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身中心里，教練站在倒影著自己身影的玻璃窗前，反思。

    摸了摸根根直堅的頭發(fā)，“明天不弄這么帥了。”

    都怪我！

    *

    慕一的體溫透過薄薄的外套傳來，肖然僵直著整條手臂。

    健身中心光潔亮堂的地面反射著頭頂如星光般耀眼的燈光，像走在一片星河里。

    肖然緊了緊手，掌心里是女孩纖細(xì)的手腕，溫暖柔軟。

    二人出了健身中心。

    “怎么總是和白簫過不去?！毙と坏膯柕?。

    肖然的話讓慕一愣了一下，松開手，又抽走被拽著的手腕?！澳闾嫠f話？”語氣不悅的很。肖然回答的很利落，“我為什么要替她說話。”

    他緩緩收起空了的手，手心里余溫尚存。

    街頭霓虹閃耀，廣告屏幕忽明忽暗，慕一的臉被印成了彩色，柔順的直發(fā)也成了彩色。

    慕一輕笑一聲，肖然的這個反映她很滿意。

    “這還差不多。咱們倆好歹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就應(yīng)該團(tuán)結(jié)一致，共御外敵，不幫我說話可以，但絕對不能跟別人一伙跟我不對付，這樣的話我會心寒的，知”

    慕一的話卡在喉嚨里。突然被肖然一帶，整個人轉(zhuǎn)了個360度，撞進(jìn)肖然臂彎里。

    一輛公交車急急駛過，地上的一灘積水撲哧的朝著他們的方向襲來。

    慕一咧著嘴，看著那一灘一言難盡的污水，撲的老高，砸在人行道上，又回流回去。

    要和它來個親密接觸……

    慕一頭皮發(fā)緊。

    慕一后怕的抬手從額頭將頭發(fā)直掠至頭頂，露出漂亮的發(fā)際線，一松手，頭發(fā)便像流水一般，又傾了下來。

    “肖然你太給力了，我收回你沒有眼力勁的話?！蹦揭慌牧伺男と桓觳?。

    肖然看女孩拍自己的手，很隨意，又很沒心沒肺。

    他眼底有笑意，“我，沒有眼力勁？”

    “這個不是重點。你怎么知道那水能飛這么高？”

    電影院的霓虹燈閃爍著，倆人的臉被印的花花綠綠的。

    “為什么說我沒眼力勁？”

    不只沒眼力勁，還喜歡死叫真。

    慕一眉心微蹙。

    “沒有，我說錯了。時間還早。看不看電影？”見肖然不說話，慕一了然的補(bǔ)充“我請?！?/br>
    *

    電影院里，慕一徘徊在票房成績最低的電影宣傳海報前。

    只有這些不上道的電影是她沒看過的。

    從傻逼的片名，到磕磣的演員。

    慕一搖著頭。

    難怪這些人很快就被淹沒在了娛樂圈里。

    肖然拿著一張外國大片的宣傳冊在看。

    慕一：“想看這個？”

    “聽說挺好看。”

    “那當(dāng)然咯，票房冠軍呢，奧斯卡男主角的成名作?！?/br>
    肖然：“……”

    這，大概是個新人吧。

    肖然的表情，慕一干干的張了張嘴，愣了一下，好在她反映快，“啊，我是說，他以后一定能拿奧斯卡男主角，因為長的帥嘛，對不對，是很帥吧，演技又好，早晚的事嘛。呵呵。好啦好啦，走吧走吧，就看這個。”

    就因為喜歡這老外影帝年輕時的容顏，這電影她看了不下五遍。

    慕一帶頭進(jìn)了影廳。

    電影剛上映沒幾天，放映廳里坐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臨時買票，沒有什么好位置，他們坐的很靠前，屏幕大的讓人身臨其境，不過頭暈。

    吃飽了，東西再好吃也吃不下。電影再好看，看過很多遍，也就沒興趣了。

    肖然看的專心，慕一已經(jīng)開始打起了瞌睡。

    “現(xiàn)在小孩子可真行，一點不害臊的?！?/br>
    “高中生談戀愛還好吧?！?/br>
    “未成年啊，公共場合都敢這么親密。”

    打斗場面展開，淹沒了背后的議論聲。

    肖然側(cè)臉，屏幕一明一暗的光線閃過慕一安靜的睡臉。

    她呼吸平穩(wěn)，一排濃睫安穩(wěn)的蓋在眼臉上，眉毛自然舒展，這種眉毛大概就是古時流行的柳葉彎眉。

    肖然伸手將蓋在慕一身上的他的外套往上提了提，手指碰到慕一順在身前的頭發(fā)，輕輕掠起一縷，柔軟順滑的頭發(fā)滑過手指。

    勾了勾唇，轉(zhuǎn)過臉，繼續(xù)盯著屏幕。

    肩膀上暖烘烘的。

    慕一無處安放的頭總算找了個安穩(wěn)的三角位置，靠的實實在在的，舒服的惡夢連連。

    “金鐘罩，鐵布衫，葵花寶典……”

    “看她那窮酸樣，也敢喜歡肖然……”

    “癩.蛤.蟆還想吃天鵝rou?！?/br>
    荷花池邊，女孩兒們的嬉笑聲充斥著她的世界，白簫沙啞的嗓音成了魑魅魍魎，縈回纏繞，纏的她無法呼吸。

    一陣風(fēng)吹來，揚起了她的頭發(fā)。

    好想抬手處理，手卻像凍結(jié)了一般，無法動彈。

    好想罵回去，卻張不開嘴。

    真想剪爆這幫人的狗頭。

    靈魂輕飄飄的飛上了云霄，她的身子脫離地面，幽幽的波光出現(xiàn)在眼前，她可以透過它，看見明晃晃的天空。

    壓迫、窒息。

    電影已經(jīng)接近尾聲。

    “嘭”的一聲，主角跳下車，車沖進(jìn)了發(fā)出爆炸聲的火海里，再次爆炸“嘭”。

    “嘭”一個白色身影砸破水面，向她游來。

    慕一猛的醒來。

    眼前大屏幕上一片火光，周圍一片漆黑。

    胸腔里的心臟劇烈跳動，慕一大吸涼氣，手指攥的緊緊的。

    屏幕上那張她超級喜歡的臉，在火光里溫暖的笑著，對她說：“it's ok”

    “it's ok，it's ok，it's ok，”一明一暗里，慕一跟著默念。

    “慕一，慕一？”

    身旁肖然在叫她，慕一甚至沒有看他一眼，“沒，沒事，我不想看了，出去透透氣?！?/br>
    慕一自顧自的起身，身上掉下了什么東西，讓她腳下一絆，她也沒管，直朝門口跑去。

    最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做這個夢了。

    慕一走進(jìn)大廳，砸進(jìn)一張沙發(fā)里，閉著眼睛。

    就因為這茬，搞的她從來不敢去游泳。上輩子，有一年夏天，健身中心的同事們約著去海邊玩，她也不敢去。

    反正有很多水的地方，她就覺得恐怖。

    她仔細(xì)回憶夢里那個白色身影。

    大家都說她是被體育老師救起來的，體育老師是個不修邊幅的中年胖子，他從不穿白色衣服。

    第15章

    “慕一，慕一，……”

    眼前光線一暗，一股淡淡的熟悉氣味出現(xiàn)在鼻息中，慕一睜開眼睛。

    肖然的臉擋在眼前。

    少年如墨的碎發(fā)遮在額前，濃黑的睫毛修飾的眼眶子棱角分明，沒有笑容就這么盯著她，眉目十分冷硬，但確實是一張極具魅力的臉，太過耀眼的臉。

    實際上那一場災(zāi)難，搞得她惡夢纏身的災(zāi)難，不就是他給招來的么？

    在學(xué)校里他總是差遣她幫他拿這取那，班上有男女生搭配的活動，他總是拉她作擋箭牌，換走那些借機(jī)纏他的女生。

    她們不搞她搞誰。

    慕一起身，“沒事，你繼續(xù)看吧，我先回家了?！?/br>
    “慕一，”

    肖然叫她，慕一突然停住腳步，“你別跟著我。”在包里摸索，掏出一張五十塊的塞進(jìn)肖然手里，給他自己打車，急急的走了。

    慕一遠(yuǎn)去，不給他半分余地。

    肖然握緊手心里的錢，拎著外套追出來，在慕一之后攔下一輛出租車，一路跟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