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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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媚怒了:“吃人不吐骨頭的資本家!”和沈陸嘉這種正人君子廝混得太久,她的臉皮明顯有變薄的趨勢,“白給你吃這么多豆腐了”這句恁是沒好意思說出口。 “不以規(guī)矩,不成方圓。該扣的一定要扣?!鄙蜿懠纬蛑槊臍夤墓牡臉幼樱行┫胄?,又悠悠道:“但是這錢我可以私人補給你。” 聽到這話,伍媚立馬眉開眼笑,狗腿道:“哎,沈陸嘉你真是個大好人?!?/br> “我不是資本家了?”沈陸嘉好笑地反問。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資本家?!蔽槊囊稽c都不臉紅。 沈陸嘉再次失笑。伍媚卻彎腰在他臉頰上香了一口,然后高高興興地走了。沈陸嘉苦笑著搖搖頭,真是一點消防意識都沒有,只知道點火,不曉得滅火。 岑彥再送報表進來時,發(fā)現(xiàn)原本被副熱帶低氣壓控制的沈總已經(jīng)奇跡地變成晴空萬里,對伍媚的崇拜立時又上了一個臺階,伍總監(jiān)真是好手段啊好手段。他已經(jīng)可以預(yù)見沈總?cè)蘸笠欢〞蔀橐粋€幸福的老婆奴。 “沈總,你要我整理的法國nguyen集團的財務(wù)報表我已經(jīng)整理好了。nguyen集團今年1到6月份實現(xiàn)全球銷售166.76億歐元,同比增長9.1%,旗下的高端服裝、飾品、餐具、化妝品和珠寶等奢侈品分別達到28.92億歐元、10.24億歐元……”岑彥正在匯報,卻發(fā)現(xiàn)沈陸嘉忽然對他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接通了手機。 電話是市檢察院的江岳檢察長打過來,他是沈國鋒以前的下屬,很受老爺子信賴。江岳的兒子江洋和沈陸嘉也是好友。 “陸嘉,你二嬸不是在市四人醫(yī)嗎?院里面收到舉報,四人醫(yī)前一陣子引進的一種新型心臟起搏器,收了設(shè)備商一百多萬的回購,現(xiàn)在四人醫(yī)從院長到書記,包括你嬸子這個辦公室主任都被控制住了。這事已經(jīng)通了天,蓋子是肯定捂不住了,你千萬別讓老爺子知道,我怕他心臟受不住?!彪娫捓锝勒Z氣很急。 “江伯伯,我知道了。這事還請您多費心,我現(xiàn)在就去找我二叔問情況?!?/br> 掛了電話的沈陸嘉臉色相當難看,“財報先放在你那兒,我有急事要處理,有事情電話聯(lián)系?!闭f完便抓起車鑰匙疾步離去。 路上他不停地給沈述打電話,不是正忙就是無法接通,沈陸嘉急地眼底都要充血。幾乎是不要命地狂踩油門,他一定要趕在沈述前面到醫(yī)院。 軍區(qū)總醫(yī)院住院樓的電梯前,沈陸嘉終于截住了喪家犬一般張偟的沈述。 “二叔!” 沈述嘴唇哆嗦著,常年被香煙熏得發(fā)黃的手指握住沈陸嘉的手臂,“陸嘉,你嬸子她,出大事了?!?/br> “二叔,我剛剛也聽到消息了,你給我交個底,那筆款子,二嬸從里面得了多少?” 沈述顫巍巍豎起一根食指,“十萬?!?/br> 沈陸嘉閉了閉眼睛,按照這個數(shù)目,起碼都要被判個九到十年。但是眼下他必須穩(wěn)住沈述。 “二叔,我會盡量想辦法,這事交給我,別告訴爺爺。他老人家再也經(jīng)受不住任何刺激了。” 沈述想著自己這些年收的好處,五百多萬大半都是由侄子幫著還了回去,自己除了受了點驚嚇,半點事沒有,當下也就略微放了心。叔侄兩個人便一齊進了電梯。 病房里,沈國鋒戴著老花鏡在看《參考消息》,見到沈述襯衫袖口一邊系著扣子,一邊松散著,掖進褲腰的下擺也是一邊高一邊低,不悅地哼了一聲,“你媳婦呢?也不幫你拾掇拾掇?!?/br> “這些天他們四人醫(yī)忙著評三甲醫(yī)院,玉霞她忙?!鄙蚴鲅柿丝谕倌?,小意的說道。 沈陸嘉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上前幫沈國鋒把腰眼后面又墊了一個枕頭,一面悲哀地想著,他們這些大家族,無論外界怎么風(fēng)云變幻,總歸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最怕的就是內(nèi)部分化,自家人殺死自家人。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我更新的慢而棄文的那位姑娘,抱歉了。(不過估計她也看不到這番話了) 一些姑娘知道我前幾天耳朵里長了個癤子,昨天本想更新,但是耳朵里癤子破了,開始流膿,不敢一直坐著,怕流進耳孔內(nèi)部,今天結(jié)痂這才早起碼字。這些話我本來不想說,想棄文就棄吧,付了錢,也沒打負分,確實已經(jīng)很對得起作者了。只是我實在不覺得我這周沒有隔日更就人品有問題了。我的耳朵出問題,我沒去醫(yī)院,所以也拿不出病例什么的掃描來證明自己沒撒謊。當然即使有病例,我也不會拿出來,我當追文的讀者是朋友,而不是債主。 我也恨不得一夜之間寫完幾十萬字,大家你好我好各個好,但是這不現(xiàn)實,我也是個人,也會生病,也要休息,我不是職業(yè)碼字工,所以這周更新少了。很多姑娘都給予了我最大的善意和寬容,我很感謝。周日下午我會繼續(xù)碼字,爭取在今晚或者明天再更新一章。 ☆、38死者的葬儀(1) 墨菲定律用只有其中一面涂有果醬的面包掉在地上,大多數(shù)時都是有果醬的那一面先著地來佐證定律的內(nèi)容——事情如果有變壞的可能,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fā)生。當年還讀初三的沈陸嘉還寫過一篇小論文來解釋為什么涂有果醬的一面會先著地,從而來駁斥墨菲定律所使用的這個證據(jù)是經(jīng)不住推敲的。 不過十幾年后,墨菲定律用一種極端的方式向沈陸嘉來證明了自己。 四人醫(yī)前一陣子搞過一個轟轟烈烈的“暖心”活動,是為罹患心律失常的貧困老人免費安裝心臟起搏器,而這項活動所使用的起搏器就是那一批未拿到完整批號的新型起搏器。其中有一位老人在手術(shù)一個月不到便出現(xiàn)了起搏器導(dǎo)線絕緣破壞,因為阻抗降低而使得起搏無效,被送進醫(yī)院搶救后死亡。家屬現(xiàn)在揪住起搏器有問題不放,要四人醫(yī)給個說法。 又有熱血記者以“窮人的命難道不是命”來抨擊當今醫(yī)療衛(wèi)生系統(tǒng)內(nèi)出現(xiàn)的拿窮人的生命做秀的情況,社會輿論一時間完全倒向苦主。藺川市分管醫(yī)療衛(wèi)生的副市長也大為光火,要求一查到底。兩套班子本來就是市委管人事,政府管經(jīng)濟,再加上這么一鬧,蘇君儼也不好多加置喙。 而沈國鋒在被勤務(wù)兵推著在草坪散步時偏偏聽見了護士們的議論,再聯(lián)想起兒媳蔣玉霞幾日都未曾露面,老人立刻知道了事有蹊蹺。 打電話給兒子求證時,這位當年鐵骨錚錚的老人幾句話就迫得沈述說了實話,然后隨著電話頹然而落,老人也厥了過去。 沈陸嘉趕到時,沈國鋒已經(jīng)進了搶救室。沈述蹲在地上,抱著頭,如同一個得知地里莊稼死絕了的老農(nóng)。搶救室門口的紅燈一直閃個不停,仿佛是死神的鐮刀,每一下都是在收割大好頭顱時帶起的一蓬血花。 燈倏地滅了。心外科的主任郭遠明拖著沉重的腳步出來了。 “沈總,請節(jié)哀。老司令,沒能搶救回來,已經(jīng)去了?!?/br> 沈陸嘉手里提著的裝有人參當歸豬心湯的保溫桶啪地一下摔在地上,湯水淋漓地灑了一地。 沈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上下牙齒連連打顫,半天才憋出一句,“爸——” 沈陸嘉有些恍惚,眼前觸目所及的全部都是白色,走廊的頂上嵌著小白燈,雪亮的燈光刺得他眼睛干澀,他用力閉了閉眼睛,眼里依舊卻沒有半分濕意,他模模糊糊地想著,原來人真正悲傷時是沒有眼淚的。他想說點什么,又覺得嗓子眼發(fā)緊,卻發(fā)不出聲音來。耳朵里也是一陣陣的嗡鳴聲,急救擔(dān)架車的轱轆在地磚上摩擦發(fā)出的吱溜聲,醫(yī)生疾步時手臂和白大褂的摩擦聲,手術(shù)器械和金屬托盤的碰撞聲,各種聲音交雜成一片混響,郭遠明遺憾的聲音卻像一根針,刺破了周圍的嘈雜,一直刺痛了他的耳膜。 醫(yī)生已經(jīng)將沈國鋒的遺體推了出來,又是一片滯重的白色,沈陸嘉覺得腿腳發(fā)軟,他虛弱地扶住了墻壁。 沈述已經(jīng)撲在推車上,涕泗橫流,一聲又一聲地哀嚎著,可惜無論他怎么撕心裂肺地喊“爸爸”,白布下的那個人再也不會應(yīng)一聲了。 郭遠明有些擔(dān)憂地看一眼沈陸嘉,他臉色慘白,眼神卻很空洞,仿佛被施了定身咒的傀儡,便試探性地喊了兩聲“沈總,你沒事吧?” 沈陸嘉兩顆茶色的眼睛珠子才有了活氣,剛想說話,卻覺得一股鐵銹味從喉嚨直嗆進口腔,他猛地咳了幾身,嘴角帶出了幾縷血絲。郭遠明知道這是中醫(yī)里七情內(nèi)傷中的憂悲傷肺,要知道“悲則氣逆,膹郁不舒,積久傷肺”。他剛想給沈陸嘉解釋兩句,卻見沈陸嘉只是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就跟著推車往太平間方向走去。 冰冷的太平間外,沈陸嘉背貼著墻,有些顫抖地從褲兜里摸出手機,給母親陸若薷打了個電話。電話那頭陸若薷愣了片刻,才說她會負責(zé)聯(lián)系軍區(qū)司令部。 不消片刻,藺川軍區(qū)司令員、副司令員、政委、參謀長等頭頭腦腦便先后趕到了軍區(qū)總醫(yī)院,在向沈家叔侄二人表示了深重哀悼之后便借用醫(yī)院會議室召開了臨時會議,決定由軍區(qū)牽頭成立沈老的治喪委員會。 沈國鋒身份特殊,后事自然草率不得。此時沈述一臉張偟,凡事自然都是沈陸嘉拿主意。他做主在沈家大宅設(shè)置靈堂,接受親友吊唁。其他人自然不會有異議。 于是,很快的沈國鋒的遺體由軍車護送回了位于陽明山的沈宅。 在訃告發(fā)出的過程中,沈家大宅的廳堂也被布置成了靈堂。案桌上放著沈老爺子戎裝的遺像,遺像前供著一個蟠龍紋香爐、一碗五谷、時鮮水果、各式糕點以及插著筷子的白米飯。當然,按照習(xí)俗,還少不了一盞長明燈。 軍區(qū)的大小領(lǐng)導(dǎo)敬獻過花圈,上過香之后便先后離開了。他們要為三天后的遺體告別儀式做準備。而沈家因為長子沈敘的缺席,頭一夜的守靈任務(wù)便落在了沈述頭上。 伍媚第一時間便知道了沈老爺子離世的消息。傍晚的時候她去嚴諶家里蹭飯,嚴諶的大哥嚴謙中將,也就是藺川軍區(qū)的現(xiàn)任副司令員打了電話通知弟弟去吊唁。 扒完飯回了家之后,伍媚想來想去,不知道該不該給沈陸嘉打一個電話。 而沈家大宅的庭院里,沈陸嘉正蹲在那株比他年紀還要大上一輪的合歡樹下,挖著什么。 挖了半天,他才從黝黑的泥土里挖出一個丹麥藍罐曲奇的圓盒子,時間太久,表面已經(jīng)被銹蝕的不成樣子。費了好大力氣,沈陸嘉才揭開了蓋子。 里面全部都是一些紙條,很多上面的字跡已經(jīng)變得模糊不清。 “爸爸不要我們了。他走了。帶著箱子走了?!?/br> “mama去追爸爸,被車撞了?!?/br> “奶奶去天上了。我看見爺爺哭了?!?/br> “我恨那個女人!” “mama少了一條腿。我很難過,我不知道該做什么?!?/br> “mama打了我。說不想看見我。張媽讓我不要怪mama。我一點都不怪她?!?/br> “我今天和同學(xué)打架了。因為他罵我是沒有人要的野孩子?!?/br> …… 這個方法還是爺爺教給他的,沈國鋒告訴孫子,遇到難受的事,又不想對別人講的時候,就寫一張字條,藏好了,埋起來,這樣就可以好過一點。 沈陸嘉就這樣蹲在地上,一張張看那些字條。字條上他的字跡由稚拙變得成熟。時光仿佛就鐫刻在這些已經(jīng)被濕氣浸潤的發(fā)軟的紙片上。他頭頂上的合歡樹也在風(fēng)中發(fā)出一陣陣悲鳴,仿佛在為主人的逝世而哀泣。 字條大部分集中在小學(xué)。到了初中、高中,字條就非常少了。即便有也不外乎是“我拿了國際奧林匹克數(shù)學(xué)競賽的金牌,但是母親不肯去參加頒獎儀式?!薄拔夷昧巳珖咧形锢砀傎愐坏泉?,又是許大秘陪我去領(lǐng)獎。”最后一張是他去英國上學(xué)的前一天——“我要去英國念書了,聽說父親這些年在歐洲一帶漂泊,希望可以遇見他?!?/br> 沈陸嘉有些自嘲地一笑,他的父親,可知道爺爺去世?如果知道,他可會趕回家奔喪?或者他只會有一瞬間的悲傷,然后便又挎著相機四處采風(fēng)去了。 手機忽然在褲兜里振動起來。大概是蹲的太久,大腦有些供血不足,沈陸嘉扶住樹干,才摸出了手機。 他本以為又是諸親六眷的慰問電話,不想竟然是伍媚打過來的。沈陸嘉倚著樹干,接通了電話。 “喂——” 伍媚聽到他沙啞的聲音,在心底微微嘆了口氣。 “沈老爺子的事我聽說了。你保重,當心身體?!?/br> “嗯?!鄙蜿懠蔚偷偷貞?yīng)了一聲,胳膊上帶著的黑紗上一小塊紅布在夜風(fēng)里瑟瑟發(fā)抖。 伍媚沒有說話,隔著手機,只聽見她淺淺的呼吸聲,仿佛她就在他身畔。沈陸嘉覺得心里稍微寧靜了些,他遙遙地看了看靈堂,他的二叔沈述跪在地上,正在朝火盆里丟紙錢。燃燒后的黑灰有些被風(fēng)吹拂起來,像一只只黑色的蝴蝶。 “我的父親,原來是藺川國防科技大學(xué)最年輕的教授,也是當時有名的數(shù)學(xué)家。但是因為一些事情,他和沈家脫離了關(guān)系,在我六歲的時候只帶著一箱子的徠卡相機和書籍離開了大宅。那個時候我的母親因為和他賭氣,住在娘家。知道消息后她立刻趕了回來,當時她剛拿到駕照不久,就這樣開著軍用吉普上了路,結(jié)果在去火車站的路上,和一輛面包車相撞,丟了一條腿?!鄙蜿懠斡媚_尖踢了踢那個鐵皮盒子,不知道怎么的從心底涌出一種傾訴的*,止都止不住。 “從那之后,我的母親性格就變得非常古怪。我基本上是我爺爺帶大的。上學(xué)之前,他手把手的叫我臨帖寫大字;小學(xué)二年級他教我軍體拳;三年級的時候開始用鋼筆,他把他當年在戰(zhàn)場上繳獲的一支派克金筆送給了我,我還記得那支筆筆桿相當粗,對于三年級學(xué)生來說并不合適,而且也過于珍貴,14k金的筆尖,筆夾是派克標志性的箭夾,包金。頂圈也是包金的,上面還有商標注冊號碼銘文。連筆帽底部也有一圈經(jīng)典的錯條紋包金裝飾帶。由于筆尖太粗,那個時候我的語文作業(yè)本上經(jīng)常暈染的一塌糊涂,老是被老師罰重寫作業(yè)。這支筆一直用到我初二,壞掉了才不再用。我家里管得嚴,對男女之事開竅的很晚。初三的時候我堂弟,也就是我二叔的獨子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了美國版的《花花公子》,我也看了。那個晚上——”沈陸嘉頓了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第一次來了遺精,那時候我們并沒有生理衛(wèi)生課,我糊里糊涂的嚇得不輕,疑心是什么毛病,成天在家里的書房里找醫(yī)書看。結(jié)果被我爺爺發(fā)現(xiàn)了,是他老人家委委屈屈地給我這個孫兒上了人生里第一堂生理衛(wèi)生科??烧鎵?qū)擂蔚漠敃r?!?/br> “說是爺爺,其實對我來說,老人家既是爺爺,又是父親,偶爾還是母親。”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大家的關(guān)心。 我已經(jīng)基本上沒事了。 這一章我個人很滿意,但是這一章挺難寫的,因為要查閱一些關(guān)于葬禮習(xí)俗制度的資料,還要考慮沈老頭的身份,所以寫的不快。老爺子是我筆下第一位“去天堂”的主要人物,還有些不習(xí)慣咧。安息吧沈老爺子~您是為了劇情犧牲的,一路走好。 ☆、39死者的葬儀(2) 沈陸嘉說了很久,一直到手機幾乎沒電,他才有些歉疚地對伍媚說道:“我今天話多了。”語氣里有明顯的懊惱,當然這也是托賴于沈國鋒的自小對這個長孫的訓(xùn)誡——沉默不僅會讓人保持住尊嚴,也會讓痛苦顯得有幾分高貴。 電話那頭伍媚輕輕笑了一聲,“我這個人記性很壞的,你剛剛說了什么,我全都不記得了?!?/br> 沈陸嘉有些窘,感覺是自己不上路,倒打一耙,訕訕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其實這些話憋得太久,一股腦兒說出來,舒服了很多?!?/br> 回應(yīng)他的是細微的貓叫聲。沈陸嘉下意識地說教道:“上次就跟你說過了,別讓貓上床,不衛(wèi)生?!?/br> “你就別管我了,保重好自己吧?!彪娫捘穷^伍媚打了個呵欠,“不和你說了,掛了啊?!闭f完便收了線。 沈陸嘉望著手機屏幕上的“本次通話時間46:23”,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極淡的笑意,她,大概是他這灰暗的人生里最跳脫的一抹亮色了。眼光微垂,沈陸嘉將手機重新放進兜里,彎腰撿起了那個已經(jīng)銹跡斑斑的曲奇餅干盒子。 靈堂里長明燈的燈焰在夜風(fēng)中瑟縮著,說是長明燈,其實按照藺川的風(fēng)俗,不過是一個素色的瓷碟,里面盛滿了香油,然后用多股棉紗線擰成燈芯,固定在瓷碟里罷了。 沈述穿著孝服,正將白幡、紙馬、房子、金銀錠往瓦盆里丟。火舌很快便將這些死物吞噬干凈,沈陸嘉默默的看了一會兒,這才掀開曲奇餅的盒蓋,將里面的字條也一并丟進去燒了。就讓這些被掩埋的秘密跟著爺爺一塊兒去了吧。 沈述卻心底一緊,他這位能干的侄兒這會兒到底燒的什么?父親走得突然,并沒有留下只字片語,關(guān)于大宅還有若干家私到底怎么分配著實成了他的一塊心病。 偏巧有一陣風(fēng),將沈陸嘉手里的一張字條吹跑了,沈述眼疾手快撈住那張字條,又飛快地看了一眼。 不過就這一眼,他的老臉便紅了。 字條上用鉛筆工工整整地寫著“文彬說我擋了他的路,我不明白。但爺爺說過要兄弟友愛,所以我還是準備等他十歲生日那天,把他想要的那艘航模送給他?!?/br> 幸好紅彤彤的火光映襯著,沈陸嘉并沒有看出什么端倪。沈述趕緊將紙條一揉,丟進火焰里。不過只是一瞬間,他靈魂里流露出的人性便和那紙條一樣湮滅成飛灰了。 “陸嘉,你是不是想想辦法,把你二嬸先弄出來,這么大的事,她不露面總歸不好,會給旁人看我們沈家的笑話的?!鄙蚴稣遄弥_了口,“大嫂不良于行,你是孫子輩,我是個男人家,家里總需要婦道人家?guī)椭侠硎聞?w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