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我不是怕你還生娘的氣,那天,”常巧姑有些不好意思,“你給你出氣,打了段天生,娘卻怨你-” “她怨我是她糊涂了,我又沒有糊涂,不過我還是那個原則,去看可以,只能送些吃食,銀子是不能多給的,叫段天生摸著了咱們的攤子,以后這生意可就做不成了,”常相逢一邊交待,一邊去廚房拿東西。 “哎,這個我們當(dāng)然知道,雖說咱們搬出來了,可娘不是還受著苦么,咱們做兒女的心里又怎么能舒服,”看常相逢都去給海氏準(zhǔn)備東西了,常巧姑忙將自己給海氏做的棉馬甲拿布包了,沖常相逢道,“前兩天你不是說這種小坎肩兒穿在里頭護(hù)著胸口最暖和么,我很咱娘做了一件,她穿在里頭也沒人知道?!?/br> “就知道你是想給娘做,”不然她也不會在一旁出那樣的主意了,“到時候?qū)€機會你看著她穿上,別又被段天生拿了去。” 自從上次被段天生嚇過之后,常巧姑再也不敢小看他的無恥了,“嗯,我也這么想的,也沒敢做太厚,”薄些有得穿也被被發(fā)現(xiàn)了搶走強,“還有那些吃食,全拿熟的,這天兒也不會放壞?!?/br> 常巧姑跟常相逢兩人將給海氏的東西備好,三人趕了驢車往甜井胡同去了,過年發(fā)了餉銀,家里又冷,段天生自然不會在家里呆著,常相逢她們到時,海氏還是老樣子,坐在窗邊就著陽光繡花。 “不是不叫你再繡了嘛,眼睛都成什么樣了?”常巧姑看到凍的臉色發(fā)青的海氏身上蓋著個破棉絮,真是又疼又氣,一把將她手里的繡棚搶了下來,“你快歇歇吧,臘月里不動針線,你不知道?” 海氏看到女兒女婿來了自然也是高興的,但看到冷著臉跟在后頭的常相逢不由訕然,“咱們這樣的人家哪有那講究?手??谕5??!?/br> 常相逢對海氏這種欠虐的行為已經(jīng)麻木了,也不跟她說話,跟著竇二一起提了東西進(jìn)屋,拿了自己帶來的餃子餡出來,又和了面,開始包餃子。 “我來吧,你過去跟娘說說話,”竇二見常相逢只顧干活兒卻不進(jìn)屋,便在一旁勸道,“畢竟你先動了手,再說他-” “行了,你別說了,你的意思我要站哪兒等段天生打到身上,然后著著她哭上一場喊幾聲命太苦?你趕快出去啊,段天生當(dāng)我jiejie是女兒了么?我要是你,早一拳掄上去了,你倒好,還過來說我?”不護(hù)自己老婆的男人,再勤快也不可愛。 “他不是,”竇二想再說,被常相逢一瞪,立馬閉了嘴。 “你給你記住了,他只是海映雪的男人,不是我爹,起碼我不認(rèn)的!”這個家她壓根就不想回,太憋氣了,尤其周圍還凈是一群死腦筋,常相逢將搟面杖往破案板上一摞,“我出去逛逛,你們自己包著吃!” ☆、第23章 二十三年前 “巧丫,這大冷天兒的你去哪兒?”海氏跟常巧姑聊著,也在一直留意小女兒的動靜,畢竟對兩個女兒,她心里的是有愧的,“快進(jìn)屋來坐。” “是啊,你過來跟娘說說話,我去包餃子,”常巧姑也希望meimei能跟母親和好了,忙拉了常相逢進(jìn)屋,“我去弄個碳盆來,這屋里沒一絲熱乎氣兒?!?/br> “我聽你姐說這坎肩兒是你叫做的?你這個孩子,人醒了也比以前聰明敢說了,可是這脾氣比以前要壞的多了,再怎么說,他也是你爹,那天明明是你故意的,他正吃燒餅?zāi)?,你要是好好端水怎么會燒著他?還拿碗打他?大過年的他頭上的傷還沒有好呢,這要是傳出去,人家怎么說你?我也是為你好,你到底是個姑娘-” 常相逢越聽越不耐煩,“頭上的傷沒好,還不老實在家里養(yǎng)著跑哪里去了?我看還是打的輕,”說著便起身道,“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我再說一遍,段天生敢再那么跟我姐說話,我見一次打一次!” 這個海氏腦子絕對有問題,只說自己打了段天生,卻矢口不提自己為什么才會動的手,反正自己出去頂多她也是跟常巧姑哭一場,“我走了,你們慢慢吃吧!” “巧丫,你又發(fā)火,我又沒有說什么?!”大過年的女兒來看自己,每次都弄成這樣,海氏有些手足無措。 “你這丫頭,怎么又生氣了?”常巧姑跟竇二正在廚房包餃子,聽到屋里的動靜,急忙跑過來,想抓常相逢,可是一手的面,“娘說你什么也是為你好-” “為我好?賣了兩個女兒也是為咱們好?那天段天生那么說你,她吭都不吭一聲,也是為咱們好?她聽得下去,你聽得下去,”常相逢一指竇二,“你這個常巧姑的男人也聽得下去?” 常相逢跟這么一群不知所謂的人沒法溝通,“你們隨便吧,我懶得再說了,但也不會聽那種眼里沒有骨rou的人說教!”她跟這個家根本就八字不合,搞半天做錯的是她? 說罷也不再理會面前這三個,直接沖出了院子。 “巧姑,我真是沒說什么,只是說她不該打你爹,傳出去不孝的名聲,將來怎么嫁?女兒家最講究貞靜賢淑,她這樣真的不好,”海氏可憐兮兮的看著大女兒,“你快出去哄哄她,這么冷的天兒,路上也沒有什么人,再出什么意外-” 常巧姑看著海氏嘆了口氣,海氏是被段天生欺負(fù)慣了,已經(jīng)任他揉搓折磨全無惱恨之心,包括人家欺辱她的女兒,“行了,我叫二郎去找,我把餃子先給你下了,你吃一點兒,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著給竇二一個眼色,叫他趕快出去尋常相逢。 常相逢一個人走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雖然是大白天,可是后天就是除夕了,街上的店鋪都關(guān)了門,連個行人也沒有,頗有些路斷人稀之感,可是常相逢卻不想回去,她邊走邊四處張望,想尋家沒有關(guān)門的小吃店兒,看看能不能弄些吃的。 拐出甜井胡同上了大街,常相逢終于在不遠(yuǎn)處的角落里看到一個賣烤紅薯的老頭兒,連忙沖了過去,“大爺,紅薯來一個,要紅心兒的?!?/br> “好咧,給你稱一個,”這大冷天兒的,終于開張了,賣紅薯的老漢兒也很高興,從爐膛里麻利的拿了幾個出來,“你看看大小,我這紅薯,包甜?!?/br> “這個就行了,大爺這都什么時候了,您不在家歇著,還出來受著凍,”常相逢左右沒地方去,便抱了紅薯借著紅薯爐子熱氣暖和一會兒。 那賣烤紅薯的老漢看了一眼常相逢,咧著沒牙的嘴笑道,“這不出來賺過年的rou錢么?小閨女兒你是咋啦?不好生在家里抱著爐子,這時候出來亂轉(zhuǎn)?街上賣胭脂頭花兒的可都關(guān)了門了。” “可不是么?我家光顧著忙了,把這些都給耽誤了,今兒出來一看,一家也找不著了,”常相逢信口道,“這不,剛好看到您在這兒賣紅薯,也算沒白出來一趟。” 令狐儼每年過年之前,都會隨機到城里各家鋪子巡視一番,看看關(guān)門過年之前店里掌柜的安排布置到底怎么樣?這剛從后面的庫房出來走到店門口,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心下奇怪。 “這庫里都是布料,開了春就要上市的,一定給我看好了,天干物燥的,叫值班的伙計加些小心,過年誰也不許沾酒水,等開市的時候給他們一人加一兩銀子的賞,”令狐儼不動聲色的款步走出門外,卻看自家布莊的門邊兒上常相逢正跟個賣紅薯的聊的開心。 “呀,你不是那個,那個投河的丫頭嘛?怎么跑這兒來了?你賣烤紅薯了?”令狐儼身邊的胡萬是他幾個長隨中年紀(jì)最小的,也最沉不住氣,一看到常相逢便忍不住喊了出來。 “是,我就是那個跳了河的,不過我不是賣紅薯,是來買紅薯的,”對方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常相逢笑瞇瞇道,“幾位要不要吃紅薯?我請客,算是感謝諸位相救之恩。” “我們東家金尊玉貴的人,怎么會吃這些東西?快拿一邊兒去,”常相逢還剛落地,令狐儼身邊的一個管事已經(jīng)開口相斥了。 “是,是,是,令狐公子是高貴人兒,吃不得這種粗糙的東西,小心再傷了腸胃,”不吃才好呢,我省了,常相逢也不生氣,呵呵一笑沖賣紅薯的老漢兒道,“本來想照顧大爺您的生意呢,結(jié)果人家不領(lǐng)情。” 說完便不再搭理令狐儼他們,狠狠在自己的紅薯上咬了一口,嘟噥道,“多金貴的人兒,紅眼綠鼻子么?” 一陣風(fēng)過,常相逢的話便落到了令狐儼耳中,這是在罵自己是狼啊,令狐儼想要反唇相譏,卻看今天的常相逢再不是頭一次見到時衣不蔽體面黃肌瘦的樣子了,這些日子想來她過的不錯,身上一件暗紅的棉袍,領(lǐng)口袖口都繡了細(xì)細(xì)的淡黃色菱紋,面色也紅潤了許多,配上鴨青的頭發(fā),水汪汪的杏眼,看上去很是精神。 “這都什么時辰了,你怎么還在街上亂走?還一個人?哪有女兒家像你這個樣子的?”這常相逢頗有容色,又單身一個人,令狐儼好意提醒道。 常相逢正因為海氏的話堵心呢,沒成想出來透透氣偏又有人跑出來說教,不由心頭火起,秀眉一揚道,“令狐公子說的是,不過您那一套是給像您一樣金尊玉貴的千金大小姐們用的,像我這等朝不保夕的升斗小民,哪里有那么多的講究,我只知道為了活著,只要不偷不搶,憑自己的力氣頭腦活著,誰也不能說我什么!” “而且我這樣的女孩兒,要的是勤勞能干,能頂門戶就最好了,什么德言容功的,我們這些小人物講不了那個,”常相逢又不打算高嫁,對海氏那一套還真不在乎,自己有本事,就不相信這世上沒有長眼的男人。 令狐儼沒想到自己不過好心提醒常相逢一句卻被她嘰嘰喳喳說了一大堆,想頂回去,又覺得一個大男人當(dāng)眾跟一個姑娘吵嘴沒必要,愣了下沖賣紅薯的老漢,“將你所有的紅薯都拿出來?!?/br> “哎,小的立馬給公子爺取,小的賣了一輩子紅薯了,面甜紅薯,”見有人要全包了自己的烤紅薯,那老漢已經(jīng)高興的無可無不可了,連忙從爐膛里往外取。 “你們都跟著我辛苦一天了,一人拿個紅薯吃,”令狐儼見身邊的掌柜們和管事們將爐子上的紅薯都分完了,微微一笑,上前一把將常相逢手里的那半個也拿了過來,遞給身邊的胡萬道,“這個賞你了,吃了它!” “???這是我的,我掏了錢的,”還帶這樣明搶的?常相逢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剛才你也聽見了,這位姑娘受我的大恩,要請我吃紅薯來報答,所以你管她要錢就好,”沖賣紅薯的老漢說完,令狐儼一抖身上的大毛斗篷,帶著一眾人揚長而去。 ☆、第24章 二十四我的紅薯 “這位姑娘,我的紅薯,我可有一家要養(yǎng)的,”賣紅薯老漢知道剛才那群人是誰,自然不敢跟他們叫板,只得可憐巴巴的看著常相逢。 “呃,這個給你,你看夠不夠,”常相逢被令狐儼氣的肝兒都是疼的,可不給老人家錢的事她也干不出來,只得拿出了自己的荷包,里面是出門時常巧姑給她放的零花錢。 看到從荷包里倒出來的一堆兒銅板,賣紅薯老漢高興的只搓手,“夠了,夠了,還多呢,不需要這些,你再拿走點兒?!?/br> 那是二十多碗熱豆腐的錢啊,換紅薯可是夠了,可常相逢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跟他討價還價的心情了,“算了,您都拿著吧,您有一家子要養(yǎng)呢?!?/br> 垂著往回走,常相逢反復(fù)罵著自己:叫你嘴欠,倒是痛快了,可好大一筆血汗錢就那么沒了,回去常巧姑問起,她還真不好解釋,請人吃了烤紅薯?她們是那種揮金如土的家境么? “巧丫,你可回來了,你跑哪里去了,我找你老半天了,”竇二遠(yuǎn)遠(yuǎn)看到常相逢,抹了把頭上的汗跑了過來,“我以為你回半個店兒了呢,追了大半天,又覺得你不應(yīng)該走這么快,又忙拐回來找你,還好,看到你了。” “沒有,我就是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時候也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吧?”常相逢看看天色,冬天黑的早,再不走黑了會更冷。 “你沒吃飯吧?走吧,叫你姐先給你下點餃子墊墊,咱們就走,”竇二嘆了口氣了,想勸,又不知道該怎么勸,畢竟常相逢是替自己媳婦出氣才打了段天生的,而自己這個當(dāng)男人的,只是在一邊兒看著,可他到底是女婿,這手真不知道該怎么插。 “你說叫我不要認(rèn)他,其實我也不想認(rèn)的,可那人到底是你們的繼父,我不能叫人家說你姐不孝順,”走到門邊,竇二道。 “我再跟你說一遍,段天生只是我娘又嫁的男人,在我們身上他沒有盡一點兒當(dāng)父親的責(zé)任,就算是當(dāng)年為我們提供了遮風(fēng)擋雨的地方,可是賣了我姐賣了我,那點兒子恩情也還完了,而我姐,嫁給你就是你們竇家的人,她是竇常氏,跟姓段的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這些榆木腦袋,常相逢也不再跟竇二辯,抬腳進(jìn)門道,“時候不早了,走不走?” “呃,走吧,”常巧姑聽到meimei的聲音,趕快抹了把臉上的淚水,連忙走到屋外,“走,咱們現(xiàn)在就走?!?/br> 常相逢一眼就看到常巧姑哭了,不過她沒有直接問常巧姑,而是轉(zhuǎn)過頭看著竇二,冷冷一笑。 “巧姑,你這是咋啦?哭啥?”竇二極疼這個得來不易的媳婦,看到她在哭自然不會忽視,“可是出啥事了?” 海氏聽到外頭女婿的聲音,有些坐不住,忙出來陪笑道,“也沒啥事,就是她爹回來了一趟,又走了-” 海氏一出來,雖然低頭著,可常相逢還是看到了她臉上的青痕,“怎么?回來就打你了?我姐呢?也跟著挨打了?” “沒,我不會叫他再打你姐,”海氏根本不敢看小女兒的眼睛,有手撫了撫臉上的傷痕,“沒事兒,不怎么疼?!?/br> 竇二聽到段天生回來了,又打了海氏,連忙將媳婦拉到自己身邊細(xì)看,“他打你了?我剁了那個老畜牲去!” “沒,他沒有打巧姑,真的沒有,”海氏看到咆哮著要出門的竇二,連忙過去拉,“二郎你別誤會,巧姑你快跟二郎說句話,說你爹沒打你!” 常巧姑深吸一口氣,“二郎咱們走吧,他沒有打了,”說罷又看向一臉惶恐的海氏道,“他不是我爹,我爹早死了!” “怎么回事?他看到你又要錢了吧?”坐上驢車,常相逢問道。 “嗯,吃完餃子就要錢,娘哪里有,就跟我要,我不給,就打娘,當(dāng)著我面兒一巴掌就抽上去了,不給就一個勁兒打,”說到這兒常巧姑眼淚又落下來了,“咱們娘怎么那么命苦??!” “命苦?你也覺得是命?”常相逢將帕子扔給常巧姑,“我說是活該!你等著吧,你要是再這么縱容下去,總有一天,段天生拉著她跑到半個店兒你家門前打,到時候你怎么辦?打一回給一次?” 常巧姑被常相逢的話給嚇住了,半個店兒是她的家,如果段天生那么做,竇二在村里就不要做人了,可是想想段天生拿到錢后得意的笑,常巧姑也知道常相逢并不是嚇唬她,“那怎么辦?” “怎么辦?涼拌!這個世道橫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段天生那種人,其實就是個慫貨,”打老婆的男人沒有幾個是真有種的,他們在外面承受的所有不順沒有膽子向施加者反抗,便回來再以施加者的身份發(fā)泄到比自己更弱小的妻兒身上,“要我說,一,以后少來,二,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姐夫直接就給他打回去,我看娘是不肯離了他了,那就簡單,直接打折了他的腿,養(yǎng)在床了,娘伺候著,倒也老實了?!?/br> “啊?那怎么成?還有官府呢,”常相逢這主意也太可怕了,再說了,常巧姑也不愿叫竇二做犯法的事。 “官府,他成天在賭場里混,欠了賭賬還不上,被人打了再正常不過了,我叫姐夫打,姐夫就非得在大庭廣眾下打???真不行咱們花銀子請人做就是了,東門里晃蕩的混混多著呢?!?/br> “這,”常巧姑對常相逢的方法還是接受無能,“興許沒你說的那么嚴(yán)重,他再問我要,我不會給的?!?/br> “行,就這樣吧,”常相逢對常巧姑也沒抱多少指望,隨口應(yīng)道,“今天咱們姐倆兒可是都破了財了,我出去轉(zhuǎn)的時候,正遇到那天叫人河里撈起來的恩人,我一激動,便買了東西請他吃,將你給你錢都花了,” “那是應(yīng)該的,可惜你身上帶的錢太少,若是再遇見,咱們得好好給恩人磕幾個頭才行,”常巧姑聽常相逢這么說,欣然應(yīng)道。 到了年初一,常相逢隨了竇二夫婦到竇七爺家里拜年,因為是頭一次在半個店兒過年,常巧姑特意準(zhǔn)備了許多紅包,給村里的小孩子一人一個,雖然只有一個銅板,但對于莊戶人家來說,也不算少了。 “你們才剛立門戶,以后日子還長著呢,花錢上要算著些,”給竇七爺磕過頭,老人家一人給了她們一個紅包,“竇二成家了,沒有了,巧姑是新媳婦,相逢還小,一人一個。” “爹您可真是把相逢當(dāng)自己的親孫女疼了,”李氏抿嘴一笑,“我看侄媳婦可是個會過日子的,” “嗯,”竇七爺欣慰的看著竇二跟常巧姑,“二郎娶了個好媳婦,你爹在泉下也會瞑目的,”竇七爺跟竇二的父親是隔房堂兄弟,自幼感情不錯,現(xiàn)在看自己早逝的兄長有了個爭氣的兒子,心里也很安慰。 拜過年竇七爺也沒有叫竇二一家走,陸續(xù)也有晚輩過來給竇七爺拜年,漸漸的幾乎全村兒的[人都聚到了竇七爺家里,男人們一起抽旱煙下大棋,聊天說閑話,女人們也都聚到郭氏那邊,勤快的幫著郭氏準(zhǔn)備中午的團圓飯,小孩兒們則是滿村跑著放鞭炮,小姑娘聚到一起比的就是今年誰添了什么樣的頭繩頭花新裙子了。 常相逢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過過這樣的年了,這種景象還是在她很小的時候有過,當(dāng)然,她小時候生活的村子人口要比現(xiàn)在的半個店多太多了,一個村好幾個大隊,隨便一個大隊都好幾十口子呢,可過年的時候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們互相來往的親熱勁兒跟熱鬧勁兒卻是那么的相似,搞得常相逢頗有些今夕何夕的感慨。 不過她人勤快手藝又好,沒等到感慨一下呢,已經(jīng)被郭氏點名當(dāng)了今年村宴的大廚,左右身邊還有好幾個嬸子嫂子幫忙,常相逢也不推辭,穿了圍裙就上灶了,用她的手藝回報一下半個店兒的鄉(xiāng)民,她是樂意之至。 ☆、第25章 二十五回娘家 第二天常相逢睡了個懶覺,起床就看到常巧姑在屋里走來走去的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常相逢自然知道她是怎么了,這新媳婦頭一年,年初二沒有不回門的道理。 “姐夫,你吃飯了沒?我給你打碗雞蛋湯?”常相逢也不理會她,去不去看海氏隨她的便,只是自己卻不會再去找虐了。 “我吃過了,鍋里給你留著飯呢,你吃去吧”竇二也知道妻子在糾結(jié)什么,他私心里也是不想去的,受氣不說,二十八那日常巧姑一出手,就給了段天生一兩銀子,這對他們這個小家來說,著實不是小數(shù)了。 “巧,巧丫啊,你說咱們在家里呆著也沒什么事,”常巧姑終是坐不住,“我是想著,要是不回去,村里人也不好看相?!?/br> “你隨便吧,我不管,反正我是被賣了的,你在白園那幾年可沒有初二回門的規(guī)矩,我啊,趁著這兩天不用做生意,好好睡兩覺,”常相逢將洗臉?biāo)疂姷降厣希爸皇怯幸粯?,如果是你的銀子你樂意給誰我管不著,只是開了年就要擺攤兒了,天再暖和一些,我還想做些其他的呢!” “可不是,咱們豆子也不多了,等開了年我得再收,咱們?nèi)ツ隂]趕上,現(xiàn)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黃豆只怕也不會便宜,”年前生意好,豆子下的快,竇二想想這黃豆價,也心疼的不行,“想多賺些,只怕要過了夏天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