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陸嘉沒料到居然會問這個問題，趕緊點(diǎn)頭。

    然而大媽卻沒有立刻問伍媚，而是揚(yáng)聲喊到道：“那個，小孫，是不是自愿結(jié)婚用英語怎么說？”

    “我也是自愿的?！蔽槊暮眯Φ卮鸬馈?/br>
    “你會說中文啊，那就好?！贝髬層謴淖郎夏闷饍煞荨渡暾埥Y(jié)婚登記聲明書》，遞給二人，“呶，在這兒簽字?！?/br>
    簽完字登記員又支使二人去拍照。

    照相室布置簡陋，只在一塊大紅的背景幕布前面放了兩張椅子。攝影師是個平頭大叔，見到他們兩個，豪放地指揮兩個人坐在椅子上。

    “靠近一點(diǎn)，你們兩個靠近一點(diǎn)，女的可以把頭靠在你老公肩上。女人嘛，就是要柔弱一點(diǎn)。”

    伍媚在心底默默給攝影師大叔送了一頭羊駝。但還是乖乖地往沈陸嘉那邊靠了靠。

    “對。保持住?！?/br>
    “微笑。在心里念茄子，當(dāng)然念田七也行。”

    沈陸嘉本來還有點(diǎn)緊張，因?yàn)楦赣H沈敘的緣故，他從心底厭惡攝影照相，連帶面對著攝影器材都會控制不住地表情僵硬。所以他素來不喜歡拍照，此刻不得不拍，又生怕照出來的自己不好看，然而攝影師插科打諢這么一鬧，神經(jīng)頓時(shí)放松了不少。

    兩個人十指交握，臉頰輕輕靠在一起，沈陸嘉可以嗅到獨(dú)屬于她的香氣，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yáng)，伍媚瞥見他嘴角的笑渦，愈發(fā)笑得甜蜜。

    拿照片的時(shí)候攝影師神態(tài)驕傲：“瞅瞅，看我把你們倆拍的多好看?！?/br>
    伍媚眉梢一揚(yáng)：“那是我們自個兒長得好?！?/br>
    大叔眼睛一瞪，沈陸嘉早已經(jīng)從伍媚的手袋里抓出一把糖果，塞進(jìn)他手心里，“辛苦了?！比缓罄槊闹厝チ舜髲d。

    登記員大媽早已經(jīng)將兩本紅彤彤的結(jié)婚證準(zhǔn)備好了，接過照片，利索地分別粘貼到結(jié)婚證上，又叫二人核實(shí)了姓名、出生日期之后在“當(dāng)事人領(lǐng)證簽名”后面簽個字，然后啪地一聲蓋上印戳。

    伍媚負(fù)責(zé)接過兩本結(jié)婚證和提交的證件，沈陸嘉又開始天女散花一般地撒巧克力和糖果。

    因?yàn)檗k理結(jié)婚和離婚都在一個大廳里，結(jié)果大概是因?yàn)樗麄冞@一對長相出眾，連負(fù)責(zé)辦理離婚的幾個女工作人員都趕過來湊熱鬧。沈陸嘉見狀，微微覺得不吉利，索性將糖果交給幫他們辦結(jié)婚證的大媽，打了個招呼便牽著伍媚離開了。

    幾個手頭上沒事的年輕女人瞧著二人的背影，一面剝巧克力外面包裹的箔紙，一面閑話起來。

    “這一對真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br>
    “而且很有錢，我先前剛好看見他們兩個從車上下來，人家是開邁巴赫來的?！?/br>
    “我看那個男人怎么有點(diǎn)眼熟。”其中年紀(jì)最小的那個拉開抽屜，開始翻一堆花花綠綠的報(bào)紙雜志。

    “沈陸嘉，是晟時(shí)的沈陸嘉。我找到了，《郎色》有一期做過他的專訪?！睅讉€女人立刻一塊兒將腦袋湊過去看雜志。

    “常大姐，剛才那男的是不是叫沈陸嘉？對了，他老婆叫什么？”

    被喚作常大姐的正是幫他們二人辦結(jié)婚證的那位，她依舊不慌不忙地做著自己的事，嘴上淡淡應(yīng)道：“叫什么也輪不到你們了，人家都結(jié)婚了?！?/br>
    伍媚和沈陸嘉坐進(jìn)車?yán)?，沈陸嘉并沒有急著發(fā)動邁巴赫，而是又一次拿出結(jié)婚證，打開來，反反復(fù)復(fù)地看著。眉間眼底都是喜氣。

    伍媚用手肘捅了捅他：“你要不要放大了裝進(jìn)鏡框掛在你辦公室里？”

    沈陸嘉笑著指指照片上的她，“老婆，你真漂亮。我要把這張照片放進(jìn)我的皮夾里去?！?/br>
    “傻樣?！蔽槊膭e過頭，嘴角的笑紋卻泄露她心情正好。

    “老婆，我今天特別高興，從來都沒這么高興過?！?/br>
    “老婆，待會兒我們?nèi)ツ睦铮俊?/br>
    他每句話都以“老婆”打頭，伍媚有些受不了，她伸手要捂沈陸嘉的嘴，“沈陸嘉，開車吧你。”

    沈陸嘉隔開她的手，眉毛微微一蹙，開始指責(zé)她：“你答應(yīng)我們領(lǐng)證后改口的?！?/br>
    伍媚不大好意思喊出那個詞兒，顧左右而言他，“你知道嗎，在唐代，老公是對龜/公的稱呼?！?/br>
    “現(xiàn)在不是唐代?！鄙蜿懠紊袂橛行┦軅?。

    伍媚最拿他這種無聲的反抗沒轍，嫁都嫁了，反正在車?yán)?，就他們兩個人，豁出去了，伍媚努力給自己做心理建設(shè)。

    “開車回家吧，我餓了，老公?！?/br>
    最后兩個字她發(fā)音有些輕忽，連眼睛也垂下來，顯然是不好意思。沈陸嘉瞧著她微羞的模樣，心潮澎湃。他一手墊在伍媚的腦后，一手輕握住她的下巴，唇便壓了下去。

    “老婆，我真的好愛你?！?/br>
    “唔，我也愛你?！?/br>
    兩個人正在互訴衷腸，伍媚放在包里的手機(jī)卻歡樂地響起來。

    伍媚伸手想去摸手機(jī)，沈陸嘉卻捉住她的手，用動作示意她專心一點(diǎn)。手機(jī)繼續(xù)響了一陣，終于安靜了。

    吻得氣喘吁吁的兩人好容易分開，伍媚大口吸了幾口氣，這才去翻手袋。

    電話居然是盛桓宣打來的。

    她回?fù)苓^去，盛桓宣很快接起。

    “盛導(dǎo)，找我有何貴干吶？”

    電話那頭的盛桓宣微微笑了一下：“《舞！舞！舞！》已經(jīng)殺青了，再過幾個月首映，想先請你這位專業(yè)人士評鑒一下。”

    “我可算不得專業(yè)人士，當(dāng)然提前一睹為快自然是求之不得?！?/br>
    “那晚上七點(diǎn)，在你們鼎言頂樓的小放映廳，我還會帶幾個朋友過去。”

    “行，那我也帶個朋友過去不要緊吧。”

    “當(dāng)然可以，晚上見?！?/br>
    “晚上見?！蔽槊牟艗炝穗娫挘陂_車的沈陸嘉便說道：“是那個拍電影的盛桓宣？”

    “嗯，約了晚上七點(diǎn)去鼎言頂樓的小放映室看《舞！舞！舞！》，我說你跟我一塊兒去，你會去的吧？”

    “你剛才電話里說的是帶一個朋友。”沈陸嘉摳起了字眼。

    伍媚覺得有些好笑：“那我怎么說？我說‘盛導(dǎo)，晚上我?guī)€老公過去’嗎？難道除了你，我還有幾個老公不成？”

    沈陸嘉被她的伶牙俐齒噎了一下，他悶悶地糾正道：“你可以說我晚上帶我老公過去?！?/br>
    “好好好，晚上我一定隆重介紹我身旁這位英俊瀟灑玉樹臨風(fēng)的男士是我丈夫。”伍媚真心覺得沈陸嘉該屬狼狗的，因?yàn)樗麖牟环艞壝恳粋€表示所有權(quán)的機(jī)會。

    “那晚上過去，要不要買點(diǎn)爆米花？”正在開車的沈陸嘉忽然冒出一句。

    “買爆米花？”伍媚駭笑：“盛桓宣那種眼高于頂?shù)娜?，要是可以，他一定會要求立法?guī)定看電影時(shí)不允許吃爆米花，你居然想在看他的片子且他本人在場的時(shí)候吃爆米花，你是想把他活活氣死嗎？”

    她言語中對盛桓宣的熟稔讓沈陸嘉有些吃味：“我只是聽說女生看電影時(shí)都喜歡吃爆米花?！?/br>
    伍媚敏銳地捕捉到了他那句話里的關(guān)鍵詞——“聽說”，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問道：“難道你沒有到電影院里看過電影？”

    她的語氣讓沈陸嘉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除了上小學(xué)時(shí)班里組織去電影院看什么《mama再愛我一次》、《三毛從軍記》，我好像真的沒有自己去影院看過電影，在電腦上也沒怎么看過，因?yàn)榭赐暌徊侩娪捌骄鸵▋蓚€小時(shí)，太費(fèi)時(shí)間了。如果我沒記錯，成年后好像只看過《黑客帝國》，也是因?yàn)楫?dāng)時(shí)正在研究矩陣數(shù)學(xué)，所以才看了?！?/br>
    伍媚覺得有雷在頭頂上轟隆作響，這位剛晉級為她丈夫的仁兄明著看是典型的高干文男主，怎么生活卻像山頂洞人一樣單調(diào)枯燥，伍媚此時(shí)才明白為什么沈陸嘉稱作w mae了。

    不過她還不死心，“泰坦尼克號你也沒看過？”這可是連菜場賣菜的大媽都能津津樂道幾句“rou絲和夾克在那個大船頭抱在一起吹海風(fēng)的鏡頭真是讓我想起了年輕時(shí)坐在我家老頭嶄新的二八鳳凰自行車后面，風(fēng)兒吹吹的感覺……”

    沈陸嘉搖頭：“沒有，不過幫香江船王做私募時(shí)，他和我聊船舶時(shí)提到過泰坦尼克號，我大概知道電影講的是什么?！?/br>
    伍媚沉默了。

    沈陸嘉卻以為她嫌他沒有情調(diào)，將車開到路邊停了下來，一把握住她的手，有些著急地說道：“你喜歡看電影的話我可以陪你看的，以后每一部電影上映我們都去看，好不好？”

    少女們第一次墜入愛河時(shí)，總喜歡用所謂的浪漫和情調(diào)把明確的幸福肢解成一堆碎片，伍媚早已經(jīng)度過了愚蠢的少女時(shí)代，所以她絕對不會因?yàn)樽约旱膼廴藷o法和自己談?wù)撐乃嚻镏T如“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城市，城市中有那么多的酒館，而她卻偏偏走進(jìn)了我的”這樣的金句而悲傷地?cái)喽ㄗ约赫伊艘粋€毫無情趣的木頭，日后一定會雞同鴨講過不到一塊兒去。相反的，她反而覺得像沈陸嘉這樣一板一眼的人能走自己繁忙的日程抽出時(shí)間陪伴她是多么可貴。這世界上的總裁真的不是都像電視、小說里描繪的那樣閑，可以因?yàn)榕魅斯诼飞厢肆四_而隨便丟下滿會議室的股東再飛車趕去救美。

    “你不用這樣遷就我，其實(shí)我也不是很喜歡看電影，何況現(xiàn)在的爛片是越來越多了?！蔽槊男Σ[瞇地伸手捏了捏沈陸嘉的臉。真是嫉妒啊，從來不保養(yǎng)，皮膚還這么好。

    “我是怕你嫌我悶。別人都說夫妻要有共同的愛好才能保持婚姻的持久?！鄙蜿懠螞]好意思告訴伍媚他在英國念書時(shí)幾個投契的朋友都打賭他一定娶不到老婆，因?yàn)閾?jù)他們說和他在一起就像和一個會吐錢的超級計(jì)算機(jī)在一起一般的感覺，雖然會吐錢很棒，但是日日對著計(jì)算機(jī)，連計(jì)算機(jī)博士都會想吐的，更不要說女人了。

    “陸嘉，你是對我沒信心還是對自己沒信心？我們認(rèn)識的時(shí)間雖然不算長，但是嫁給你，我并不是腦子發(fā)熱一時(shí)沖動，你是怎么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我愛的就是眼前的你，所以做你自己，不需要刻意來迎合我，我沒有那么幼稚和自私。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伍媚也收起原先的散漫，改為正襟危坐。

    沈陸嘉苦笑了一下：“我有些怕，你太好，我總擔(dān)心你以后會發(fā)現(xiàn)我這個人，除了會賺錢之外，乏善可陳。”

    伍媚忽然覺得胸腔里像飛進(jìn)了一群黃蜂，嗡嗡做聲，她有些澀然地反手一指自己：“我太好？”

    沈陸嘉凝望著她，認(rèn)真地點(diǎn)點(diǎn)頭。戀愛中的男女，無論再怎么優(yōu)秀，都會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失去信心。伍媚伸出兩條胳膊，抱住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胸口，低聲道：“沈陸嘉，你明不明白，對我這樣的人來說，太好的是你，真正怕的人是我，我做不來賢妻良母，你母親她也不喜歡我，怕的人是我。”

    沈陸嘉有些后悔自己挑起的話題，“不，你很好，真的，我愛你，老婆?！?/br>
    伍媚才想回應(yīng)他的熾熱表白，卻有一位中年交警小跑過來，戴著白手套的右手在車窗上大力敲著。沈陸嘉趕緊降下車窗：“同志，什么事？”

    交警沉著臉一指不遠(yuǎn)處“禁止停車”的標(biāo)志：“這里不允許停車?！痹捯魟偮溆制骋娚蜿懠我r衣上淡淡的口紅印子，一張臉愈發(fā)拉長了：“大白天的，你們也注意一點(diǎn)?！闭f完便利落地將一張罰單遞到沈陸嘉手上。

    沈陸嘉不明所以，只是老老實(shí)實(shí)地掏了二百塊。

    等到警察走了，伍媚才留意到了她剛才趴在沈陸嘉胸口印上去的口紅痕跡，不由靠在椅背上撇撇嘴，“那個交警想到哪里去了。有幾個正經(jīng)人會愛玩車/震啊，還是大白天?！?/br>
    沈陸嘉卻有些窘地發(fā)動了汽車，其實(shí)他一直想試試在車?yán)锖退鍪鞘裁醋涛丁?/br>
    傍晚時(shí)分，沈陸嘉和伍媚如約一塊兒去了鼎言的小放映廳。盛桓宣已經(jīng)到了，和他一道的還有四男兩女。

    盛桓宣看到伍媚臂彎被一個英俊高大的男人攬住，又看見她手上奪目的鉆戒，了然地一笑：“恭喜?！?/br>
    伍媚轉(zhuǎn)臉看了一眼沈陸嘉，眼波微動：“多謝盛導(dǎo)，這是我丈夫，沈陸嘉?！?/br>
    盛桓宣又給他們引薦了自己的幾個朋友，然而介紹到其中一位年輕的女士時(shí)，卻聽見那女人盛氣凌人的聲音：“不要介紹了，我認(rèn)識她?！彼Z氣中的敵意非常明顯，和她一塊兒的男人似乎有些尷尬，一面去扯她的胳膊，一面低聲喊“珍妮、珍妮你要做什么？”

    伍媚定睛細(xì)看對面女人的眉眼，這才認(rèn)出來：“原來是喬珍妮小姐?！?/br>
    喬珍妮甩脫男伴的胳膊：“我看見報(bào)紙上阮咸和你解除婚約的公告了，哼哼，你還真是好本事，阮咸才將你甩了，你又火速勾搭上一個，我偏要揭了你的畫皮！”說完便急不可耐地看住沈陸嘉，告狀似地說道：“沈先生是吧，我叫喬珍妮，是你身邊這位女人曾經(jīng)玩弄傷害過的男士的meimei，我哥哥叫做喬彼德，他當(dāng)年可沒在伍媚身上少花錢，結(jié)果卻被伍媚弄折了一條腿，差點(diǎn)變成殘疾人。要不是阮咸橫□□來，伍媚，你以為你能逍遙快活到今天？”

    伍媚臉色有些輕微的發(fā)白，她再不能像從前一樣肆無忌憚地挖苦還擊回去，她更不能當(dāng)著這么些人的面說出喬彼德妄圖對她做什么，因?yàn)樗辉偈悄莻€孑然一身的伍媚，她是沈陸嘉的妻子，她不能折損了他的體面。

    沈陸嘉可以感覺到身邊人微微顫抖的左手，他的心尖像被人用針扎了一下。被他疼愛得像眼睛珠子一樣的女人，是因?yàn)樗趫觯疟槐浦质_的吧。若不是那個喬什么玩意兒，她也不會成了阮咸名義上的未婚妻。但即使心中遷怒上了喬家，但沈陸嘉依舊面色如常，他甚至彬彬有禮地朝喬珍妮笑了一下：“喬小姐，我的妻子是怎么樣的人我很清楚，不需要您來幫助我看清楚任何真相。而且我認(rèn)為，一個人格獨(dú)立、智力健全的男人是不可能被女士玩弄的，對于令兄的遭遇，我表示遺憾。至于阮咸和我妻子的退婚這件事，我有些慚愧地告訴您，為了得到她?！闭f到這里他轉(zhuǎn)臉溫柔地看了看伍媚，眼底的柔情幾乎潑之欲出：“我不得不違背自己一貫的原則，小小地威脅了一下阮先生，他這才答應(yīng)解除那個權(quán)宜之計(jì)的婚約。當(dāng)然，如果您不相信，我現(xiàn)在就可以撥個電話讓您親自向阮先生求證一下。”

    便是借喬珍妮十個膽子，她也不敢向阮咸求證什么，何況這個男人說的這番話根本就是威脅，喬家雌伏于阮家是不爭的事實(shí)，可是這個男人卻能威脅阮咸，言下之意就是喬家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伍媚是我邀請過來的好朋友，我不想她不高興，這位小姐你請回吧?！笔⒒感蚕铝酥鹂土睢Ｆ鋵?shí)這位喬小姐他并不認(rèn)識，是好友李子游帶過來的女伴。李子游朝諸人拱了拱手，抱歉道：“桓宣，對不住了，我先帶她離開。”

    喬珍妮再心有不忿，也只能恨恨地剜一眼伍媚，一跺腳怒氣沖沖地走了。

    “盛導(dǎo)，今晚實(shí)在抱歉?！睂τ谑⒒感麆偛诺木S護(hù)，她不得不打個招呼。

    “該說不好意思的是我。那位喬小姐是我的朋友帶來的女伴，你知道的，不是每個男人找女人的眼光都像沈先生這般靠譜。”盛桓宣見放映廳里氣氛有些低落，便說了句俏皮話。其余幾個都是藝術(shù)圈的，個性孤僻，彼此間萍水相逢，自然不會熱絡(luò)不到哪里去，隨意說了幾句場面話便選位置坐好了。

    伍媚忽然覺得根本沒有興致去看這個片子了，幾乎想立刻打招呼走人，沈陸嘉卻握住她的手，深深地望她一眼，溫柔卻堅(jiān)定地將她牽著走向后排的位置。

    盛桓宣也朝助理比了個手勢，放映廳很快一片幽暗。

    隨著屏幕亮起來，一個心形的八音盒出現(xiàn)在鏡頭里，白裙的塑料女人偶在音樂盒里不知疲倦地旋轉(zhuǎn)著。鏡頭被慢慢推遠(yuǎn)，一群女孩穿著芭蕾舞裙在辛苦地練舞，女主人公曾歡沁也在其中，她并不出色，經(jīng)常跟不上同伴的節(jié)奏，總是受到舞蹈老師的嚴(yán)厲的眼神警示。

    電影開頭就很抓人。伍媚看過劇本，所以劇情對她來說已經(jīng)談不上吸引力，可是即便如此，盛桓宣高超的光影表現(xiàn)功力還是讓每一個鏡頭都充滿著東方式的優(yōu)美和諧，叫人移不開眼睛。

    歡沁十六歲時(shí)的生日禮物是一雙漂亮的粉色芭蕾舞鞋，穿上這雙鞋的那一刻，一切都改變了。她輕盈得像是天上的云朵，過去再難的動作都變得輕松而簡單。老師再也不勸她放棄跳舞，反而認(rèn)定她是難得一見的天才，只是頓悟得晚了一些。其實(shí)也不晚，十八歲的歡沁輕松闖入國際芭蕾舞比賽，即將一舉成名。

    可是決賽前夕，她的舞鞋卻不見了。她發(fā)瘋似地尋找自己的舞鞋，終于在一個傍晚發(fā)現(xiàn)自己的舞鞋正被一個坐輪椅的女人試圖毀掉。歡沁去奪那雙鞋，不想晏修明扮演的女人卻告訴她自己正是這雙鞋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