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他甚至模仿起蒙青氏的語氣神態(tài),那種冰冷疏離又含著嘲諷的語態(tài)。 聶棗被逗的哈哈大笑。 蒙無疆也笑,卻含著淡淡無奈:“當(dāng)然,她以前并不這樣?!?/br> “誒?以前?我……有點(diǎn)好奇,可以問問太后以前是什么樣的么?” 大概已經(jīng)喝得三分薄醉,蒙無疆笑了笑,沒有拒絕。 從探子口中打聽的到底和本人說的不能比,聶棗洗耳恭聽,蒙無疆記憶里的蒙青氏果然不出所料是個活潑靈動的少女,他們同出青族,或者說還是表兄妹關(guān)系,蒙青氏父親正是蒙無疆母親的親哥,因?yàn)樽孕∏嗝分耨R年紀(jì)又相近,常在一同玩耍,直到蒙青氏嫁人。 聽夠了,聶棗仰起臉問:“誒,那為什么你沒有娶她?” 蒙國表兄妹亦可以通婚。 “娶……?”蒙無疆僵硬了一個音節(jié),“她嫁給了我大哥,我怎么能娶她?” “比你大哥早娶不就好了?!?/br> “不行?!?/br> 蒙無疆?dāng)嗳坏溃瑖樍寺櫁椧惶?/br> 蒙無疆才又慌忙補(bǔ)充道:“我只把她當(dāng)meimei而已,并沒有男女私情?!?/br> 聶棗想,如果自己信了就好了。 她這輩子最熟的就是看男子有沒有動情,蒙無疆方才說蒙青氏時,無論眼神還是語氣里流露的掙扎感情都絕對不會認(rèn)錯。 但蒙無疆似乎有些驚惶過度,說完他就提著酒瓶離開,甚至沒有來得及跟聶棗道別。 誣賴蒙青氏,蒙青氏自然是不會放過她的,蒙青氏的近衛(wèi)查出聶棗曾在魏國青樓呆過(聶棗透露出去的沒錯),趁著蒙無疆不在,以怎可將此等狐媚之人留在申候身邊為名,硬叫人把她拖了出去。 蒙青氏想了個她自以為足夠報復(fù)的主意,她把聶棗賣進(jìn)了蒙國的妓館。 所以說,斬草除根實(shí)在是十分重要。 妓館里,聶棗和蒙國的接頭情報提供者面面相覷,兩個人都有點(diǎn)被囧到。然后他們花了一晚上時間在聶棗身上制造傷口,等到蒙無疆回來四處找尋聶棗時,讓聶棗從妓館二樓直接摔下來。 傷口可以造假,但摔是真摔。 反正當(dāng)聶棗慘不忍睹地摔倒在青樓門口的時候,引起的sao動足夠把蒙無疆的人引來。 有女子為保清白跳樓,申候心急如焚英雄救美之事很快傳遍了整個蒙都。 蒙都妓館本不違法,但嚴(yán)禁一條,逼良為娼。 是誰送那女子去的妓館,成了城里最津津樂道的話題,聽聞這個消息,太后蒙青氏在自己的寢殿里掰斷了一根指甲。 聶棗摔得時候注意護(hù)住身體,倒都是皮外傷,只是加上那些特地制作的鞭傷灼傷,看起來駭人了些,不過身上傷這么多,她也懶得動,就躺在床上挺尸。 蒙無疆似乎十分愧疚,在她身邊照顧了許久。 要知道她之前受傷,蒙無疆也不過是一兩天來看她一次,如今卻是一呆就一兩個時辰,沒事的時候就泡在這里,簡直像是看護(hù)心上人似的。 而他蹲到第四天,蒙青氏終于出現(xiàn)了。 “蒙無疆,你為什么不來怪罪我?” ☆、第九章 第九章 蒙青氏的聲音不再如見聶棗時高貴矜持毫無感情,染了塵囂,入了紅塵,短短一句話百味雜陳。 蒙無疆?dāng)苛藬磕?,道:“……你該道歉的人是躺在床上……?/br> “我問的是你!” “我去怪罪你,你會給她道歉嗎?” “但你卻并未找過我?!?/br> “因?yàn)槲也幌胍姷侥恪!?/br> 大概是覺得聶棗昏迷不醒,兩個人的對話竟毫不避諱。 這么明目張膽的聽人單獨(dú)說話,聶棗也稍微有點(diǎn)不好意思。 沉默許久。 “為什么……” 說出這三個字,像是耗盡了蒙青氏極大的力氣。 蒙無疆嘆道:“我認(rèn)識的玨妹不會這么惡毒,不會給人下毒,不會把人賣入妓館逼得人跳窗求救……” 青玨,是蒙青氏未出嫁時的閨名。 蒙青氏的嘴張了張,終于忍不住道:“我沒有下毒!是她污蔑我!賣入妓館又怎么樣,她本來就出身妓館,不是靠著狐媚你,又怎么能被你贖身帶回來?我把她賣回去有什么錯嗎?” 蒙無疆沒有回答她,反而道:“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等過兩年小蒙王大些,我就辭官回封地,不會礙著你的眼睛。” 他的聲音平靜,而沒有一絲波瀾,和蒙青氏的形成鮮明對比。 “蒙無疆……” 蒙青氏念他的名字,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明不明白我為什么放下太后的矜貴,一次次向你低頭? 明不明白為什么我不愿意看到那個與我相似的女子在你身邊? 明不明白我想要什么? 然而,蒙無疆從始至終沒有向她看去一眼,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床榻上那個渾身是傷臉色慘白的女子身上。 他說:“看在我為小蒙王登基做的那些,請不要再為難我?,F(xiàn)在的你,我很不喜歡。” “那以前的我你就喜歡了?” 蒙無疆似乎已經(jīng)對她有些無奈:“就算喜歡,也只是兄妹的喜歡?!?/br> “騙人!若只是這樣,你何必找這么個與我相似的女子留在身邊,不是替身是什么?只不過對她你不需要顧及身份……“像是抓住了什么證據(jù),蒙青氏用手指著聶棗,聲音尖利的控訴。 老實(shí)說,女子做到這個份上實(shí)在是很難看,幸虧蒙無疆是個厚道人。 “你這樣的話對她實(shí)在太過失禮,我從未把她當(dāng)過替身?!泵蔁o疆道,“如果我說這只是巧合你信么?” “天下哪有這么巧的事?” 蒙無疆不再解釋。 他將聶棗的被角掖了掖,道:“如果你不是來道歉的,那就請回……”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yàn)樗拇奖欢律狭恕?/br> 然而,下一瞬蒙無疆就驟然推開蒙青氏,臉頰染上慍怒:“你在做什么!” “我不信你不喜歡我!”仿佛豁出去般的口吻。 騰地一聲,蒙無疆霍然站起。 蒙青氏嚇得倒退一步。 蒙無疆冷冷道:“你是蒙國的太后,小蒙王的母后,可你在做什么?你有沒有身為太后的自覺?難道你覺得你的任務(wù)就是勾引你的小叔嗎?” 聽見“勾引”兩個字,蒙青氏的臉一瞬煞白。 “我當(dāng)日既然會拱手將王位讓給你兒子,今日就不會再要回,你也不用再做此等試探。大哥生前待你不薄,也希望你好自為之。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十分的不喜,不,應(yīng)當(dāng)說是厭惡!若你還想保留當(dāng)年在我記憶里的玨妹形象,就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如今對我來說你不過是個面目可憎的婦人而已。” 聶棗沒想到蒙無疆竟然會把話說得這么難聽。 蒙青氏的臉色已經(jīng)難看到了極致。 她抿了抿唇,一言不發(fā)的走了。 蒙無疆僵站了一會,慢慢回身,坐回聶棗身邊。 聶棗盤算著差不多應(yīng)該是自己醒來的時候,她顫動睫羽,緩緩睜開眼睛,伸出纏滿繃帶的手掌,撫上蒙無疆的臉頰。 “別難過?!?/br> 她沙啞著聲音說。 三分謊言,七分真心,因?yàn)樗龑?shí)在沒料到,蒙無疆會哭。 *** 聶棗覺得自己真的是將白蓮花這個形象演繹的淋漓盡致。 試問還有誰能做到這樣被人對待之后,還歲月靜好的躺在榻上,不止毫不怨恨,甚至還安慰別人。 只是身為一個弱女子,聶棗多少還是要表現(xiàn)出對于被賣入妓館的恐懼,夜晚顫抖驚叫什么還是要有的,蒙無疆住的離她不遠(yuǎn),晚上僻靜,也許是出于愧疚,一聽見她的聲音,蒙無疆就立刻趕來。 次數(shù)多了,蒙無疆干脆就住在她的隔壁,府上的人本就默認(rèn)聶棗是蒙無疆的人,因而毫無異議。 傳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女子跳樓事件被硬生生壓了下去,謠言卻在街角巷陌越傳越開。 太后因嫉恨而刁難申候帶來的女子這個傳聞幾乎已經(jīng)到了心照不宣的地步,至于太后和申候那點(diǎn)粉紅色的曖昧,自然也沒逃過大眾的嘴中,只是這次,輿論明顯更偏向申候,太后在謠言中被越描越黑,最后竟變成默認(rèn)的毒婦形象。 聶棗其實(shí)蠻想不通,蒙青氏很明顯是喜歡蒙無疆的,而蒙無疆對她也不是沒有情,既然蒙青氏都變成了寡婦,朝堂上又基本上是這兩人壟斷,那就算在一起又怎么樣?就算不能明著公布,私下暗通款曲又不是不行? 互相喜歡的人能在一起不是比什么都重要嗎? 就這點(diǎn)來說,聶棗其實(shí)還蠻欣賞蒙青氏的大膽。 當(dāng)然,她也只是想想,這兩人要真恩恩愛愛的搞到一起,聶棗這任務(wù)也算是做到頭了。 蒙青氏沒來找蒙無疆,而是借小蒙王的口下了一道旨,隨便找了個一眼即明的借口削了蒙無疆的權(quán)。 蒙無疆毫無異議的領(lǐng)了旨,臉上看不出一絲怨恨。 不去上朝,蒙無疆有更多時間留在府中,大半時間都在陪聶棗。 聶棗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很快剝落長出新膚,看著那些疤印,蒙無疆很愧疚,聶棗倒無所謂——任務(wù)結(jié)束她自然會用藥消掉這些痕跡。 他們?nèi)找钩ο鄬?,尋常人看來倒真是一對恩愛情侶。 令主托人送來消息,說雇主對目前的情況很滿意,她只要再努把力,讓蒙無疆和蒙青氏徹底決裂,讓一方再無轉(zhuǎn)圜余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