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茉剛走出門，就聽到身后有什么東西被砸爛的聲音。她沒回頭去看，她是真的沒臉去看葉衍南。因為那天昨晚的事情說到底，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勾/引了葉衍南，還是……葉衍南勾/引了她。

    等到多年以后，云開霧明了之后，許茉才知道葉衍南心機之深沉。

    而那一晚，簡直就是一場預謀的‘出軌’。

    ☆、第12章 part3：存在（二）

    第十二章

    天剛蒙蒙亮，許茉就踏上了去機場的路。飛往c市的班機還有一個小時就要起飛，許茉站在機場，依依不舍地和染染告別。

    染染的小手握著許茉，一副不情愿放開的樣子。她的小嘴都快撅到了天上，任許茉怎么好說歹說都高興不起來。許茉蹲下身子，親了親染染的小臉：“染染，mama又不是不回來了。mama只是回去開個會，開完了有空了就會回來找染染的?！?/br>
    “mama你騙人，你以前每次溜走的時候，都是這么跟染染說的。”染染抹了一把眼淚，看起來委屈至極：“每次染染跟爸爸都等了好久好久，可是都一直等不到mama。”

    染染一哭，許茉連走的心思都沒有了。她沒辦法，就只得向葉衍南求助。偏偏葉衍南就像沒事人一樣，完全一副不管不顧地樣子。許茉拼命朝他使臉色，才好不容易把他弄了過來。

    葉衍南走了過去，輕輕松松地把染染撈到了胳膊上：“染染，今天就讓mama先回去一趟。如果染染想mama的話，到時候爸爸陪你去找mama，好不好？”

    到底是葉衍南的話管用，染染二話沒說就含著眼淚點了點頭。

    這下子許茉終于安下了心，好不容易準備登機了，身后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親昵稱呼：“小茉……”這個稱呼是周錦程獨有的，很多年前他就這樣叫她。甚至于重逢之后，他也沒有改掉這樣的稱呼方式。

    許茉真的很難說明她現(xiàn)下的心情，或許用一個詞來形容更為貼切……窘迫。

    那天在公寓樓里，葉衍南和周錦程的見面就劍拔弩張?，F(xiàn)在還多了一個染染，許茉覺得自己就像是被夾在三明治里的火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對面，葉衍南的表情有點僵硬，許茉頓感不妙。但她也只得迎難而上，她好不容易才攏出了個笑容，回頭問周錦程：“周錦程好巧，你怎么也到s市來了……”

    周錦程比她大方許多：“我是來接你的，我擔心你一個人回c市不安全，就順便搭飛機過來了……”

    這個順便真是用的輕而易舉，許茉用余光看了葉衍南一眼，他的臉還是鐵青著的，一點沒有消褪的跡象。許茉正準備回答周錦程，卻聽見葉衍南早一步比她開口：“周教授真是盡心盡責，真不知道身為學生，是不是每個都有像許茉一樣的優(yōu)待呢？”

    許茉正想去打圓場，結(jié)果周錦程倒是也回的迅速：“葉先生多想了，我只是很單純的擔心她罷了……”

    “擔心她？！”葉衍南冷笑了一聲：“別人一家團聚的時候橫插一腳，為人師表，周教授的作風真是讓人汗顏?！?/br>
    眼看火勢越來越大，許茉終于忍不住去做和事佬了。自古歷史存亡的經(jīng)驗告訴她，如果要消滅糾紛，就只要讓兩方中的一方先退一步就好了。葉衍南強勢，自然是不愿退讓的。至于周錦程……許茉還真拿不定主意。

    她假裝似的低頭看了一眼手表，腆著臉皮朝葉衍南笑：“葉衍南，時間不早了，我準備登機了，你帶染染先回去吧……”

    說完，許茉立刻不給葉衍南挽留的理由，提起行李箱就往登機口走。偏偏在這個時候，周錦程不要命地對她說：“許茉，把行李箱給我吧，我?guī)湍隳??！?/br>
    許茉真是想找個地洞鉆下去，男人幫女人拎箱子，這個動作實在太過曖昧了。更別說，現(xiàn)在她的前夫還像是個雕塑一樣豎在那里呢。

    果然，不出三秒，葉衍南專屬的低沉嗓音就在許茉耳后一瞬不瞬地響起。

    “許茉，三天后正好有個金融峰會要在c市舉辦。既然染染離不開你，三天之后，我陪她一起來c市找你?！?/br>
    許茉覺得，葉衍南當真是個聰明人。他明明就知道自己因為離婚，不想再跟他來往過多密切。因此，他就掛羊頭賣狗rou地打著染染的旗號，說要來找自己。

    做人做到葉衍南這么個精明分上，許茉也真的是無話可說了。

    眼看不能讓這氣氛繼續(xù)僵持下去，許茉只得悶悶地朝他們父女倆揮手：“那……三天后再見?！?/br>
    “mama再見！”染染反倒是更高興了。

    許茉和周錦程走后，葉衍南才牽著染染走出了機場。染染搖了搖葉衍南牽著她的那只手，睜著大眼睛問他：“爸爸，我們不是說好三天后去動物園玩的嗎？怎么就變成去找mama了呢？”染染撓了撓頭，一臉的困惑。

    “因為再不去找mama的話，mama就要被人家搶走了?！比~衍南的眸色深了一層。

    “為什么mama會被人搶走啊？”染染更聽不懂了。

    葉衍南停下腳步，頎長的身形緩緩蹲下，正色看著才不過他膝蓋高的小女兒：“染染看到剛才那個叔叔了嗎？”

    “看到了?！比救局刂氐攸c頭。

    “如果爸爸和染染不努力的話，mama就會被那個叔叔搶走。以后，mama就會和那個叔叔生小寶寶，就會忘記爸爸和染染。然后，染染就再也見不到mama了。”

    染染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只是被葉衍南的話，嚇得一愣一愣地。

    葉衍南薄唇微抿，淺淺勾起了一抹笑。他覺得，自己對女兒這樣的‘恐嚇’似乎過了頭：“所以，染染跟爸爸一起，把mama搶回來好嗎？”

    葉衍南順手抱起染染，三歲大的小女孩，已經(jīng)不像剛出生的那會一樣輕盈了。葉衍南還記得，那時候第一次抱自己女兒那種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動作，以及那股血脈相連的感覺，終身都難以忘懷?；蛘撸蟮脑?，是因為……這是他和他的小瞎子的女兒。

    他的許茉，他的染染。

    而他葉衍南，也決不允許有任何人覬覦她們。

    回程的路上，染染突然戳了戳他：“爸爸，染染討厭那個叔叔。所以你要努力一點，陪染染一起把mama搶回來?！?/br>
    葉衍南摸了摸染染稚嫩的發(fā)心，忍俊不禁地笑了。

    他的女兒，果然是和他一樣的。

    ☆、第13章 part3：存在（三）

    第十三章

    回到c市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傍晚了。周錦程替許茉把行李搬到了家里，就準備回去了。結(jié)果，他剛準備告辭，許茉就從行李箱里掏出了一大包東西遞給他。

    “這是在s市買的，你帶回家吧?！?/br>
    周錦程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東西，眸色深了一層：“你居然還記得我喜歡吃這個……”那一份輕盈的紅豆酥，在周錦程手里有如千斤重。

    “是啊。”許茉一邊整理，一邊笑著跟他說：“我記得，以前讀高中的時候，我還嘲笑過你，居然會喜歡吃女生愛吃的小零食。這次正好看到了，就順手給你帶一份回來了?！?/br>
    “謝謝。”周錦程聲音沉沉。

    許茉以為周錦程道完謝就走了，于是，她就繼續(xù)去整理行李了。等她弄好一切，拍拍手準備做晚飯的時候，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周錦程居然還站在原地。

    “還有什么事嗎？”許茉疑惑地問他。

    周錦程安靜地看著她，愣了半響，才猶豫著叫她：“小茉……”

    “嗯？”

    “當年，沒能在火車站把你帶走，我真的很后悔?！?/br>
    許茉突然揚了揚嘴角，笑了出來：“周錦程，那些都是陳年舊事了，沒必要后悔的。你看，現(xiàn)在我們不都還過的挺好的嗎？”

    “但是，如果我當年帶走你的話。你就不會跟葉衍南結(jié)婚，也不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了……”

    “我不是挺好的嗎？”許茉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悶著鼻音問他。

    周錦程的聲音滯了滯，像是猶疑，又像是鼓足了勇氣：“跟葉衍南離婚后……還有再婚的打算嗎？”

    許茉嘴里的那口水差一點噴了出來。雖然從平日里的表現(xiàn)，能夠看出周錦程可能對以前的事情還有些舊情難忘，但是許茉真沒想到，他竟然會直白地問出這種話。

    再婚？她是真的沒想過。自從和葉衍南離婚之后，許茉真的再也沒有動過什么再婚的念頭。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是個殘缺不全的人了，再去迫害別人，真的沒意思。

    許茉淺淺地嘆了一口氣，稀松平常地說：“周錦程，我都是孩子他媽了。再說這些有的沒的，真的也沒什么意思了……”

    “嗯?！敝苠\程淡淡地回了一聲。至于這一聲是什么意思，許茉也沒有再去深究了。

    **

    三天后。

    原本許茉跟葉衍南說好，到時候到機場接他們的。結(jié)果，導師臨時開了個會議，許茉沒能趕上。等會議結(jié)束，許茉打開手機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三十多個未接來電了。

    葉衍南是最討厭等待，因此，許茉大約能猜測到，這三十多個未接來電已經(jīng)磨完了葉衍南所有的耐性。

    許茉正打算回撥過去，不差不巧地，就有一個短信過來了。打開一看，是葉衍南的短信。

    ——我跟染染已經(jīng)到了，到四季酒店來找我們。

    看著這條短信，許茉的心已經(jīng)涼了半截。她大約已經(jīng)能想象出，葉衍南鐵青著臉，一臉嚴肅地說出短信上的內(nèi)容。許茉想了想，竟然有些害怕。

    許茉趕緊放下了所有事情，奔赴四季酒店。

    許茉剛走進酒店大門的時候，葉衍南一行人就正好從酒店里出來。許茉愣了愣才發(fā)現(xiàn)，原來到c市來的，不僅僅只有葉衍南和染染，還有自己的表姐……趙今沫。

    她轉(zhuǎn)念一想，才發(fā)覺是自己太愚蠢了。葉衍南來c市參加金融峰會，少了他的得力助手趙今沫怎么行呢？只是，許茉心里越這樣想，心里越是不舒服。而這些暴躁的情緒，更是來的沒頭沒尾。

    “小茉，你來了啊?！笔勤w今沫第一個發(fā)現(xiàn)了她。

    許茉見狀，只得表現(xiàn)出一副慷慨大方的樣子說：“是啊，我是來接染染的。”

    見到許茉，染染就直接從葉衍南的手里跳了出來，拎起小短腿跑到了許茉的懷里。染染穿了一件綠色連衣裙，粉嫩嫩的小臉襯著青綠的顏色，別提有多可愛了。

    許茉把她抱了起來：“染染今天穿的好漂亮呀。”

    染染咯咯地笑了起來：“是表姨給染染買的。”

    許茉當場就后悔了，自己為什么要問這么愚蠢的問題。過了會，趙今沫熱絡地走到了許茉的旁邊，問她：“小茉，染染的新衣服好看吧。我跟衍南帶著染染逛商場的時候買的，衍南也說好看，就買了。”

    “是這樣啊?！痹S茉笑笑。

    表面上許茉是笑著的，其實，她心里恨不得啐趙今沫一臉。你買就買了吧，還用得著解釋的這么清楚。衍南衍南，她這個前妻都沒這么叫過他。這么親昵的稱呼，真是讓她覺得惡心至極。

    趙今沫伸手摸了摸染染柔軟的發(fā)心，對許茉說：“小茉，待會我跟衍南要去參加金融峰會了，你帶著染染小心點。”

    許茉覺得，這句話真是要多諷刺有多諷刺。配合上趙今沫的動作，簡直就像她才是染染的親媽，而自己反倒像是個后媽了。

    “嗯，沒事。待會晚上，表姐你記得幫我提醒一聲葉衍南，到我家來接染染。”許茉認為，如果不給趙今沫一個當頭棒喝，她大概會是繼續(xù)張揚下去了。于是，她故作沉思地說了一句：“對了，我家地址葉衍南應該知道。他……經(jīng)常來?！?/br>
    “好。”趙今沫臉上雖然掛不住，但是常年的公關經(jīng)驗，已經(jīng)讓她懂得處變不驚了。

    許茉沉浸在自己的戰(zhàn)斗力中，儼然沒有發(fā)現(xiàn)站在不遠處的葉衍南……越發(fā)深沉的笑容。

    等到許茉覺得自己沒有留下的必要的時候，就打算帶著染染走了。結(jié)果，剛邁開半步，就聽到身后傳來趙今沫的嗓音柔軟而嫵媚：“衍南，領帶歪了……”

    許茉二話沒說，就抱著染染走了出去。隔著酒店全景的玻璃窗，許茉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

    那個曾經(jīng)許諾過她一生一世的男人，正含著溫吞的笑臉，由一個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女人，在為他……打領帶。

    這么曖昧的動作，即使在以前。

    許茉都從來沒做過。

    以前，是許茉不在乎，也不想做?，F(xiàn)在，換了一個人，許茉才發(fā)覺自己連心境都變了不少。

    ☆、第14章 part3：存在（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