕出亂子，也給開了兩盞燈，天黑開燈，天亮關(guān)燈，瓦數(shù)不大，晚上也不關(guān)。

    雪仍舊沒停，不過比前些日子小了許多。村里每天都安排了人掃雪，務(wù)必要保持從村子里面到溫室這邊的路暢通。

    住在溫室里的老人小孩也不是貓?jiān)诶锩婢筒怀鲩T，有些畏寒的老人不愛動彈，淘氣的小孩子們卻是呆不住的。

    于是，溫室外面的煤堆和柴火垛就經(jīng)常被孩子們爬上爬下。沒多久，堆得高高的苞米秸稈柴垛就散了架，露出了下面的麥子。

    村長又生了一場氣。那幾個小孩子拆柴垛的時候旁邊是有大人看著的，而且他早就跟家長們說了，別動柴垛，下面是過冬的麥子，怕凍。

    “不想住都給我滾回自己家去，沒得小宋搭煤搭大棚給你們過冬還糟踐人家莊稼的！一個個的，都喪了良心了……”村長對著兩個溫室狠狠罵了一通，氣狠了，胸口疼了好幾天。

    重新垛好的柴垛第三次被淘氣的小孩子拆掉以后，宋希把祛濕藥停掉了，也不再每兩天一次過去給人診脈了。

    有人來討藥，宋希說：“我藥材不夠了，怕濕的話就各回各家吧！我溫室這季收成毀了，一時半會兒也種不了。現(xiàn)在還有一些煤，想換的話，跟縣里一個價?！?/br>
    日子都這么難了，偏還有人專愛做那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就算糟蹋了麥子，難道他們能得到什么好處不成？再說了，他們家又不是少了這塊麥子地就吃不上飯。攛掇不懂事的小孩子使壞，人?。?/br>
    各回各家容易，怎么過冬就難了。宋希那話顯然表明了，想要煤，拿糧食來換，借是不能的?？纱謇镉泻芏嗳思沂菗Q不起煤的。那些人家就把那幾個使壞的人恨到了骨子里。

    第121章

    這事兒太惡心人,宋希不愿意多說，只交給村長幾個人名,把他們教唆小孩子的話復(fù)述了一遍,最后加了一句：“事不過三?！币呀?jīng)三次了。

    當(dāng)晚，那幾家人就收拾了老人小孩的東西罵罵咧咧地回家了。

    老村長嘆氣：“人心壞了，人心壞了。”

    村長大兒子說：“那幾個，人心就沒好過，從來就見不得別人好。這樣也好，鬧一回徹底撕擼開，以后也不用跟他們共事，省多大麻煩！再講村里情面也不能跟這種人講，忒惡心人。屬蒼蠅的,不咬人膈應(yīng)人?！?/br>
    宋希笑了笑,沒接話。一個村子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種話別人說得，他卻說不得。誰讓他是外姓人呢！

    說來村里的外姓人也不止他一家了。前些年的移民，姓程的那四戶人家，好像到現(xiàn)在也沒能融進(jìn)村子，與村里人來往很少，說話做事總存在著一種隔閡。村里人也不愛搭理那些人，對他們的稱呼向來是“移民”。

    再就是牧民阿古拉一家，他們要比那些移民好一些，畢竟賣牛奶羊奶的時候總會有一些接觸，雖說一天也賣不上幾碗奶。尤其是秋收以后，除了少數(shù)家庭負(fù)擔(dān)輕糧食比較充足的人家會隔三差五給家中小孩換上一碗半碗以外剩下的幾乎全被宋希包圓了。

    特木爾和烏力罕過來送奶，一樣一桶，放下就跑了。

    村長大兒子看著就有些羨慕，問：“這些東西，以前家里孩子們看都不看一眼，酸奶都嫌不好喝，現(xiàn)在不好喝的饞死也喝不上了?！?/br>
    宋希笑笑，說：“也不用多，一周兩次，一次一碗，一個月也不過四五斤糧食，保準(zhǔn)讓你兒子臉色紅潤上一些。你就一個兒子，有什么舍不得的！”

    村長說：“你一天這么兩大桶，得不少糧食吧！”

    宋希點(diǎn)點(diǎn)頭，說：“是啊，不過有什么辦法呢，我得換藥材啊！成藥上頭已經(jīng)定了不能隨便給人，奶粉養(yǎng)人，那邊倒是多多益善。”白謹(jǐn)之是奶粉的大客戶，先養(yǎng)他哥，有多的再拿去孝順長輩拉攏關(guān)系。

    村長又嘆了一口氣。年成不行，莊稼長不好藥材自然更長不好，想弄藥材只能想法子了。要不是小宋人面廣門道多，村里人要是再有個頭疼腦熱的話就只能忍著了。

    臘月過半，天越來越冷了，白天零下三十來度，晚上最冷的時候甚至已經(jīng)破了零下四十度。

    住在溫室里的人已經(jīng)沒人往外跑了，都在里面扎堆打發(fā)時間。老人裹著被子坐在門板搭起的床鋪上嘮嗑，小孩們就湊在一起打撲克。

    為了省煤，溫室里的溫度不太高，只在十度左右，說不上多暖和，凍不死人罷了。

    村長仍舊住在溫室旁邊的小屋里，很滿足。這里要比他家里暖和多了，現(xiàn)在兩個兒子輪換過來陪他，飯也是在家里做了送過來跟著大伙一起熱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