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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優(yōu)秀的執(zhí)事總管家中的所有傭人,深受主人信賴,還是社交時彼此炫耀的資本——但執(zhí)事是執(zhí)事,貴族是貴族,二者之間畢竟有天壤之別。 這種自甘墮落的行為,怎么想都很不可思議吧。 喬斯達爵士用顫抖的手抓住了酒杯,用了相當大的意志力控制,才艱難地把紅酒灌進了嘴里。 “這……你還小,以后的人生路線,不用現(xiàn)在就忙著設定……” “叔叔,您知道我不是會頭腦發(fā)熱的人?!庇陮m翠笑了笑,食指指尖在桌布上有節(jié)奏地輕敲著,“身份之類,我其實并不怎么在乎——我想實現(xiàn)的是別的東西?!?/br> 托著空空如也的酒杯,藍發(fā)的紳士疲憊地嘆了一口氣,胡須微動,大概是想告訴他追逐夢想并不是必須用如此決絕的方式。 雨宮翠搶在他之前開口:“您應該也有所體會,時代在變化。舊貴族們光靠地租就足以維持生活優(yōu)渥的日子已經(jīng)不在了,商人和工廠主們正憑借財力逐漸躋身上流。一味守著祖業(yè)是不行的,叔叔,我之所以放棄‘少爺’的身份,就是想作為純粹的、財產(chǎn)的托管人,用這份本錢在市面上博出一個新的出路?!?/br> 驚訝于這樣的孩子對局勢的認知如此清晰,同時也進一步確認了他之前所說的人生規(guī)劃并非一時興起的童稚之語,喬斯達爵士面色復雜,明知說服對方的希望渺茫,還是盡力做了最后一次嘗試。 “和你設想中的不同,執(zhí)事不僅要幫助家主理清財政,大部分時候還需要管理其他仆人并分派工作、負責部分家政、準備各種宴席——備餐禮節(jié)、出游事務、古董知識、甚至包括插花和照顧孩子之類的,各種各樣的知識都必須學習?!?/br> “就算你未來有意從事商業(yè),肯定也會有更輕松的路。我知道你是個有主見的孩子,但是,非如此不可嗎?” “——非如此不可?!?/br> 毫不動搖地再次強調(diào)了一遍,目視著妥協(xié)地閉上眼睛的長輩,逐字逐句地宣告著野心。 “因為我想要的,可是有一天您能放心地把喬斯達家的財產(chǎn)都托付到我的手上,指望我能以此為籌碼,給兩位少爺?shù)奈磥礓伋鲆粭l英鎊構成的通天之路。” “別的方法或許會比較輕松,但是——” 雨宮翠偏頭注視著桌角金色燭臺上躍動的火光,視線落在虛無的半空中,似乎不在意任何人的反應。 片刻的停頓之中,他的唇角微微挑起,展露出一個若有若無的微笑。 “最能展現(xiàn)我的能力、證明我的誠意的,就只有這一個?!?/br> 【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對象信任值上漲十點!目前的信任值為:34點!】 真是大方的孩子。 只當做生意對象來看的話,也許會相處得很愉快呢。 今天清晨,依舊醒得很早。 這是自此三年之前選擇了自認為最有利的路線、就一直保留下來的作息。 雖然是名義上的執(zhí)事,但是喬斯達爵士始終視雨宮翠為自己的兒子,相對于對喬納森和迪奧的嚴格要求,對這個聰慧早熟的少年更偏向于放養(yǎng),并未以真正對待下人的態(tài)度嚴格要求他,而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處處都體現(xiàn)著老父親的包容。 然而他越是那么想,雨宮翠對自己的要求就愈發(fā)嚴苛。 如果要繼續(xù)他的利益交換實驗,首要條件就是和攻略對象站在同一陣營。喬斯達家的兒子是迪奧的競爭對手,喬斯達家的執(zhí)事卻不是。 況且,雨宮翠之前關于接管家族財產(chǎn)的狂言也不只是說說而已。只要趕上時代的順風車,超級加倍絕對不是問題—— 但在那之前,他需要作為執(zhí)事取得喬斯達爵士的認可,否則就算再包容慈愛,老先生也絕不會把祖產(chǎn)都托付給一個能力不足的廢物。 洗漱完畢,熨燙報紙,雨宮翠去取了女仆掐著時間準備好的早餐,提著餐盤架返回了二樓。 先停留在喬納森的臥室前敲了三下門,得到中氣十足的“請進”聲。推門進去,看見已經(jīng)打扮停當?shù)拇笊贍旊p手叉腰站在窗前,在朝陽的照耀下,氣息蓬勃得像一株茁壯成長的小樹。 的確令人欣慰。 看著正直的人在被風雨摧折之后依舊堅定地正直下去,這本身就是激勵人心的事情。 雨宮翠微笑著道了早安,取出一份早餐連同報紙一起放在桌子上,叮囑了喬納森趁熱吃掉,就不再繼續(xù)停留,而是帶著剩下那份餐點往下個房間進發(fā)。 ——這部分就沒有之前和JOJO打交道那么愉快了。 雨宮翠有節(jié)奏地敲著迪奧的房門,三下之后靜候十秒,沒人答應,于是又敲了三下。必要的禮節(jié)履行完畢,屋內(nèi)依舊靜靜悄悄,他也就不再磨蹭,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窗簾拉得過于嚴實,一絲陽光都透不過來。雨宮翠摸黑把餐盤放在桌子上,走到床邊嘩啦一聲把厚實的窗簾整個拉開,灑落的刺眼陽光引起了床上某人不滿的哼聲。 而雨宮翠在一旁催促的聲音也非常冷淡,絲毫沒有跟喬納森相處時的脈脈溫情。 “別這么敬業(yè)地每天給我添麻煩。早餐要涼了,起來吃掉?!?/br> 被窩里發(fā)出一陣布料摩擦的細微響動。金發(fā)凌亂的十五歲少年打著哈欠從床上坐起來,懶洋洋地半倚在床頭,理直氣壯地等待著執(zhí)事幫自己更衣——而目光突然往空蕩蕩的餐盤架上一瞥,頓時整張臉都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