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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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粥得提前一晚煨上,整整煨煮一夜,也就是說他得通宵達旦的守著爐火,這活兒熬人,府中下人沒人愿意干,所以傲血才這么容易得手。 按說賬冊這么要緊的東西,以楊乾元這種謹小慎微的性子,肯定是要放在能看得見的地方才行。 傲血軟磨硬泡,連帶著搶了送粥的活過來,打算混進楊乾元房間看看。 “老爺,粥給您送來了?!?/br> 傲血敲門。 楊乾元拖過枕頭墊在腰后,慢吞吞起身,“進來吧?!?/br> 傲血應(yīng)聲推門進去走到床邊,入眼便是楊乾元的一把美髯。果然,楊家人沒有丑的。 他將粥放下床邊的四腳矮幾上,便垂著腦袋站定不動了,眼睛卻不住觀察四周。 楊乾元拿過粥喝了一口,瞧他面生,便問道:“新來的?” 傲血恭敬回道:“回老爺?shù)脑挘袢招逻M府。” “體格不錯,北方人?” 傲血長的高大且糙,為了扮小廝還專門往臉上敷了點粉,讓自己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一些。 “是,以前做苦力的?!?/br> “嗯,下去吧?!?/br> “是?!?/br> “等等,明日換個人送粥,你別來了?!?/br> 這位楊大人果然多疑,傲血心想。 臨近傍晚,傲血借口幫忙灑掃,又趁楊乾元不在混進了他的臥室。 正在干活的時候,本該在書房審閱批文的楊大人卻捏著一封信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進來了。 傲血十分有眼力價地退了出去,出門時與前來送信的人擦肩過兒,手臂不小心撞了一下,再收回來時,他掌心多了一張紙條。 他打眼一瞧,居然是王妃帶在身邊的小公子。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各自退開。 很快,楊乾元從屋子里沖出來。 下人追上去,他冷著臉一腳踢翻跟的最近的那個,說:“不準跟著?!?/br> 說完,他徑直朝后院走去。 傲血去膳房轉(zhuǎn)了一圈,趁眾人不注意,一個輕功飛身上房,三兩下就追上了楊乾元。 只見知州大人打開后院偏門,轉(zhuǎn)去隔壁一廢棄多時的小院子,站在院中西南方一墻壁前敲敲打打,一番cao作后,他仿佛吃了定心丸,出院子的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傲血猜想,這便是他偷藏賬本的地方。 王爺派人送“找到賬本”的假消息,無非是為了逼楊乾元親自確認賬本是否還在,接著傲血再演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那么真賬本不就到手了。 想到這里,傲血不做猶豫,從墻上跳下翻進院中,正要伸手去查探墻壁,不料四下竟涌很多打手,團團將自己圍住。 “艸,中計了,這個老狐貍?!?/br> 對方訓(xùn)練有素,每次只上兩三個人跟傲血對打,力竭了就換下一批,看樣子是想耗死他。 他看這陣勢也不敢手下留情了,刀刀劈在要害處,倒是消耗了他們不少人。 不過畢竟對方人數(shù)眾多,他苦苦支撐良久,漸漸的落了下風(fēng)。 事到如今,傲血已經(jīng)不抱活著回去的希望了,能帶走一個是一個,哪怕以傷換傷也不在乎。 眼前的劍鋒舞的更密了,他的手臂已經(jīng)酸的抬不起來,就在他以為小命已經(jīng)到頭的時候,搖風(fēng)從天而降,長劍未出鞘,就已逼退一眾打手。 “你怎么才來?!?/br> 傲血差點給他跪下。 搖風(fēng)沒空搭理他,話也不說,伸手拽起他胳膊,踩著眾人肩膀如柳葉拂風(fēng)一般朝著城外掠去。 傲血好歹也是九尺大漢,被搖風(fēng)拎一袋米一樣輕松拎起來,這讓他逃命之余又開了一次眼,直到落地都沒緩過神來。 “能站穩(wěn)?” “?。俊?/br> 搖風(fēng)見他中氣十足,當(dāng)即像扒膏藥一樣將人撕下來,丟在一旁。 傲血規(guī)整給人行禮,認真道謝說:“多謝搖公子救命之恩,不過賬冊還未找到,我恐怕還得回去一趟?!?/br> 賬冊對王爺來說有多重要傲血是清楚的,他不可能就這么輕易放手。 不過他現(xiàn)在回去,基本跟送死沒什么差別,居然還要堅持回去,這倒叫搖風(fēng)對他有點刮目相看了。 說著話傲血就要往回走,搖風(fēng)拉住他。 “小公子先回盛澤吧,不必管我。” “我沒想管你,”搖風(fēng)從懷里掏出一本冊子,捏在手里揚了揚問他:“你說的賬冊是不是這個東西?” 傲血:“!” 他趕緊接過賬本,認真翻看了兩遍,激動得差點跳起來,“就是這東西,公子是怎么找到的?” “楊乾元從破院子出來以后才去看的真賬本,我跟著走了一趟?!?/br> “牛!”傲血說,“您稍等,我給王爺傳個信,然后咱們就回上京去,哥哥帶你去大本營轉(zhuǎn)轉(zhuǎn)?!?/br> 搖風(fēng)可有可無地點點頭。 再說楊乾元那邊,他機關(guān)算盡奈何棋差一招,賬本還是叫人家搶了去,且人家直接放話,說想要賬本去盛澤問容王要。 楊乾元想死的心都有了,畢竟上頭早就交代過,關(guān)于沅江堤壩的一切東西都要銷毀,尤其賬冊,是他自作聰明拓了一本私藏,這下賬本被搶,誅他九族他也還不起。 他臉色頹敗地呆坐在地,從傍晚一直坐到深夜。 府中下人見老爺不吃不喝不睡,一個個嚇得跪在楊乾元臥室門外等候吩咐。 丑時三刻,楊乾元終于推門出來。 “管家,幫我給這幾位大人送幾封信,讓他們一個時辰之內(nèi),帶人出發(fā)去盛澤?!?/br> “是是是?!?/br> 老管家連忙接過來,親自帶著人下去。 待老管家下去后,楊乾元看了眼知州府的青瓦白墻雕梁畫棟,深吸一口氣道:“備馬,去盛澤。” “是?!?/br> 第36章 挑明 元晦在收到賬冊入手的消息后,就開始著手布置,他料想楊乾元會親自來盛澤討賬本,而他并不打算讓這位知州大人活著出盛澤。 畢竟敢屠一城百姓的官,留著是個大禍害。 “現(xiàn)在盛澤縣城有多少胡文彰的人?”元晦問辰一。 辰一是他的斥候,之前被安置在城中監(jiān)視胡文彰一舉一動,郁長冬被軟禁的事他也清楚。 “回王爺?shù)脑挘欢?,也就百來號人,之前追殺顧大人的時候露過一次面。胡文彰出事后這些人就都藏了起來,我這邊還在找他們的蹤跡。” 溫挽思索片刻,問:“那幫人的身手跟楊懨比,如何?” “略遜一籌,但也不差?!?/br> “嗯?!?/br> 元晦見溫挽有些憂心忡忡,便問道:“怎么?你擔(dān)心咱們這邊沒有勝算?” 此時二人正圍坐在府衙正廳的四方桌旁,辰一站在兩人身后,桌上一攏昏黃的燭火驅(qū)散一小片黑暗,將簡陋的正廳襯得有些溫暖。 “楊乾元畢竟在甘州經(jīng)營數(shù)年,咱們這邊即便以一當(dāng)十也不過幾十個人,我實在有些擔(dān)心?!?/br> 溫挽的擔(dān)心不是沒有道理,先不說那支藏在暗處的隊伍,單就楊乾元手下的親衛(wèi)就不下百人,若州兵再被他捏在手里,那他們這趟算是十死無生了。 辰一笑笑,“王妃不必擔(dān)心,您忘了郁長冬郁大人是兵部的人,有他在咱們就能名正言順的調(diào)用州兵?!?/br> 大梁實行統(tǒng)兵權(quán)和調(diào)兵權(quán)分離,各州設(shè)有都督統(tǒng)領(lǐng)州兵,調(diào)兵虎符則由兵部統(tǒng)一管轄,沒有兵部許可,都督無權(quán)私自調(diào)遣州兵。 當(dāng)然玉涼鐵騎除外,它可以說是由容王一手打造起來的軍隊,專為抵御北方外族勢力入侵,因戰(zhàn)事緊急,兵部一直沒來得及染指,再后來玉涼鐵騎被滅,自然也就再沒例外了。 “況且王爺一入城就已讓小的去聯(lián)系郁大人,請他幫忙協(xié)調(diào)調(diào)兵一事,他已經(jīng)帶著自己的人去了,想必很快就會有結(jié)果?!背揭粷M臉自豪,“我們王爺做事向來萬無一失?!?/br> 溫挽失笑,“倒是我杞人憂天了。” “王妃心系我們王爺,自然……” “行了,”元晦怕他再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就你能說?!?/br> 他手底下的這幫人吶,嘴巴一個比一個碎,也不知道誰慣的。 辰一撇撇嘴,下去了。 “你該讓他說完的,王爺?!睖赝煨χf。 元晦沒接茬,只溫言交代道:“再往后亂起來的話,記得跟緊我,我不會讓你出事?!?/br> “好?!?/br> *********** 楊乾元趕到盛澤縣衙的時候天光還未大亮,空氣中水汽彌漫,白茫茫的大霧將破敗的縣衙埋得嚴嚴實實。 “咚咚咚。” 楊乾元親自過去敲門。 辰一打開門,見門外站在知州大人和他帶來的百來號親衛(wèi),不卑不亢地說:“楊大人,我們王爺還未睡醒,勞您一個人進去稍等片刻。” 一進甘州地界,官場上大小官員的畫像和生平就陸陸續(xù)續(xù)送到了他面前,所以他知道眼前這人是誰。 楊乾元猶豫片刻,答道:“勞煩小哥帶路。” 辰一點點頭,側(cè)身擺了個里邊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