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人啊,真是,海氏十幾歲就能跟人私奔,卻在教育自己不能說什么樣的話?“我只問你是不是這樣的?”看海氏為難的點點頭,常相逢冷笑數(shù)聲,“敢情是她看上了我爹啊,可她怎么就嫁給常安民了?” “常家并不寬裕,還是我過去了之后,將帶去的首飾變賣了,才又置了些地,而且你爹除了讀書不通俗務(wù)的,再說他對我也是極好的,”海氏不明白女兒為什么問的這么仔細,可是她對常相逢心里有愧,乖乖的問什么答什么了。 “紅靈以前對我很忠心的,事事為我考慮,她才不會-”看上常安邦?海氏沒有想過個問題,如果常家是大戶人家,將自己忠心的丫鬟給丈夫做通房是題中之義,可是常家那么樣的家境,怎么可能?何況常安邦在世的時候?qū)S逞┖芎?,她根本沒有這個想法。 “我明白了,紅靈不想你嫁到米家去,而我爹呢,除了家世不濟外,樣樣拿的出手,而且,學問也不錯,若不是死的早,只怕中個舉人之類的也是盡早的事,給這樣的人做小,尤其還有一個你這樣的事事聽她的話的主母,真是再好不過了,可是呢,到了常家,她的希望破滅了,反而被嫁給了小叔子常安民,”常相逢點點頭,嘆息一聲,“恨你也是自然的事兒?!?/br> “不是這樣的,是紅靈懷了志良,沒辦法了,才叫安民娶的她,本來你爹是不許安民娶她的,說是要去母留子,可是我看她哭的太可憐了,就求了你爹,再說了,鄉(xiāng)下人家,哪里能做出那種事?”海氏根本不相信常相逢的猜測,何況她一直將紅靈當做同甘共苦的親姐妹,沒有半點兒對不起紅靈的地方。 自己那個便宜老爹還是有些眼光的,“我爹出身不高,鄉(xiāng)下人家沒有出過去母留子的事,可是我爹卻要那么做?你想過為什么沒有?肯定是他老人家一早就知道那個紅靈人品不好???居然還跟人勾搭未婚先孕?”常相逢看了一眼一旁的常巧姑,“你說我說的有理沒有?” 常巧姑沒見過紅靈往父親常安邦那里湊,可是她帶著自己的時候老找叔叔說話卻是有的,“是啊,當時我雖然小,可也記得,她老是哄著我叫我說去找三叔玩?!?/br> 說罷又沖海氏道,“娘,我在白園這些年,雖然白園沒有男人,可是這些事聽的也不少,meimei猜的一準兒沒錯,我爹是常家唯一的秀才,三叔卻自幼頑劣,根本不讀書的,長的也是他們兄弟里最差的,紅靈跟你在海家長大,怎么可能看上三叔主動去勾搭他?定然是我爹那里走不通,才會想出那種下作的主意,那個時候她年紀可已經(jīng)不小了。” “怎么可能?我們從小一處長大的,我原想著等你爹中了舉人,再給她尋門好親,風風光光的嫁也,也不枉她跟了我一場,”海氏哆嗦著嘴唇,她想斥責兩個女兒小人之心,可是卻沒有底氣,她想起來自己懷著常巧姑的時候,紅靈確實說過丈夫需要要照顧之類的話,也曾每天晚上熬了湯水替自己送到常安邦的書房去,后來還是常安邦說他晚上吃東西睡不好覺,自己才不叫紅靈再做了。 海氏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常相逢看她的臉色,但知道這次她是真正聽進去她們姐妹的話了,好心里的計劃已經(jīng)漸漸成型了,就怕到時候海氏扯她的后腿了,“那你現(xiàn)在呢?還覺得她是個好的?對你一心一意對待你?” 海氏眼淚又下來了,“我怎么這么命苦啊,我從來沒有將紅靈當做外人看過,當初他們趕我走,紅靈一句話不說,我也沒有怪過她,畢竟嫁雞隨雞,她是常家的人了,自然不能違逆安民的意思,”她這一生實在過的太難了,除了常安邦在的那幾年,居然沒有順遂的時候,有時她也想為什么自己的日子過成這樣?可是怨來怨去,唯一能抱怨的也就是命運了。 “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常相逢最煩看到人哭,哭能解決問題么?“這些日子你也別再過來了,省得人家又說你偷了什么東西過來貼閨女!” 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常巧姑也沒有力氣再安慰海氏,起身送了海氏出門,回到屋里看到常相逢坐在窗前不吭聲,猶豫了半天過來道,“巧丫,我知道是我錯了,可現(xiàn)在咱們怎么辦呢?你不能不管這件事啊,常家人多勢眾,那個紅靈明顯就是故意的,咱們怎么辦啊?” “姓常的算老幾?他們說不許就不許了?要你的嘴是干什么的?還是姐夫一個大男人是干什么的?還是竇家的人,先不說其他的,竇七爺也是活了幾十歲的人了,聽沒聽過綠豆渾漿涼粉?還有,這方子是我從令狐家的船上學來的,他們要是不服,只管去找令狐家就是了,”常相逢看著跟海氏一脈相承的jiejie,氣得腦仁兒疼,“我找我姐夫說點兒事兒,你跑騰了一天也累了,先去睡吧?!?/br> “巧丫,你已經(jīng)想好主意了?”常巧姑在meimei面前很心虛,可這事兒是她闖下的,沒得到meimei肯定的答復,她根本就睡不著,“我都沒臉見你們了,還有你姐夫-” “行了,我已經(jīng)有主意了,經(jīng)一事長一智,以后這樣的事再不要犯了,不然我再想干什么,就算你是我親姐,我也信不過了,”常相逢起身道,“我去跟姐夫商量商量?!?/br> 常相逢出去的時候,竇二正在院子里給兩頭毛驢洗涮,雖然這個方子是常相逢的,可這半年多,在常相逢心里,竇二也是自己的家人,如今jiejie跟母親鬧出這樣的事情,常相逢覺得很對不起成天勤勤懇懇為這個家奔波的姐夫。 “這次的事不算大,其實早出也是好的,總比以后捅出個大婁子來強,”常相逢拉了把小靠椅坐下,看著竇二給毛驢洗澡。 “我是覺得對不起你,這個家是你一手cao持起來的,我沒管好你姐,”竇二悶聲道,在他心里,常巧姑是自己的媳婦,媳婦弄出了這樣的事,連累姨妹跟著受委屈,他有些沒臉見常相逢。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誰對不起誰的?我姐那人心太軟了,娘又是我們唯一的長輩了,她出去了四年,再見到肯定很親,而且她也沒想到娘那個人-”常相逢有些說不下去,“也怨我了,事先沒交待她。” “算了,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咱們也別互相承認錯誤了,我有個打算說給你聽聽-” 常相逢的想法很簡單,不過卻已經(jīng)驚著竇二了,“你真的要到鞏縣去?百十里地呢,你一個姑娘家,要不我陪你去吧?我趕上驢車?!?/br> 常相逢居然說要到鞏縣去找她外祖一家,這叫竇二有些不好接受,再說了,這么些年了,如果海家人想認她們,早就認了,誰會看著親骨rou淪落在外頭受這么些委屈,“海家人會認你么?咱們跑去求他們-” “我不是到海家認親的,只是不想常家人再囂張下去罷了,”月光照在常相逢白皙的臉上,也將她毅然的神情照的清清楚楚,“我姐不論怎么說都是姓常的,你也算是常家的女婿,還有我,還沒有出嫁呢,我不想忽然跑出來這么些親戚以后給你們添堵,左右我的命運?!?/br> “聽岳母的意思,海家是大戶人家,他們會認你幫你?”家里出了女兒私奔的事兒,一般對外都說是死了,莊戶人家講究少些,叫人回來成了親,也就罷了,可是大戶人家不一樣,一家子會因為閨女而抬不起頭來,常相逢這樣找上門兒,人家不把她打出來才怪。 “你不必擔心,我去是想借著海家的勢把常家的事兒一次性解決了,”常相逢現(xiàn)在不想跟竇二解釋太多,萬一他再回去安慰常巧姑,順嘴說出來,而常巧姑再跑到海氏那里去現(xiàn)孝心,自己沒準就功虧一簣了,“你也不必跟我過去,畢竟家里的生意不能停,叫jiejie也打起精神來,沒什么大不了的,咱們雖然是小門小戶,可是也不能任人欺負,再說我把方子跟大家說了,常家的生意就做不起來。” 常相逢到鞏縣去確定紅靈的身份,只要能拿到她的身契,那么娶丫鬟為妻的常安民,幫紅靈上了戶藉的常家,只怕也難逃其責。 至于海氏,左右名聲已經(jīng)沒有了,依她那高貴善良寬容博愛的品性想來也不會跟自己這個“親生”女兒計較那么多的。 “你還有多少銀子?我要帶走一些,還有,把你今年我姐才給你做的夏衣給我拿來,我撩撩邊改了穿一回,”女扮男妝的橋段常相逢看多了,用起來也挺方便。 第二天常相逢裝扮好出自己屋門時,就看到常巧姑已經(jīng)裝好了包袱在門口等著她了,“這些你帶上,家里的事你不必管了,我也知道這次是我錯了,昨天你姐夫也說我了,你考慮的對,常家要是不斷了來往,以后再拿你的婚事折騰,到那個時候,咱們后悔都來不及了,所以你一去好好求一求外祖他們,到底咱娘也是海家的姑娘,你能見到外祖母就最好了,當初她叫人來接過娘的,”常巧姑一臉車黯然,“可是娘不肯走,她不愿意拋下咱們姐倆兒,寧愿嫁給段天生那樣的人,也不愿意扔下咱們姐妹?!?/br> 唉,可能是自己出了問題吧,看人怎么就那么不愿意發(fā)現(xiàn)人家的閃光點呢?常相逢腹誹,不過常巧姑支持她到鞏縣去她已經(jīng)很吃驚了,“嗯,我知道了,我一定會想辦法擺脫常家的,你放心,至于常家那邊不叫咱們賣涼粉的事兒,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也不用害怕他們,說出來他們也不占理,如果這方子是他們家的,咱們偷的,為什么現(xiàn)在才拿出來做?這事兒一準兒是那個紅靈看咱們生意好了,想占咱們的生意呢!” “這可是關(guān)系到咱們生計的大事,你可不能再那么軟了?如果你這邊服了軟認了栽,我就算是從鞏縣求了外祖家的人幫忙,到時也無法挽回了,你可還有姐夫,將來還要生兒育女呢,要為后頭的事想想,”常相逢實在不放心常巧姑的個性,反復交待她。 常巧姑被meimei囑咐的臉一紅,好歹她比常相逢大了兩歲,又已經(jīng)成家了,可還給meimei添亂,“你放心吧,她們這么欺負咱們娘跟咱們姐妹,我豁出命去也不能叫他們遂了意!” 得了常巧姑明確的保證常相逢才算放了些心,又看了一眼竇二,“姐夫你怎么沒有去賣涼粉兒?我說了不要你陪著,你如果也不在了,家里有什么事兒,jiejie一個人頂不住的,”她抖了抖身上的衣裳,“你看我現(xiàn)在的樣子,有幾個人能認出我是女人?” 常相逢穿了竇二的青布對襟衫,下頭灰布褲子扎在綁腿里,露出穿了黑布鞋的天足,長發(fā)在頭頂束起之后用襆頭包了,原本雪白的膚色刻意抹的黑了些,大眼睛在濃黑的眉毛下骨碌碌轉(zhuǎn)著,看上去就像個精明利索的小哥兒。 “可你到底還小,萬一碰見壞人,”常巧姑心里承認meimei說的沒錯,可是叫一個小姑娘單身出門她還是有些不放心,“要么我跟你一起去吧?” “好啦,你不出攤兒了?夫妻倆兒都蹲在家里指望柳嫂子一個人?走吧,咱們一起出發(fā),到了東門我雇個車就行了,”常相逢擺擺手提起包袱,一拉常相逢,“快走吧,趁著涼快我也好上路?!?/br>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兀兀會神經(jīng)性加更啊,反正現(xiàn)在不流行女神,流行女神經(jīng)了。 ☆、第45章 四十六去鞏縣 東門里不遠處的集市上就有車馬行,竇二陪著常相逢挑了一個上了年紀看上去忠厚本分的師傅,談好了價錢定了他的馬車,竇二又反復交待了,看著兩人趕了車離開車馬行。 趕車的師傅家也在東門住,兩下通了姓名,常相逢只對王師傅說自己是到鞏縣串親戚的,常相逢由“哥哥”相送,長的伶俐,穿的也整齊,王師傅也不疑有它,一老一小說說笑笑晃晃蕩蕩的就上了路。 明奕到常相逢的涼粉攤兒時卻沒有看到往日那張笑臉,心里奇怪,下馬到桌子前坐了,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今天怎么是常嫂子,你妹子有什么事么?” “是明公子?”常巧姑看到明奕,心里一動,若是他肯幫忙,自己家的事情是不是就容易解決一些?可是,她又想起常相逢的話,自己的事自己干,彎腰求人最沒出息。 “沒什么,巧丫有些事,沒出來,”常巧姑心里猶豫,到底沒有跟明奕說實話。 “有事?病了?還是熱著了?”這些日子明奕大清早出來跑馬總是情不自禁的往東門這邊來,身邊的人都知道自家公子愛上了東門外的小吃,幾天不吃一碗就急的慌,現(xiàn)在明奕聽到常相逢不出來,心里難免失望。 “沒,沒有,只是,”常巧姑不知道該怎么說,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落在對面正殷勤招呼客人的張家媳婦身上。 “她們怎么也賣涼粉兒了?這涼粉不是只有你們家賣嗎?”明奕隨著常巧姑目光也發(fā)現(xiàn)了對面新開的攤子,心里奇怪。 “不是,我們沒有,那方子被人得了去,巧丫也是因為這個,才出門去了,”常巧姑強忍著奪眶欲出的眼淚,顫聲道。 明奕濃眉一揚,“被人得了去?誰?不是,相逢出門了,去哪兒了?”她一個十五六的姑娘,明奕有些急眼,“一個人?” “嗯,到鞏縣去了,我們外祖家在那里,”常巧姑臉一紅,“家里實在抽不開人,她又是個拗性子,我們也攔不住?!?/br> “她一個人去鞏縣了?那么遠?”明奕耳朵里只聽見這一句話,“怎么去的?” 常巧姑被明奕陡然升高的音量嚇了一跳,忙道,“她姐夫幫她雇了馬車,她穿了男裝,巧丫從小就有主意,人也聰明-” 常巧姑話還沒說完,眼前的明奕已經(jīng)翻身上車,揚鞭而去,驚得已經(jīng)坐在桌前開吃的長隨們忙摞下碗兒紛紛上馬去追。 “嘁,我當找了個什么好靠山呢,也沒見人家?guī)湍愠鲱^啊,”張家媳婦看到明奕一行人過來,心已經(jīng)提到嗓子眼兒了,她真怕明奕幫常家姐妹出頭來砸她的攤子,結(jié)果那小侯爺沒說幾句話,居然揚長而去,連涼粉錢都沒給就走了,這下一顆心算是落到了肚子里,“別以為有個長的好的妹子就攀上貴人了,那是咱們洛陽城的小侯爺,什么樣的女人沒見過?真以為能看上你那個潑婦妹子?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德性!” “你說什么?再說一遍?誰說明公子看上我妹子了?我們攀什么靠山了?”常巧姑被張家媳婦的話給氣的滿臉通紅,她之前已經(jīng)做了對不起meimei的事,如今怎么能叫人隨口說這種話來禍害自己meimei的名聲,“你賣我家的涼粉我不說什么,并不是因為我怕了你,而是因為我家巧丫說了,錢是賺不完的,不值過跟你們計較,呸!” 張家媳婦還是頭一次看到常巧姑發(fā)這么大的火,再看她手邊的長刀,心里一凜想到常巧姑那個彪悍的meimei,不敢再跟她叫板,可就這么服輸又覺得不甘,嘴里嘟噥道,“不攀是攀不上吧?你那個妹子比只老虎還兇,長眼的男人誰會看上你?” “她張嫂這話就不對了,”柳氏跟常巧姑她們處的久了,漸漸將這對姐妹當了自己的妹子,看常巧姑吵架不行,忍不住開言道,“連你當年浪出圈兒的都嫁了張四狗,我們巧丫要長相有長相,要手藝有手藝的,只有男人配不上,哪會嫁不出去?” 張家媳婦跟柳氏年紀差不太多,大家都是鄰近村兒的,誰還不知道誰啊?柳氏話一出口,張家媳婦立馬啞了,偷偷看了身邊的兒子一樣,怕自己當年的丑事被兒子聽見,再不敢跟常巧姑她們斗下去。 明奕沒有想到常相逢的馬車跑的還挺快,他們一直追到首陽山,才看到掛著新李記幌子的馬車,而且速度確實不慢,明奕一夾馬腹,“前面的馬車給我站住!” 得了常相逢吩咐趁著涼快趕路的王師傅被這聲大喝嚇了個機靈,這光天化日的又是官道,還有劫道兒的? 常相逢迅速從馬車內(nèi)探出頭來,“明公子,你怎么來了?” 明奕看到常相逢,心里一喜,“不是聽說你要去鞏縣么?我追過來了,來,我送你去!” 你送我?常相逢看看明奕坐下的揚威跟身后的長隨,干笑道,“不必了,真心不必,我這車也挺快的,還不怎么熱,”新李記不是什么特別好的車馬行,常相逢因為銀子有限,雇的馬車也很一般,四處漏風是必然的。 “我看你跑的挺急的,這車怎么行?等到了鞏縣,人也被顫散架了,再說了,你只怕還得路上住一夜才行,”明奕看了一眼趕車的老漢,這兩人怎么住? “這個么?隨便湊和一夜就行了,”常相逢沒那么嬌氣,何況大夏天的,不住店隨便找個地兒蹲一夜她也熬的住,“我們今天還想趕到回郭鎮(zhèn)呢,到那里了隨便尋個地方?!?/br> 這一看就是沒有想過住宿的主兒,明奕給了常相逢一個白眼,“走吧,咱們先到我顧縣的莊子上,然后叫車夫回去,我送你去鞏縣!” “這哪兒成啊,我都付了錢的,再說,”叫明奕送自己?常相逢有些不好意思,這是她自己的事情,而且自己也覺得可以搞定,再勞煩明奕有些說不過去。 “都這會兒了,再走不久日頭上來,馬都不受不了,”明奕大手一揮,“走吧,先拐到我莊子上吃個中飯,等申正時再出發(fā)吧,大不了晚上多趕些路,也涼快。” “是啊,我也要這么說的,這位小哥兒,這要是中了暑氣,更耽誤功夫,”王師傅也贊同的意見,“倒不如咱們白天歇著,晚上趕路,一樣的?!?/br> “那好吧,”常相逢點點頭,“那麻煩明公子了,咱們先到貴莊歇歇腳吧,不過王師傅,今天怎么也得趕到回郭鎮(zhèn)才行?!?/br> “好咧,咱們申時走,晚上到回郭鎮(zhèn)再歇也成,左右這一路都是村子,荒地也少,太平著呢,”王師傅一把年紀了,也不想伏里天兒趕路,自然愿意聽從這個安排。 “看我這莊子怎么樣?”明奕在門前下馬,向從車里下來的常相逢道。 明家的莊子在顧縣這個小鎮(zhèn)中自然也是最好的,紅墻綠瓦朱門金匾,氣勢蔚然,擱現(xiàn)代,設(shè)個賣票處就能當景點了,“很好,氣派啊,你們雖然不是侯府了,可照樣有錢yin啊?!蓖梁劳淄椎?。 明奕被常相逢這怪腔怪調(diào)逗的一樂,“進去吧,有錢人算不上,其實明家也是這些年托了表哥的福才比過去好些,不過這莊子倒是以前就有的,我喜歡這里的演武場,莊外一馬平川跑馬也很好?!?/br> 常相逢跟著明奕往里走,果然如他所說,這個莊子寬闊舒朗房屋沒多少,再看明奕的演武場,都快趕上個足球場了,這是要打群架時用么?常相逢深深懷疑這么大的地兒,明奕在中間練武他師傅在場邊指導用不用拿個揚聲器? “不如現(xiàn)在我教你騎馬吧?”明奕看了一眼柳蔭下的跑道,“我小時候就是在那兒學的馬,我來教你!你要是會騎馬了,自己騎馬去鞏縣多方便。” “現(xiàn)在學?然后騎馬去鞏縣?”常相逢不可置信的看著明奕,她沒騎過馬,可是也聽說過,這才學指定被顫個骨頭散架,自己可是到鞏縣忙大事兒的,“還是算了吧,等我閑了,一準兒跟你學?!睍T馬等于會開車了吧?她相信自己有買得起馬的那天。 “好吧,等過些日子天氣涼了,我找你去,我那邊還有匹川馬呢,正合適你騎,走咱們先吃飯,你也好歇一會兒,再趕路也有精神,”明奕也覺得自己太意氣用事了,一笑道,“嘗嘗我這里的飯菜合不合你的口味?” 看著滿桌子的佳肴,常相逢覺得自己真是來著了,她都多久沒有吃過像樣的飯菜了,每天都是“農(nóng)家樂”啊,對于她這種無rou不歡的吃貨來說,葷腥只有偶爾一回的肥膘和煉油的渣子,像面前這些精心燴制的菜肴,于她來說,簡直就是遙遠的回憶了。 明奕覺得這個時候常相逢的眼睛里都能伸出兩只手來,不由失笑,“起筷吧,不要客氣。” 等的就是這句話啊,常相逢點點頭,“謝謝款待,我不客氣了,”然后運筷如飛,反正這古人講究“食不言,”自己省得跟明奕客套了。 “很好吃?”明奕一直看著常相逢吃東西,當然,他也沒餓著自己,因為常相逢那津津有味的樣子他比平時還多添了碗飯。 “我都多久沒有吃大米了,香死了,”洛陽百姓不可能像現(xiàn)代一樣中午米飯炒飯,多是面條為主,常相逢從來之后,就沒有嘗過大米的味道了。 “你喜歡吃米?那再添一碗?”看常相逢吃的這么香,明奕不由想起明家來的南麗瑩看到顧縣莊子時面上的鄙棄,而鄭家兩位姑娘吃飯時那可憐的模樣真是叫人胃口全無。 倒是常相逢,怎么連吃飯都這么叫人舒心呢?叫一起的人不自覺的就胃口大開。 “不行了不行了,我歇會兒再喝碗湯,”常相逢連連擺手,她現(xiàn)在是有心無量啊,“我真的吃飽了?!币皇沁€想著形象,常相逢都要揉肚子了。 “你喜歡這湯?”明奕看著桌上那碗栗子瘦rou湯,向門外道,“今天廚上做的不錯,有長進,叫人賞一個月月錢?!?/br> 可惜了,吃飽了常相逢懶懶的靠在酸枝木牡丹紋高背椅上,自己心里裝著事,一會兒又要上路,不然倒可以去廚上跟這里的師傅學兩手。 明奕看著常相逢毫無形象卻又無比愜意的樣子,忍不住也學了她向后一靠,“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他擔心常相逢不出去消消食兒根本喝不下那碗湯。 “不用,外頭熱死了,”這種老房子本來就陰涼,現(xiàn)在四角又放了冰盆,就算是吃著飯,常相逢連滴汗都沒有冒出來,她才不會頂著日頭出去走動呢,“我小歇一會兒就行了?!蹦峭霚仨毥o喝下去了,不然太虧。 “那好,咱們聊聊,你能跟我說去鞏縣做什么嗎?”常巧姑說的不清不楚,明奕也沒有功夫細問她,索性直接問當事人好了。 常相逢嘆了口氣,將自己這些天遇到的事還有海氏,常家那筆爛賬跟明奕說了,她沒有什么“家丑不可外揚”的思想,一是海氏和常家于她來說都不算什么“家人”,二是有些事你不說不代表人家就不會知道,還不如大大方方的說明了。 “你打算找你外祖出面?當初他們可是不認你的,”明奕也是大家子出來的,這種情況,留得女兒一條命在已經(jīng)不錯了,肯定不會再相認了,又怎么會出手幫常相逢? “沒有,我沒有打算叫他們出面,也不指望他們出面,只在我娘好歹也是海家的女兒,當年是她沒腦子背棄了父母,可是并不代表海家的女兒就能任人欺負,尤其還是海家的奴婢,”常相逢去找自己的舅舅,為的就是將紅靈的身契拿到手里,如果能再出個證明啥的就最好了。 明奕點點頭,常相逢的要求不過分,自古到今就沒有以奴欺主的道理,紅靈這種丫鬟死不足惜,若是在明家,不但當時就會抓回來,還會當著所有下人的面處置了,才會叫后人不敢生出異心。 “你有把握見到海家的人?”常相逢的身份跟鞏縣海家差的太多了,想見到主家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