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秀兒
王妃寶船是連夜抵達(dá)羅灣鎮(zhèn)碼頭處的,談陌帶著云易子和秀兒上山,也才晨曦微露,天光微微亮而已。 談陌按他師兄說的,領(lǐng)著秀兒下山。 那一處宅子不好找,不過好在山腳下已經(jīng)有鎮(zhèn)子上的居民起來了,談陌找過去打聽了一下,在那人好心帶路下,談陌才找到他師兄說的那一處宅院。 算是上了年頭的老宅,還挺有名的。 據(jù)說是五十年前一位貶謫至此的大官修建的宅子,不過沒住幾年那個大官就暴斃身亡了,這座宅子也就空了下來。 當(dāng)初張景安怎么弄到這宅子地契的,無人知道,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歸他師兄所有了。 “明無焰小師父,就是這宅子了,只不過……”給談陌帶路的人這會兒卻有些欲言又止,看著談陌一臉猶豫之色。 “施主有什么話,但說無妨?!闭勀皶猓⒓凑f道。 “這宅子因為長時間沒人住,所以被鎮(zhèn)子上潑皮給占了去?!边@人小聲說道,說完還偷偷看了一眼宅子,生怕她說的話被宅子里的人聽到。 談陌聞言,立馬知道他師兄是從沒來過這宅子了。 不過……在談陌看來,他師兄蓮花僧多多少少也應(yīng)該聽說了一點關(guān)于這宅子的風(fēng)聲,這回把鑰匙給他,又特意讓他領(lǐng)著秀兒過來,看來不是真讓他給秀兒帶路的,而是想要看看他的手段,看他如何拿回這被潑皮占去的宅子。 這多半是他師兄對他的考驗。 不是這樣的話,他師兄又何必如此大費(fèi)周章? “師兄這是在準(zhǔn)備退位了嗎?”談陌在心中吐槽著,就走上前去,伸手很用力的敲了敲門。 砰砰砰! 聲音很大,就跟踹門似的,動作很是粗暴。 …… 秀兒沒跟著談陌一塊兒到門前,她見給他們指路那人要走,便連忙伸手拉住,將這人拉到一邊,然后小聲問道:“那些潑皮是哪兒來的?連蓮花大師的宅子都敢占?” “是早先鎮(zhèn)子上的破落戶,平日里也就小偷小摸,做事也不算太過分,大家伙又害怕被他們報復(fù),看在都是鄉(xiāng)鄰的面上,東扯西扯能扯上親戚關(guān)系,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過隨著前些日子張不易成了余老爺面前的大紅人,這幫破落戶就仗著認(rèn)識張不易,開始為非作歹起來。”給談陌指路這人,年紀(jì)頗大,是一位大嬸,不過談吐不凡。 說到這,這位大嬸又往地上啐了一口,一副唾棄的模樣,然后看著秀兒說道:“這幫破落戶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以為認(rèn)識了張不易那個敗家子就能狗仗人勢,也不看看連余老爺都不敢得罪蓮花大師。” 秀兒聞言,卻是有點意外的看了一眼這位大嬸。 她心思靈巧,一眼就看出來那些潑皮鐵定得罪過這位大嬸,而后來那一番話,是看出來他們是來要回宅子后,特意討好她,準(zhǔn)確來說是討好那個小和尚說的。 她不相信一個蓮花寺山腳下隨便找的大嬸都能知道這些,蓮花僧會不知道這些,所以念頭飛轉(zhuǎn)后,盡管秀兒還不確定是為什么,但也可以肯定一件事——這個小和尚在蓮花僧眼里很不一般。 轉(zhuǎn)過頭,秀兒側(cè)著看向在敲門的談陌。 一身錦緞僧袍,站得筆直,一張俊秀的臉龐稚氣未脫,但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氣勢。 遺世獨(dú)立,卓爾不凡。 這是大多數(shù)修行中人都不曾具備的。 想到這兒,秀兒心中頓時有了一個決定。 她準(zhǔn)備找個機(jī)會好好訓(xùn)一頓云易子,至少讓云易子吃點教訓(xùn),免得她這個眼高手低的老哥,和這個小和尚徹底對上,以至于沒了轉(zhuǎn)圜的余地。 她心里一直很清楚,云易子被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其實是很抵觸清虛門的。 只不過那又是云易子的親生父親,這對自幼學(xué)儒,恪守君臣父子一套的云易子來說,不得不去接受,然而剛準(zhǔn)備好當(dāng)一名合格的靈幻界掌門,卻又被趕出了清虛門。 這讓本就難受的云易子,情緒一直不怎么對。若不然,那時候也不會第一次見到蓮花僧就開懟,甚至還遷怒談陌這個小和尚。 歸根到底,是云易子在趁機(jī)泄憤罷了。 如果當(dāng)時遇到的是一個帶著小道士的老道士,那么云易子絕不會那樣做。 畢竟清虛門是抵觸佛門的,一直將佛門視作大敵,恨不得殺光所有和尚。云易子盡管在清虛門待得時間不長,但也被其所影響,潛意識的厭惡和尚。 若不然的話,云易子也坐不上當(dāng)時的掌門之位。 畢竟身為掌門,可以獨(dú)立獨(dú)行,也可以是個傀儡,但在思想上,必須和他們一模一樣。 秀兒覺得,年織錦會在清虛門闖下大禍,可能是因為他和蓮花僧,或者是其他一些佛門中人,交往過密的關(guān)系。 如果她哥能真心剃度出家,拜入蓮花寺,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蓮花僧的名頭就能護(hù)住她哥。 并且,秀兒其實一直都覺得,清虛門是一個邪教。而且還是腦子集體不太正常那種。 …… 宅子的門,在談陌敲了好一陣后,才有人罵罵咧咧得來開門。 “敲什么敲?想死不成?”開著門,門后的人張嘴就是臟話。 談陌伸手,“定?!?/br> 然后將這人往邊上一推,任何這人摔倒在地。 往里頭敲了敲,這宅子算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四合院,左右各有兩間屋子,自己左手邊一間屋子,正對過去也有一間屋子,而這屋子這院子里最大的一間,談陌還可以看到一扇后門,不過沒有前門大。 在這院子中央,還種了一棵樹,樹干很粗壯,只不過早已經(jīng)枯死。有人搭了一個架子,一頭落在樹干上,充當(dāng)晾衣架用,不過這個時候太早,晾衣架上什么衣物也沒有。 但談陌卻看著這個架子,目光中卻露出了沉吟之色。 幾個無賴潑皮,需要這么一個晾衣架? 這會兒,陸陸續(xù)續(xù)的,有人邊穿衣服邊走出來。方才來開門的,無疑只是最先跑出來的一個潑皮。 “什么人啊一大早的敲,號喪不成?” “家里死人了也別擾人清夢啊!” “喂喂喂,那邊的和尚,你對虎子哥做了什么?” 這些人一路罵著,一臉火氣的走出來,看到門口的談陌還沒發(fā)作,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虎子哥”。 “幾位施主,這一處宅子,是小僧師兄的,幾位收拾收拾,就請離去吧!”談陌雙手合十道。 “和尚在外面還有宅子的?”有個潑皮錯愕道。 這個潑皮說完就看向了其他人,然后幾個潑皮對視一眼,隨后不約而同的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虎子哥”,然而直到這會兒,他們的“虎子哥”還是一動不動,連句話也不說,心底里不由涼颼颼的,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怎么辦?”一個潑皮小聲問。 另一個潑皮立馬搖搖頭。 他們是潑皮地痞,但不是傻子,這會兒瞧著這個小和尚有些邪門,也就熄了動手的心思。 不敢輕舉妄動之下,一個潑皮被推出來和談陌說道:“小和尚,我們這住了有些日子了,你就這樣趕我們走,我們沒了住處,眼下很快就要天寒地凍了,我們豈不是要被凍死?而且你看,我們也不是一個人住,出家人講究慈悲為懷不是?” 這潑皮的嘴皮子很利索,而隨著這人說著,就跟事先說好了似的,又有人走了出來。 是幾個女人,有兩個女人手里還抱著孩子。 這宅子的房間夠多,看來不光是這些潑皮住了進(jìn)來,連這些潑皮的家人,也都住了進(jìn)來。 “怎么回事?。俊庇袀€女人說著,就趕緊跑了過來,試圖將地上的“虎子哥”扶起來,然而被定住身形的“虎子哥”連說話也辦不到,渾身僵硬,自然是沒辦法讓她給扶起來。 “虎子怎么了?這是誰干的?”這女人連問兩聲,就看向了門口的和尚,瞧了瞧其他人的神情不對,就拿出撒潑耍賴的本事,揮手驅(qū)趕道:“走走走,哪來的和尚,站在門口要飯,真是晦氣。” 這女人走出來最晚,卻是連那些潑皮的話都沒聽到。 談陌沒有再廢話,他伸出手,輕輕一指。 “定?!?/br> 頓時,無論男女幼童,全都被定住了。 談陌再看過去,能看到這些人眼里滿是恐懼之色。 旋即,他再伸手一點。 解開了這些人的定身咒。 “各位施主,小僧不想動粗,幾位在沒有經(jīng)過小僧師兄的同意下住進(jìn)了這座宅子,小僧也不多計較,你們快點離去就是。不然的話,小僧就要給你們算算這些日子的房租了?!闭勀斑@才開口道。 先動手,再講明原由,效果非常好。 那些潑皮一句話不敢說,紛紛去收拾行李,只有那兩個小孩子受到了驚嚇,哭鬧不休。 不過無疑,談陌這么粗暴的做法,在這幫人眼里,跟個“妖僧”沒區(qū)別了。 過了差不多一盞茶的功夫,這些人才收拾好。 “幾位施主,別忘記打掃干凈?!边@幾人走出了宅子,談陌看一眼宅子內(nèi)一片狼藉才記起來這件事,不過這些人是撒腿就跑。 看著他們逃得挺快的,談陌也不想在這會兒追究到底,就沒有施展神足通攔住這些人。 他轉(zhuǎn)過身,對耐心等到現(xiàn)在的秀兒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秀兒姑娘,請進(jìn)?!?/br> 秀兒卻是盈盈一笑,她倒是很意外談陌的做法這么簡單粗暴。 她本來以為談陌這么小和尚遇到這么些潑婦潑皮,不是折騰好一陣子,就是無功而返,萬萬沒想到這個小和尚先是粗暴敲門,接著就是一個下馬威,鎮(zhèn)住幾個潑皮,等人全都出來后,便是直接動手,不多廢話,徹底嚇到了這些人后,讓他們麻溜滾蛋。 不過想想當(dāng)初這個小和尚和她哥第一次見面,就讓她哥吃了一個暗虧,便不足為奇了。 這個小和尚,骨子里可不怎么安分。 絕不是什么善茬。 “小師父,這屋子里這么亂,住持要我準(zhǔn)備一些寺里常用之物備著,我一個人可收拾不過來?而且那些人見小女子一人,恐怕還要來找麻煩啊!”秀兒走進(jìn)來,打量了一遍后說道。 “秀兒姑娘不是打聽到了,那些潑皮仰仗的,是認(rèn)識那個叫張不易的。所以,他們一定還會回來的。那個時候,便有人給秀兒姑娘打掃了?!闭勀澳局槪従徴f道。 “那么,就有勞小師父了?!毙銉汉芸蜌獾牡馈?/br> 談陌點點頭,就不再說話,來到了屋子內(nèi),本想找個打坐的地方,結(jié)果一進(jìn)屋就聞到一股屎臭味。 掃了一眼,原來是在地面上有幾坨屎。 不遠(yuǎn)處,還有些水跡。 這是什么人留下來,毋庸置疑。 談陌面無表情,不過心里頭已經(jīng)決定,到時候他絕不留手,好好教訓(xùn)一下那幾個潑皮地痞。 真當(dāng)他慈悲為懷不成! 秀兒見談陌進(jìn)了一間屋子,她就進(jìn)了另一間屋子,不過很快捏著鼻子出來。一抬頭,她看到了剛從屋子里走出來,同樣捏著鼻子的談陌,不由笑出了聲。 談陌遇到了什么,她不用猜就知道是什么。 秀兒長得不差,很是漂亮,不過談陌連一眼也不多看,只是忍著揍她一頓的心思,和她在院子里耐心等著。 左等右等,等了差不多一個時辰,談陌都在心里腹誹這些潑皮辦事效率,才聽到一陣腳步聲,然后是那些潑皮走了過來。 走在最前頭的,是一個少年人。 正是張不易。 他見過一次張不易,也聽他師兄說起過這個人。 失蹤不見的四師兄空門鬼過去經(jīng)常資助的人,就是張不易。那時候的張不易,是羅灣鎮(zhèn)上出了名的敗家子和賭鬼。 談陌本以為要動手,然后惹出余老爺,最后靠他王府小郡主貼身管家的身份解決這件事。王妃給了他一塊證明身份的令牌,所以他不怕那位余老爺不認(rèn)識。 然而談陌沒想到的是,張不易一上來就是道歉:“小師父,對不住,對不住,這些人仰仗我的名頭,做出了這等惡事!簡直豈有此理!快點進(jìn)來,給小師父道歉,然后給人家把屋子收拾干凈!” 后面那些話是沖著那幾個潑皮吼的。 談陌眼中不由略過一抹異色,張不易這番舉動,讓他瞬間想到了一個可能,同時確定下來。 張不易見過他的那位四師兄空門鬼,而且是來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