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阿霖下了車輿,被送往后宮林水閣,那里環(huán)境幽雅、四面環(huán)水,閣樓佇立于池水中央,卻又像是個牢籠;阿霖不大喜歡這個閣樓,四周環(huán)著水,她最怕的,便是水了。 此次,她是穿著三重嫁衣、頭戴鳳冠來的;阿霖當自己進了這林水閣,便是薛辰逸的人了,她坐在房中,聽見有人進來,便正襟危坐;哪兒知推門進來的,并不是她思慕已久的薛辰逸,而是一個白若白玉、英姿中帶著幾分嬌柔,手持十二股折扇的小公子。阿霖趕忙低下頭,質問來人:“你……你是何人?辰逸哥哥呢?” 辰逸哥哥?叫得可真是親切啊!小公子用折扇抬起阿霖的下巴,當真是個可人兒,膚如凝脂、眸若秋水般嬌柔可憐,縱她一個女子瞧了,也不由生了幾分憐惜之意,也怪不得薛辰逸舍不得利用這阿霖公主了。 蕭晴來了興致,挨著阿霖坐下,捏了一把對方的腰,嚇得人家嬌喊一聲,往床角縮了去;她被阿霖這幅貓兒般的可憐模樣逗得一笑,伸手便要摟住了她:“小娘子莫要害怕,我不會傷了你。” 見這位白面公子哥兒如此輕浮,阿霖大喊救命,可門外的侍衛(wèi)、丫鬟皆不知去了哪兒,一個都沒有回應的。蕭晴憋著笑容,伸手去摸這位小公主白皙的臉蛋兒,輕佻道:“小娘子莫怕,讓我替夫……圣上好好疼疼你。” ☆、第49章 算計 阿霖往里處縮了縮,緊攥著衣襟,抿著嘴唇,頗有誓死為薛辰逸守護貞cao的意思;見小姑娘嚇得瑟瑟發(fā)抖,蕭晴笑她:“堂堂建安公主,竟是手無縛雞之力么?” 建安王年輕時,一身武藝也是威懾一方的;他膝下就這么一朵花兒,怎的也要學一些防身的功夫罷?蕭晴嘆了一聲,對她道:“你的辰逸哥哥不會來了,難道你不知他已有夫人么?” 阿霖一雙翦水秋瞳甚惹人憐愛,偏偏聲音也是柔得要酥了人骨頭;濃密的睫毛微微撲閃著,她抬眸覷了一眼蕭晴,這才微聲道:“我知道,你是辰逸哥哥派來試探我的。男人三妻四妾實屬正常,再者,他如今貴為一國之君,后宮三千也不為過。 ” 蕭晴粲然一笑:“公主竟是這樣無私么?也不介意和其它女人瓜分一夫?” “我雖介意,可又能如何?若能嫁他,替他生個一兒半女,也是知足了?!卑⒘匮凵駡远?,倒是讓蕭晴異常頭疼,這位公主當真對薛辰逸情深。 她開門見山道:“你愿意同其它女人共侍一夫,我卻不愿;此次你雖是以和親為名,接你進齊國,然真正目的是將你囚于深宮,拿你去同你父交換我們的家人;你也別覺得著對你不公平,你貴為公主,應當有所犧牲;你父親恩將仇報,我們學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br> 阿霖望著蕭晴,眸中水光流轉,她訝然道:“你是……你便是蕭晴?” 這名字如雷貫耳,同十幾年前在渭水河邊逝去的那一位同名同姓,且同樣是威名遠揚的女將軍;阿霖自是很佩服她的,本以為她會是皮膚粗劣的、且壯如男子的女人,卻不想本人生得這樣的俊俏;肌膚如白玉凝脂,兩頰一抹紅暈,一雙杏子眼尤其吸人; 只是她眉宇間的那絲英氣,讓人望而生畏。阿霖咬牙,低頭沉默,好半晌才道:“如此,也好;能為辰逸哥哥做些什么,我也知足?!?/br> 美人一番大度,讓蕭晴很是驚訝,不免為阿霖的癡情幾分動容;待她從林水閣回到自己寢宮,薛辰逸恰好處理完國事,過來了;見薛辰逸踏進門檻,她抽出寶劍刺了過去,劍光流轉、利刃嘯嘯,薛辰逸朝后一退,被逼出門外。 蕭晴衣袂一翻,坐在門檻上,將劍握在手中,說什么也不讓他進來。薛辰逸站定身子,頗有些莫名其妙地望著他的阿晴,疑惑:“我的好阿晴,為夫可是做錯了什么?” 她目光堅定,道:“沒,我只是想囑咐你,待我前往沁陽后,不可對那位阿霖公主有非分之想!若無重要之事,不許去林水閣!”薛辰逸坐在這等高位,心性難免會有變化;正如陳澤,當年是何等明朗之心,如今不也為了權勢諸多算計么?他們可算青梅竹馬,到頭來,竟連她也要算計了。 權勢熏心,她也不敢保證薛辰逸心性不會發(fā)生變化。她目若朗星一般,璀璨生輝,語氣頗狠:“若你敢負我,我定會刮了你的皮骨!” 薛辰逸頗為委屈的一撇嘴:“為夫一言,當如磐石一般,不可輕易摧毀?!?/br> 林水閣的那位阿霖公主,斷不同尋常女人;生得是如花似月,心性又十分豁達,哪個男人見了不會喜歡呢?當年薛辰逸不喜歡這位公主,只怕是因小公主未曾長開;如今幾年過去,小公主出落得亭亭玉立,美人皮骨好若毒藥,當能讓男人中毒。 她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當年陳贏對她不也是甜言蜜語么?而后,卻什么也變了。無論重生幾次,她的性子不會變;更不會因為陳贏負她,而去恨全世界的男人。這份豁達也是她在軍隊之中參透的,人人皆不同,她實在犯不著將怨恨擴散。 率大軍去沁陽的日子越來越近了,蕭晴此行目的不為勝,只為能讓雙方結成盟約;如今各國都覬覦著齊國這枚肥rou,若陳澤能同他們合作,利必大于弊;若能同陳澤結盟,齊國也能安生整頓。她以將軍身份出征,薛辰逸不舍、也不愿。 自己拿在手心呵護的小媳婦兒,要為了這江山穩(wěn)固率兵去戰(zhàn)場,他是又憂又怕;那戰(zhàn)場如同修羅地獄,別人不知,他可是知道的清楚;遙想當年頭一次上戰(zhàn)場,他當夜嚇得腿軟,為戰(zhàn)場無情的廝殺而恐懼,為戰(zhàn)場堆積成山的尸體而恐懼。 那份恐懼是對千萬條亡靈的懼怕,薛辰逸也時常會想,自己手上沾滿鮮血,死后定會下阿羅地獄,受盡苦難。 蕭晴率領大軍出征那日,薛辰逸特意穿上了自己久違的麒麟戰(zhàn)甲,騎馬將妻子送至渭水河邊。夫妻二人自是依依不舍,可國不定,家難安,他們亦不能安穩(wěn)的長相廝守;蕭晴一向看得遠,她想和將軍長相廝守,就得先平定戰(zhàn)亂。 她逼著薛辰逸上了位,定不能讓他一人承擔這天下的擔子,應當替他分擔。齊國十萬大軍浩浩蕩蕩消失在路的盡頭,薛辰逸也不知在河邊站了多久,一旁的宮人催促他回宮,他才回過神。 皇帝御用車輿雖坐著安穩(wěn),可他轉念一想,阿晴騎馬要走那般長一段路,他這點路又算得了什么?當下跨身上馬,扔下一干大臣,騎著寶馬絕塵而去。 蕭晴騎馬,率領鐵騎營走在最前。隆隆馬蹄,踏起塵煙滾滾,一眼望不到頭的軍隊,頗讓她久違。時隔多年,她終能再次回到軍隊,望著天邊落下去的夕陽,她很是感嘆;此一役,不成功,便成仁。 玄武將軍阿丙此次作為她手下副將,一路上對她頗為照顧。蕭晴到底是個女兒家,如今又是帝妃的身份,縱使大軍不扎營,阿丙也會為她搭一個簡易的軍帳; 并且明著下令:輕視大將軍為女人者,斬!當著大將軍面,衣衫凌亂者,斬!褻瀆大將軍者,當斬! 對于如今的蕭晴,三軍之中鮮少有人不敬畏的;當日她奪得擂旗,提槍挾持前朝皇后,且率領神箭營將前朝三千精兵殺盡,這般能力,無人敢小覷。自然老老實實地,但凡蕭大將軍在的地方,他們不敢衣衫不整。 每晚扎營進帳篷時,蕭晴會命阿丙取火頭營取些馬奶來,給自己洗面、沐浴之用;前世因上戰(zhàn)場,日曬雨淋變得極丑,重生一世她定不能被軍中一群漢子同化,得好好愛惜這張臉才是;為了不讓自己的臉受到日曬,她特意讓阿丙給她做了一張面具。 手上又纏上軟布,一來防止劍柄摩擦,二來防止掌心出汗,用時滑了劍。每每需沐浴時,她會趁著夜色,讓人守在一里之外。言而總之,在帶兵出征的同時,她沒忘記自己是個女人,也不敢忘。 十日后,大軍抵達沁陽;扎營在數(shù)十里之外,等待攻城。出于比較心理,蕭晴想看看,到底是師傅、陳澤厲害,還是自個兒厲害。她在軍帳中同幾位將軍研究了沁陽周遭的地勢,大山盤繞,都城正好在山谷之中。有群山天險護著,想來陳澤他們躲在沁陽城里必定發(fā)送戒備,夜夜笙歌也不無可能。 然在沁陽郡守府中暫住的陳澤,聽聞統(tǒng)領齊國大軍的是個姓蕭的女將軍;他嘴角一咧,收了書案上的東西,總算是來了么? 他本以為,利用劉汛芳能引她過來,不想來的卻是薛辰逸手下的一個小將軍;陳澤也斷沒想到,小晴兒竟同薛辰逸聯(lián)手奪位,當真是近水樓臺先得月,給他們先一步奪了帝城平都。 自打蕭晴嫁給薛辰逸后,林銘聰果然收了心,對陳七巧也好了許多,亦讓七巧成了正妻;沒娶蕭晴,是他的遺憾,不過轉念一想,人生有缺憾才完美嘛。此番聽說蕭晴駐扎在郊外,只微微抬了抬眸,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心道:來就來吧,反正也不是我媳婦兒。 陳七巧聽了蕭晴帶兵前來的消息,免不得有些心慌,試探道:“哥哥,此番她同我們?yōu)閿硨﹃P系;若她真的攻城了,你會手下留情嗎?” 陳澤未開口,一旁的黎子盛便搶先回答道:“她絕不會率先攻城?!?/br> 果然還是黎子盛懂他的心思,陳澤道:“齊國如今根基未穩(wěn),她不會貿(mào)然進攻;此番帶兵前來的目的,是想以沁陽作為禮物,讓我同齊國合作。若我不答應,她才會攻城?!?/br> 陳七巧道:“我們怎會同他們合作!看來,蕭晴早晚都會攻城的?!?/br> 陳澤自顧一笑,抬手道:“不,我會答應合作?!?/br> 見哥哥臉上笑意連連,陳七巧不免有些擔心,難道哥哥對這個蕭晴還是念念不忘么?為了一個女人,放棄齊國這塊大肥rou? 顯然她的想法錯了,陳澤不僅想要齊國,也想要蕭晴。若能得蕭晴之力,統(tǒng)一諸侯國,豈不指日可待? 蕭晴看了整夜的地形圖,以及前世攻城的一些手札,有了些眉目;大概到了夜半子時,她腦中思路明朗,臉上笑容散開。 此番,她要送陳澤一份大禮! ☆、第50章 大禮 沁陽城四面環(huán)山,故此形成了一道完美的屏障。 阿丙前來給蕭晴送茶水時,神色頗有些復雜:“將軍可有了什么打算?”這里的地形她也瞧過,群山防護滴水不漏,更甭談大軍攻入沁陽主城。怕是還未曾進城,便被沁陽士兵拿羽箭射成了刺猬。 蕭晴身穿甲胄,長發(fā)高挽,挺直脊背端坐在幾案前,英姿骨氣不語而露。她伸手斷起茶杯,眼尾得意向上一翹,纖長如蔥的十指用勁兒在地形圖上敲了敲;發(fā)出“噔噔”地聲響,敲擊聲鏗鏘有力,如同她此時的心情,慷慨激昂。 “物極必反。”她的聲音十分干脆,食指在地形圖上戳了戳:“沁陽城雖四周環(huán)山,天險相互,卻也另他們陷入死局。他料定我們進不去沁陽,那我們便送他一個大禮!”想說服陳澤,讓他同薛辰逸結盟,不是件簡單事。反之,困難之極。 若她攻其不備,先進城將他擒住,屆時再威脅之,憑借二人從前的兄妹情誼,陳澤定會同她合作。阿丙云里霧里:“將軍的意思,是要潛入沁陽?可沁陽城四面屏障,我們如何進得去?” “調虎離山?!笔捛缪劢切σ夂軠\,對于此次計劃勢在必得;她抬手將茶杯擱置在沁陽城邊城地帶,說道:“據(jù)我所知,這里是沁陽最大的養(yǎng)馬場,鮮少有人居住。我曾經(jīng)勘探過沁陽的地勢,對這里的地形十分有把握。從沁陽后山山頂投擲火石,剛好滾落于這里?;鹗瘽L至馬廄,屆時里處千百匹馬躁動而出,沁陽城內,必亂,我們便趁亂潛入沁陽。” 阿丙健碩身軀一震,對蕭晴的計劃將信將疑。待他召集來各營將軍,聽了蕭晴的計謀頗為反對;皆認為,蕭晴不過是紙上談兵,沁陽城地勢哪里有她說得那般簡單?不可置否,她的確有當年女將之風,委實也有大將之才;若真的策謀布陣,還不得靠著他們這群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將?怕是如今帝主薛辰逸親臨,也不敢草率攻城。 蕭晴嘴角一揚,擦拭著手中寶劍:“此番出征,我為主將;此番沁陽之戰(zhàn),目的不是要去同陵王爭個高低;而是要同他達成協(xié)議,一齊對抗其它諸侯國!若能結盟,雙方便是共贏?!?/br> 在座各位被蕭晴繞的云里霧里,既打算結盟,如何又要去偷襲沁陽?蕭晴解釋道:“陳澤與我有段兄妹情誼,亦是同門。昨日我差人送去書信,他并未回信,大抵是想瞧瞧我用什么法子去打動他。對方既打算與我來一番較量,我何不順著他的意思去?” 在座諸位又是一陣云霧,卻只有阿丙能理解蕭晴。此番不打算調遣多少兵力,分別從軍營中挑選出十名善于制作火藥武器的士兵、十名水性較佳的士兵同行。各分成兩路,一隊由阿丙帶去山頂制作火石,投擲城中;一隊則由她帶隊,等城中火光一起,她便帶人由地下暗河潛入城中。 沁陽城下地下暗河直通沁陽郡守府,恰那也是陳澤等人的暫時居所。暗河之下異常寒冷,漆黑無光,且到郡守府的距離不進反遠;于常人來說,想要從地下暗河潛入沁陽郡守府,實在不大可能。 然蕭晴自有她的法子,給每名士兵分發(fā)一支無節(jié)竹竿,含著嘴中;當他們潛入水下時,便將竹竿頂端的孔留于睡眠之外,一次補充空氣。水下不能燃火,為防止士兵中途掉隊,她則用麻繩將十名士兵同自己綁在一起,朝著一個方向游。 逮到亥時,沁陽城中忽的火光漫天,城中即可調遣兵力前往,導致守城士兵松懈;借著這個空擋,她帶領士兵跳入水中,朝城內游去。水中寒冷刺骨,偏他們?yōu)楣?jié)約體力,皆是簡裝下水;男人皮糙rou厚倒不要緊,倒是蕭晴一個女子,在水下受冰水刺骨之苦,委實讓同行的士兵心酸,也不免對這位女將軍佩服起來。 為了能早日讓國家安寧,為了早日能平息戰(zhàn)事同薛辰逸廝守,這些付出當真是值得的。游了一段距離,頭頂?shù)墓饩€微微亮了起來,恰在此時有人腿腳抽筋,無法再繼續(xù)前行。十名士兵包括蕭晴在內,皆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此時若是貿(mào)貿(mào)然上岸,定會被人發(fā)現(xiàn);若不上岸,便只有將受傷的士兵棄下。 眾人皆是在戰(zhàn)場上打過滾兒的,踏過死尸,也知這其中殘酷。然讓眾人出乎意料的是,蕭晴竟對在水中的諸位做了一個手勢,決絕下令:帶上他,一起走。 受傷士兵眼中燃起希望,燃其余士兵皆因在水下耗費了太多體力,皆不愿帶著傷者;在水下,蕭晴也不好下令,亦不為難他人,取出備用井繩,將自己的腰痛傷兵的腰綁在一起,吃力地拖著他走。 跟著她的兵,只能死在敵人的刀下。 蕭晴神色凌利,其余士兵皆是軍營中挑出的水下精兵,在蕭晴面前,他們才意識到,堂堂七尺男兒,竟敵不過一個女人;也變相明白,這女將軍,不僅是曾經(jīng)戰(zhàn)神、如今齊帝結發(fā)之妻,自身更是有過硬的本領和才智。 比起薛辰逸,當真半點不差。 待蕭晴帶兵游至郡守府時,已是精疲力竭;她率先探出頭,將周遭環(huán)境一收入眼,四周樹木山石環(huán)繞,假山之后隱約顯出一條抄手游廊;廊道上掛著幾盞昏暗的燈籠,瞧這番景象,應當是后院無疑。借著山石遮擋,蕭晴帶人跳上陸地,將傷兵安置在假山石后,將自身攜帶的短兵遞給他,囑咐道:“你有傷在身,不便同我等前往,你且在這里躲好?!?/br> 傷兵頗為感激地道謝:“謝將軍搭救。” 蕭晴不敢耽擱,沖著傷兵微微頷首,便率領余下士兵輕巧躍過假山,劫持住幾名巡邏的侍衛(wèi),將其服飾脫下,穿在各自身上,大搖大擺去了前院。越往前走,巡邏侍衛(wèi)便越為頻繁,這便也說明陳澤就在前院。 因城中馬廄大火,陳澤同劉汛芳料想蕭晴會有所動作,卻未想到,她已經(jīng)帶人潛入了郡守府。蕭晴一干人實在惹人矚目,她側身吩咐道:“我等這般過于招搖,且分散于前院各處,以哨聲為號,三聲哨響則是在方才出水的地方回合,兩聲哨響則是支援,你們可明白?” 眾士兵拱手道:“卑職明白。”說罷,便各自如黑夜魅影般,消失在了幽深僻靜的宅院中。她朝前院最大的意見房靠近,礙于門前有三層守衛(wèi),她委實不敢靠近,索性躲在樹后等待時機。 大抵一炷香的時間,門外士兵換崗;蕭晴掐準時機,飛身躍于圍墻之上,足下輕巧,輕緩地停留在了屋頂。她趴在屋頂上,小心翼翼揭開一片明瓦,只見房中燈火通明,里處坐了一十幾人;坐于上位的,是陳澤;緊接著便是劉汛芳、林銘聰、黎子盛,以及身著戎裝的陳七巧。 陳澤身著一襲銀色甲胄,長身玉立在地形圖前,指著地形圖分析當下局勢。 “敵方從后山投擲火石,目的昭然若揭,是想造成城中慌亂,以此掩人耳目潛入沁陽?!钡挂卜治龅膶Γ蛇@會兒分析出來又如何,是否已經(jīng)晚了? 陳七巧不屑道:“我不信她一介女流帶兵,還敢硬闖我沁陽城?現(xiàn)在還無動靜,想來是想進沁陽,卻不得其門,回營去了。” “非也。”劉汛芳蹙眉,他身穿一件月白色十樣錦錦袍大氅,腰間綁著一根藏藍色鳥紋寬腰帶,一頭烏發(fā)中隱約有了幾根青絲,一雙深沉睿智的眸子有著異于常人的穩(wěn)重;劉汛芳也不過而立,卻已頭染青絲,歲月苦樂可想而知?!靶∏鐑簛G了招,定不會白白浪費這么個機會。想必,她已經(jīng)帶兵入了城。” 陳七巧不愿相信,嗔怪他:“軍師,蕭晴雖是你得意弟子,你大可不必如此高看她。若她進了城,哪里還有活路,只怕剛進城,便已被我軍射成了刺猬?!?/br> 關于這點,陳澤贊同師傅的話:“憑借她的實力,怕是已經(jīng)到了郡守府。” 蕭晴一抿嘴角,取出特質*香,點燃,丟了進去。這種*香藥效極大,吸食之人必定四肢發(fā)軟,混身無力。果不其然,不過片刻功夫,陳澤驚呼道:“有毒!” 劉汛芳、林銘聰、黎子盛反應極為敏捷,迅捷掩住自己口鼻;其它人卻沒那般幸運,連帶著陳七巧在內的要將,紛紛雙腿發(fā)軟,癱軟在地。陳澤幾人因及時止住呼吸,情況倒沒那般糟糕,勉強支撐了一會兒,便軟在了原地。 陳澤氣息微微一沉,說道:“小晴兒既來了,便現(xiàn)身吧,這場仗,我認輸。” 蕭晴躍下屋頂,從窗格進入,一襲簡裝打扮十分利落,恰如一道薄煙,輕飄飄地落于眾人跟前。劉汛芳一見是他的小晴兒,喜憂參半;陳澤表面而像是吃了悶虧,心里頭卻清明的很。 指不定誰笑到最后,小晴兒能螳螂捕蟬,他偏要來一招黃雀在后。 ☆、第51章 突襲 近日來,薛辰逸心不靜,神不寧。連夜的噩夢更使得他大汗淋漓,他招手喚來殿內總管,已打定主意帶精兵前往沁陽。 至于帝城之內,也只能先讓管事兒的公公瞞著。這公公喚名安德路,前朝之時不過是個掌燈的,因犯了點兒小事要被亂棍打死。恰巧,被在冷宮外練劍的蕭晴瞧見,將之救下,且提拔至如今此等高位。 救命之恩安德路不敢忘,甘愿為薛、蕭夫妻兩肝腦涂地。皇帝私自出宮的例子前朝不是沒有,見陛下態(tài)度堅決,他提議道:“不如對外宣稱,陛下正研寫新國法,故此需要閉關一些時日?!?/br> 薛辰逸理了理自己的麒麟鎧甲,拿起寶劍時,手上竟有些微顫。若能同阿晴一起馳騁沙場,那是何等豪邁?不同于雪月風花下的溫柔,想起當日阿晴奪擂旗、挾皇后,那等颯颯英姿依是盤在他腦中,磨滅不去。 他委實覺得自己是娶了一個前古未有的奇女子,提劍跨馬上戰(zhàn)場,她是千軍萬馬中一朵嗜血之花;身著絲羅錦繡衣,她是萬千嬌花中最為艷麗不爭的一朵。此生有這一妻,足矣。 “吩咐下去,加緊人手看住建安公主?!彼募胰私栽诮ò?,然建安公主在他手中,兩者持平,倒也不擔心什么。建安王那老家伙,極愛這一閨女,憑借那老家伙的脾性,定會好好待他的家人?!皩ν獗阈Q,寡人兩月后同建安公主大婚?!?/br> 這消息自然是傳去給建安王聽的,他雖不是個治國之才,卻也曉得將后事安排妥當; 安排好朝中事物,薛辰逸連夜趕往青坡大營,趁夜色率領千余鐵騎兵奔赴沁陽;一路換馬不換人,知道的人只道是薛辰逸舍不得在前線的妻子,連夜派遣了千余鐵騎兵前往沁陽,卻不知帶頭的將軍,正是他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