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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沉星盯了一會卷子,沒出聲。 周邊一下子靜下來,靜到落葉可聞。 沈律也只是靜靜地等著答復,并不催他。 趙沉星突然伸手,掛斷電話。 兩秒后,視頻邀請忽地占滿屏幕。 沈律勾了下唇角,將手機拿遠了一些,抽出英語試卷,對著空白干凈的頁面隨意掃了幾眼勾了幾筆,然后摁了下屏幕綠鍵,抬眼瞧著。 屏幕里,畫面一閃,映入眼簾的是一雙修直素白的手,食指上圈著一枚頗寬的指環(huán)。 那雙手調(diào)整了一下手機角度,往上抬時,才現(xiàn)出本人的鼻梁嘴唇下頜骨,眉眼框出屏幕之外,尋不到痕跡。 趙沉星隨便放了個角度,也沒管對方能不能看見,將折起的試卷攤平,手里轉(zhuǎn)著筆,嘴唇一張一合報了題號。 他開口報完,視線從長睫下垂落,瞥見視頻里沈律低垂的小半張臉。 ——在光下,近乎剔透的,輪廓被柔和下來,有種別樣的綺麗美感。 趙沉星不自覺地喉結(jié)滑動,迅速收回視線回了神,順著對方的話應道:“……嗯,所以這題選什么?” “題干這個詞熟詞僻義,所以你才理解地不對……”沈律說著話,偶爾抬了眼,瞥過視頻里趙沉星揉按住喉結(jié)的手,那手放下時,喉結(jié)處rou眼可見地泛起一片粉。 沈律拿過一邊的水杯,灌了兩口水,執(zhí)筆繼續(xù)道:“今天上午講的英語卷子還在嗎?后面兩道其實和上面的一篇閱讀很像,你拿出來對比一下?!?/br> “好?!壁w沉星不自覺地盯了一眼屏幕里微潤的唇,眸色暗下去,聲音連帶著發(fā)沉。 …… 趙沉星一連兩晚都靠視頻連線在線學英語。 沈律英語好,倒也不一味按照自己的學習方式來灌輸,而是先通過一些簡單的做題技巧引導,再加上一些知識點輸入。 趙沉星被他一點撥,哪怕學的時候心思雜亂,也知道了個大概,做題的時候要比以往輕松很多。 但除了這點視頻教學的時間,兩人接觸的時間少到可以按分鐘來計。 直到第三天一早,趙沉星背著包到教室,從早讀到下課,待了很久很久,回頭看到空蕩蕩的桌椅,才意識到沈律已經(jīng)出發(fā)去比賽了。 卻沒跟他打招呼。 桌肚里的手機亮了下,趙沉星撈出來,屏幕上是先后跳出來的兩條淘寶短信。 趙沉星隨手將手機塞回去,從桌面拿過水杯仰頭直灌。 水杯底有關蓉切好放進去的兩片檸檬薄片,微微酸甜的白水此時在口腔中卻乏淡無味,慢慢地在舌根泛出一片澀。 臨到傍晚放學,趙沉星剛收拾好書,就見戴豐宇拿腿踢了踢他的桌子腿。 戴豐宇擠眉弄眼的,“今天作業(yè)少,去打球唄?” 換以前,趙沉星壓根沒可能考慮這個提議。 戴豐宇的籃球是A班眾人皆知的爛,誰要帶他誰倒霉。 但也許是今天一整天實在有些寡淡無味,趙沉星點了下下巴,一邊摁開手機屏看時間。 戴豐宇見他同意,立刻將書一收塞進包里,剛扛到肩上準備起身,就見趙沉星面無表情地摁滅了手機屏,然后雙手抄兜提步就走。 戴豐宇看他不對勁,連忙叫住了,“不去打球了嗎?” 趙沉星腳步一頓,似乎才想起來這茬事,偏過臉回他,“家里有事,先走了?!?/br> 戴豐宇瞄著他的背影,步子慢下來,“靠!” 他把包放下拎在手里,脫下來的校服重新披上,嘴里嘟噥,“要不是看你一整天都沒不高興,誰想去打球啊,游戲他不香嗎?” 戴豐宇嘴里囔囔,走著走著卻忽然止住,像靈光乍現(xiàn)一般。 褲兜里的手機突然震了兩下,戴豐宇連忙摸出來看,一只手快速地摁住語音回復消息,嘴角咧著,“婉婉今天很空?我今天作業(yè)少,現(xiàn)在在回家路上了,等我哈?!?/br> 不多時,天色漸暗,這幾天長淮市的天氣一直陰著,偶爾灑點小雨,飄點細霧。 這個時間點路燈還未亮,趙沉星手里劃著屏幕,便從指腹邊緣洇出光來。 屏幕上是一條半個小時前發(fā)來的信息,左上角明明確確地顯示著名字。 沈律:我媽給你做了個東西,柳姨送到你家里了。 趙沉星腳步未停,看了一會屏幕,又重新熄上,抿著唇角丟進兜里。 他很煩這種情緒不受控的感覺,他目前能控制的住的似乎也只有面部表情,他的步速則越邁越快。 他記得沈律先前跟他提過,易芝女士是一名設計師,所以家里有許多貴重的小東西以及沈律收藏的一些物件兒都是由易芝女士親自畫的設計圖。 臨近家門前,趙沉星卻突然慢下步子,原先的大步收攏起來,慢悠悠地踱著。 他似乎在隱秘地克制住某種東西,漸漸地將它沉入淵底,遮住它的光。 趙沉星開鎖擰門把的時候,像受某種力量牽引,回頭看了一眼606的門,又迅速收回,打開門,低腰換鞋。 關蓉正巧端著碗魚湯從廚房走出來,瞧見他就笑著道:“柳阿姨給你帶了東西,說是沈律mama給的,是個小盒子,我沒打開看,放在你房間里了。” 趙沉星沉沉地應了一聲,起身往臥室走。 關蓉還在說著,“你說他們家也太客氣了,咱們要不要回點禮?送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