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我是嫁了人的,這名聲和女子一樣重要,你這般污蔑于我,左右我名聲壞了,也不用那什么浸豬籠了,我直接拿根繩子吊死在你柯家的大門口得了,你柯家不要這個臉面,我白然可是要的?!卑兹欢读硕渡砩系碾u皮疙瘩,繼續(xù)面無表情的看著黃氏。 村里人都迷信的厲害,在人家大門口吊死什么的,即便說說也夠刺激人的了,黃氏這種人沒見過什么大世面,眼皮子天生就淺,這一句給她憋的直接坐地上就要開嚎,幸好村長手快,直接將人給提溜起來,怒道:“閉嘴!” 黃氏看村長是真動怒了,心不甘情不愿的閉上嘴巴,被柯桂花扶到后面去了。 他們桃溪村村長大概五十來歲,一張臉長特別嚴肅,挺能唬人的,但看著白然還算慈祥,“白哥兒,你就給個準話,這事你究竟做了沒?!?/br> 白然直視村長:“我說你就信嗎?” 村長被反問的一愣,還沒想好怎么答,就看到一個人從墻上翻過來,一看清那人的相貌,當下看著白然就帶了怒氣。 被扶到后面的黃氏也立即滿血滿狀態(tài)的蹦了過來,“哎呦,你們看,就是他,這姘頭可是自己出來了!” 白然攔住正欲說話的王嬸,轉頭瞪向墻上的某人,原本冷著的臉瞬間破功,氣急敗壞的吼道:“李博恩,誰叫你爬墻的!”本來就夠傻了,摔得更傻了咋辦。 李博恩其實都聽了半天墻角了,但奈何媳婦昨個兒走時交代不許給別人開門,所以愣是忍著沒出去,但就在剛剛他感覺有人欺負媳婦了,他忍不住了,可媳婦好像更生氣了…… 他坐在墻頭上,被這么一吼頓時不敢動了,委屈道:“我聽話,沒開門?!毕眿D說了不能開門,他確實沒開門,特地跳的墻…… “……”白然猛捶心口,他遲早有一天得被這傻子氣的吐血,特么剛剛對上那個黃氏都沒這么糟心。 王嬸幫他順了順氣,“哎呦,別嚇他了,先讓他下來,上面高,孩他爹,趕緊給人扶下來?!?/br> 王叔立即過去扶,但被李博恩躲開了,媳婦不讓動,他不敢動。 “下來?!笨茨且粋€躲一個扶的好像更危險了,白然按了按頭,真疼,再回頭,一幫村民全老實了,就連剛剛叫的正歡的黃氏都蔫了。 有什么比懷疑人家媳婦和相公私通更丟人的么,有么? 李博恩模樣是好,但一張嘴那叫一個原形畢露,就這么幾句話的功夫,聽不出來他腦子有問題的就絕對是自己耳朵有問題。 事已至此大體上大家都明白了,要怪也只能怪白家撿人回來卻不給人拾掇,讓那一層黑泥將人從頭到尾裹得太徹底,弄了這么一場大烏龍,村長埋怨的看了白正寶一眼,又狠狠的瞪了黃氏,揮揮手讓人散了,柯桂花一臉膽怯失望的扶著她娘離開,由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敢說。 事情弄成這樣,村長覺得他這一張老臉算是全毀了,對白然也挺過意不去的,“白哥兒,這事是我對不住你?!?/br> “沒事,過去了?!卑兹徊缓靡馑紴殡y長輩,更不能跟這一村之長叫板,干脆一句話將今天的事情揭過,就此打住,不過柯家這筆賬他卻是記下了,以后有機會在慢慢收拾他們。 村長挺糟心的,白然的話多多少少給了點安慰,心里也算痛快了一點,于是又叮囑了幾句走了。 白然見沒什么事了,也讓王叔王嬸回去收拾了,大門前只剩下還在呆傻狀的白正寶一個,白然挑挑眉,“二伯,還有事?” 白正寶回神,不敢置信的看著李博恩,“沒,不……怎,怎么變化這么大?!” 白然看著白正寶眼里那個悔恨欲死的表情心中一陣暗爽,臉上終于帶了點笑意,“我不過就是給他拾掇拾掇,弄出個人樣罷了,怎么,嚇著二伯了?” 白正寶訕笑,“哪能啊,二伯就是心疼你,你嫁的匆忙這也沒準備什么,不如明兒就回來,讓你二伯母做頓好的。” 這主意打的好啊,白家怎么也算是他白然的娘家,能空手回去么。 白然能讓他如愿那才叫怪了,“不必,這自古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侄兒既已出嫁,那就是夫家的人,跟娘家糾纏不清的……不好!” 白正寶被噎的夠嗆,心里火大的要死,但瞄了瞄白然后面的背簍,又瞄了瞄李博恩,也只能把火氣壓下,“白哥兒,瞧你說的,這白家老屋都讓你住著哪能不是白家人呢。” “奶奶可是把這老屋給我做了陪嫁的,只是當時成親匆忙沒帶地契罷了,這還得勞煩二伯回去說說,把地契給我送過來,要不然等我上門去拿,讓外人瞅見還以為咱們老白家克扣侄子嫁妝呢。侄兒這還忙,就不和二伯說了。”白然說完這句便懶得再理那人,在地上撿起一根細木棍將門栓一點點挑開,等進了院回手便把大門關上,將人關在外面。 白正寶這下是真的被氣狠了,他兒子最近正相看隔壁村的一位姑娘,本來都挺好的,但自打那姑娘家知道了白然那點子破事就開始猶豫不決的,這要是再傳出什么消息,親事八成得黃,不行,得趕緊回去想想辦法。他撒氣似的拾起一塊石頭仍在前面的木門上,罵罵咧咧的走了。 外面的動靜白然就當做沒聽到,樂呵呵的把兩棵人參從簍子里找出來找了兩個木盒子放好,然后再將木耳和其他野菜曬上,兔子野雞什么的暫時丟進廚房,栗子榛子則直接放鍋里炒。 李博恩就在他后面不到一米遠的地兒跟著,白然動不動就會踩在對方的腳上,大多時候是無意的,偶爾那么幾次是有意的,誰讓他離這么近,熱的跟個火爐似的,離入秋還有幾天呢,熱。 李博恩疼的直吸氣,但就算單腿蹦也繼續(xù)跟牛皮糖似的,白然對這傻子那股拗勁是徹底服了,一邊拿著大勺子和著鍋里的山貨,一邊扭頭瞥他,沒好氣道:“你到底要干嗎啊?” 李博恩一雙眼睛黑亮黑亮的,“小然,想?!?/br> 白然略糾結的將頭扭回來,這純粹就是給自己找虐呢,怎么就跟養(yǎng)了個大型寵物似的。 再炒一會鍋里的東西就差不多了,他盛出一盤子放在飯桌上,拿出兩個慢慢扒開,讓李博恩記住自己的動作,然后吃掉。 可能是身子原底好,李博恩學東西特別快,一般只要白然做個兩三回也就能模仿下來了,手里那榛子剝的比教他的那個剝的還好。 白然有點郁悶,尤其在傻子剝開第一個后把果rou送進他嘴里,郁悶的就更加大了,讓他忍不住想跑的遠遠的。 李博恩的手挺粗糙,喂過白然之后便將手指伸進自己嘴里,舌頭還舔了幾下。 白然被他那動作弄的眼角直抽抽,一瞬間什么郁悶都沒了,如果李博恩是個正常人,他一定會立即狠狠的揍對方一頓,可現(xiàn)在……呵呵…… 見李博恩又拿起一個剝開向自己送過來白然噌的一下站起來,“你自己吃,我去王嬸家一趟,過會就回來?!闭f完迅速的將炒好的山貨裝出一半,又拿上那只野雞跑出了門。 王嬸家離他們家不遠,拐倆彎就到了。 他們桃溪村家家戶戶基本都是早晚關門,其他時間只要家里有人院門大多都開著,白然走進來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院子里拾掇農(nóng)具的王石。 王石是王嬸的大兒子,長得身高馬大的。 白然過了遍身子原主的記憶,對這人的感覺還算不錯,是個老實憨厚的?!巴醮蟾纾鯆鹪趩??” “哎,在屋里呢?!蓖跏换仡^才看到白然,笑道:“剛回來還一直念叨你呢?!?/br> 王嬸在屋里聽到動靜也出來了,笑著把人往屋里啦,“白哥兒來啦,快來屋里坐?!?/br> 白然沒急著進屋,先把東西交到對方手上,“王嬸,我這不在山上弄了山貨,給你送些過來。” 王嬸連連擺手,“快拿回去,嬸子哪能要你東西,你留著和博恩吃吧?!?/br> 白然干脆把東西硬塞進王石手里,“我那留了,夠我和博恩吃的,再說我可是有事來求王嬸的,如果這點東西都不收,那以后我哪里還敢勞煩王嬸呢?!?/br> 王嬸猶豫了一下,她能感覺得到白哥兒變了,現(xiàn)在的白哥兒要強著呢,如果不收了這些東西弄不好以后真就什么事都不說了,她那好jiejie就留下這么一個種,她可是一直當親兒子疼的,“那行,石頭,你把東西放起來。”說完她拉著白然進了屋,問道:“出啥事了?” 白然笑道:“沒什么大事,就是我在山上挖到一棵野山參,瞅著年份挺足,就想讓王春幫我賣了?!蓖醮菏峭鯆鸬亩鹤樱瑲q數(shù)和白然差不多,在鎮(zhèn)上的藥鋪做學徒。 他琢磨著自己無門無路的,就這么摸上藥鋪賣人參鐵定會被壓價,倒不如讓這個王春幫忙,到時給些回扣就是了。 王嬸一聽趕忙往院子外瞅瞅,見沒人才壓低嗓門道:“這事可千萬別讓白家那些吸血蟲知道!” “王嬸,我心里有數(shù)?!?/br> 王嬸放心道:“有數(shù)就好,后天就是大集,到時候你拿著東西和我一起上鎮(zhèn)上,我?guī)闳フ椅壹倚∽?,放心,他要是敢虧了你我就拔了那臭小子的皮?!?/br> “那就先謝謝王嬸了?!卑兹粯妨耍趾屯鯆鹆牧藭e嗑才回家。 ☆、第五章 鎮(zhèn)上的集每月一次,若不是王嬸剛剛說起,白然還真是給忘了個徹底,現(xiàn)在家里除了他弄得那些山貨和小半袋玉米面以及一罐鹽就沒別的了,要填補的東西太多,光想想就讓人頭暈。 等到那天早上,天剛蒙蒙亮他就把李博恩給挖了起來,王嬸說了,寅時過半大家在村口集合,他們得抓緊點。 等收拾的差不多了,他才打開木盒,把較大的那棵人參包好貼身放好,背起背簍和李博恩一同出了門。待趕到村口時那已經(jīng)聚了十幾個人,大都是村里的婦人,摻雜著幾個姑娘和歲數(shù)不大的小子。 王嬸坐在第二輛牛車上,旁邊還有兩個座位,一看就是特意留的,白然拉著李博恩過去,王嬸立即讓人坐下,又從背簍里摸出兩塊餅子遞過去,“這車得走一個多時辰,先墊墊?!?/br> 這身子的原主沒去過鎮(zhèn)上,白然沒什么經(jīng)驗,都差點起晚了,哪里還能顧得上早上,道了謝,自己拿了一塊啃著,把另一塊給了李博恩。 兩人正吃的正歡,就見一位婦人擠上了車,坐在他倆對面,說道:“呦,這就是咱們家伯恩吧,長得真是俊啊,可惜了……” 這婦人長得肥肥胖胖的,一雙眼愣是被肥rou擠的只剩下兩條細縫,帶了一股子尖酸味,白然看了一眼就覺得直反胃,不為別的,這人正是他那缺德二伯的妻室李氏。 正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李氏跟那白正寶完全就是一個德行,損人利己的典范。要不然誰家的伯母一見面就夸侄子夫婿長得好看的,也不怕被人說不正經(jīng),真以為兩只眼睛快被擠沒了就沒人看得到那里面的壞水嗎。 李博恩感覺到媳婦好像生氣了,因為對面那人,雙目一瞪,頓時就要起來,別看這傻子平時憨的要死,這一怒竟然散發(fā)出幾許煞氣,嚇得李氏險些掉下牛車。 白然將人給硬壓了下去,這畢竟是他二伯母,身份壓在那,他可以說,但不可以打,最起碼明面上不行。不過這也不代表他就是個吃虧的主,最起碼跟原主那樣受了欺負還得說謝謝的事可是做不出來的。 他盯著李氏一個勁冷笑,“可惜?什么可惜?二伯母是覺得他李博恩娶了我可惜,還是之前沒發(fā)現(xiàn)這人相貌就這么放手了可惜?我看應該是后者吧,這人雖然傻了,但有這么一層皮在總是能值些錢的,加上先前的銀子玉佩,最少也能得上百兩啊。” 白家因為銀子把白然嫁人的事大家伙都知道,但具體數(shù)量卻是不知的,一百兩啊,怪不得白家蓋得那么嚴實,兩臺車上的人看李氏的眼神瞬間就變了。 李氏嘴角動了動,想到自己剛剛被個傻子嚇得差點失禁就想開罵,可一看到旁邊蓄勢待發(fā)的王嬸,瞬間就熄了,想到昨天回來被氣的心疼了半宿的當家的,干巴巴道:“哪能啊,然子你想多了,二伯母就是順口一說,可惜了博恩的腦子,沒別的意思。” 白然看了原主的記憶早把這一大家子摸得透透的,沒別的意思?才怪!這一整家子都掉進錢眼里了,不就是看博恩長得不錯后悔讓自己嫁給他,想讓人休了自己在賣給別人家換點銀子嗎。 其實他理解的還是有一點差距,李氏前面的事真都想了,但后面還得添上一句,這年頭愿意服用孕丹的男子不多,白然這殼子還算過得去,一同賣了,還能多賺點。 如果白然知道,一定不會再說李氏半句,直接擄袖子揍人,不揍死丫的不解氣! 李氏蔫了,旁邊一位婦人卻看不下去了似的,張嘴斥道:“我說白小子你怎么能這么說話呢,看把你二伯母弄得,你父母死得早,她可是打小看著你長大的,你這是不孝,可是要蹲大獄的?!?/br> 這婦人白然知道,跟李氏關系不錯,品行上也不逞多讓,他一手一個將王嬸和再度想蹦起來的李博恩摁下,“這位嬸子,當今圣上以孝治國,不孝確可治罪,但圣上也說過不提倡愚孝,這老白家對我怎么樣整個桃溪村都知道,你要真想說,等趕完集回去,咱們好好掰扯掰扯,現(xiàn)在可是在車上,別影響其他人心情?!?/br> 不就是大道理么,當誰不會掰啊,你掰縣官咱就掰皇帝老子,誰怕誰啊! 白然這種沒經(jīng)過封建制度熏陶的倒沒什么感覺,但其他人就被這一句給嚇住了,車上終于靜了,他心里也舒坦了,扯過李博恩的肩膀靠了上去,美美的補上一覺。 到鎮(zhèn)上的時候差不多卯時五刻,集市里剛開始熱鬧,下了車大家便三三兩兩的往里走,有急著去擺攤的也有去買東西。 王嬸扯著白然和李博恩直奔她小兒子所在的藥鋪,那家藥鋪距離集市不算太遠,三人到那的時候剛剛開門。 這藥鋪很大,在鎮(zhèn)上是少有的百年老店,而藥鋪名字白然上輩子經(jīng)常聽說,叫濟仁堂。 王嬸不是第一次來了,外面的伙計招呼他們坐下便進去叫王春去了,不大一會功夫王春就出來了。 這王春長得不如王石壯實,瘦瘦高高的,一雙大眼睛特別討人喜,帶著股機靈勁,嘴也巧,見著自家娘親立即幾步跑過來道:“娘,怪不得兒子昨兒夢到您呢,原來今天有這喜事,兒子想您可想的緊啊。” 王嬸被哄的嘴都合不攏了,“都多大的人了還想娘,真是。來,這是白哥兒,這是博恩,你哥夫。” 王春是知道白然的,兩人小時候還在一起玩過,對這人的遭遇心里也挺同情的,尤其在得知對方嫁人后更生了幾分親近之意,他頗為復雜的看了親娘一眼,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告訴她,其實自己也是個喜歡男人的,他掩飾的提起茶壺給幾人倒水:“哥,哥夫,這一路渴了吧,先喝口水?!?/br> “謝謝。”白然不太會客套,道了謝抿了口水。 王嬸四周看了看,小聲對王春道:“白哥兒前兒個上山碰巧挖了人參,你給估估價,看你們這收不收?!?/br> 白然從懷里將東西拿出來,打開布包放在王春面前,王春十歲便到了這藥鋪,這學了六七年了懂得自然不少,看到這人參有點驚訝,左右翻看了好一會才說道:“這參子已經(jīng)快成人形了,瞧年頭大約七八百年吧,哥你若是要賣,我現(xiàn)在就去找掌柜?!?/br> 白然點頭,他就是為這來的。 “那行,你等我會?!蓖醮喊讶藚⑦€回去,起身就往樓上跑,很快就帶著他們掌柜過來了。 這掌柜是個中年人,姓趙,一下來先跟王嬸打了招呼,然后才對白然問道:“你要賣人參?” “沒錯。”白然又將人參拿出來遞給趙掌柜。 趙掌柜嘴上掛笑,眼皮子眨都沒眨一下,隨便翻了翻,便對白然道:“八百年的,年頭夠足,品相也不錯,現(xiàn)在一般的林子可是挖不出這樣的貨色了?!?/br> 趙掌柜這話有幾分試探的意思,白然沒打算隱瞞自己進深林的事,但也不想說的太詳細,“自然,這是我冒著性命危險才挖到的,趙掌柜覺得如何?” 趙掌柜看白然的目光平靜,不像是作jian犯科的人,當下也就不懷疑來路不當,點頭道:“行,既然是王嬸帶你來的,我也就給你個實惠價,六百兩?!?/br> 李博恩聽不懂依舊笑的傻呵呵的,王嬸卻驚訝的張大嘴巴,“咋這么多……”六百兩,那可比白家騙走的那些還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