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他靠著玻璃太近了,李彥盯著滿玻璃的口水,下意識甩了甩身上的毛,左前爪悄無聲息地朝后伸,右前爪跟上,整個身體比起剛才都后退了一步。 他就這樣先動后腿再動前腿,三兩下就拉開了跟貓妮卡和那塊慘遭口水洗禮的玻璃的距離。不等李彥松一口氣,大貓在發(fā)現(xiàn)一晚上不知所蹤的小兒子屁股快貼到對面那塊玻璃時,果斷拋棄了這一邊,躥到背面繼續(xù)舔,舔舔,舔舔舔。 李彥往左邊挪,貓妮卡舔左邊的玻璃,他往右邊挪,她跟著跑到右邊。 “……”李彥面無表情用尾巴開始丈量距離,玻璃保溫箱本身也并不大,有十六條尾巴長,八條尾巴寬。 這是最簡單的數(shù)學問題,李彥充分發(fā)揮自己身為人的高智商,數(shù)rou球數(shù)到一半就得出了答案,來到跟左右都相隔八條尾巴,跟前后都相隔四條尾巴的中間點,一臉凝重地一屁股坐下。 貓妮卡沒有他這樣的算數(shù)能力,目測貌似小兒子現(xiàn)在距離哪面玻璃都很近,茫然而焦急地圍著保溫箱開始轉(zhuǎn)圈圈。 李彥挺高興自己的應(yīng)對措施有了作用,他想多欣賞一下貓妮卡此時的無措反應(yīng),以自己的屁股為點,前爪扒著墊子,隨著貓妮卡的跑動三百六十度旋轉(zhuǎn)。 轉(zhuǎn)到第三圈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反應(yīng)其實比貓妮卡更傻——絕對不是他的錯覺,成了貓之后連思考方式都變得特別幼稚愚蠢的qaq——頭暈?zāi)X脹的李彥趕忙停下了動作。 女主人恰好推門進來,看到大貓黏在保溫箱周遭,上前把貓妮卡抱開了:“不行哦,你得回去奶小襪子,帶了病菌就不好了?!?/br> 她剛剛跟獸醫(yī)通了電話,才十多天大的小奶貓一生病其實非常危險,稍有不慎就得夭折。女主人昨天晚上特意把保溫箱放到主臥里面,半夜也悄無聲息地起來查看了好幾次李彥的情況,見病情沒有惡化才放心睡過去。 雖然說是小手套生活在保溫箱中被隔離開了,但貓妮卡離得遠一些比較保險。大貓本身身體強壯倒是不怎么怕被傳染,但是另一只奶貓小襪子就不一定了,還是小心為妙。 女主人跟男主人用完早飯后各自去上班了,臨走前還冷酷無情無理取鬧地把主臥的門給關(guān)上了,跟陽臺相連的窗戶也給關(guān)上了,防止貓妮卡再進來。 女主人倒是沒有拉窗簾,把保溫箱放到能夠曬得到陽光的地方,隔空對著李彥來了一個甜蜜的飛吻,才匆匆拿起提包和車鑰匙出門了。 李彥不得不感嘆了一句自己這輩子其實沒有那么倒霉透頂,成為一只身份很吃香的折耳貓也還罷了,關(guān)鍵是碰上了這樣靠譜的飼主??磁魅俗蛱炜夏贸鲆煌砩蠒r間來抓他量體溫吃藥,還都沒有發(fā)火就能看出來,這不是真正愛貓的人做不到這份上。 地暖 保溫箱 和煦的陽光不靠譜的媽不靠譜的哥=天堂。 李彥抓著女主人怕他寂寞特意拿過來的橡膠老鼠,舒爽地打了一個滾,仰著脖子再次進入夢鄉(xiāng)。 第5章 返回貓窩 李彥的小日子過得非常舒適,他第一天第二天還記得在女主人推門查看自己情況時,趴在墊子上一臉虛弱地裝睡,還跟打嗝似的時不時抽搐一下,來著重體現(xiàn)自己的較弱無力、弱柳扶風。 然而就是因為太舒適了,他第三天光顧著追著自己雪雪白的尾巴尖到處亂跑了,忘記了得跑兩步就停下來艱難地大喘氣。 ——圍觀了他叼著個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玩具老鼠還能跑得步步生風——關(guān)鍵是三分鐘都不帶休息的,女主人打出一口氣,很為小手套終于恢復了健康和活力而高興。 “……”被從玻璃箱中放出來的李彥在重獲自由的一瞬間重重一頭撞在保溫箱的玻璃壁上,為自己的愚蠢和大意而惱恨不已。 突然,他的耳朵一下子翹了起來,停止了拿腦袋跟玻璃罩死磕的動作,一張貓臉上顯出凝重之色,側(cè)耳細細傾聽。 ——對,沒有錯,這種悉悉索索、用指甲撓門的聲音明顯就是貓妮卡發(fā)出來的——大貓現(xiàn)在正在主臥門口——李彥大腦中的警報器一下子就響了起來,他把后爪翹起來用指甲尖著地,前爪奮力去抓箱子的上邊緣,妄圖爬上箱子再從頂部的圓形缺口上掉回到保溫箱里面。 保溫箱有半米高,他既是拼命把身體拉長,也不過才十多厘米,要完成這個高難度任務(wù)著實有點艱巨。李彥轉(zhuǎn)而模仿壁虎的姿勢,整個身體貼著玻璃罩,試圖一寸寸往上挪。 他爬了半厘米高就悠悠掉了下來,李彥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自己軟嘟嘟的rou球,開始捧著腦袋回憶上輩子學到的物理知識。 恰好主臥后方就是陽臺,李彥透過玻璃看到男主人正往墻上的小吸盤上掛衣服,衣服濕噠噠的太重了,吸盤的粘性也不太好,連衣服帶吸盤都掉到了地上。 男主人就走到水龍頭處,沾了點水在吸盤中心,而后用力往墻上一貼——水加大了吸力,這次吸盤穩(wěn)穩(wěn)固定在墻上了。 對啊,怎么把這個實用小技巧給忘掉了呢?李彥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屁股著地,跟人類似的端正身體坐著,前肢懸在半空中,兩只后肢平放在地板上。這個跟蝦米似的姿勢很方便他低頭舔舐自己的四個爪子,等到依次舔濕后,李彥再次開始趴玻璃的征途。 都說理論來源于實際,這次他的戰(zhàn)績好了那么一點,爬了接近兩厘米,才“吧嗒”一聲掉了下來,摔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屁股墩。 ——面對著半米高的懸崖峭壁,爬半厘米和爬兩厘米真的有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嗎? 李彥的答案是“有”,第二次明顯比第一次摔得疼。 他糾結(jié)著是不是要垂死掙扎再來第三次偉大嘗試的時候,女主人已經(jīng)響應(yīng)貓妮卡的熱情呼喚,在房門被撓爛前終于打開了門。 “喵嗚——”貓妮卡在下一秒就躥了進來,直奔自己被迫離家流浪、孤零零睡了三天的可憐兒子。 舔舐寶寶不僅能讓他們保持清潔,同時也是增進母子感情的好方法。三天沒有經(jīng)過母貓?zhí)蝮碌男∧特垳喩矶际沁@幾天進食的嬰兒麥粉的味道,臉頰嘴部的毛上還沾了凝固的糊糊,貓妮卡一邊舔來舔去,一邊感覺到自己貌似餓了。 李彥頂著=皿=臉,用爪子撥楞貓妮卡的腦袋試圖阻止她喪心病狂地用口水給自己洗澡,然而貓妮卡好幾天沒見這個小兒子了,想得不得了——而且已經(jīng)到了吃午飯的時間,她確實有點餓了——亦步亦趨地追著兒子繼續(xù)舔。 兒子真可愛,麥粉吃起來也很好吃,唯一不那么和諧的是小兒子一個勁兒躲。貓妮卡抬起前爪來,用標準的拍老鼠的動作一把摁住李彥,還順手撓了撓他的后脖頸。 “……”李彥掙扎的動作不自覺頓了頓,把尾巴繞過去試圖抽開貓妮卡禁錮自己的爪子。 貓妮卡順勢撓了撓他的尾巴尖。 從剛剛起就在跟心中的魔鬼作斗爭的李彥終于舉雙爪投降,愉悅地拖長了聲調(diào)奶聲奶氣地“喵~”了一聲,翻了半個身子讓貓妮卡轉(zhuǎn)而給自己撓肚皮,眼睛愉悅地瞇成了一條縫。 貓妮卡舔了半天終于舔夠了——主要是麥粉糊糊的味道都被她給舔沒了——就叼著李彥的后脖頸,提著他轉(zhuǎn)移陣地回育貓房。 李彥本來被舔得昏昏欲睡的,被她一叼起來就嚇醒了——他可沒有忘記從主臥到育貓房之間可是隔了一整條回旋式樓梯的,上次貓妮卡叼他上去,可是摔掉了李彥半條命的。 媽蛋,老子不要,老子要自己走,求自己走!qaq他四肢軟軟根本無法掙扎,眼含熱淚只能眼睜睜等待酷刑的到來。 臨出主臥房門時,路過李彥上次探險想要照的落地鏡,李彥順便瞄了一眼,一只趾高氣昂的大白貓正叼著一只打敗了的俘虜兵似的小奶貓從鏡子前緩緩走過。 他終于看到了自己這輩子的全貌,李彥也是渾身雪白,就兩只耳朵最尖端分別有一撮黑色的細絨毛。 都說人們照鏡子,大腦總會不自覺地把自己的容貌上調(diào)30%美化自己——李彥面無表情盯著那只淚汪汪的奶貓——面無表情和淚汪汪不矛盾吧?——怎么看都覺得耳朵上那兩撮黑毛弄得跟他扎了倆朝天辮一樣,簡直是“弱智”和“傻逼”的代名詞。 ——涂上兩抹腮紅都能去射雕英雄傳扮演傻姑了,十足的本色出演。李彥被殘酷的事實打擊得整只貓都蔫了,連被貓妮卡叼著在樓梯上摔打了兩下都沒有啥反應(yīng)。 小襪子此時也已經(jīng)能夠從貓墊上滑下來滿育貓房躥著玩耍了,他嗅到mama和弟弟的味道越靠越近,就早早守在房間門口等著,等到貓妮卡用額頭推開房門,他就叼著一根從毽子上掉下來的粉紅色羽毛遞了過去。 “喵!”被熱烈歡迎的李彥冷艷高貴地一爪子把羽毛給拍在地上,憤怒地把貓臉上揚朝向天花板。 ——他不是在生小襪子的氣,而是在心中痛罵自己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