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jié)
秦箏心頭不安,那焦灼的感覺如此清晰深刻,段冉,他本來身體就弱。波及到了他,無論是否嚴重,可能情況都不會好。 ☆、114、即將消失的人 鐵甲軍的隊伍朝著山林的腹地進發(fā),大部隊集結(jié),因為此時根據(jù)那些蠻人的數(shù)量猜測,他們最多也就不超過三伙了。 而且那資深的馬王會帶有更多的人,目前三方朝著一個方向匯聚,宰殺那殘余的蠻族也只是時間問題。 自從知道段冉被攻擊,秦箏長久以來的不安也終于找到了源頭。可是,真正知道是誰了,她又覺得不應(yīng)該,段冉本來身體就不好,未必會長命,根本不需要他遭受意外。 可事已至此,是無法改變的了,只希望他能挺過去吧。 與云戰(zhàn)鐵甲軍進入山林腹地,將近一萬的兵馬有前后,跟隨云戰(zhàn)金舟的是前鋒,后面還有兩千的專門運送糧草的,距離也不算太遠,這么多人的飯食能及時的供應(yīng)上。 雖然不確定東齊大軍的位置,但早晚也會碰到,畢竟這山里,一共也就這么大而已。 秦箏不住的往天上看,想尋找段冉的蹤跡,如若他還能在天上飛,就說明他應(yīng)當沒什么事兒??墒牵伊艘惶煲矝]找到他的影子,她的心也漸漸的涼了。 她的憂愁云戰(zhàn)自是看在眼里,雖是心里不太舒坦,可她能這么不加掩飾的憂愁,他也沒了那份兒猜疑。 段冉與她是這世上僅有的身有異能的人,而且又認識熟悉對方。若是段冉死了,她難受傷心是免不了了,從此后,這世上身有異能的也只有她一個了,或許,她會在某方面覺得孤單吧。 “還在想?”單手摟著她的腰,云戰(zhàn)微微俯身靠近她耳朵低聲道。矯健的馬兒行于隊伍中央,前路無阻,恍若在廣闊的官道上。 秦箏深深嘆口氣,“云戰(zhàn),我覺得段冉挺不過去了。”感覺很強烈。 “命中注定,強求不得?!彼裕瑹o論她怎么憂愁,也改變不了現(xiàn)狀。 云戰(zhàn)的話有道理,秦箏自己也知道,只是,還是覺得心里不舒坦。那樣一個人,如若就那么死了,真是太可惜了。 “唉,我只是覺得可惜,大元帥你別亂想啊?!蔽⑽⑴ど砜粗?,秦箏抬手摸摸他的下巴,胡茬很多,這些日子在山里奔波,他也沒時間去刮胡子。 垂眸看了她一眼,眼眸幽深,微微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云戰(zhàn)自是了解。 “段冉以前是對我做過不友好的事情,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重要了。他還很年輕,與死亡這個詞應(yīng)該很遠才對??墒?,現(xiàn)在他馬上就要赴死了,我真是覺得很難過?!敝饕且幌肫鹚敲寄亢Φ臉幼?,她就覺得恍惚,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 “你覺得你能扭轉(zhuǎn)乾坤么?”李奎死的時候都沒辦法,段冉這也是命中注定。 “不能。就是不能,所以我才憂愁啊。”秦箏又嘆氣,這一天下來,她連連嘆氣無數(shù)次了。 “憂愁我理解,只不過,整日憂愁,小心變老?!迸呐乃谋常茟?zhàn)這安慰還帶著點風趣。 秦箏無語的笑,“你變成了老頭我也不會老,我永葆青春。”摸摸自己的臉蛋兒,青春無敵。 “又開始自吹?!毖g的手滑上去,準確的捏住她的臉蛋兒。 抓開他的手,秦箏撅了撅嘴,“我得看看別人,咱們什么時候能碰見東齊的兵馬。”這個時候,也只能看別人了。通過別人,來推測。 云戰(zhàn)任她去看,現(xiàn)在不讓她做些什么,估計她會更難過。 挨個的看,倒是發(fā)現(xiàn)了。心頭一跳,繼續(xù)看別人,將所有的幻象匯總,遇見東齊的兵馬,是在晚上。 晚上?應(yīng)該不是今天晚上,因為現(xiàn)在已經(jīng)傍晚了。再走一會兒就會原地休整,休息休息度過今夜,所以今晚是碰不見的。 難道是明晚?可碰見的隊伍里有沒有段冉還不知道,他受傷了,說不定會被送回去呢? 諸多想法,讓秦箏也腦子亂亂的,她此時還真想擁有段冉的能力,飛到天上去看看,看看他是不是還在山里。 這一夜平靜的過去,翌日繼續(xù)深入腹地,最前方的先行探子在林中來來回回,如若前方有發(fā)現(xiàn),他們就會快速的返回稟報。 不過都這時候了,沒有探子回來報信兒,可見前方是什么都沒有。 昨晚一夜沒睡好,秦箏靠在云戰(zhàn)的身上迷迷糊糊。 半睡半醒間,秦箏覺得眼前有鳥飛過。而且還不止是一只鳥,簡直群鳥奔騰。 那群鳥從眼前快速的飛過,朝著遠方飛走,頭也不回。 她條件反射的在那群鳥中尋找段冉,可是沒有一只要停留的意思,頭也不回的飛走。 這種場景,讓人覺得心慌,就好像后面有什么在追趕它們一樣,遇到危機了才會這樣飛奔。 鳥多的數(shù)不勝數(shù),呼啦啦的不斷的從眼前飛走,密密麻麻的布滿天空。可是它們都是逃離而走的狀態(tài),根本不會停留,也不會回頭。 秦箏心頭悲戚,似乎也明白了,這就是某種征兆,畢竟她的夢向來都有寓意,而且很真實。 抓住云戰(zhàn)的衣服,秦箏扭頭靠在他懷里,眼圈酸酸的。 云戰(zhàn)輕拍她的后背,“夢見什么了?” “夢見群鳥飛走了,頭也不回。”鼻子堵堵的,秦箏小聲道。 馬蹄聲回蕩,可她的聲音依舊傳進了云戰(zhàn)的耳朵里。 聞言,云戰(zhàn)自是也明白了,她的夢,從來沒錯過。 “別想了?!痹茟?zhàn)深吸口氣,現(xiàn)在是真的沒辦法了。 秦箏不抬頭,埋首在他的懷中,聞著他身上的味道,她覺得很安心??闪硪环矫?,想起那飛走的群鳥,她就覺得無奈和心傷。 事已至此,說什么做什么都沒用了,現(xiàn)在,秦箏只想再見見段冉最后一面。 夜幕降臨,前方的探子終于有了有用的消息回稟,前方的一座孤峰此時被東齊的兵馬團團圍住,大隊的蠻族人馬就在這孤峰上面。 得到消息,大軍快速前行,孤峰矗立在群山當中,山峰下無數(shù)的火把,東齊的兵馬果然將這坐孤峰圍住了。 云戰(zhàn)快馬帶著秦箏一馬當先,第一個趕到了孤峰下,東齊的人馬看著奔來的隊伍,還是警惕的。 被云戰(zhàn)帶著下馬,秦箏幾步走過去,“段冉呢?” 東齊的兵將對視了一眼,隨后道:“在后面的山上?!碧忠恢福枪路逵覀?cè)的一座小山,那里也火光搖曳,人很多。 得到答案,秦箏扭頭看著云戰(zhàn),云戰(zhàn)面無表情,可是卻攬住了她,快速的朝著那座山躍去。 只是一瞬間,云戰(zhàn)就帶著她躍進了山里,東齊的兵將開辟出一片地方,篝火搖曳,而且還在煮著藥。 云戰(zhàn)與秦箏忽然出現(xiàn),一群段冉的親衛(wèi)警惕起來,但一瞧秦箏,他們卻又放松了警惕。 秦箏也沒管他們,松開云戰(zhàn)后,直奔那靠坐在樹下身上蓋著厚重大氅的人。 這山里的溫度不算冷,但段冉仍舊裹的很厚重,而且此時他閉著眼睛靠坐在那里,臉色蒼白中泛著灰暗。 “段冉?”叫了一聲,秦箏蹲下來看著他,他呼吸微弱,恍似根本就沒呼吸一般。 云戰(zhàn)一步步的走過來,盡管氣勢迫人,可此時此刻,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氣息,攻擊力很淡。 半晌,段冉的睫毛動了動,下一刻睜開眼睛,可那雙曾經(jīng)清透的如同清水一般的眼睛,此時看起來卻蒙上了一層暗淡。 “你來了?!泵寄块g染上微笑,他看起來還好。 “你哪兒受傷了?”大氅蓋在他身上,她也看不見什么。 “心口?!痹频L輕的語氣,他似乎并不在意。 秦箏心頭咯噔一聲,心口?最致命的地方。 “放心吧,我沒事兒?!彼雌饋磉€算好,可是,回光返照的模樣更為明顯。 “嗯,我知道。只是聽說你受傷了,所以來看看你。我沒預(yù)見你會掛掉,所以你也不會死?!币黄ü勺诘厣?,秦箏悠悠的說著。 段冉看著她,只是微笑。其實他自己心里清楚,早就有感覺。能過了這個年,他都覺得是老天給他的獎賞。 現(xiàn)在,時辰到了,他也該走了。只是,想在最后的時候,看看她。 火光搖曳,映照著所有人的臉都忽明忽暗的,秦箏的眼圈溢出一層水色,她微微低頭,再次抬頭時,甜美如蜜的笑容又再次浮上臉龐。 段冉看著她,灰暗的眸中也氤氳著笑意,可是看起來,他的笑很悠遠。 云戰(zhàn)看著一切,可是這個時候,他真的任何想法都沒有。只是可惜,老天又要收走了一個好對手了。 藥煮好了,段冉的親衛(wèi)給送過來,另一個親衛(wèi)扶著他,然后將藥碗遞到他唇邊。 段冉是不想喝的,因為他心知,喝了也沒用。 可此時秦箏在這兒,他也不想多說什么,不想給她看見自己糟糕的樣子,還是喝了。 湯藥順著喉嚨滑下去,心口劇痛,喉嚨也癢的很。他忍住咳嗽,盡力壓抑,但最后還是沒壓制住。 扭頭,咳嗽起來,那咳嗽時的聲音,就好像要將內(nèi)臟咳出來一樣。而且,從胸腔發(fā)出空空的聲響,他這種咳嗽法兒,讓聽著的人也很難受。 秦箏抬手去拍他的后背,沒想到她這一拍,那邊段冉就開始吐血了。 嚇得縮回手,秦箏睜大眼睛,扭頭瞅著云戰(zhàn),向他求救。 云戰(zhàn)也沒辦法,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睜睜看著。 段冉嘔血,而且嘔的不是一點半點兒,親衛(wèi)在他身上點xue,可是根本就無濟于事。 秦箏的心都沉下去了,看著段冉,她滿心難過。 半晌,段冉終于停止了咳嗽,可人也神志不清昏過去了。 親衛(wèi)將他的身體擺正,擦掉他唇邊的血跡,做起這一切來熟練的很。 其實他們也是想將段冉送出這山里,畢竟出去后能得到有效的治療。可段冉不同意,他說自己一定會死在這里,如若強硬的出去了,不用出山,他就活不成了。 親衛(wèi)不再敢動作,也只能聽從他的命令。可見他這個樣子,也看的人著實心痛。但所幸在臨來北方之時,段冉已經(jīng)將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這時候他們也才明白,其實他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看著昏睡過去的段冉,秦箏深深地吸口氣,滿心難過,可是卻無能為力。 云戰(zhàn)站在秦箏的身側(cè),此時此刻,他沒什么想表達的,五味雜陳。 山下的東齊兵馬圍住那孤峰,鐵甲軍在外圍,雖然沒有協(xié)作,但此時儼然,待得與那群蠻人發(fā)生沖突,兩方必定會合作。 這沖突何時能發(fā)生,都沒有準確答案,只知道,那幫蠻人在這孤峰上,肯定有挨不住的時候,終會憋不住下山來的。 天色漸漸亮起來,孤峰右側(cè)的山上,半夜昏過去的段冉終于清醒了。 睜開眼時,迷茫中就看見了秦箏的臉,段冉覺得很心安,一直以來,他就在想,何時能夠一睜開眼就瞧見她呢?現(xiàn)在,終于如愿了。 看著他,秦箏深深地吸口氣,“你醒了?你這人血真多,嘔了那么多還能醒過來,看來老天不想收你?!?/br> 眉目間染上笑意,段冉看了看她旁邊,“九王爺呢?” “他下山去了,那群蠻人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下來呢。云戰(zhàn)去看看這次有多少人,情況如何。”秦箏的語氣很輕松,聽起來沒任何的異常。 段冉了然,其實心下也明白。而且,在這個時候云戰(zhàn)表現(xiàn)出來的大度,卻是讓他覺得有那么一絲氣憤。他倒是情愿云戰(zhàn)會發(fā)脾氣,那樣能證明一下,他不會那么快的就死掉。而此時云戰(zhàn)大度,也就說明,他是真的快死了。 “餓不餓?那邊已經(jīng)煮好了早飯了。雖然是沒什么滋味兒的清粥,但已經(jīng)比大鍋燴飯好吃多了?!鼻毓~坐在他身邊,神色如常的說著,笑容依舊甜美可愛。 “也好?!倍稳铰恼Q郏鋵嵥裁炊汲圆幌?,可是不想拂了她的好意。 “等著,我去給你拿來?!鼻毓~起身親自去做,段冉靠在那里看著她,曾經(jīng)清透的眸子里,蒙上的那層灰暗愈發(fā)嚴重。在他的視線中,秦箏的身影也有幾分模糊,不過,便是看不清,他也覺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