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jié)
在絕對的實力下,一切yin謀詭計都顯得可笑萬分! 終于,德利貝斯輕輕地揮了揮手臂,下達了進攻的命令,一場實力懸殊無比的戰(zhàn)斗,就這么爆發(fā)了。 “轟……轟……” 八門野戰(zhàn)炮的怒吼聲立時響起,爆發(fā)出震天裂地的巨響,噴出一團團耀眼火舌,將一枚枚重達十二磅的實心鐵球直射出去,對準脆弱的莊園圍墻壁猛砸。 圍墻青磚紅瓦的,平日看起來,相當有美感。但是,現(xiàn)在在實心鐵球的猛轟之下,一片片地倒塌在地,激起陣陣的煙塵,就如紙糊的一般。 莊園之內,風聲鶴唳,從未親身經歷過炮擊的家丁們無不抱著頭,盡力地壓低高度,蹲在胸墻之后。 好在這段時間的訓練還有效果,家丁們雖然恐懼無比,好歹還未出現(xiàn)逃跑的現(xiàn)象。 炮擊依然在持續(xù),陳煥的心臟幾乎擠到了嗓子眼,隨著猛烈的爆炸聲,不停地猛烈跳動。耳朵里,也傳來一陣陣的刺痛感,幾乎讓他懷疑耳膜被震破了。 他好不容易恢復了一絲勇氣,偷眼朝王大貴望去,發(fā)現(xiàn)王大貴自胸墻后,伸出了半個頭,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外面。陳煥咬緊牙關,鼓足了勇氣,也伸出了半個頭,往外面瞅去,卻發(fā)現(xiàn)眼前硝煙密布,只能隱隱約約地看到鬼佬的影子。 突然,隨著一聲猛烈的撞擊聲響起,一枚實心鐵球擊穿了圍墻,直直地撞在了胸墻上,激起一陣陣沙石,四處飛舞。 撞擊處離陳煥不遠,陳煥見勢不妙,猛地低頭,結果頭撞在了胸墻上,直把他撞得頭暈目眩,差點暈過去。頭皮上也傳來劇烈的痛感,用手一摸,手上全是血,顯然,陳煥的頭皮被飛濺的沙石擊中了。 這血淋淋的鮮血居然激起了陳煥的血性,他突然發(fā)現(xiàn),手腳不再感到酸軟,渾身充滿了勇氣,炮擊也不再顯得嚇人,甚至,他還可以平靜地看著一枚鐵球越過胸墻,撞入了爛泥塘。 他又冒出了半個頭,瞪著雙眼,觀察著外面的動靜。雖然炮擊依然在持續(xù),但直覺告訴他,鬼佬的軍陣正在慢慢地向著莊園前進! 幾息功夫后,在炸雷般的炮擊聲中,突然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爆響,緊接著,尖銳的咻咻咻聲傳來:鬼佬的重火槍開火了。 彈丸不是撞在了胸墻上,就是從陳煥的頭頂冒過。直覺告訴陳煥,這些彈丸遠遠比炮擊的威脅要大得多! 陳煥小心地將頭埋在了胸墻下,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近處的教官,居然還有閑情嘀咕:怎么還不下令射擊? 此時,炮擊已經完全停止。天地之間,有重火槍擊發(fā)時,發(fā)出的噼里啪啦的爆響,也有彈丸飛行時,發(fā)出攝人心魂的破空聲。 教官并未讓陳煥等待多久,突然叫道:“第一縱隊準備!” 整個家丁隊伍,被分為了六個縱隊,陳煥就屬于第一縱隊。彈丸早已上好,陳煥立即平端著火槍,用單眼尋找著隱隱綽綽的人影。 “射擊!”一聲暴喝傳來,陳煥緊緊閉住了雙眼,右手食指稍稍一扣,肩頭立即傳來了熟悉無比的強大后坐力。 家丁的反擊,正式開始。 第三百零四章 站著互相槍斃 “啊……” 西班牙軍團的齊射連綿不絕,彈雨密度比暴雨中的雨滴不逞多讓,家丁隊伍不可避免地出現(xiàn)了傷亡。 盡管王大貴等教官一再聲稱,嚴禁受傷后大聲呼號。這幫家丁哪能做到這點,不僅發(fā)出聲嘶力竭的慘呼,還倒在地上輾轉掙扎,致使戰(zhàn)場上的氣氛更為血腥,更為壓抑。 這些還是受傷的,更為恐怖的是,西班牙的重型火槍威力奇大,打中頭部之后,就如爆開的西瓜一般,腦漿、頭骨四處亂飛,將家丁變成一具無頭尸,歪倒在地上。一些家丁被打中胸部,就如被重物猛擊一般,向后飛出老遠,胸口變得血rou模糊,瞬間失去了性命。 一些家丁終于崩潰,雙腿發(fā)軟,歪倒在胸墻邊,緊緊地貼著墻,臉色蒼白,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無論教官或者隊友如何踢他,他依然歪在那里爬不起來。 一個家丁隨手放槍之后,趁著退到后列的機會,拔腿就往后逃,眼疾手快的王大貴立即拔出腰刀,將家丁砍翻在地,鮮血噴濺到王大貴臉上,血腥味迅速四處擴散。 王大貴用手抹了抹臉上的血跡,狀若厲鬼,大吼道:“后退一步者,殺!” 王大貴的強力鎮(zhèn)壓,致使家丁們更為緊張,雙手不停地顫抖,臉上的汗珠猶如雨滴一般,不斷地滴落,裝彈的動作顯得更為生疏。 有的家丁忘記了拔出捅條,射擊之后,找不到捅條,無法繼續(xù)作戰(zhàn)。有的家丁緊張過度,居然忘記了扣動扳機,退到后列后,繼續(xù)裝藥,當他再一次射擊時,炸膛不可避免地出現(xiàn),將這個家丁的臉部炸得血rou橫飛,甚至殃及到旁邊的陳煥,陳煥的臉上也出現(xiàn)了血紅的劃紋。 不過,在幾輪齊射后,家丁逐步適應了戰(zhàn)場氣氛,慢慢進入狀態(tài),表現(xiàn)好了不少。 即便如此,家丁們能發(fā)揮訓練時一半的戰(zhàn)斗力,就該燒高香了。 反觀對面的西班牙軍陣,則要兇悍得多! 在用野戰(zhàn)炮轟開圍墻后,軍團保持著嚴整的陣型,一步步向圍墻靠近。 只見火槍手們如同精準的機器一般,一排排波浪式向前,又排排波浪式退后,發(fā)出連綿不絕的彈丸。 在西班牙軍陣中,火槍手采用的是九撥輪射。而在霹靂軍和神機軍中,對陣騎兵沖擊時,采用的是三撥輪射;對陣步兵時,則采用的是六撥輪射,以便形成連綿不斷的齊射,盡可能給敵方造成更大的殺傷。 相比較西班牙軍陣的九撥輪射,霹靂軍和神機軍將士的裝彈射擊速度明顯比西班牙士兵快。這并不說明荊州軍士兵比西班牙士兵訓練更為出色,只是因為荊州軍中采用了筒裝火藥的方式,速度幾乎比西班牙士兵提高了三成。 借鑒霹靂軍和神機軍的經驗,家丁隊伍也采用六撥輪射。 不過,這六撥輪射造成的傷害,對西班牙軍陣來說,可謂微乎其微。 德利貝斯穩(wěn)居于陣列之后,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在幾輪齊射后,德利貝斯突然感到一絲怪異。按照往日的經驗,對方在火槍連的打擊下,早已經傷亡慘重,槍聲應該越來越稀疏才對。 為何對面的家丁的槍擊聲依然密集如斯? 德利貝斯皺著眉頭,盡力地將目光透過硝煙,試圖找出原因。 當他看到一條長長的隱隱約約的黑影后,他忽地猛拍腦袋,暗自罵道:哦!我的上帝,我怎么忘記胸墻了?這幫異教徒果然狡詐,居然在圍墻內修筑了胸墻! 德利貝斯突然覺得有種被愚弄的感覺,厲聲下令道:“炮擊!” 轟隆隆的炮聲又響起來,不過,胸墻低矮,往往十多發(fā)炮彈,能有一發(fā)擊中就已經很不錯了。即便擊中,只不過在胸墻上撞出一小塊缺口,破壞不大。 無奈之下,德利貝斯只得下令停止炮擊,命令長矛手突擊。 西班牙軍陣突然變換了節(jié)奏,長矛手們爆出猛烈的呼喝聲,舍身忘死地往胸墻沖去。 縱橫天下百年的西班牙軍陣果然非同凡響,士兵們爆發(fā)出強大的沖擊力,如同一團巨石一般,猛烈地向胸墻撞去。 如林的長矛,密集而又銳利,足以摧毀任何當面之敵,包括歐洲的重騎兵。 然而,當這些勇猛的士兵離胸墻越來越近時,卻突然發(fā)現(xiàn),胸墻絕不是他們所能沖破的。于是,士兵們不由自主地抬高了槍頭,試圖翻越胸墻,將躲在胸墻之后的膽小鬼刺出血洞。 理想是美好的,現(xiàn)實卻是殘酷的。 裝甲長矛兵突然發(fā)現(xiàn),他們遇到了不可逾越的天塹!在平地上沖鋒、甚至在山坡上沖鋒,裝甲長矛兵都能爆出猛烈的沖擊力,將兇悍的對手沖得七零八落,最終贏得戰(zhàn)斗的勝利,然而,現(xiàn)在,他們居然被一道小小的胸墻給擋住了。 不得已,他們止住了前進的步伐,試圖互相幫扶著跨越胸墻。 這個時候,反而是輕型長矛兵要靈活得多,雖然手中的長矛重達二十斤,但他們只需要一個沖擊,就能越過胸墻。 然而,密集的彈雨豈能放過他們? 兩道胸墻之間,僅僅間隔百步,早已退至第二道胸墻的家丁們,除了機械地裝彈和射擊外,腦袋里一片空白。不過,這個時候,他們只需要裝彈和射擊即可。 王大貴盯著笨拙的裝甲長矛兵,嘴角居然往上撇了撇,似乎對他的杰作感到滿意。 旋即,他的目光又轉向了東南方向,周其仁的援兵,將從那個方向趕到。 西班牙軍陣遭到了胸墻的阻止,無法繼續(xù)保持突擊狀態(tài),并出現(xiàn)大量的傷亡,讓德利貝斯氣得幾欲吐血。 當他看到火槍手自發(fā)地躲在胸墻內,往第二道胸墻展開射擊后,他突然靈機一動,立即下令長矛手后退,令所有火槍手依托著胸墻與家丁對抗。 戰(zhàn)斗,不可避免地往更為血腥、更為壓抑地方向滑去,對陣的雙方,無非就是站著互相槍斃,看誰能堅持到最后。 雖然雙方都有一道胸墻遮護,但這道胸墻除了延長對陣的時間外,別無它用。 傷亡,在雙方陣列中,持續(xù)上升。 然而,無論是兵力,還是士氣和戰(zhàn)技,家丁拍馬也趕不上西班牙火槍手,兩刻鐘后,德利貝斯抓住家丁后繼乏力的空擋,令輕型長矛手發(fā)動突擊,將家丁逐離了第二道胸墻。 占據(jù)第二道胸墻后,德利貝斯居然減緩了進攻的節(jié)奏,這正中王大貴下懷,他想要的,正是拖延時間。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王大貴望向東南方向的頻率越來越高。 與王大貴一般,德利貝斯也不停地望向東南方向,似乎也在等著什么。 第三百零五章 漢魂 陳力子并未親歷戰(zhàn)場,而是站在半山腰中,緊張地關注著戰(zhàn)局的進展。 他不能死,身為陳家莊園的主人,一旦身亡,家丁們勢必一哄而散。血淋淋的戰(zhàn)場上,什么民族大義、什么金錢刺激都是沒用的,唯有必勝的信念、鐵的紀律才能保證士兵持續(xù)作戰(zhàn)。 雖然遠離戰(zhàn)場,但陳力子一刻也不能保持冷靜,渾身酸軟無力,要不是靠著一股狠勁支撐著,早就歪在了地上。 早就過了約定的時間,周其仁依然未到。 陳力子早就對周其仁的到來不抱任何希望,他知道,距離陳家族滅的時間,已經越來越近,也許在半個時辰后,也許就在一瞬間。 “狗日的,就是死,也要放翻一個鬼佬!” 陳力子狠狠地咬了咬舌頭,一陣刺痛傳來,四肢的酸軟好像有點緩解。 陳力子眼睛血紅,抓起一把鋼刀,轉身走進屋內,遞在了發(fā)妻王氏手中。 “等會,用這個!” 王氏慘然一笑,接過陳力子手中的鋼刀,不停地用手撫摸著刀刃。 陳力子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腰間,腰間赫然露出一把匕首,“事不濟,我會用這個的。” “我走了……” 陳力子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如此地平靜,似乎對咻咻咻的破空聲不再感到懼怕。他出了屋,順手抓住了一把火槍,貓著腰,順著胸墻,找到了王大貴。 “跟著陳煥,他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見到陳力子抱槍過來,王大貴的眉頭跳了跳,眼睛里閃耀異樣的光芒。不過,他的語氣依然冷冷的。 實質上,王大貴的內心遠不像他表面這么平靜。周其仁現(xiàn)在還未到,不用問,肯定出了問題。王大貴估計,周其仁十有八九被另外的西班牙步兵團給堵住了。 本想著以莊園為誘餌,吸引西班牙人前來,然后趁機吃掉這股西班牙人。 但人算不如天算,張兆在割下維克隆多的耳朵后,雖然急令狄威立即進兵,但限于遠隔重洋,最終還是耽擱了時日。在西班牙人的迅速動作下,再加上科奎拉孤注一擲的心態(tài),他們不僅搶在狄威之前發(fā)動進攻,而且還堵住了周其仁的進攻路線。 現(xiàn)在,崩潰只是時間問題,所有陳家莊園內的活物,都逃脫不了被屠滅的命運。 西班牙需要用鮮血震懾所有的漢人! 王大貴轉頭看了看半山腰,將目光聚焦在沖天的狼煙上。 狼煙一共有三柱,濃黑,扶搖直上…… 這三柱狼煙,就是莊園內所有人的希望,只要狼煙還燃著,周其仁就知道莊園內的勇士們還在繼續(xù)抵抗,他就會拼盡全力往莊園突進。 對,周其仁一定會拼盡全力!王大貴絕對相信這點,換做他在外面,周其仁在里面,他也會拼盡全力沖過來。 然而,周其仁滿打滿算只有千五人馬,在面對嚴整無比的西班牙軍陣時,怎么看,沖過來的希望都比較渺茫。 王大貴猶豫了,是不是該熄滅狼煙,讓周其仁不要再付出無謂的犧牲了?但是如此一來,整個莊園豈不是放棄了最后的希望? 王大貴咬了咬牙,目光又轉向了手腳笨拙無比的陳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