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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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由(熊貓沒眼圈)為您整理制作 《重生空間農(nóng)家樂》 作者:魚丸和粗面 ☆、第一章 棉花柴子扎得籬笆墻圍著低矮的土房,驕陽透過木窗照入室內(nèi),打在土炕上半大孩子臉上。 孩子面黃肌瘦,巴掌大的小臉上五官緊緊皺在一處,似乎是被噩夢魘住。 夢中,李晶晶挽著她男友胳膊,一臉幸福的遞給她大紅請柬:“曼曼,記得一定來參加我和david的婚禮?!?/br> david,趙大偉,是她相戀十年的男友。而李晶晶,則是她公司同事兼閨蜜,白富美房姐。 場景一變,素有“滅絕師太”之稱的女總監(jiān)將企劃扔到她臉上:“經(jīng)理要做什么?就是要挑起一個部門。不過是安排你陪李總吃個飯,這么點事都能搞砸。瞧瞧你,三十多的剩女還裝什么奶茶mm玩清純,端著個臭架子也不看看自己那張人老珠黃的晚娘臉。公司已經(jīng)開會決定,正式開除你,同時追究這次項目的損失?!?/br> 公司勢大,為免牢獄之災,她只能交出多年積蓄。拈著只剩一毛錢的工資卡,她走在國貿(mào)的滂沱大雨中。 父母早年離異,母親將她托給舅舅照顧。寄人籬下多年,她好不容易熬出頭,全心依賴的男友眨眼就跟最信賴的閨蜜訂婚。 瓢潑大雨一直在下,大廈led大屏幕上,端莊的女主播字正腔圓的播報:“中央氣象臺發(fā)布暴雨橙色預警,未來二十四小時內(nèi)華北、黃淮將有持續(xù)降水。氣象部門預測,這是五十年來最大強降水?!?/br> 華燈初上,街邊行人越來越少,雨打濕她的單衣,沁涼的溫度直入心脾。 “五十年來最大強降水?這也是我人生三十年最倒霉的一天?!?/br> 話音剛落,一輛蘭博基尼從她側(cè)邊穿過,水花直濺到她臉上。尖銳的漂移聲后,跑車橫在她身前,一身黑皮衣的李晶晶走出來,摘掉古馳蛤蟆鏡。 “曼曼,看你這樣傷心欲絕,莫非還在想著david?” 王曼撩起劉海,甩掉一大把水珠。剛想說話,她卻見旁邊給李晶晶撐傘的西裝男子,正是前幾天飯局上見過的李總。 空中一道閃電劈下,她瞬間明白了一切。 怒極反笑,她指著李晶晶鼻子:“原來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我們朋友一場,趙大偉那見房產(chǎn)證眼開的渣男,你稀罕盡管抱去。好好的大小姐都當了三兒,還要一副圣斗士的姿態(tài)這么逼我。你也不怕老天看不下去,一道雷下來劈了你?!?/br> 李晶晶笑得得意,攤手聳肩:“雷劈?王曼你還真夠老古董!嘖嘖,怪不得親愛的david甩了你?!?/br> 甩開雨傘,李晶晶將她摁在旁邊的柱子上,臉上是另一種癡狂:“你知不知道,我的人生,必須完美!而你~,王曼你個村姑只要活在那,就是璀璨王冠上永遠擦拭不掉的污點。解決這一切的唯一途徑,就是你!永!遠!消!失!” 說完她大力一揮,直把她推向旁邊的快車道。王曼瞪大眼,想抓住個支撐物,卻是再也來不及。腳下一滑,她被一輛緩速行來的車撞飛出去。 雨幕中閃出一道雷,自她頭頂直接劈下。暴雨掩蓋住攝像頭,沖刷著地面,洗凈方才一切痕跡。 不遠處跑車內(nèi),李晶晶沖她拍起手掌,右手指著天上,左手捂著肚子笑岔氣。 “到頭來被天打雷劈的,竟然是我?!” 王曼心中全是不甘,老天何其不公!作為女兒,她對生身父母及親戚們盡心盡力,每月發(fā)薪水都往家匯款;作為女友,她將三十平米的蝸居打掃的一塵不染,日日做飯洗衣,照料兩人生活起居;作為密友,她對李晶晶掏心掏肺,甚至將自己的存款數(shù)目悉數(shù)告知。 她待親以孝、待夫以愛、待友以誠,仰無愧于天,俯不怍于地。為何到頭來,只換得走投無路、舉目無親,被天打雷劈至死! 失去意識前,三十年來的一幕幕如電影膠片般在眼前閃過。原來她對得起所有人,卻唯獨忽略了自己。 “如果真有下輩子,我一定要好好愛惜自己。” ** 六月的天就像嬰兒的面,說變就變。剛才還是晴空萬里無云,這會轟隆隆兩聲雷,太陽雨唰唰落下。 炕上的孩子被雷聲驚醒,黢黑的眼珠無神的看向房頂露出的蘆葦席。 “閻王爺住得地方就是這般模樣?怪不得無論妖魔鬼怪,都向往著人世間?!?/br> 雨水透過四方的木窗打在臉上,帶來一陣清涼,連帶著她當機的大腦也清醒過來。腦袋扭動一百八十度,青花布的炕圍子、帶著油泥的老八仙桌、土黃色的破邊瓷碗……。 熟悉的一切很快讓她明白,這里不是秦廣王的閻羅大殿,而是她的老家。透過八仙桌上的鏡子,她看著那張雙頰凹陷的臉,幼年干巴巴的模樣陌生而熟悉。 一咕嚕坐起來,她打量著全身。大幅度縮水的身材,不足一指長的頭發(fā),還有打著補丁的九分褲,無不告訴她一個事實:她回到了小時候。 還沒等她有什么別的情緒,屋門嘎吱一聲被推開,王曼忙縮回炕上。門口傳來大力的跺腳聲,夾在著幾絲沙沙聲。 透過布簾破洞看過去,穿著大紅襖的中年婦女,正就著門檻上刮擦布鞋底的泥。雖然身形年輕了許多,但她還是很容易認出來,來人正是她死前每月要匯兩百塊錢的大姨。 半晌,刮干凈泥的蘇明蘭撩起簾子走進來,脫鞋上炕。轉(zhuǎn)過來低頭,看到外甥女睜著的眼,她打個機靈,伸手便拍到她臉上。 “你這死妮子,醒了也不知道吱一聲,冒然瞪著眼是想嚇死我?!?/br> 蘇明蘭畢竟是個做慣農(nóng)活的大人,即便她沒用力,隨意往臉上招呼一巴掌,也打得王曼眼冒金星。 “大姨,疼?!?/br> “看你嬌貴的,要不是你媽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外面下這么大雨,我才不趟著泥過來?!?/br> 王曼聽出她話中滿滿的不耐煩,若是上輩子她定會縮回來,舔起笑臉哄大姨開心。原因無它,在重男輕女的泉水村,面相水靈的小姑娘還能得三分寵愛,像她這樣不帶把又干巴巴的,絕對是全家都不待見的存在。 自懂事起聽著罵聲長大,她過早的學會了看人眉眼高低,還有拙劣的諂媚討好。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在她熬出頭后,仍是擺脫不了昔年陰影。親戚們說:沒我們你早凍死餓死,哪來在北京的好日子。她笑著應下,父母舅姑,一圈親戚每個月給個兩三百,錢不多,但合計起來也小兩千。因著心中有愧,她只能自己少買衣服,同時將家務做到盡善盡美,讓趙大偉住的舒服。 而當趙大偉消失,她心灰意冷的打長途回家時,大姨那頭卻是長舒一口氣。 “分了好,分了好!這些年曼曼照著他花多少錢,這種扣扣索索的男人不要也罷。對了,你表妹今年畢業(yè),說是應聘要身名牌西裝,穿上有氣質(zhì)能找到好工作,你們姐倆去大商場逛逛,權(quán)當讓她陪你散心?!?/br> 一句安慰也無,話里話外要她掏腰包。前世她盡力而為,只為求個心安,直到被那一道雷劈醒。 她真的欠這些人?明明是她太包子!如今重來一次,若是再像前世那樣抖m,她還不如剛才直接被雷劈死。 打斷蘇明蘭的喋喋不休,她聲音中便多了絲據(jù)理力爭:“大姨你可是大人,手勁大,隨便捏捏就很疼?!?/br> 蘇明蘭詫異,外甥女今個怎么有點不一樣,不過很快她就明白過來。 “先不說這個,你收拾收拾,等會你爸媽回來,咱們就回姥姥家。” “什么?”王曼驚呼出聲。 蘇明蘭摸摸她的發(fā)頂:“可憐見的,這妮子不會燒迷瞪了吧?今個你爸媽去縣里辦離婚……” 王曼盯著她那一張一合的嘴唇,只覺聲音飛快的從耳邊消失。前世記憶回籠,十二歲那年父母離異,她跟著mama回了十四戶村姥姥家。不久mama跟村里另外一個男人去了深圳,一年后她為那男人生下一個兒子。同年,她被徹底拋棄,成了舅舅家小女傭。 幼時艱辛,她對幸福家庭的渴慕一日勝過一日,所以她才極盡可能地對趙大偉好。 如今夢碎了又醒了,她開始重新審視當初的選擇: 父親脾性溫和,包子屬性比起她有過之而無不及。而母親卻是個雷厲風行的女人,干什么都是風風火火。小孩子本就跟親生母,加上父親一副窩囊樣,當日她自然一門心思的跟母親走。誰能想到這一步,卻開啟了她日后近二十年苦難的閘門。 “曼曼啊,不是大姨嚇唬你,現(xiàn)在多少單親家庭父女倆私生活上不清不楚。你還小,不明白男女之間那點事,等以后真出事,你哭都來不及。” 蘇明蘭夸張的話語將她拉回現(xiàn)實,正因此言,日后許多年她對父親避之唯恐不及。 ☆、第二章 太陽雨停歇,王曼虛弱的倚著炕頭坐起來。 “大姨,我口渴?!?/br> 摸摸干裂的嘴唇,瞅著八仙桌上的月份牌,她已經(jīng)全記起來。 前世小學畢業(yè)后那個暑假,她朦朧中睡醒,聽到父母吵架鬧離婚,哭著跑出家門,躲在后山淋了一夜雨。迷迷糊糊中她踩空滾下山坳,直到天亮才被發(fā)現(xiàn)。被抬回家后她便發(fā)起了高燒,燒退蘇醒后——也就是今天下午,父母就會帶著離婚證回來。 “看你們家這日子過得,竟然連個像樣的杯子都沒。不是大姨背后說人長短,像王繼周那樣沒本事還敢在外面亂搞的孬漢,滿泉水村打著燈籠都找不出第二個?!?/br> 王曼看她趿上布鞋在屋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話里話外全是對父親的吐槽。前世她深信不疑,認定沒本事的爸爸傷害了勤勞的mama,義無反顧的跟著mama走。 如今過了二十年,她還有什么看不明白。父親是個溫吞的老好人,用村里人老話講,就是打三棍子也崩不出一個屁的那種。平常他連別的女人都不敢多看一眼,更別說出軌。 “等會你爸媽回來,咱們就回姥姥家,再也不受王家這窩囊氣?!?/br> 聽著她一刻不停的罵罵咧咧,王曼面上越發(fā)諷刺。 八十年代大家還吃不飽,誰家都不想去白養(yǎng)頂不了活的半大女娃。以前不愿,卻不代表現(xiàn)在不愿。尤其是前幾年國家開始推行家庭聯(lián)產(chǎn)承包責任制,每家每戶的地都是按人頭均分。泉水村人少地多,均攤下來,她頭上也頂著七八畝地。 這年頭土地就是財富,一畝地交完公糧怎么也能落上百斤糧食。有了她就等于多了近千斤糧食,這樁無本萬利的賣買誰都會不會拒絕。 前世她年紀小人傻,糊涂賬算不清。換了個芯子她卻瞧得清楚:大姨看她的神色,就像在看一個免費勞動力和幾十麻袋糧食。 想清楚后,見她越說越過分,她干脆開口打斷:“大姨,我快要渴死了!” 聲音不似女童的清脆,反而因干澀而帶著幾絲沙啞。 “連個囫圇碗都沒,我上哪去給你盛水。要不等過會再喝,姥姥那邊有新杯子?!?/br> 翻箱倒柜的聲音傳來,王曼正想說點什么,眼角余光卻看到窗外走進來的兩人。推著大金鹿自行車走在前面穿著發(fā)黃襯衣的正是父親,撐著紅傘跟在兩米外的則是母親。 重生前雖父母健在,但一年到頭她也見不了一面。如今再見二十年前的父母,她幾乎沒感到任何年齡驟變所帶來的違和感。 又是瓷器碰撞的聲音,瞅瞅自己身上滿是補丁的九分袖,她靈機一動。 光著腳走下去,她捏起大姨鞋子留下的泥,隨意往腮邊一抹。原本面黃肌瘦的孩子,如今更是狼狽不堪。乍一瞧上去,竟與街邊乞討的小乞丐無異。隨意的抓兩把頭發(fā),狼狽又添幾分。 而后她走到門后邊水甕旁,端起鋁舀子。聽著自行車打車撐子的聲音,她握著舀子把手,直摔到門檻上。 王繼周停好大金鹿,滿是頹廢的朝響動的門邊看去,就看到閨女滿頭滿臉的泥,嘴巴裂開,黃瘦的小手拿著舀子死命往嘴里喂水。仔細瞧上去,那嘴唇干裂成一片片。 血脈相連,他心一陣抽疼,剛想上前拉起,后面有人比她更快。 蘇明梅撐著傘,單手扶起閨女:“曼曼跌得疼不疼,你大姨呢?” 王曼抬頭看著母親,她長相并不算特別出眾,卻勝在會打扮自己。同樣是大紅褂子,大姨穿上像只水桶,而她拿針在腰上拿幾個褶,纖細的腰身突出來,立刻顯得身段窈窕。修成柳葉的眉毛彎彎,干練中帶著絲嫵媚。如今兩姐妹站在一處,雖然大姨要小兩歲,但姐妹倆卻跟倒過來似得。 低頭掩住唇角的諷刺,母親身上有股不同常人的狠勁。憑此她沖出農(nóng)村定居深圳,二十年后,當她還在苦哈哈的做北漂時,她毫無愧疚的收著每月三百塊的贍養(yǎng)費塞牙縫,同時計劃移民北美。 有這樣一位女強人的母親,大多數(shù)人都要慶幸,自己可以做個現(xiàn)成的富二代。可現(xiàn)實是:母親的心中只有自己,為了過得更好,她如黑寡婦般,吸干一切可利用之人,一步又一步踏向更高處。 蘇明蘭從東屋走出來,姐妹倆見面點點頭,她小碎步跑著過來:“這妮子剛醒過來正暈乎著,不是讓你在炕上歇著。倒水這會功夫,一錯眼你就跑下炕?!?/br> 嗔怪的聲音喚醒了王曼,抬起眼皮,她正好瞅見母親手中壓膜的藍表格。這會的離婚證還沒改版成小綠本,全是這種笨重的樣式。 他們最終還是離婚了,拋下高燒昏迷不知死活的她,多半日都等不及。僅存的一點希望徹底破滅,此刻她也該冷靜下來。前世的教訓已經(jīng)足夠,是時候好好為自己打算。 “爸、媽,大姨一點鐘過來的時候我剛醒,那會我頭暈走不動,拜托她幫忙弄口水喝??傻攘撕镁盟紱]來,我干得受不了,就自己下炕端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