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以為她很正義的要說一番大道理，沒想到最后落在“做局”上面，乾啟笑的無奈。

    寶珠拿出剛剛買的東西來檢查，心里說：“既然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她無法一鏟子結(jié)果了他，那就讓他換個大坑去反省吧?！?/br>
    第57章

    飛機伴著巨大的渦輪聲，緩緩降落在機場。

    候機大廳里，神色焦灼的兩位老人，焦急地望著里面出來的旅客，長途的疲憊，寫在每一個人的臉上，可與他們比起來，這些人，卻都可以稱得上是榮光煥發(fā)了。

    終于，一個穿粉色大衣的女孩子推著行李車走了出來，旁邊是一位貴婦打扮的中年婦女。

    兩位老人望眼欲穿，這一刻看到親人，眼睛一下模糊起來，奔過去喊道：“采蕓，明珠——”李采蕓連忙小跑過去，“媽——爸——”

    老人的眼淚流了下來，“都抓起來了，你弟弟被抓，莫清也被扣留了，這怎么是好？”

    “媽——到了車上再說?！崩畈墒|扶住她，又周圍看了看，確定沒熟人，這才回頭叫明珠：“明珠，快點！”

    明珠推著行李車，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走過來。

    “現(xiàn)在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你能不能把那表情先收起來，你聽不到嗎？你爸爸現(xiàn)在也被抓起來了?！崩畈墒|低聲的訓(xùn)斥她。明珠鼻子一酸，想到，上次和臨正一起離開這里的情形，怔怔地落下淚來。

    李采蕓母女連心，一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怒其不爭地狠狠在她手臂上扯了一把，“分手就分手了，你能不能振作點，現(xiàn)在家里全靠我們了。”

    明珠木木地仿佛沒感覺。

    “又宸呢——”老人期待地問。

    “我們接到電話就回來了，他年紀(jì)還少，二十歲的孩子回來也幫不上忙，別耽誤了他的功課，我沒讓他回來?！崩畈墒|把行李車放回去，拿下簡單的兩件行李說：“回家再說，別在機場多耽擱了，小心碰見熟人?！?/br>
    她母親拿出手帕來，在眼睛上擦了擦，點著頭跟著她向外走。

    “爸——你的頭發(fā)怎么白了這么多？”一到車上李采蕓就問，“到底怎么回事，電話里說得也不清楚，李營怎么會犯了詐騙罪，把莫清怎么也連累了？”

    “別人給的支票，存了五千萬在莫清的銀行里……都怪我們。”

    老人的聲音蒼老而無奈，李采蕓聽著，臉色比之前更加的難看，明珠坐在旁邊，眼睛一直看著窗外，一動不動，這個女孩子，失去了愛情，如同失去了生命。

    *******

    甄家

    “王律師，現(xiàn)在具體是什么情況？”李采蕓拿著桌上的文件，看得云里霧里，“這件事怎么看上去這么奇怪，這些人是串通了來騙他吧？”

    王律師謹慎地說：“對方都是安城有頭有臉的人，照理說，沒理由繞這個圈子來騙李先生?！?/br>
    “那我弟弟就真的承認賣假古玩了？”李采蕓問。

    王律師點頭：“他當(dāng)時沒有辦法，那套唐代越窯青瓷的兵馬俑，價值太大，也許還超過國家一級文物，如果再有國家級專家說一句，那是國寶，那罪就更重了，因為現(xiàn)在國內(nèi)在這一塊，還是沒有明確的標(biāo)準(zhǔn)。何況，那套兵馬俑，故宮都沒有，如果是真的，確實珍貴，他當(dāng)時不知真假，警方在取證階段也沒有告訴他到底是真是假。他權(quán)衡了一下，想著倒賣一級文物是無期徒刑或者死刑，就選了認‘知假賣假’這條?！?/br>
    李采蕓坐在那里，想了好一會還是想不通，說：“古玩圈里那么多人，誰家沒幾個出土文物，誰沒買過出土的東西，怎么賣個文物要死刑，那么那些手上賣過幾十件東西的，不是都該拉去槍斃？”

    王律師搖頭：“個人藏在家里，國家現(xiàn)在確實管不著，因為人數(shù)太多，法不責(zé)眾，可是這樣公然買賣，就是觸犯法律的行為。”

    “那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東西是假的，為什么還不放了我弟弟？”李采蕓來了火氣。

    王律師平靜地解釋：“因為他之前已經(jīng)承認，自己是有意賣了假的古玩給受害人周先生，所以現(xiàn)在警方準(zhǔn)備起訴他?！?/br>
    “起訴？”李采蕓瞪大了眼睛，“買到假的是那人沒本事沒眼光，憑什么起訴我弟，如果是這樣，古玩城里每天可以起訴成百上千個人?！?/br>
    王律師說：“古玩界不打假，不三包，出售贗品不算騙人，這是古玩界的行規(guī)。但是這條行規(guī)和法律是有沖突的?！?/br>
    “那賣錯了，把錢還給他們就是了?！?/br>
    王律師說：“贓款已經(jīng)全部追回，這一點可以在量刑上按照‘量刑情節(jié)’考慮，但李先生的欺詐行為本身，還是要承擔(dān)刑事責(zé)任?！?/br>
    李采蕓心煩意亂，哪里聽得及他這樣一條一條的說，不耐道：“既然現(xiàn)在東西是假的，我們退款就行了，為什么還說觸犯法律，古董是真的倒賣文物是死，古董是假的，還是有詐騙罪，怎么還有這樣的事？”

    王律師心里說：“他也想知道，怎么還有這樣的事，無論自己怎么打，都是個輸，早知道不接這單官司了?！?/br>
    李采蕓卻越發(fā)不耐，覺得父母找的這律師很窩囊，說道：“如果買到假古玩都可以告對方詐騙，那么這行大多數(shù)人早喝西北風(fēng)去了。你到底有沒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

    王律師微微變了臉，看向她說：“古玩這行，自古吃虧自認倒霉是因為舉證太難，一沒有發(fā)票，二沒有專業(yè)中立的機構(gòu)來評估真?zhèn)?，但李先生的案件根本不存在這問題，他首先承認了自己出售的東西是假的，其次對方的客人里面本來就有一位律師。”

    李采蕓喊道：“這是胡攪蠻纏！我弟弟不承認那是假的，不就要把牢底坐穿了。他也是被迫承認的?！?/br>
    王律師看了看自己文件上的口水沫，拿出從業(yè)三十年最大的耐性來，解釋說：“這種案件是不是詐騙，是不是可以免刑責(zé)，國家有兩種情形可以例外，第一，是李先生在賣的時候，他以為是真的，但賣家后來發(fā)現(xiàn)是假，這樣李先生在主觀上就沒有故意欺詐?？梢圆话丛p騙定性。”

    停了下又說：“第二種情況，就是古玩本身太難鑒別，專家意見也無法統(tǒng)一，但是顯然李先生現(xiàn)在的情況正好相反。他是知假賣假?！?/br>
    李采蕓一拍桌子，“這上面寫的清楚，因為人家要東西，他才買的，其實他才是受害人，什么知假賣假？要抓也該抓另一個。”

    王律師也來了脾氣，一下站起來，冷笑著說：“你所謂的另一位賣家，來頭更大，人家賣的時候根本沒和李先生說過賣的是古玩。如果想抓人家，您大概得在全國找律師團了，人家手上，可有安城所有有分量的律師?！闭f完示意秘書整理材料。

    秘書小心翼翼探身過去，把文件一樣一樣裝起來。李采蕓一看律師生氣了，稍稍冷靜了些，說道：“對不起，我太心急了。那我老公呢？我這事和我老公什么關(guān)系？”

    王律師看了她一眼，示意秘書停下，拿出一份銀行的月結(jié)單復(fù)印件遞給她：“因為賣方當(dāng)時給的錢，一部分直接進了甄莫清先生的戶口，所以警方有理由懷疑，他是共謀?，F(xiàn)在銀行里的這五千萬已經(jīng)作為贓款被凍結(jié)?！?/br>
    “什么？共謀？！”李采蕓一下站了起來：“這簡直是胡說八道?！痹僭趺凑f，以自己老公謹慎的性子，也不會想著去和弟弟共謀。

    她腦子一團亂，自己弟弟有些急功近利，用古玩圈的行規(guī)觸犯了法律還說的過去，“可那錢我聽家里人說，是李營存到我老公銀行的。”

    王律師搖頭，說：“關(guān)于這一點，您最好還是和您弟弟溝通一下，他聽說詐騙罪的量刑是根據(jù)涉案金額來量刑的，一口咬定，甄先生是他的合伙人。其實涉案金額多達一點二億，就算分開，也依舊屬于數(shù)額巨大，量刑標(biāo)準(zhǔn)都是十年以上，或者無期徒刑。”

    “什么？”李采蕓頭一陣發(fā)暈，險些栽倒在沙發(fā)上，罵道：“這個不爭氣的東西！”

    ******

    一輛轎車，一路向城南方向開去。冬天，因為家中巨變而變得越發(fā)寒冷。

    “如果您的親家能夠幫上忙，這是最好的，到底是親戚，您不知道，現(xiàn)在生意場上的人真是人情比紙薄，甄先生一去協(xié)助調(diào)查，外面的客戶都來催賬，生怕我們要關(guān)門來一樣。”秘書推了推眼鏡，不顧李采蕓臉色難看，繼續(xù)拿著本子念，“趙經(jīng)理他們還讓我提醒您，快過年了，除了貨款，今年甄先生還曾經(jīng)和大家說過，年底今年多發(fā)一個月工資做獎金?！?/br>
    李采蕓心煩意亂地說：“別說了，讓我靜靜?！爆F(xiàn)在她正要去賈承悉家。

    甄莫清的公司，因為他的事情，現(xiàn)在一團亂，公司的資金都被凍結(jié)了，就算已經(jīng)拿了家里的幾套房子去二手房交易市場放盤，可要等到買家也沒這么快。

    她今天來賈家，是想用親戚的關(guān)系說服他們調(diào)點款項給自己應(yīng)急。但以兩家的關(guān)系，她真的心里沒底。

    曾經(jīng)自己只想把寶珠能養(yǎng)的越笨越好，免得她過了好日子，自己看著心堵，長得已經(jīng)比明珠好，更怕她日子過得比明珠好，但原來，如果能夠多個有力的親家，真的是多了一層保障。

    自動忽略了和寶珠最后鬧的不愉快，只希望，賈家看在親戚一場，這次能幫自己家一場，車在賈家別墅外停下，“你去按門鈴?！崩畈墒|對秘書說。

    秘書打開車門下車，踏上臺階，跺了跺腳上的雪水，才走上第二階，又在門口整了整衣服，這才伸手去按門鈴，李采蕓遠遠望著，心中泛起酸楚，——這就是求人。連秘書都懂，自己為什么還要那么愛面子。她伸手打開車門，也走下車來，冷風(fēng)夾雜著小雪猛烈地灌向自己的脖子，她低頭，只當(dāng)把面子和架子都留在了車里，走上臺階。

    如果可以，她真得不愿來求賈家，不知怎么的，那天寶珠說的話她就想了起來，“過去最笨的皇帝都知道，公主顏色生的好，還可以送去聯(lián)姻?！彼龂@了口氣，真是人到用時放恨少，自己以前真的沒想過，自己有一天，還有求人的時候。

    秘書又按了兩聲，大門才開，門里面站著一個保姆打扮的女人，正在用圍裙擦手，“你們找誰？”因為少來往，保姆甚至不認識她。

    秘書看向李采蕓，微微錯愕，李采蕓微笑著說：“你們先生在嗎？我是他的親家，我姓甄，寶珠是我的女兒?！?/br>
    保姆一愣，說：“家里么的人哦。先生去了云南，太太回娘家過年去了?！?/br>
    這女孩大概是四川人，說話李采蕓聽了半懂，她臉色微變：“你說的是，家里沒人，先生去了云南，是說的賈承悉嗎，我要找的是他的父親?！?/br>
    “兩鍋，兩鍋都么地在家?！毙”Ｄ氛f。

    說話不清，嘴還快，李采蕓耐著性子求證，“是兩位賈先生都去云南了？這都快過年了，他們?nèi)ピ颇细墒裁?？?/br>
    保姆奇怪地看著她，“先生的事情，我不曉得?！?/br>
    李采蕓呼出一口氣，又問：“那寶珠在嗎？我去家里找她，她也不在?！彼龥]說打電話也沒人接。

    保姆搖頭，“她不住在這里?！?/br>
    腳都凍麻了，說了半天，也不請自己進去，李采蕓轉(zhuǎn)身，再也不想多說一句。

    小保姆看她上了車，“哐當(dāng)”一聲關(guān)上大門，向樓上的臥室跑去。

    “她已經(jīng)走了。”

    周舒云點頭，關(guān)上門，對著靠在沙發(fā)里看報紙的人說：“你說，寶珠會不會是為了躲這場事才說要出去的？”

    “她不是說單位要她去景德鎮(zhèn)做暗訪嗎？”沙發(fā)里靠著的男人拿下報紙，正是賈承悉的父親，賈華源。

    “我就是覺得事情太巧。”周舒云說。

    賈華源看了她一眼，摘下眼鏡說：“別一天到晚想那么多，她日子過得艱難，大概也是怕家里的事情給我們添麻煩。害怕承悉將來知道了更不高興。”

    周舒云轉(zhuǎn)身給床上的兒子蓋蓋被子，說：“我不就覺得快過年了，她也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回來，還好今年過年在二月底，到時候如果她家的事情沒完，過年咱們家也過不好?！?/br>
    賈華源拿起報紙來，擋住臉說，“她在了你就得破財，現(xiàn)在她幫你免了麻煩，你又抱怨害怕不能團圓?！?/br>
    “看，你也知道她是出門避禍去了吧？”周舒云擠到老公身邊坐下，“以前還真看不出來，她心也挺大，爸爸被關(guān)了她都能一走了之。還有，你說甄家這次怎么這么倒霉，竟然能惹到乾家，周家，人家碾死他們還不是碾死一只螞蟻?！?/br>
    賈華源翻了一頁報紙，她又說：“你說寶珠她爸是不是真的詐騙了？會不會對咱們家有影響？”

    賈華源不耐地站起來，“我去書房?！卑褕蠹埲釉谏嘲l(fā)上，人就走了。

    周舒云冷哼了一聲，不服氣地一低頭，正看到報紙上登著新聞：“古董行規(guī)代替不了法律！”

    她連忙拿起報紙，津津有味地讀起來。

    ********

    另一邊，周達眼中的“甄寶珠詐騙團伙”，已經(jīng)離開了安城，平安到達了景德鎮(zhèn)。

    第58章

    酒店里，臥室

    寶珠把最后一件大衣剛剛掛進衣櫥，門鈴就響了。她穿過客廳走到門口，把門開了一尺寬，向外望去。

    “吃飯？”乾啟站在門外。

    她看了看乾啟身上的銀灰色襯衫說：“你這么快就換了衣服？”

    乾啟側(cè)身笑起來，寶珠這才看到，他身后跟著客房服務(wù)。

    揚州干絲，蟹粉小籠包，干煸牛柳，精選沙拉，牛rou清湯面，法式腌鴨rou，龍蝦濃湯，法式焗田螺，黑松露白菌……

    服務(wù)生把一樣樣擺在桌上，關(guān)上門出去。乾啟走到寶珠面前，眉頭皺起來，說：“你怎么還沒有換衣服？路上受了寒，應(yīng)該見見熱水?！?/br>
    連“洗澡”兩個字也不好意思說，寶珠笑起來：“我還在收拾東西。”

    “那咱們先吃飯，吃完有勁了再收拾?！鼻瑔⒔o她拉開椅子，寶珠看著桌上的中西混搭，最終什么也沒說。

    圓桌，乾啟拉了她身邊的椅子坐下，遞過來熱毛巾讓她擦手。

    寶珠接了說：“事情過去這么多天了，我一直在等你的解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