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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巴淹沒在立起來的雪白毛領(lǐng)之中,臉頰逐漸回溫的感覺讓費奧多爾笑了笑。 “不會感冒的?!?/br> 手攏在暖洋洋的披風之中不愿伸出,他干脆低下頭, 輕輕蹭了蹭少年的臉頰。 “因為翠就在旁邊, 所以不會。” 過于親昵的舉動讓旁邊路過的幾位身著高中制服的女生不由側(cè)目, 加快腳步小跑著離開好一段距離之后,才爆發(fā)出興奮的嬉鬧聲,頻頻回頭往這邊張望。 出來喝茶的餐廳離得并不遠,步行回去大概只需要幾分鐘。 特意挑選了沒有攝像頭的路線, 多多少少做了些變裝, 雨宮翠和費奧多爾在人行道上慢慢走著,不時就無關(guān)緊要的話題聊上幾句。 指尖從一旁樹木粗糙的棕色樹皮上滑過, 雨宮翠抬頭看著頭頂枝條上若隱若現(xiàn)的綠意, 背景是今日橫濱無云無翳的藍色天空。 “這個, 是銀杏樹吧?” 放緩腳步的青年偏頭看一眼,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現(xiàn)在才剛剛長出新葉,秋天的時候會比較好看?!?/br> 雨宮翠幻想了一下整條街道遍布著金燦燦樹冠的樣子。成千上萬扇狀的可愛葉片,會在風吹過的時候有節(jié)奏地嘩啦啦擺動,不時打著旋兒落到人行道的地磚上,被人撿回家中,夾到書里,逐漸風干成秋日風景的一片剪影。 想象結(jié)束,他嘆了口氣。 “秋天……等不到那個時候了吧?!?/br> 只要再過上短短的幾天,這些安靜無言的樹木、連帶著整個橫濱,都將焚毀于燎燃的戰(zhàn)火。 為了建立新的世界,必須先把舊的毀掉。 投向街道前方的視線有些出神,雨宮翠在心底細致地過了一遍先前訂立的計劃,意識到?jīng)]有意外的話,“書”落到費奧多爾的手中,是近乎必然的事。 拯救世界之類的偉大夢想,他并不在乎。 只有一點始終無法釋懷。 “秋日里的景色,費佳不喜歡嗎?” 盡管一時弄不清這個問題的真正含義,青年還是在簡單權(quán)衡之后,如實給出了回答。 “并沒有。雖然不特意關(guān)注,但也不算討厭?!?/br> 雨宮翠一鼓作氣,繼續(xù)追問:“那紅茶呢?如果連這個都說不喜歡,那肯定是在撒謊?!?/br> “如果品質(zhì)不錯的話……” 費奧多爾略顯無奈地點了點頭,“怎么,有什么問題嗎?” “唔,只是在想,這個世界上還是存在能讓費佳感到開心的事物?!?/br> 午后明亮慵懶的暖色陽光。桌上剛沏好的茶水冒著裊裊白霧,送到嘴里時的溫度剛好。一個人走在布滿落葉的寬闊街道上,每一步下去,都會響起卷曲的干燥葉片被踩碎的輕響。 正是因為會被這些片段打動,所以才愈發(fā)堅定了要將帶來災(zāi)難的異能力者徹底抹消的想法。 注視著青年在短暫的一怔之后、重新變得平靜幽深的面容,了然的雨宮翠抿抿嘴唇,沒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已經(jīng)做好十足準備的殉道者,怎么可能因為自己的只言片語而改變心意呢。 自身的幸福,從一開始就不曾被囊括進考慮范圍之內(nèi)……作為說服對方的理由,過于缺乏力度了。 他沉默地跟在青年背后,一步步走回了據(jù)點。 普希金的異能力“瘟疫流行的宴會”,能夠讓特制的病毒通過傷口入侵人體,從而導(dǎo)致高熱和眩暈,很快就會生命垂危。 治愈病癥、得以存活的唯一方法,就是殺死同樣感染病毒的另外一人。 原本為港口黑手黨和武裝偵探社分別準備了一個名額,但前者警惕性太高,始終抓不到空子。 不得已之下,最終只能將病毒投放在了偵探社社長福澤諭吉和異能特務(wù)科長官種田山頭火身上。 與此同時,還放出了唯一受益方港口黑手黨在暗中指使的消息。 局勢徹底變成了一灘爛泥。 重病在床的領(lǐng)頭人無法再管束心思浮動的下屬,眼見前者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嚴重,針對港口黑手黨的攻訐也愈發(fā)激烈,個別不理智的下屬——比如武偵的芥川龍之介,已經(jīng)做好了提刀砍了種田長官救回自家社長,然后浪跡天涯的準備。 異能特務(wù)科急匆匆地展開調(diào)查,但那副已經(jīng)認定了嫌疑人的蠻橫態(tài)度,和本來就由于背了黑鍋而心懷怨氣的港/黑所屬產(chǎn)生些許沖突,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再加上芥川終于按捺不住、殺氣騰騰地出現(xiàn)在種田長官的病房外——雖然最終沒能得手,但分管白天和黃昏的兩方秩序勢力也徹底撕破了臉皮,彼此警惕起來。 再然后,雨宮翠就收到了隸屬于軍警的特殊作戰(zhàn)部隊“獵犬”即將出動鎮(zhèn)壓的消息。 純粹由異能力者組成的精英部隊,每個成員都接受過異能技師的人體改造手術(shù),身體素質(zhì)遠超常人。 很難對付的樣子啊。 雨宮翠拿著情報,蹦蹦跳跳地跑去找費奧多爾。 “意外因素出現(xiàn)了哦!卡密SAMA,拯救世界的計劃好像要被迫中止了!” 從幾個月前就被戲稱為神明大人的青年只是嗯了一聲,沒有其他多余的反應(yīng),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點。 他站在書房的窗邊,手里正拿著張紙,低頭專注地看著上面寥寥幾行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