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張樂遠遠看著李彥一本正經(jīng)地翻看著那頁薄薄的紙,實在沒忍住心中的好奇,一寸寸地往這邊挪屁股,悄悄靠了過來,伸長了脖子看。 小不點根本不想搭理他,但是看這小子一臉凝重,盯著自己的試卷或驚訝或沉思或咋舌的表情,弄得他也有點惴惴的。 但凡是碰到試卷打分時,不論是對自己做題多有自信的學生,都多多少少會有些緊張。尤其看自己試卷的人表情還三秒鐘一變,每一個表情看著都不大對勁兒。 小不點本來胸有成竹地覺得這次也能拿一百分,被他看得多少信心都沒有了,再三猶豫后,膽戰(zhàn)心驚地問道:“有什么問題嗎?” 他一邊說著,視線一邊在自己的試卷上來回掃視著,把稍有難度的幾個題都重新看了一遍,并不覺得自己做出了哪里。 張樂點了點頭:“有一個問題……” 他似乎不知道怎么開口,稍稍沉吟了一下——在這幾秒鐘時間里,小不點又緊張萬分地把其余的題都看了看——特別茫然道:“怎么我完全看不懂啊……” 小不點跟他大眼瞪小眼,彼此都一臉凝重地對視了幾秒鐘時間,小不點的右手哆嗦了一下,默默從桌子上拿起了背單詞的牛津詞典。 張樂沒明白過來他這是什么意思,幸虧李彥就在旁邊看著,他急忙撲上去抱住詞典,大聲呼喚道:“喵喵喵!” ——不要啊,千萬不要啊,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沒有必要因為謀殺一個傻逼而毀掉自己?。∥疫€等著你發(fā)表啥啥感言時說“我能有今天最需要感謝的是我家餓喵”呢,你要是蹲在少改所說這種話,讓我情何以堪?。aq 小不點rou嘟嘟的臉蛋顫動了好久,氣得都憋紅了眼睛,小聲道:“我想打他?!?/br> 他脾氣本來就不好,著急起來連自己的臉都能噼里啪啦扇個不停,何況是打別人,更何況是打張樂這種大逗比。 李彥也覺得這孩子神經(jīng)忒粗了,可也不代表小不點能拿牛津詞典砸人家,情商這玩意是天生的,不應該強求啊,你打死他他也開竅不了啊。 他轉了轉眼珠,想出了一條絕妙的好主意來轉移小不點的注意力。李彥指了指小不點,露出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來,一邊假模假樣地擦眼淚,一邊指著張樂搖頭。 這個意思就有點復雜了,饒是以小不點跟他的默契,都苦思冥想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當即爆發(fā)出一陣哭喊聲,扯開嗓子道:“mama,張樂欺負我!” 對付白蓮花,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當真是一個好方法,小不點興奮莫名地在心中給李彥點贊。 李彥默默用爪子捂臉,作為一個成年人,幫著一個小屁孩兒去欺負另外一個小屁孩兒,他是真的感覺到有些丟臉,可救人一米勝造七級浮屠,相信張樂若是能夠理解現(xiàn)在發(fā)生了什么,恐怕會感激他的。 張樂微張著嘴巴看看假哭的李彥和假哭的小不點,愣了一會兒,沒明白過來這是一個什么走向——莫非在紙上寫寫畫畫的游戲已經(jīng)結束了,到了大家一起來嚎的時候了? 他一下子就興奮起來——哭這玩意他很擅長啊,看這倆家伙嚎得響亮一滴眼淚都不掉,真心太水了,他不僅能嚎,還能擠眼淚。 張樂一直以來總是聽爹媽念叨啥啥“別人家的孩子”陸星淵,他心中多少有些小嫉妒,眼看終于找到一條自己能比人家強的了,一梗脖子哭得格外賣力。 小不點看他都看呆了,臉頰又開始抽搐,拉著李彥訴苦道:“餓喵我是不是被完虐了?” 完虐這詞也是從電視劇中看來的,李彥淡定臉摸了摸他的腦門——這孩子憋了半天,還是一滴淚都沒掉,走小白花路線果然走不通啊。 ☆、第96章 吃紅燒rou 女主人在樓底下聽到哭聲,著實嚇了一跳,急急忙忙上來看,走到一半的時候卻聽到上面冷不丁地沒聲了。 原來是張樂哭著哭著發(fā)現(xiàn)他倆都不哭了,以為游戲時間結束該換另一個游戲了,一秒鐘就收了聲,打了個哭嗝,萬分泰然地把眼淚擦干凈,興致勃勃道:“比哭比完了,咱們來比笑吧?” 看胖子一向面無表情的模樣,因為愛笑嘴巴甜深受中老年婦女寵愛的張樂覺得自己在這一項上也能完爆他,所以興致很高昂地發(fā)出挑戰(zhàn)。 小不點:“……= =” 李彥:“……”臥槽逗比你別說話刺激他了好嗎,我摁詞典都快摁不住了,小心他把你的頭蓋骨掀飛??! 張樂雖然腦子不好用,但是很會察言觀色,他看出對面的一人一貓似乎都沒有興致跟自己比賽,生怕他們不同意,所以自己率先“哈哈哈哈”笑了起來。 已經(jīng)走到書房門口的女主人踉蹌了一下,面露狐疑之色,連忙把門給打開,向里面看了一眼,問道:“怎么了?” 她看自己二兒子和小兒子都一副三觀碎裂的表情,再看張樂臉上還帶著閃亮亮的哭痕卻笑得跟癲癇病發(fā)作似的,面色微微一變——莫非這孩子精神不大正常? 聯(lián)想到自己兒子剛才還哭著喊“張樂欺負我”,女主人一顆心都揪起來了,快步走到小不點和李彥旁邊,用胳膊把他倆圍住,暗含警惕地看著張樂:“孩子,怎么了?” 小不點急忙附耳小聲道:“mama,這個人怪怪的。” 女主人一聽,心道果然如此,把小不點和李彥拉著更向后退了一步,假笑道:“樂樂,你舅媽該準備好晚飯了,回家去吃飯吧?” 要換了往常,她肯定熱情邀請張樂在自家吃飯,可對方的存在已經(jīng)嚴重威脅到了她孩子的身心健康【腦補】,女主人現(xiàn)在只想把他快點送回去。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不是被爹媽硬塞過來跟一個神經(jīng)病共處一室,而在于那個神經(jīng)病和神經(jīng)病他媽現(xiàn)在都覺得你有病。 李彥在旁邊看得真切,他覺得自己要是張樂,現(xiàn)在肯定郁卒死了,可惜他畢竟不是張樂,后者也明顯沒有理解眼前發(fā)生一切的智商,笑呵呵道:“阿姨我不餓,我等著星淵給我笑呢。” 所謂比賽,你來我往才算,總不能他笑完了,連對方施展才華表現(xiàn)自己的機會都不給,張樂想著等小不點干笑完,證明對方比笑比輸了,他再開開心心地回家吃飯——舅媽說今天晚上吃紅燒rou,賽高!~(≧▽≦)/~ ——臥槽你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嚇到了我兒子還不算,竟然還逼迫他笑給你看?女主人被這種青天白日下目無王法的人倫慘案給震驚了,緊緊摟住小不點,咬著后牙槽道:“阿姨送你回去好不好,你舅媽打電話叫你了呢?!?/br> 等把這個兔崽子送出去,就再也不能讓對方進自己的家門了。女主人對此確實憂心忡忡,本來兒子就不怎么正常,要是還有個更不正常的張樂在旁邊影響著,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但凡當著小孩子的面提起吃的東西,殺傷力都是巨大的,張樂沒幾句就被哄得答應了下來,迷迷糊糊被送走了。 女主人很快就從隔壁回來,想著是不是得開解一下兒子,免得被嚇出心理陰影來了。說實話兒子長到現(xiàn)在,基本上是李彥仰起來的,女主人對其九曲十八彎的心理并不是很了解。 她想著得找個法子引出話題,蹲下來柔聲細氣道:“星淵啊,你有什么話想要跟mama說嗎?” 小不點點點頭,摸著自己的肚皮響亮道:“mama我要吃紅燒rou!” 李彥在一邊用力點頭,他也想要吃紅燒rou了,雖然醬油不能吃太多,可小小地嘗幾塊總是可以的,喵生簡直不要太幸福。 女主人張了張嘴巴,本來醞釀的跟兒子來一番交心長談的念頭也煙消云散了,無奈道:“行,這個得等你爸爸下班回來再說,他口重,放的料多,你倆肯定喜歡吃?!?/br> 李彥和小不點蹲在門口翹首以盼男主人歸來,好不容易把人給盼來了,甚少經(jīng)歷這么高規(guī)格接待的男主人還嚇了一跳:“怎么在這兒待著呢?” 女主人先跟他說了紅燒rou的事情,拉著他到廚房,而后才把自己對于張樂的擔憂給說了,小聲道:“你說是不是以后別讓他再跟咱兒子來往了?” “你想太多了吧,這個年紀的小孩兒尤其是發(fā)育比較遲緩的小男孩兒,行為舉止以咱們的眼光看可能是怪了點,”男主人定了定神,冷靜分析道,“你要是這么算,好多小孩兒都不正常了,別想太多?!?/br> 這條理由其實也是他經(jīng)常用來安慰自己,好壓下“我兒子是不是有點不正常啊qaq”念頭的法寶,男主人并沒有雙標,他經(jīng)過一番復雜而激烈的思想斗爭,都能把自己兒子歸為正常人,憑啥要把張樂給劃分到不正常的范圍里呢? 女主人一聽,覺得他這么想倒是也很有道理,可又隱隱覺得不對勁兒,一臉狐疑地從廚房中走了出來,看到小不點已經(jīng)滿沙發(fā)打滾了,哄道:“再等等啊寶貝,給你爸爸點時間,紅燒rou就快好了。” 話是這么說,可紅燒rou得做兩個小時呢,女主人先給他們做了蛋炒飯,多少吃一點墊一墊。 可惜小不點滿心都是紅燒rou,口水橫流,叼著李彥的尾巴不肯松口了,淚汪汪道:“我要吃紅燒rou!餓喵我吃紅燒rou!” 別念了,哥,越念越餓,我的肚子也在叫。李彥哀怨萬分地扒在沙發(fā)扶手上,試圖把尾巴抽出來也抽不動,兩只軟趴趴的耳朵聳拉著。 女主人看他倆都這么可憐的模樣,猶豫了一下,問道:“要不我去隔壁幫你們要一碗?” 隔壁今天做紅燒rou倒不是她隨口說出來哄人的,女主人隔了老遠就聞到味道了,隔壁家女主人做紅燒rou簡直是一絕。 她剛才送張樂回去時,對方還熱情邀請她帶著孩子一塊來吃晚飯,女主人那時候把張樂當成一個小炸彈,連忙婉拒了。 小不點聞言也猶豫了一下,終究是肚子里的饞蟲占了上風,湊過去小聲道:“餓喵和我都想要吃紅燒rou?!?/br> 吃人嘴短,可是紅燒rou的誘惑力實在是太大了,小不點吸了吸鼻子:“下次張樂來,我們請他吃炸雞。”這樣人情就算是還上了。 那個熊孩子其實要是不搭理他的話,倒是也不是很煩人,有了紅燒rou在前,小不點覺得張樂也不是那樣的面目可憎了。 女主人特別無奈地笑了,去隔壁走了一趟,很快就端來了滿滿一大盆噴香噴香的紅燒rou,笑道:“你干媽可疼你了,一聽你想吃,高興得不得了,塞給我了這么多。” 小不點的干媽自己都數(shù)不清楚有幾個,他眨巴眨巴眼睛,萬分期待地看著女主人拿來小碗,自己伸手去抓筷子。 “不可以哦,忘了你在控制體重嗎?”女主人拉著臉把他的筷子撥開,給他的小碗里放了三塊,“慢點吃,吃完這三塊再吃點蛋炒飯才能繼續(xù)吃?!?/br> 太過分了,三塊rou就換得他得配那個白蓮花玩一天,小不點撇了撇嘴角,卻不敢說什么,畢竟女主人還有一大盆,乖乖聽話怎么著也能再撈到一兩塊。 他先夾起來一塊,用手撕成小細條,朝著李彥嘴邊一遞:“餓喵,吃!” 好孩子,沒白養(yǎng)你三年。李彥三兩口把rou條給吞了下去,小不點舔了舔手指上沾著的醬,吧唧吧唧嘴,贊嘆道:“好吃!” 他又撕了一塊rou給李彥,李彥吃了半塊,沒好意思繼續(xù)吃,搖了搖頭,用爪子把rou朝著小不點那邊推了推。 小不點笑嘻嘻道:“餓喵吃,都吃了?!币撬F(xiàn)在吃了,他和李彥一共就吃三塊,可要是他都給了李彥吃,mama肯定最少還會獎勵他三塊,那就是一共六塊了,當然是后者比較劃算。 這都是做邏輯題做出來的,小不點沒感覺到自己的智力水平有所提升,但是他的思維方式得到了擴展和改善,換了以前他是絕對想不到這一點的。 簡單說這孩子學精了,李彥看到他偷偷朝著自己眨巴眼睛,腦子一轉就明白了,于是心安理得地把三塊rou都給吃了。 女主人果然一臉的感動,為兩個兒子的兄弟情深而高興,一連往小不點的碗里撥了五塊,摸了摸他的頭,就夾著一塊rou去廚房投喂男主人了。 小不點“啊嗚”一口叼起一塊最大的,兩手利落地撕了兩塊rou塞給李彥,得意地含糊道:“賺到了!” 他叼著rou還努力把每一個字都吐清楚,嘴巴咧得太大,口水從嘴角掉了出來,趕忙擦干凈了。 李彥多少有點無奈,堅持不肯再吃了,還是小不點硬賴著往他嘴巴里塞了一塊,總不能吐出來了,就嚼嚼咽了下去。 小不點還想再塞,看他拿爪子捂住腮幫子死活不張嘴了,這才塞到了自己的嘴巴里。 ☆、第97章 兩地分離 憑借著紅燒rou做敲門磚,張樂總算是刷到了長待陸家的許可——雖然他本人壓根不樂意來,可他爹娘對此明顯非常滿意。 另外一個不怎么樂意的人是小不點,他對張樂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敵意和戒備,幸而這種雙方都感到苦逼的日子并沒有維持很長的時間,男女主人很快就忙碌了起來,早在放假前男主人就在辦理護照,聯(lián)系人員,準備帶小不點去斯坦福做智力測試。 這個李彥就不跟著攙和了,寵物出入境手續(xù)非常麻煩,而且也需要大量的申請審批時間,說不定他還得被抱去進行一番慘無人道的全身檢查。 光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栗,李彥上輩子又不是沒去過美國,他頂著貓的殼子去也沒法干啥,只能安心當個累贅,干脆也就不去了。 李彥意態(tài)很堅決地對著來詢問自己的女主人用力搖頭表示自己一點興趣都沒有。他花了一番力氣才安撫好鬧騰個不停的小不點,等他們出發(fā)那天,就被送去了隔壁家。 他隔著窗戶對著揚長而去的汽車熱情地揮了揮手,隔著這么遠還能聽到小不點“餓喵”個不停的哭喊聲。按照原本的計劃,這家人還得在美國玩上兩個多星期的時間,也就是說得到快開學了才能回來。 第一次分離這么長時間,尤其小不點哭天喊地的模樣看起來可憐極了,弄得李彥也有些不舍了,等汽車在拐角處拐彎消失不見后,托著下巴憂郁地嘆了一口氣。 大傻從剛才起就蹲在他旁邊,滿臉茫然地跟著他一塊朝著窗戶外面探頭探腦,可惜他看不懂發(fā)生了什么,但能夠感覺得到李彥的情緒并不高漲,于是用腦袋頂著一個大皮球滾了過來,碰了碰李彥的后腿:“汪!”二弟咱們來玩耍,好久沒有跟你一塊玩了! 李彥打起精神來,回頭看了他一眼,抬抬腿把皮球給踹開了。大傻非常興奮地調頭去追,又把皮球給推了回來。 跟狗狗玩耍不就是這么玩的嗎,李彥正好懶得動彈,每次都把皮球踹得老遠,看大傻屁顛屁顛跑去追,算是給自己找點事情干。 張樂翹著腳尖把房門打開,大聲叫著“舅媽我要吃童子雞”,悶頭悶腦地撞進來,第一眼就看到一個大紅色的皮球朝著自己滾過來。大傻玩得球有半米高,頂?shù)蒙蠌垬芬欢喟敫?,猛不丁在滿腦子都是噴香炸雞時抬眼看到這玩意迎面撲過來,一瞬間多少車禍現(xiàn)場的景象在腦海中閃過,張樂驚恐地大叫一聲,下意識朝后轉頭,想著用屁股來抵抗沖擊力。 他爹打人從來都不打臉,好歹他的屁股還經(jīng)受過了他爹嚴酷大棒的考驗,撞爛了屁股還好說,撞爛了腦袋可就壞事兒了。張樂撅著屁股趴在地上,小胳膊捂住臉,瑟瑟發(fā)抖了半天,都沒有感覺到疼,扭頭一看,發(fā)現(xiàn)那只叫大智的大黑狗早就頂著球跑回那只貓身邊了。 “……”李彥這次能夠確定這人十分擅長腦補了,他一只貓懶洋洋踹一腳皮球力道能有多大啊,都嚇成這樣啦,慫包一個。 他鄙夷萬分地撇了撇嘴角,故意把皮球再朝著張樂那邊踢,還是被大傻在半道就劫走了,屁顛屁顛又給他推了回來。 張樂利落地爬了起來,張大嘴巴走了過來,詫異萬分道:“他怎么不咬你啊?這只大狗好兇好兇的!” 其實在他第一次被爹媽帶著去陸家時,李彥就已經(jīng)表演過騎狗的絕技了,可那時候張樂全副身心都沉浸在對小不點的懼怕中,并沒有注意到這些。 李彥抬爪子摸了摸大傻的腦門,后者就地蹲下,把腦袋埋低磕在地上,尾巴用力搖來搖去:“汪汪!” 李彥的前爪在空中畫了一個弧,大傻就順著他的動作在地上打了一個滾,李彥又展示了幾個他們的訓練內容,大傻一一照做。 張樂在旁邊直接都看呆了,他這幾天感冒了,鼻子不通氣,又太過驚訝忘了呼吸,從鼻尖吹出來一個鼻涕泡,“噗”地一聲炸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