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jié)
顧副總一愣,這口氣好奇怪,好像自己不懂規(guī)矩,但她們是來吵架的,還喝的什么茶,但他自認(rèn)還是個懂禮貌的副總,走到門口叫了秘書來倒茶。 回到桌前,他又有些懊惱,好像喪失了主動權(quán)。 好在來找麻煩的人也不怎么有耐性,女孩看向他說:“……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那盤子不對,被人換了。之前她們送來之前,是我看過的東西?!彼龑ε赃叺呐⑤p抬了下手,“忘了介紹,名片。” 元花連忙打開手袋,掏出名片來雙手遞到人家桌上。 顧副總垂著眼看了一下,金色的名片,看到上面的字,他眼角抽了抽,差點(diǎn)笑出來,上面寫著,“高仿瓷世家——如寶如珠!” 真敢印呀: 高仿瓷就算了。 還世家! 他忍不住翻過名片,想看清楚這姑娘姓啥名啥,結(jié)果名片一翻,后面只有一個景德鎮(zhèn)的地址,想來是窯廠的地址。 就聽那姑娘說:“我們是小地方來的,不懂你們這大城市的規(guī)矩,但這盤子既然是我看過的,別人這樣就是挖坑陷害我打眼,這可不成……但現(xiàn)在知道你們東西也沒了,一句話,退錢算了!” 顧副總呆看著她,這么大的口氣,白癡呀? 剛想說話,就見那姑娘抬手,“您什么也別說,要說的我都知道?!彼贸鲭娫挘瑩芰藗€號碼,沒幾聲就通了,就聽她對那邊說:“我昨晚給你發(fā)了張照片,一個寶石紅地粉彩軋道花卉的紋盤,你問出來是誰家燒的了嗎?” 顧副總心中一跳,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林大偉的私窯廠是吧?”就見那姑娘掛了電話,看向他說:“顧總,您怎么說?” 顧副總已經(jīng)完全傻了,怎么還會有人這樣來要錢,加上這樣的手段……她看來真的是開窯廠的。 就見那女孩已經(jīng)站了起來,“拍賣行起碼是門生意,監(jiān)守自盜太下作,錢你們不退也可以,以后,我保證你們在我們鎮(zhèn)子上,一件東西也別想買到!”說完她頓了一下,補(bǔ)充道:“……以前買過的雖然不能令你們吃官司,但名聲估計是半點(diǎn)沒了?!?/br> 顧副總大驚失色,連忙站起來,卻從未遇上過這種事,他也只是個兼職的副總而已,看著那女孩,終于一掃之前的淡定,磕巴著說:“那個,咱們慢慢說……這,這……是不是就叫,大水沖了龍王廟?”好不容易想了句漂亮話。 就見那女孩搖搖頭,平淡地糾正他,“這叫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第177章 夏聽音 顧副總,顧言,今年剛?cè)粴q,入股這拍賣行也有五六年了,國內(nèi)拍賣行現(xiàn)在整體有一個最普遍的問題,就是自己的東西都弄不明白。 至于拍賣行里因?yàn)椴仄氛婕匐y辨引發(fā)的其他問題,他也都知道,日復(fù)一日,應(yīng)付客人懷疑時的說辭千篇一律,就算到了法庭上,都可以保證萬無一失。所以顧言完全沒料到,有一天,會遇上一個人,能夠反其道而行,釜底抽薪。 但其實(shí)他現(xiàn)在犯難的是另一樣,因?yàn)樗麎焊恢?,他們是在哪一家窯廠買的東西,可這讓他怎么解釋,解釋估計都沒人信。 正不知如何是好,門輕響,是秘書送茶進(jìn)來。 顧言連忙走過去,親手接過一杯,放在客人旁邊的桌上,“您先坐?!笨吹侥枪媚镒拢F(xiàn)在真是無比慶幸叫了茶,他猶豫著說:“……其實(shí)我一周來三天,公司里的事情我不清楚,你剛說的那什么偉的窯廠,讓我先去問問行嗎?” 就見那姑娘點(diǎn)了點(diǎn)頭,微側(cè)了身子說,“當(dāng)然可以。不過如果問好了,煩請您連支票一起開了再回來……省的多跑一趟?!?/br> 顧言離得近,忍不住想仔細(xì)瞅她一眼,卻正對上她望著自己,樣子像在等回話,眼波如水,明眸善睞,他轉(zhuǎn)開目光說:“支票本在這里?!?/br> 旁邊傳來笑聲,大概是笑話他交底交的太快,顧副總各看了那倆女孩一眼,嘆著氣出去找黃元了。 元花捂著嘴繼續(xù)笑,元青看著寶珠,看屋里沒人了,低聲說道:“從第一次上電視臺,我和元花就覺得,跟著您一定能學(xué)東西,更有前途?!?/br> 寶珠手腕一轉(zhuǎn),攤著掌心說:“有什么前途呀,看看人家這地方,大咱們十幾個?!?/br> 元花立刻彎腰擋著嘴小聲說:“那您辦法多,這地方要在安城,是不是能變成咱們的?” “這爛地方誰要?”寶珠嫌棄道,“我們那兒現(xiàn)在雖然還小,但很快也能做大,稀罕他們這破地方,還偷換客人的東西,多下作呀……忍忍,回頭給你們一人一間辦公室?!?/br> 元青覺得這甄小姐每次出手都非同凡響,電視臺那次,法庭那次,這次也是完全出乎意料,她覺得年輕人入職場,最重要是思量能不能學(xué)到東西,以前去“天堂在側(cè)”她們是想著可以多掙錢,后來卻認(rèn)識了寶珠,果斷倆人都想轉(zhuǎn)行,古玩圈的手段學(xué)好了,可以說起碼不用再擔(dān)心受騙,所以她拿出十二萬分的學(xué)習(xí)精神,好奇低聲請教寶珠,“如果今天沒有找到他們買東西的地方,那這件事該怎么辦?不就沒證據(jù)了?” “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寶珠慢聲慢氣地說,“那天一知道這事,我就讓人去查了,今天來以前,我也差不多能肯定,他們是從誰家買的貨,”她看向元青,放低了聲音,“……簡單到一個電話,是給他看的樣子,但我們自己心里得有數(shù),你想想,景德鎮(zhèn)的私窯廠那么多,要是剛剛打了電話去,什么也問不到,那是不是自己給自己難堪?” 元青如醍醐灌頂,喃喃道:“怪不得您要晚一步過來?!?/br> 元花周圍看了一圈,突然一笑說:“我猜那顧總,現(xiàn)在正在給窯廠打電話呢,怎么這樣的商業(yè)秘密也被漏出去了?!?/br> 寶珠淡淡笑了笑,“應(yīng)該不會,抓賊拿贓,現(xiàn)在被人找上門來,他們這么大的地方,只能選息事寧人,趕緊送咱們走。追究那些屬于內(nèi)部問題,也得是我們走了以后?!?/br> “可這事我怎么有點(diǎn)想不通呢?”元花伸手在辦公室指了一圈,“這么大的拍賣行,論理說,他們不應(yīng)該這樣做呀,為什么要換掉客人的東西,還把真的送到港城去?!?/br> “那邊的鑒定程序還是相對嚴(yán)格一些,”寶珠說,“蘇富比佳士得那樣的大公司,他們都會有自己的專家團(tuán)隊(duì),采用的好像是一票否決制,就是說……這個東西,如果團(tuán)隊(duì)當(dāng)中有一個人否定,認(rèn)為有爭議,他們就不會上拍?!?/br> “那他們沒有拍過假貨嗎?” “當(dāng)然有!”寶珠低頭,手指在自己的裙子上掃了一下,“這倆家公司,涉及的拍賣種類非常龐雜,占了全球95%的藝術(shù)品市場,不說其他種類,只是古書畫瓷器,近年來都有打眼的事情出現(xiàn),這種是沒有辦法避免的……但真正能拍上好價的還是在那里?!?/br> “哦……我明白了,所以像容合這種公司,才會收了真東西,送過去掙一筆,再自己弄個贗品,放在自己這里再拍一筆?!痹▏K嘖出聲,“也不怕人告他們?!?/br> 寶珠說,“我們現(xiàn)行的法律是,‘誰要告,誰舉證’,所以舉證這一塊本身都很有難度,何況是針對藝術(shù)品,拍賣行本身是免責(zé)的。就算是這樣私自掉包客人的東西,抓不住他們的把柄,就只能是子虛烏有。” 元花依舊有些不解,“可也會有客人來鬧的吧?他們不怕做壞自己的名聲嗎?” 元青道:“都當(dāng)賊了還要什么名聲。” 元花回嘴,“賊怎么不能有名聲,楚留香也是賊,賊是不是可以兼顧好名聲?” “誰說楚留香是賊了?你看過書嗎你?” “怎么沒看過,不信你問甄小姐?看楚留香算不算賊?” 倆人都望著寶珠,眼神期盼,等著她站隊(duì)。 寶珠沒想到這也有她的事,連忙搜索了一下自己的知識庫,發(fā)現(xiàn)以前的甄寶珠竟然沒儲備這類信息,正準(zhǔn)備說實(shí)話,門一動,那顧總進(jìn)來了。 他剛上樓問的清楚,確實(shí)是那家窯廠,那還有什么好說的。 走到桌前,打開抽屜拿出支票本來,這時候也沒討價還價的意思,被踩上門,乖乖給錢了事,那個送去港城的瓶子,他們實(shí)際到手了不到八百萬,他此時也不計較,寫了張整八百萬五十萬的支票,什么也不說,站起來,走到那姑娘面前,遞過去??催@姑娘的樣子應(yīng)該不會要損失費(fèi)之類的賠償。 寶珠接過看了一眼,算出這里面包括上次成交的傭金,轉(zhuǎn)手遞給元青裝起來,人坐著沒動,柔聲說,“我就不說謝了,還有一個……永樂青花葫蘆的雙耳瓶是不是?東西還在嗎?” 顧言一愣,這東西是兩個月前成交的,看著面前的姑娘,不知她為什么還問這個,難道是不要賠款要東西。 看他不說話,她又問一遍,“那東西還在嗎?”神色也很溫婉,令人想發(fā)火,對上都會熄火的表情。 顧言郁悶之極,他都說自己是兼職了,為什么還要給他出難題,氣惱道:“我不知道!去問問?!彼﹂T而去。 不多時,他就回來了,手里拿著一個盒子。 寶珠望著他,他不大情愿地往桌上一放,伸指把盒子蓋一挑,盒蓋掉在桌上,露出里面黃色絲絨上的東西來,“這個?!?/br> 寶珠側(cè)頭看看,東西沒問題,合上蓋子,手搭在盒蓋上輕點(diǎn)兩下,“這東西我就不拿走了,回頭人家來你們這里鑒定,煩請你們的人動個手,換換?!?/br> 顧言略微驚訝,她不是自己要嗎?原來還是為了客人,他的心里,忽然有些怪怪的感覺。 就見那姑娘站了起來,準(zhǔn)備走的樣子。他連忙走到門邊,等著送神。 但她們卻慢吞吞的,旁邊人慢吞吞地幫著她穿大衣,慢吞吞地幫她理了理圍巾,慢吞吞地走到他身邊,她卻突然腳步一停,對著身邊的女孩子說:“對了,你們把顧先生的名片拿一張。” 顧言早等的不耐煩,三兩步走到桌前拿了張名片,塞過去。 她接了,看了看,遞給身邊的人,轉(zhuǎn)頭過來和他柔聲解釋道:“這是我們第一次來京城,朋友都沒一個,更別說得罪人了,你是唯一的一個,所以我讓她們記下你的名字,我還要在這里玩幾天,回頭萬一我有事,我家里人也能知道該到哪兒去找我?!?/br> ???! 顧言愣愣地看著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倆人對視了一會,確定她真是那么個意思,他簡直要暴躁了,這不是訛人嗎?難道他還要為她的安全負(fù)責(zé)?他煩躁地說,“我連你的名字都還不知道?”怎么會想到報復(fù)。 但那姑娘好像誤會了他的意思,她板起臉,義正言辭地說:“你不用問我的名字,我是不會告訴你的!我得罪了你們這么大一公司的人,難保不會有人想打擊報復(fù)我。” 顧言怒了,一直忍氣吞聲她還有完沒完,別以為長得好看點(diǎn)就可以橫著走,漂亮女人他見多了,皺眉厲聲反駁道:“我都知道你窯廠地址,沒你名字我就找不到你了嗎?誰說要和你結(jié)仇了?要結(jié)仇,沒你的名字我一樣能找到你,是不是這理?”簡直是小人之心。 就見那女孩搖搖頭,“你又錯了,誰說有名片就一定能找到我?萬一我是弄了張假名片狐假虎威來騙你呢?” 顧言瞠目結(jié)舌。 那女孩一笑說:“不過支票沒過賬,怎么會是假的呢?!彼χ蛲庾呷ァ?/br> 顧言忍不住了,手一伸,一把按在門框上,擋住她!實(shí)在忍無可忍,怎么可以這樣欺負(fù)人! 三個美女都看著他。 顧言組織了一下語言,今天真是一敗涂地,被人踩場踩成這樣,連名字都不能問,“那個……他們本來說要來個專家,那指的是你嗎?”問出來一點(diǎn)是一點(diǎn)吧。 那姑娘說:“我不是專家,就是偶爾幫人看個東西?!?/br> 顧言覺得她太過年輕,不確定道:“你會幫人鑒定?”他收回手,又打量她幾眼。 就見那姑娘很單純地望著他,“不是鑒定,我會看瓷器,你要我?guī)湍憧磫幔俊毖凵窈芴煺妫砬楹芗內(nèi)?,那樣子近乎純善地想幫忙,“……對你可以免費(fèi)?!?/br> 顧言瞬間竟然有點(diǎn)感動,忙說“不用不用。” 那女孩笑了下說:“那我們走了,記得看好你自己的人,我要有事,家里人會來找你的。”說完,她帶著人就走了。 顧言站在他的辦公室門口,心里忽而很多問題想不明白,她說沒出過家門,為了幫人出頭就走這么遠(yuǎn),怕被報復(fù),說的那么直接,加上那么坦白純真的表情,她會不會是,不堪人情世故被人利用了? 與此同時,安城趙新家門口。 他看著最后一輛開過來的車,站在前面一揮手,“薛利,你讓司機(jī)走最前面。周達(dá)那兩輛斷后?!?/br> 旁邊的車窗滑下,露出向誠的臉來,“不早點(diǎn)通知,讓我走這么急?!?/br> 趙新目視著薛利的車開到自己前面,拉開向誠的車門,一拍司機(jī)后座,“跟上,跟上。”轉(zhuǎn)頭前后飛快地一看,對著向誠說,“如無意外,明天一早就能見寶珠了,咱們早點(diǎn)去好給她幫忙?!闭Z氣興奮,想要春游。 車緩緩的移動,齊刷刷一排豪華轎車,浩浩蕩蕩,每一輛都帶司機(jī),安城土豪車隊(duì)要進(jìn)京了。 第178章 夏聽音 酒店中餐廳的包間內(nèi) 燈火輝煌,這種國際酒店,中餐部的裝修緊跟時代潮流,珠光寶氣,寶珠覺得,等乾啟到了,必須得讓他好好學(xué)習(xí)一下,怎么可以比plaza都漂亮。 “這……”唐靜看著電話里的銀行通知短信,一下坐直了身子,她把手機(jī)遞給寶珠,簡直不敢相信,“八——八百五十萬!”竟然給了這么多,能賠一半她都不敢奢望呀。 寶珠瞅了一眼,“這樣就好?!眲傄怀鰜?,她就讓元青陪著陸淮直接去銀行,趁著銀行沒下班先存進(jìn)去支票,因?yàn)楫?dāng)時唐靜的同學(xué)在,她也沒提金額的事情。 不多時,陸淮和元青也回來了。 陸淮和唐靜感激地看著寶珠,不知該說什么好。 這行的整體現(xiàn)狀就是這樣,寶珠提醒說:“這次能要回來錢是慶幸,你們最好不要對外說?!?/br> 倆人忙點(diǎn)頭,一想也知道,錢拿回來就行了,再得罪人就沒什么意思,陸淮說:“我們就說把盤子私下賣了,可以嗎?” 寶珠點(diǎn)頭,“這樣最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