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周望帶來的護(hù)衛(wèi)隊立即跑到流民中間，敲著鑼，吼著招人的事情，流民喝了粥，馬上圍攏在周望等人身邊，把幾人忙得焦頭爛額。流民又沒有人組織，也沒有排隊的習(xí)慣，到處擠成一團(tuán)，有的甚至沒有聽明白周望他們要干什么，只聽見招人，便擠過來，讓林純鴻看了不住的搖頭。沒有組織的民眾是最可怕的，估計現(xiàn)在一旦有人號召，哪個地方可以吃飽肚子，就立即跟過去了，也不會去管會不會被殺頭。估計現(xiàn)在陜西山西那邊的亂民就是這么形成的，哎，這官府的組織能力實在太差勁了，碰到負(fù)責(zé)任的官，還可以讓這些饑民不至于餓死，也不變成亂民，要是碰到了一個無為而治的官，流民成為變民就在所難免了。

    第三天，被招到的一千六百多壯丁帶著他們的家屬合計三千多人浩浩蕩蕩的從安福寺前往董市，從那里坐船前往百里洲。百里洲的盧詩源早就在林純鴻的吩咐下開始建造木質(zhì)簡易住房，供這些流民居住。在組織流民的過程中，小戴子表現(xiàn)十分搶眼，他將流民十戶編成一組，指定一人負(fù)責(zé)，并且安排一名護(hù)衛(wèi)隊押送，每八組又編成一個隊，指定一人總負(fù)責(zé)，他只管著十多人就夠了，整個流民雖然亂哄哄的，在他的安排下，倒也沒有出什么亂子，規(guī)規(guī)矩矩的走路、上船、休息……讓大伙對小戴子非常滿意，林純鴻指著小戴子笑道：“戴總管，明日就上任吧，修江堤的民夫就歸你管了！”倒讓小戴子有點(diǎn)手足無措。

    第四十二章 一場鬧劇

    包哲東對權(quán)力變化即便遲鈍，也逐漸認(rèn)識到，自己雖有縣令之名，而無縣令之實。這點(diǎn)在整個大明非常普遍，縣級行政、司法機(jī)關(guān)的權(quán)力被吏員瓜分殆盡，但這并不代表父母官們會放任自己被架空。

    近兩年多時間來，包哲東的考績?yōu)閮?yōu)，畢竟，在林純鴻治理下，枝江上繳的錢糧從不拖欠，商稅增長了好幾倍，而且各種刑案明顯減少。按說，包哲東應(yīng)該對此滿意，他已經(jīng)在枝江為官兩年，還過一年，憑著年年為優(yōu)的考績，再努力活動一番，升官應(yīng)該不成問題。

    但是，包哲東進(jìn)士出身，金榜題名的驕傲容不得林純鴻肆意妄為。再說，林純鴻威權(quán)日盛，出于自保，包哲東也要著手反擊。更何況，最近一年來，一幫鄉(xiāng)紳不停地上門拜訪，說林純鴻囂張跋扈，欺壓良民，請縣尊大人做主，并明確表示，一旦縣尊大人為民聲張正義，必效犬馬之勞。

    包哲東自覺得聲勢浩大，并占據(jù)了道義的制高點(diǎn)，于是下定決心，要與林純鴻一較高下。

    當(dāng)然，包哲東能中進(jìn)士，做事還算有章有法，他首先邀請了主薄譚杰希、捕頭史超、獄頭何淼，一同商議，期望首先在縣衙內(nèi)部形成對抗林純鴻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

    譚杰希三人到齊后，包哲東一副憂思滿懷的模樣，唉聲嘆氣道：“往年，在三位精心打理下，衙署可謂清正廉明，深得民心，三位府中，也算得上門庭若市，哎，現(xiàn)在，可謂門前冷落鞍馬稀……哎，一年不如一年啊，這世道！哎……”

    譚杰希三人面面相覷，心中如驚濤駭浪。這三人都是人精，包哲東一脫褲子，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包哲東想對付林純鴻？

    三人不說話，都用驚疑不定的神色看著包哲東，就差在臉上寫上“沖鋒陷陣你去，撈油水我來”幾字。

    包哲東忍不住心中有氣，好不容易按捺住無名之火，目光瞅向譚杰希，循循善誘道：“譚大人德高望重，深得本地鄉(xiāng)老擁護(hù)，往常與鄉(xiāng)老走動頗為頻繁，可今年這幫鄉(xiāng)老被jian商鄭天成蠱惑，讓譚大人在錢糧上頗難自主？”

    林純鴻逐步侵吞了鄉(xiāng)老、里甲的代收錢糧之權(quán)，使得譚杰希上下其手的機(jī)會大為減少，包哲東看在眼里，希望激起譚杰希的同仇敵愾之氣。

    譚杰希的眼皮跳了跳，暗思道：這包哲東擺明了拉攏我去對付林純鴻，可不能答應(yīng)他，林純鴻不好惹，少收刮點(diǎn)銀子有什么關(guān)系，大不了我換個地方做官，說什么也不能提著腦袋和林純鴻玩命。

    譚杰希打了個哈哈，道：“錢糧沒有少收，我也樂得輕松，哎，年紀(jì)大了，精力大不如以前，能少費(fèi)點(diǎn)心思，當(dāng)然求之不得。”

    譚杰希明確拒絕了包哲東的要求，讓包哲東非常失望，目光定定地瞅了譚杰希老久，方才對史超和何淼說道：“緝捕、獄政乃朝廷之權(quán)，容不得小人逾越，若按察使司追究下來，兩人恐怕逃脫不了縱容袒護(hù)之罪，不知兩位有什么看法？”

    包哲東說完，用手指了指桌上的行文，行文上，發(fā)往“湖北按察使司”的字樣清晰可見。史超和何淼乃枝江地頭蛇，弓兵進(jìn)駐鄉(xiāng)村后，讓他們的權(quán)力被擠壓得支離破碎，早就對林純鴻不滿，再加上包哲東一番威逼利誘，哪有反對之意，信誓旦旦地說道：“朝廷法度不容踐踏，我等當(dāng)據(jù)理力爭，好歹還枝江一個蕩蕩乾坤?！?/br>
    包哲東對史超和何淼的態(tài)度還算滿意，旋即，又召集一幫士紳，定下了對付林純鴻的大計。

    任何事情，只要參與謀劃的人一多，就無法保密。包哲東的異動迅速被林純鴻知悉。

    “這包哲東謀略還不錯，緊緊抓住咱們侵奪縣衙刑名權(quán)的事實，不僅命令鄉(xiāng)紳、里甲收集證據(jù)，還拉攏史超和何淼為爪牙，自己親自向按察使司上書，危言聳聽，嗯，不錯，不錯，三管齊下！”

    林純鴻接到王義的匯報，毫不隱瞞自己對包哲東的嘲諷，對周望和王義接著說道：“包哲東做到了穩(wěn)準(zhǔn)狠，試圖拿刑名權(quán)刺激朝廷的神經(jīng)，這點(diǎn)咱們可不能疏忽，至少應(yīng)該在湖北按察使司把問題擺平，否則，一旦鬧到了京師，局面就控制不了，朝廷局勢混亂，誰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br>
    周望點(diǎn)頭稱是，而王義俯首聽命，就像悶嘴的葫蘆一般。在林純鴻和周望面前，還沒有王義說話的份，只需聽命行事即可。

    果然，林純鴻下令道：“王義，你這些天一定得把這些土豪劣紳盯緊了，他們收集了什么證據(jù)，馬上匯報！”

    王義接命而出，只剩下周望，周望方才露出擔(dān)憂之色，道：“按察使司如何擺平？咱們很難與那里牽上線??！”

    林純鴻笑道：“這點(diǎn)得靠先生，天下幕僚是一家，我相信，沒有銀子擺平不了的事！”

    言語間露出強(qiáng)大的自信，讓周望的心情略微平復(fù)，周望繼續(xù)說道：“官場上的事歷來風(fēng)云變幻，咱們得做好萬全的準(zhǔn)備?！?/br>
    林純鴻拿出厚厚一疊紙，紙上寫滿了蠅頭小楷，對周望說道：“咱們還有這個，里面全是荊州府、夷陵州、枝江縣的官僚貪鄙不法之事，萬一按察使要拿咱們開刀，咱們就想辦法把這份材料直達(dá)天聽，努力把水?dāng)嚋?，這里頭的大魚多得很，朝廷哪里還顧得了咱們這些小人物？”

    周望暗自心驚，思道：此材料一亮世，恐怕按察使都自顧不暇，哪里還有功夫理會包哲東？這林純鴻年紀(jì)輕輕，比張道涵都道行深厚，這身本事從哪里學(xué)來的？

    林純鴻不知周望的心思，兀自在那里自言自語：“這事不能便宜了包哲東，咱們得撈點(diǎn)好處才對……”

    ※※※

    包哲東萬萬想不到，收集有力證據(jù)居然如此難！

    油燈下，他兩眼熬得通紅，一份份地查閱鄉(xiāng)紳們送來的所謂證據(jù)，越看越失望，越看越火大，待看到蔡湖村“良民”蔡阿三被憤怒的村民毆打致死案后，再也忍不住，一把將所有證據(jù)掀翻在地，高聲叫罵道：“什么狗屁證據(jù)，老子要用這玩意，非被玩死不可！”

    包哲東有種深深的無力感，他感覺有張無形的網(wǎng)，將自己兜的死死的，不按照林純鴻的玩法去玩，自己非被勒死不可！

    平日，包哲東時有耳聞，林純鴻的爪牙在村莊里為所欲為，不時將人打死、浸豬籠，各種手段令人發(fā)指。他之所以隱忍至今，就在等待這個機(jī)會，期待著一把將林純鴻掀翻。

    哪想到，這幫鄉(xiāng)紳收集的證據(jù)中，不時地出現(xiàn)一些字眼：“村民怒，將其毆打致死”、“村民怒不可遏，將其綁上石頭，投入江心”……

    “娘的，老子的治下都是刁民么！”包哲東越想越怒，又高聲罵道。

    包哲東完全意料得到，這些證據(jù)到達(dá)按察使司后，教化不力的罪名算是坐實了，別說升官，削職為民就算是從輕處罰了。

    但是，包哲東又沒有回頭路可走，答應(yīng)了鄉(xiāng)紳要給按察使司上折子，無緣無故地反悔，勢必得罪這幫鄉(xiāng)紳。包哲東不用想也知道，屆時，自己的命令恐怕連縣衙都出不了。

    包哲東怕了，思來思去，將這些鄉(xiāng)紳收集的證據(jù)一概不用，在折子上大言林純鴻強(qiáng)拉丁口，為其勞作，民憤極大。

    包哲東說的也是事實，畢竟，很多地痞流氓罪不至死，都被林純鴻扔到百里洲服苦役，這些根本就未經(jīng)過他的簽名畫押。

    失敗的yin影越來越濃厚，包哲東很清楚，憑這些不痛不癢的證據(jù)，根本扳不倒林純鴻?，F(xiàn)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林純鴻不知此事上，維持現(xiàn)狀，待任滿調(diào)走。

    王義的效率非常高，林純鴻對包哲東的一舉一動洞若觀火。一千兩銀子的賄賂起了效果，不多日，按察使司斥責(zé)包哲東的行文抵達(dá)枝江，言道，小惡者，典史決之，枝江上下，官吏當(dāng)精誠團(tuán)結(jié)……

    緊隨著行文的腳步，林純鴻來到了縣衙二堂，這里是包哲東平日辦公的地方。林純鴻滿臉笑容，懷里抱著一大堆案卷。

    “包大人提攜下官，指出下官的一些疏忽之處，下官不勝感激，為表達(dá)謝意，些許禮物，還望笑納！”

    說完，林純鴻將案卷往包哲東桌案上一放，大喇喇地坐在一邊，似笑非笑地看著包哲東。

    包哲東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哆嗦著雙手取過一份案卷，觀之，不由得臉色大變，倏然站起，指著林純鴻大怒道：“林典史欺人太甚！”

    這些案卷正是地痞流氓的案卷，人證物證俱全，就差縣令之印了。林純鴻抱來這些案卷，意圖昭然若揭，就是要強(qiáng)迫包哲東簽字畫押用印。

    林純鴻慢悠悠地站起來，笑道：“包大人言過其實了，下官平日工作的確有不當(dāng)之處，包大人心胸廣闊，指出了下官的過錯。下官這也算亡羊補(bǔ)牢?！?/br>
    包哲東聽懂了林純鴻的話：只要用了印，以前的過節(jié)一筆勾銷，以后如果還想繼續(xù)使絆子，定當(dāng)前帳后帳一起算！

    包哲東有心答應(yīng)林純鴻的條件，但自尊心一時讓他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兀自沉吟不決。

    林純鴻絲毫不顧包哲東的感受，繼續(xù)說道：“鄉(xiāng)村里有幫土豪劣紳，魚rou鄉(xiāng)里、搜刮民脂民膏，民憤極大，這事還得請包大人做主。”

    “你……”包哲東剛與鄉(xiāng)紳合作對抗林純鴻，現(xiàn)在林純鴻卻要求他對付這幫鄉(xiāng)紳，他當(dāng)然受不了，一直強(qiáng)壓著的怒火騰地升起，正準(zhǔn)備開罵，卻被林純鴻打斷。

    “包大人先別急，請聽下官把話說完，百里洲下月要舉辦江堤開工典禮，屆時還請包大人賞臉剪彩；另外，下官考慮到包大人為官清廉，生活頗為清苦，特轉(zhuǎn)讓夷陵貨棧部分股份，還望包大人不要拒絕?！?/br>
    這話意思相當(dāng)明顯，如果包哲東答應(yīng)對付那幫土豪劣紳，林純鴻將修筑江堤的政績送給他，并且還轉(zhuǎn)讓讓人眼紅的貨棧股份！

    包哲東的心跳越來越劇烈，最終，他低下了高貴的頭顱，咬牙切齒地說道：“案卷拿過來，本官簽字畫押！”

    一場鬧劇就此結(jié)束，自此，在縣尊大人的首肯下，林純鴻加大了對土豪劣紳的打壓力度，逐步將枝江的每一分土地和人口都掌控在手中。

    第四十三章 亂之源頭

    冉之煥與林純鴻合作以來，幾年時間，已經(jīng)從軍戶身上搜刮了上萬兩銀子。但冉之煥從這些銀子中并沒有收到預(yù)期的快樂，以前那幫順從的軍戶看他的眼神漸漸失去馴服，日趨變得仇恨與不滿。這個讓冉之煥有點(diǎn)無可奈何。以前，軍戶沒有出過門，在他的欺騙與威脅下，唯唯諾諾的，他說是什么便是什么，無可辯駁，也不敢辯駁。而現(xiàn)在，那些軍戶見到其他工人奔了小康，而自己卻每日勞累，什么也沒得到，對冉之煥越來越不滿。更何況，這個情緒已經(jīng)影響到了沒有出門的軍戶，冉之煥有了越來越控制不住的感覺。

    對于軍戶的不滿，林純鴻有意推波助瀾，他將這些軍戶和其他人一樣對待，有什么擅長的，就去干什么，有的加入了護(hù)衛(wèi)隊，有的跟著李承宗做點(diǎn)技術(shù)活，還有的擔(dān)任了一些低級領(lǐng)導(dǎo)職務(wù)。甚至還給干活的軍戶發(fā)放了紅利，冉之煥得知后，當(dāng)仁不讓的進(jìn)行搜刮，讓這些軍戶敢怒不敢言。

    將枝江徹底控制后，林純鴻將目光投向了大田千戶所，這本就是他的計劃，他需要借助大田千戶所的名譽(yù)大肆擴(kuò)軍備戰(zhàn)、打造軍械。

    崇禎三年即將過去，林純鴻給手下的軍戶放了年假，并且親自前往隔河巖為軍戶送行，與軍戶稱兄道弟，好不熱鬧。

    臨行之前，林純鴻更是豪言壯語：“兄弟們今后有了什么為難的事情，盡管來找我！”

    馬上就有一膽大的軍戶問道：“典史大人，我們能不能在百里洲租種土地啊？”

    林純鴻大笑道：“剛說過，都是兄弟，租種土地當(dāng)然可以！”

    這話讓軍戶們?nèi)滩蛔嵫序v。工錢被冉之煥拿走了，他們?nèi)塘耍患t利被冉之煥拿走了，他們也忍了；但是當(dāng)林純鴻親口承諾，他們能低稅租種十五畝地后，他們就忍不住了。

    一路上，這幫軍戶腳步變得異常輕快，氣氛明顯異于平日。

    ※※※※※※※※※※※※※※※※※※※※※※※※※※※※※※※

    大田千戶所里一座吊腳屋里，正聚集了十多人，在那里小聲的商議事情，這些人正是林純鴻手下?lián)蔚图夘I(lǐng)導(dǎo)職務(wù)的軍戶，平常三四百軍戶就以這些人為首。而這些人中，真正的核心便是韋悅翔。韋悅翔這人沉穩(wěn)、扎實，又講義氣，深得周望欣賞，在軍戶中聲望極高。

    “去年一年又白干了，拿到的糧食根本不夠一年吃的，這樣下去可不是事。大伙看看，典史大人手下的其他人一個個富得流油，羨慕死老子了！”

    “富得流油談不上，起碼能給媳婦買點(diǎn)花布，還能混個肚兒圓，老子們就慘了，都是上面那個拿走了我們的工錢！”

    “可不是？連紅利都拿走了，那可是將近十兩銀子啊！工錢好歹還給我們留點(diǎn)，紅利一點(diǎn)都沒有留。”

    “典史大人說我們能租百里洲的土地，要是我的兄弟和父母也租個十五畝，那簡直太好了。元宵節(jié)就快到了，過了元宵，咱們也就離開大田了，大伙到底想個辦法，再這樣下去，家里的人都快窮死了！”

    “兄弟們聽我說一句，大田肯定是沒法呆了，但是我們這個軍戶的身份又脫離不了，所以，無論走到哪里，我們還是要被官府逮回來。大田這么多年來，逃亡的軍戶也不少，不是隱姓埋名就是被逮回來處死，我們這么多人，得想個保全的法子?！表f悅翔一開口，其他人都盯著他，聽韋悅翔說到逃亡的凄涼結(jié)局，黯然神傷。

    “法子也不是沒有，關(guān)鍵就是要靠著林典史幫忙！”王兩全晃著腦袋說道。

    王兩全的話引起了眾人的興趣，紛紛說道：“快說，別藏著掖著！要林典史幫什么忙？”

    “就是要林典史收留我們??！”

    “你耍我們??？要是林典史收留我們，我們早就跑了，還等到今天？”眾人紛紛指責(zé)王兩全。王兩全頗有才華，被彭新看中了，帶到鴨子口貨棧協(xié)助他，現(xiàn)在又隨著彭新到岳州貨棧，跑的地方多，消息靈通，見識廣。

    “我認(rèn)為林典史會收留我們的?！蓖鮾扇珗猿炙囊庖姟?/br>
    “那怎么可能？林典史會為了我們幾個窮軍戶和冉之煥鬧翻？這絕對不可能?！?/br>
    王兩全嘆了口氣，說道：“我也是希望這樣，大伙說的也是，林典史怎么可能為我們與冉之煥鬧翻呢？”

    說完，暗地里用手捏了一下韋悅翔的屁股，不再說話。

    韋悅翔心知有異，不動聲色的對大伙說道：“看來逃跑這條路不通的，我們還是想想別的法子，今天也不早了，大伙早點(diǎn)休息吧?！?/br>
    待送走眾人后，韋悅翔和衣躺在床上，睜著雙眼盯著吊腳屋頂，他就單身一人，父母早就去世，沒有其他兄弟，唯一一個meimei嫁給了王兩全。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敲門聲，韋悅翔連忙開了門，將王兩全迎進(jìn)門。

    王兩全雙手哈著氣，說道：“冷死我了，你這里也不生個火?！?/br>
    “我又不冷，何必生火，還要砍柴，麻煩死了?！贝筇锏亩靬in冷潮濕，不生火真還受不了。

    王兩全繼續(xù)說道：“我覺得我們中間應(yīng)該有冉之煥安插的人，要不我們在林典史那里干了什么，冉之煥怎么那么清楚？”

    韋悅翔笑了笑，道：“不安插人倒顯得奇怪了，冉之煥對我們肯定不放心的。你剛才為什么那么肯定林典史會幫著我們？”

    “用腦子想的唄，不過不管根據(jù)什么想來的，我們逃跑之前，也得和林典史商議妥當(dāng)，一旦出現(xiàn)問題，就沒有后悔藥吃了。我打算明天就到枝江一趟，和林典史商量下，你看怎么樣？”

    “你把理由說出來我們斟酌下，看林典史收留我們的可能性大不大。”

    “以前林典史要在大田的地盤上伐木，所以才每年給冉之煥幾千兩銀子，現(xiàn)在林典史自己又不伐木了，全是收購?fù)寥朔サ哪?，林典史肯定不愿意再付給冉之煥這筆錢。再說目前林典史手下有二三千流民在修江堤，給我們偽造個流民的身份也易如反掌。枝江和大田相距甚遠(yuǎn)，冉之煥即便知道林典史把我們收留了，也沒有辦法?！?/br>
    “你說的有幾分道理，讓我好好想想?！表f悅翔低著頭，將這些事情不停的在心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韋悅翔和王兩全跟著林純鴻干了幾年活，或多或少的受到了林純鴻的影響，考慮問題壞算慎密。

    “你說的是林典史要在大田伐木，才付給冉之煥銀子，這個不對，應(yīng)該是林典史當(dāng)時被冉之煥勒索，才不得不付這筆銀子，當(dāng)年勒索林典史的時候，我也參加了。不過，這也說明林典史肯定對冉之煥有怨氣。雖然林典史收留我們對他沒有什么影響，但他為什么要接受我們這些麻煩呢？這才是關(guān)鍵，你有什么法子？”韋悅翔皺著眉頭，說出了他的顧慮。

    “這還不簡單，我們能為他干活嘛！”

    韋悅翔搖頭道：“現(xiàn)在哪里招不到人？林典史會稀罕我們？得帶給林典史一個巨大的好處，這樣才能確保！”

    “咱們一無所有，能為林典史提供什么？”王兩全感到非常困難。

    “姑爺，你想不想玩大的？”韋悅翔睜大了眼睛，神神秘秘的說道。

    “玩什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