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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面條西施發(fā)家記在線閱讀 - 第2節(jié)

第2節(jié)

    那二兩定金段天生早就交給通寶賭坊了,哪里有銀子還給趙掌柜?可趙家人多勢眾,他不過是守城北門的一個門子,雖說在縣衙也是位列三班,卻是最不值錢最無權(quán)無勢的那種,又哪里敢不認這賬?只得訥訥的應(yīng)了,承諾還趙家銀子。

    轉(zhuǎn)頭向還在痛哭的海氏踢了兩腳罵道,“哭哭哭,就知道哭,要是明天給我拿不出二兩銀子來,我剁了你!”說罷也不管海氏母女,甩手自己走了。

    令狐儼跟明奕站在船上看完岸上這出鬧劇,見人都散去只余下那對母女,一個躺在那里“奄奄一息”,一個傻坐在女兒旁邊萎靡不振,明奕按捺不住,“我下去看看?!?/br>
    “你看什么?這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若是被人瞧見了,還以為常相逢是你逼死的呢,”令狐儼心里又將“常相逢”這三個字默念了一遍,覺得這個姓名實在是有些奇怪,“叫胡二找?guī)讉€人將她送回去便是了,以后是死是活,跟咱們沒什么關(guān)系?!?/br>
    “那叫胡二再送幾兩銀子給那婦人,我原以為常相逢怕咱們不幫她,今天一看,原來世上還有這么些凄慘之事,”明奕搖頭嘆道,“早知道就不該聽她的,咱們直接出頭多給些銀子將人買下,也省得她回去又受搓磨?!?/br>
    “你確定你給的銀子能落到她手里而不是被段天生搶走去賭?走吧,如果她真的走投無路時,會去找你的,”雖然這個姑娘跟令狐儼見過的尋常姑娘有許多不同之處,潑辣心機足腦子快,但終究是個姑娘家,河都跳過了,他不相信她會不向明奕求助。

    何況常相逢跟他們兩個說話時,重點一直放在明奕身上,不過就是看著明奕更單純熱心,更容易從他那里討到好處罷了。不過令狐儼卻是不希望明奕跟常相逢再有什么來往的,“行了,咱們回去吧,下面的事自有胡二料理,你再不到家,姑祖母該便人出來尋了。”

    令狐家跟明家雖然一官一商,但姻親關(guān)系卻是由來以久。

    四十年前令狐家的長女嫁給了明府大老爺明達做填房,也是有了這位姑祖母的幫助,如今令狐家的老太太百氏,十八年前在兒子令狐程宣驟然離世之時,面對其他兩房的逼宮,守著個遺腹子一個人護住了令狐長房的大部分家業(yè),并且在令狐儼六歲之后,就開始帶著孫子打理家族產(chǎn)業(yè),直到令狐儼完全將長房一脈撐起來為止。

    因為令狐家受了這位出嫁姑奶奶的大恩,令狐家跟明家走動十分頻繁,也是有了令狐家的財力相助,令狐老夫人雖然是無出的繼室,在明府也照樣一家獨大,先夫人留下的嫡長子明章,還是幾個庶出的子女,都沒有人敢跟她叫板。

    ☆、第4章 四段家

    常相逢被人送到家里,待聽到屋里沒有人了,才敢偷偷的微睜著眼打量自己的新家,雖然繼承了常巧丫同學(xué)的記憶,但她對這間睜開眼就能從房頂?shù)目p隙里看到天的房間很無語,而自己睡的地方對面就是個破窗戶,真心是“破”窗戶啊,連窗戶紙都沒有,只剩下幾根可憐兮兮的木棍兒支在那里,在十一月的天氣里不勝蕭瑟。

    “你醒了?娘想給你請大夫來著,可是,實在是沒銀子,”海氏一看到常相逢睜眼,驚喜的撲過來,“你想吃什么?娘給你做去?”

    實在是沒銀子,只怕是真信了自己活不過來的話了,常相逢也不看她,“家里還有能吃的東西?”

    常巧丫從來沒有用這種譏諷的口氣跟海氏說過話,甫一出口,海氏的眼淚便有落了下來,“還有半個窩窩,娘去給你熱熱?!?/br>
    “不要了,早晚是要死的人了,何必浪費那半個窩頭呢,”常相逢直挺挺的躺的久了,身子都有些麻了,她艱難的在床上動了動身子,只聽到一陣吱吱呀呀的響聲,身下的床像是要塌下來,嚇得她再也不敢亂動了,“你吃了么?”

    “我不餓,”海氏抹了把淚水,低頭道,“娘知道對不起你,你跟你jiejie都是好孩子,可是咱們娘兒仨兒命太苦了,你就安心的去吧,來世脫生個好人家,也比跟著我這個沒用的娘受罪強?!?/br>
    說著海氏起身從床邊拿了個小包袱來,“這是今天抬你回來時,船上的貴人們賞的,娘看了看,是兩身衣裳,雖然不是新的,可是也是咱們見不著的好東西,來,娘幫你換上?!?/br>
    這是要給她換了壽衣送她上路的節(jié)奏啊,常相逢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這是常巧丫的親娘嗎?她自己感覺這段天生跟海氏沒一個是親的呢?“你不用幫我換了,這衣裳既然那么好,當(dāng)了換些銀子還能幫段天生還賭債呢,給我穿上多可惜啊!”

    “我的閨女啊,我知道你心里恨娘,恨娘沒本事,沒出息,可是他再壞,也是你爹,養(yǎng)了你好幾年的爹啊,若是沒有他,咱們娘兒仨兒早凍死餓死了!”海氏睜著兩只紅腫的雙眼,哀哀切切道,“誰叫我是二嫁的呢?跟了你爹,又再嫁了他,人家嫌棄咱們也是有的,何況我嫁進段家至今,連一兒半女都沒有生下一個?!?/br>
    這娘們兒的腦袋真不知道是怎么長的?常相逢都想從板床上一躍而起指著她大罵了,段天生娶海氏之前又不是不知道她是再嫁之身還帶了兩個女兒?“你的意思是,如果你當(dāng)時是個大姑娘,段天生現(xiàn)在就會對你好了?”

    還一兒半女?就海氏嫁進來,成天累死累活換來的是朝打夕罵,飯都吃不飽還生孩子?真懷了也能在母親肚子里一起餓死了。

    自己當(dāng)姑娘的時候?海氏微微出神,當(dāng)姑娘時候的事情她已經(jīng)記不起了,“左右都是我的錯,死后下阿鼻地獄也是活該,只是你們姐倆兒太委屈了,我對不住你們,可我既帶著你們嫁到了段家,咱們就是段家的人了,又能怎么辦呢?其實我也是活一天熬一天罷了,早死早脫生,活著就是來還前生的債的?!?/br>
    艾瑪!自己這位便宜娘好像還是知識分子家庭的大小姐出身,跟著一個窮秀才私奔才落了這么個下場,可腦子壞了,難道連過去學(xué)的知識也都跟著腐爛了?怎么跟沒文化的大媽一個調(diào)調(diào)?不過常相逢完全沒有矯正她錯誤思想的心情,微嘆一聲道,“那娘,如果我這次沒有死呢?你是準(zhǔn)備叫我再被段天生賣一次?再投一回河?不過我覺得下次你女兒可不一定有這么幸運了,能逃出去?!?/br>
    海氏太了解段天生了,當(dāng)初因為要葬婆婆家里沒錢,賣了大女兒常巧姑還說的過去,可這次,他純粹是為了賭資才賣了小女兒的,“那,那怎么辦?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rou,娘怎么能看著你被人賣了呢?”

    女兒這會兒都跟她說了半天話了,海氏心里一喜,“你是不是覺得身上好了些?我去對門兒借點米,熬粥給你喝吧?!?/br>
    “當(dāng)初你跟我爹感情很好吧?我小時有些印象,好像爹他對你很好的,雖然家里不富裕,可是咱們的日子過的挺快樂,”常相逢拉了海氏一把,不叫海氏離開。

    在常相逢的記憶里,他們的好日子是在父親常安邦病死后,分家時得的宅子和田地被強勢的大伯和三叔占了去,還因為海氏無子,硬將她們母女三個趕出了家門,無以為生的海氏才不得不嫁給了守北門的衙差段天生做了填房,一個官家小姐給一個目不識丁長相猥瑣的老男人做填房,說出來都沒人相信。

    “是啊,那個時候咱們多開心啊,你爹書讀的好,對我跟你們姐倆兒也好的很,從來沒有因為你們是女兒而嫌棄過,可是后來,”海氏再也說不下去,以前的日子對她來說,就像一場夢一般,夢醒之后,留下的只有更深的痛苦。

    “可是你是怎么對待我爹的?他去的早,就留下了我們姐妹二人,結(jié)果呢?一個被賣了做丫頭,一個今天又差點兒被賣了給人做妾?秀才的女兒給一個香燭店的老掌柜做第四房小妾,我爹要是泉下有知的話,肯定會恨他有眼無珠,娶了個不慈不善的妻子!”其實常相逢對常安邦也沒有多少好感,這種年代,敢勾引官家小姐私奔,也不是什么好鳥。現(xiàn)在將他搬出來用用也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別再說了,都是我的錯,是我前生作孽太多,才會遭這樣的報應(yīng),”海氏捂了臉痛哭失聲,別說常安邦,就是面前的女兒,她也無顏面對。

    “我不想再被賣了,娘你幫我好不好?”見海氏這個樣子,常相逢覺得時候到了,起身抓了海氏的肩膀,“如果爹的女兒做了別人的小妾,他在泉下了難安啊,為了對得起他,到時候,我只有再死一回了,要是段天生黑了心,再賣我的時候賣到那種不干凈的地方怎么辦?真到了那里,我可是想尋死都不一定能找到機會啊!”

    “娘,我覺得我不會死,可是一想到再被段天生賣出去,我比死了還難受,”常相逢搖晃著海氏的肩頭,最好能把她腦袋晃開看看里面是什么,“我可是你親生的??!”

    “那,那咱們怎么辦啊,你又逃不出去,你一個大姑娘家家,就算是逃出去也跑不遠,還要路引才成,”海氏除了哭,真的是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以前你舅舅來接過我,可是卻不肯要你跟你jiejie,不然的話,你去投奔你舅舅也是一條路?!?/br>
    舅舅?在常相逢的記憶里壓根沒有這種存在,一個只接meimei不管外甥女生死的舅舅,只怕投奔了人家也不會認她,“娘,我死了一回,再也不是以前的巧丫了,你聽著我的,就一定能救我,而且還能將我jiejie也贖回來,到時候我們姐倆兒給你養(yǎng)老,再不叫你受段天生的氣!”

    這怎么可能?海氏狐疑的看著常相逢,可是她臉上堅定的神色又叫她有些心動,可不是,以前小女兒哪有這么多話?每天除了悶頭干活,就算是被段天生毒打,也從不吭一聲的,“你有辦法?你準(zhǔn)備怎么做?”

    “你愿意幫我?”常相逢對海氏要求不高,只要她以后不揭穿自己裝病就行,“那娘能不能去看看隔壁竇二哥回來了沒?如果回來了就請他過來一趟?”

    ☆、第5章 五海氏

    見海氏出去了,常相逢再次躺倒,她們跟著段天生住在小北門的甜 井胡同,雖然名字聽著不錯,可這里卻算得上小北門的貧民區(qū)了,隔壁竇家是開豆腐坊的,有兄弟兩個,哥哥竇大娶妻劉氏,目前生了一男一女,而竇二,則跟jiejie常巧姑年齡相當(dāng),如果常相逢記得沒錯的話,他們是青梅竹馬的一對,竇二看她們姐妹可憐,時不時的偷偷拿豆腐來給兩人果腹。

    “巧丫,你醒了,怎么會出這種事?那個狗日的段天生,這種事都做的出來?!”竇二也是賣豆腐回來沒走到巷口就聽說了段家的事,急得驢車也不顧了就往家里沖,沒想到?jīng)]到自己家門口呢,就遇到了海氏,聽海氏說常相逢要見她,忙抹了把頭上的汗就過來了,“他要賣你,你怎么不跟我說?!”

    “說了有什么用?竇二哥,你坐,”常相逢淡淡一笑,“我有事想請你幫忙呢。”

    “我先去把車上剩的豆腐給你拿來,你吃點兒,我嫂子不知道的,”竇二看著面色青白的常相逢,滿心不忍,“你們姐倆兒都一個脾氣,再苦也不肯開口?!?/br>
    “不用了,我不想吃,竇二哥你先坐吧,”常相逢現(xiàn)在哪里有心吃豆腐?而且生豆腐怎么吃她還真不知道,“我真的有事想跟二哥商量。”

    “那,海嬸子,麻煩你幫我把車趕回去吧,順便將豆腐板底下藏的豆腐拿回來,一會兒你跟巧丫都吃一點兒,”說著在常相逢對面的長條凳上坐下,“你說吧,我聽著呢?!备F人家也沒有什么不能同處一室的講究,何況他跟常相逢一處長大,跟兄妹一般。

    常相逢看海氏出去了,又等了一會兒才低聲道,“竇二哥,你想娶我姐不?”

    “啊?你就問我這個?”他當(dāng)然想了,可是當(dāng)初他拿不出八兩銀子,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段天生賣了常巧姑,“我現(xiàn)在偷偷存著錢呢,等存夠了就贖你jiejie回來,你放心?!?/br>
    “你存錢?你那嫂子整條街上誰不知道,就是個糖稀公雞,一行不拔還倒沾呢,你能存多少?只怕還沒存夠呢,哪天就被你嫂子給搜走了,”常相逢撇撇嘴道。

    竇二也知道常相逢說的是真話,半天道,“那個時候她說我沒到娶親的年紀,不肯掏銀子,現(xiàn)在我也快二十了,說要娶親,她能不同意?到時候叫她拿銀子就是了,這么些年我跟家里的驢子干的一樣多了,還不值十兩銀子?”

    “值十兩?今天你回去就跟她提提,看看她會不會給你十兩?”常相逢對永安這個地方的物價還是有了解的,十兩銀子可是一筆不小的錢了,段天生說起來在街門里當(dāng)差(其實就是個守城門的),一年下來能掙個五兩就不錯了,海氏跟兩個女兒做死做活,接繡活兒洗衣服的,一個月連一兩都掙不到,劉氏能給竇二花十兩銀子娶媳婦?

    “我姐也快十七了,你也有二十了,還要再等到幾時?你且回去跟你大哥和你嫂子說說你的想法,若是他們不同意,你再來找我,我先把話給你放在這兒了,你聽著我的,不但能娶了我姐做老婆,而且還能救我出這個家,”常相逢信誓旦旦道。

    “成,我這就回去問問,我嫂子不給十兩也行,我手里還悄悄攢了一兩呢,她給七兩,就夠贖你jiejie了,”竇二起身道,“你放心,我要是跟巧姑成了親,一定會將你跟海嬸子接過去,再不叫你們受罪?!?/br>
    “成,我記下了,你快去問問吧,只是出去時遇到人,千萬別說我已經(jīng)好了,就說我還迷著呢,根本就沒醒,不然我那個爹又該來賣我了,”常相逢看到海氏端了豆腐進來,“娘你也要記住啊,千萬不能跟段天生說我醒了,我多躺一天,就沒有人過來買一個半死的人,他想賣也賣不出去的?!?/br>
    “嗯,我知道了巧丫,你將這豆腐吃了吧,豆腐養(yǎng)人呢,吃了身子恢復(fù)的快些,”海氏連忙點頭道。

    常相逢擺擺手,“娘你都吃了吧,這個時候我可不能恢復(fù)的太快了,倒是你,都瘦成什么了,你不是還說有窩頭嘛?都吃了吧,對了,豆腐可不能給段天生剩,不然他那人,吃了人家的東西還要到處嚷嚷呢,再叫隔壁劉嫂子知道了,咱們就把竇二哥害了?!背O喾陮J系念^腦一點兒信心都沒有。

    “我省得了,你快睡吧,我把東西吃了,還得去洗衣服呢,今兒月圓,我趁著亮光將拿回來的衣裳都洗了,不然就趕不急給人送去了,”海氏抹了把臉上的淚水,轉(zhuǎn)身出去。

    常相逢的世界終于清靜了,她長長舒了口氣,悄悄將一直攥在手里的那個東西拿出來,借著月光細瞧,原來是個鑲寶的板指,掂在手里沉甸甸的,而且上面的綠寶也足有指甲蓋那么大,估計應(yīng)該值些錢,現(xiàn)在這就是她擺脫段天生魔掌的唯一希望了,老天保佑她的計劃能夠順利施行吧,不然不論能不能再穿回去,她都得去再跳回洛河了。

    第二天段天生倒是一早回來了一趟,踢門進來一看常相逢還是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而海氏除了哭就是向他要銀子說什么要給常相逢買一副棺材不能叫女兒就這么光身子走,段天生想到好好的十兩銀子就這么打了水漂,自己還要去籌措已經(jīng)花出去的那二兩,哪里有心情理會海氏,沖到他們屋里從匣子里翻走海氏賣繡品剛得來的錢,這次倒沒再打她,罵了兩句不會下蛋的雞,就揚長而去。

    “你快起來,他走了,”見段天生一走,海氏忙端了自己藏在灶洞里的大碗,“這是昨天竇二送來的豆腐,我沒舍得吃完,早上給你又在鍋里燉了,你吃點兒,就算是裝病也得有命不是?”

    這個時候倒有些當(dāng)娘的樣子了,常相逢看著海氏瘦弱的身子蒼白的臉,心下惻然,“我沒多少胃口,你也吃點兒吧,你還得干活兒呢?!边@個家就靠一個女人撐著,“昨天我說的話重了些,你別往心里去?!?/br>
    海氏聽女兒道歉,眼淚又流下來了,“怎么會?你說的都對,是我對不起你們姐妹,也對不起你爹,我太沒用了,活該受罪,可是巧丫,那個竇二真的能從劉嫂子那里要來銀子幫你姐贖身?”說著她垂下頭,訥訥道,“若是竇二能幫你姐贖身就好了,你姐多好的孩子啊,孝順聽話,小小年紀就懂得護著你,可硬生生的就那么給賣了!”

    “你別再哭了,你白天繡花,晚上洗衣的,這眼睛要是哭壞了,可怎么辦?”常相逢看著海氏那紅通通的眼,心里也不落忍,好歹是這具身體的娘,“你想離開段天生么?如果jiejie嫁給了竇二,咱們一起過去跟他們過去?”

    “說什么呢?哪有小兩口還帶著丈母娘過日子的?就算是你姐愿意,竇家也不能同意了,何況這爹,他也不會肯的,”海氏強笑道,“只希望咱們能撐到你jiejie成親的那一天,到時候就說你jiejie接你過去養(yǎng)病,你再大些,就在叫她幫你找個人嫁了,以后你爹就薅攪不著你了?!?/br>
    常相逢無奈的看著海氏,虧她也快四十歲的人了,嫁都嫁了兩回,可人生閱歷怎么還么淺呢?就段天生那德性,她們姐妹跟著竇二過去,等于就是給段天生又開了個“源”,供他賭博的人又多了個竇二而已,那種賭徒怎么可能放過他們?

    不過海氏的話也給常相逢提了個醒,她對段天生,以后要有多遠躲多遠,有多狠就多狠才行,“你不能跟他和離么?我記得咱們這街上就有和離再嫁的,”常相逢利益于曾經(jīng)的常巧丫每天到街口的客棧收臟衣服,八卦聽的不少。

    “我已經(jīng)做了回寡婦了,若是再和離,成什么人了?”海氏驚恐的睜大眼睛,“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我沒那么好的命,這怨不得誰,”說到這兒她站起身,“你們?nèi)羰悄苡袀€好去處,我就這么著吧,只當(dāng)是替你們姐倆兒積德了?!?/br>
    ☆、第6章 六分家

    晚上竇二過來見常相逢,果然不出她所料,竇二在他嫂子那里根本沒有拿到他想要的銀子,“她說我要是想娶親也成,她早幫我看好了,是西街的王寡婦,家里開著米糧店呢,過去就能當(dāng)掌柜的?!备]二原本就黑的臉現(xiàn)在都黑里透紅了,那么個大男人了,眼睛里還噙著淚。

    “那你大哥怎么說?也同意你娶個寡婦?估計是同意了,娶個寡婦好啊,連聘禮都省了,凈身從竇家出去,什么也不用給你分,而且他們還多了門有錢的親戚,你呢,過去就能當(dāng)?shù)?,”那王寡婦都生了兩個娃了,若是常相逢記得不錯,她跟海氏年紀都不差什么,居然因為手里有幾個閑錢,想嫁個小伙子,常相逢想著就咯咯笑起來,“你哥嫂打的好算盤??!”

    “我心里清楚他們是不想給我銀子,這些年,其實就是將我當(dāng)牛馬使喚罷了,”竇二冷笑道,“在他們眼里,竇家根本就是他倆兒的,我就是個白吃飯的!你昨天說有法子叫我娶巧姑,你的辦法是什么?”

    “我先問你,你分家行不行?我看你那哥嫂,要是不快些,只怕會立馬將你跟王寡婦的親事訂下來的,”這竇二雖然是個豆腐倌,但個子高,長的也強壯,濃眉大眼高鼻梁,對一個三十好幾的寡婦來說,絕壁就是塊小鮮rou啊,也不知道那王寡婦盤算他多久了。

    “你叫我分家?”竇二笑容發(fā)苦,“昨天我哥就說了,我要是娶了那王寡婦,就分家,”其實親大哥是準(zhǔn)備叫他給人當(dāng)上門女婿去。

    “從明天開始豆腐你就不要賣了,專心忙分家的事兒吧,這甜井胡同都是蓬門蓽戶,姓啥的都有,你只管請了保長過來,叫他主持你們分家就是了,呃,你不是還存了些銀子么?拿著去給智保長家買些東西,再把你的委屈跟丁大娘訴一訴。”

    竇二算是自小在甜井胡同長大的,丁大娘跟王寡婦不睦可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聽了常相逢的話他直點頭,“我知道了,我這就去!”

    “跟智大伯別說你哥的壞話,當(dāng)然,你也不是背后說人的人,只說自己想出來單過,這些年給你哥嫂添了不少麻煩,不想再拖累他們了,”常相逢緊著交待,只有竇二出來當(dāng)門立戶了,才有可能接她跟jiejie出來。

    “好,我省得了,巧丫,我怎么覺得你跳了回河變精了呢?”從海氏帶著兩個女兒嫁到段天生家,竇二可是說是看著常巧丫長大的,她以前可是個鋸嘴葫蘆,連哭都是不出聲兒的,可現(xiàn)在,居然頭頭是道的來教他了。

    這個常相逢早有想好了,扯了扯嘴角道,“我都死了一回的人了,再要是學(xué)不精,那不等著被賣到春花樓了?”

    聽常相逢提到春花樓,竇二霍然而起,“姓段的畜牲要把你賣到窯子里?看我不揍死他!”

    “他愛賭的很,又欠著姓趙的銀子,能把我姐八兩賣了,我估計得賣的再多些,”段家窮的連個銅鏡都沒有,常相逢也想不起自己長的什么樣子,只是記得應(yīng)該比常巧姑長的好,再看看海氏,瘦得能皮包骨了,但還是可以看出曾經(jīng)是個皮膚很白,杏核眼大大的,眉毛鼻子都長的不錯,相信能勾引海氏一個大小姐偷跑的常安邦也不會丑到哪里去,因此常相逢對自己新身體的相貌還是有些信心的。

    “我這就去找智大伯去,你等著,”竇二看著骨瘦嶙峋的常巧丫,再想想在白園里受罪的常巧姑,“我一定會把你們兩個都接出來!”

    第二天常相逢叫海氏早早到門外去看,竇二果然沒有像以前那樣天不明就出去賣豆腐,而是竇大沉著臉出的門兒。不一會兒又聽到隔壁劉氏的叫罵聲,無外乎什么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之類的話,常相逢靠在墻上冷然而笑,這世上白眼狼是不少,可惜往往不是被罵的那一個。

    到了晚上竇二沒來,段天生倒是回來了一趟,看著躺在床上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的常相逢,跳罵一番發(fā)現(xiàn)了常相逢床頭放的衣裳,眼睛一亮一把抓了過來,抖開看了看仿佛十分滿意,方恨恨道,“要死不死的,浪費糧食!”

    說罷將那身衣裳卷了卷推開想要攔他的海氏,大步出去了。

    “這,這怎么辦?。磕愕囊律?,”姑娘長這么大就得了那么一身好衣裳,卻又被段天生拿了去,“他這一拿走,只怕又進了當(dāng)鋪了?!?/br>
    “進了就進了,有什么辦法?他得了銀子進賭場,大家都安生,”現(xiàn)在于常相逢來說,段天生不在家是最好的了,“竇二哥還沒有過來,那邊也不知道分的怎么樣了?”竇二自立,她下來的計劃才好實施啊,常相逢一天也不想在段家呆了。

    直到晚上,常相逢把脖子都伸斷了,才看到竇二垂著頭進來,到了屋里也不說話,只是嘆氣。

    “怎么了?分家不順利?沒得多少東西?”竇二老實肯干,可是心眼淺,也沒有什么口才,想在劉氏手里占便宜,怕是不可能的,何況他那個哥哥也不是什么好的,心里只有自己的小家,哪里還會有這個弟弟?

    “他們說這個家都是他們兩個掙的,我是個白吃飯的,敢情我還得交飯銀了,”分次家,竇二也算是看清了親兄長到底是什樣的人,聲音里滿是蕭瑟,有氣無力道,“最后我真的懶得再跟他們掰扯了,寒心?!?/br>
    這是意料中的事,常相逢艱難的啃著手里的半個窩頭,真他娘的難以下咽啊,“咱不說這些,最后東西怎么辦的?有智保長在,最不會叫你凈身出戶吧?我聽我娘說,你們這處宅子可是你爹娘置辦的,”不分一半兒,也得折成銀子啊。

    “我家老宅子在東門外半個店兒呢,說是將祖產(chǎn)分給我,還有一頭毛驢跟一架破車,去年家里剛買了新驢車,老驢還是我舍不得賣才養(yǎng)著的,智大伯硬壓著,叫給我了三兩銀子,我嫂子還哭了一場呢,說是以后沒銀子給栓兒娶媳婦了,”竇二沉聲道,“半個店兒那兒我還有印象,院子倒是不小,只是房子太破,根本不住了人。”

    “真夠黑的,你們是一個娘生的么?”常相逢可是知道竇家的情況,在甜井胡同大小也算個富戶了,結(jié)果,竇二就分了點兒破爛兒?“你既然應(yīng)下了,那也別再計較了,明天就拉了東西走人,要上午大家都出門的時候拉,叫街坊都看看他們是怎么對待你的,還有你,今天算是給你上了一課,以后知道跟誰才是一家人才成!”

    ☆、第7章 七姐手里有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