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俞浩揚切身體會到所謂的“笨手笨腳”所造成的損失,垂頭喪氣地轉身進了廚房,心中哀嚎,爺也想做個安靜的美男子,怎么就這么難呢。 “瑤瑤?!逼椒沧鲑\似地把于瑤瑤拉到店外,淡淡地語氣,說:“是這樣的,我來彈琴可以,但是我不要錢。” 于瑤瑤以為自己耳聾,小財迷平凡竟然說不要錢,這真是盤古開天以來最大的冷門,“你不要錢,那你想干什么?” 她思忖半晌,謹慎地開口:“俞浩揚的房租,你就不要收他了。” “什么?”于瑤瑤覺得今天的幻聽特別嚴重,“你要幫他交房租?” 平凡點頭,警惕地往內(nèi)張望,“可是你不能告訴他。” 于瑤瑤曖昧地笑了起來,“老實交代,你是不是看上他了?跟你說哦,他可是我這的頭牌,每天都有大把的妹子光顧,就為了看他一眼?!?/br> 平凡一掌拍在她腦門上,“想什么呢你,我只是因為前幾天和真真擺地攤的時候,打破了他的情侶杯,害他做不成生意。” “?。磕阏娴拇蚱屏怂膶氊惐??原來他不是沒賣出去撒謊騙人,而是真的破了?!?/br> “我要賠他錢他不肯,所以你就幫幫忙,找個借口免了他的房租?!?/br> 于瑤瑤很是為難,“這人吧一身傲骨,我要是真的不要他房租,他還不樂意呢!” “藝術創(chuàng)作者的臭毛病吧!” “你怎么看出他是搞藝術的?”于瑤瑤吃驚,“他臉上寫著?” 平凡又是一聲嘆息,唇邊帶起一抹苦笑,“那樣精致的瓷器不是一般人能燒得出來,而且情侶杯的設計非常巧妙,聽他的口氣應該是做陶藝的吧。我想,他還租了你家后面那片廢棄的平房當工作室吧?” 于瑤瑤豎起大拇指,“全被你猜中了?!?/br> 平凡喃喃低語,“只是,他志不在此吧?” 平凡每晚在拐角彈兩個小時鋼琴,其他的時候她也會呆在這里,看看書,相相親,省去炎炎夏日來回奔波的麻煩。 拐角的面積不大,吧臺和鋼琴占去使用面積的一半,剩下的地方僅擺得下十五張餐臺,服務生只有兩個,老板于瑤瑤和以身抵債的俞浩揚。在他賣身為奴之前,只有兩個暑期工輪班,眼下各大高校相繼開學,學生們正是忙碌的時候,暫時沒有其他的打工者,所以整個拐角只看到俞浩揚高挑俊朗的身影穿梭其間,笑容燦爛,一如窗外明媚的陽光。可偏偏到了平凡跟前,就像是剎那間陰霾的天空。 “你怎么一天到晚賴著不走???”俞浩揚橫眉冷對,桀傲的眉毛高高揚起,“白吃白喝,還要爺給你端茶遞水?!?/br> 平凡呶呶嘴,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瑤瑤說我會打破杯子?!?/br> 俞浩揚給她續(xù)了杯檸檬水,“來,多喝點檸檬水減減肥,一天到晚坐著不動,胖不死你。” 平凡存心氣他,“我天生吃不胖的體質?!?/br> “哼!胖是不胖,可為什么相親總是失敗呢?是人品有問題吧!”俞浩揚這幾天來也是看了很多場的相親,可就是不明白總是沒有下文。 平凡不理她,把杯子里的檸檬水喝完,示意他繼續(xù)倒?jié)M,俞浩揚一手叉腰,一手倒水,再次把杯子灌滿,她又是一飲而盡,把他氣得摔壺而走。 客觀來說,平凡長得并不差,完全合乎美女的標準,膚色白皙,身形勻稱,臉蛋圓圓的,看起來萌萌噠。學歷也不差,有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看起來也沒有什么不良嗜好。按理說,應該很符合時下男性的擇偶標準。 可是俞浩揚跟走馬燈似地看了好幾天,就是沒有成功的。 平凡依舊在拐角發(fā)呆,看著俞浩揚每天忙得腳不沾塵,但他總是面帶微笑,當沒有客人的時候,他會坐在角落里,支起畫板沉浸在只屬于他的世界,飛揚的眉眼煥發(fā)生動的光芒,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平凡小姐,平凡小姐……” 平凡回過神來,眼前沒有人,頭一低,看到面前站著一個頭發(fā)油光锃亮的男人,鼻梁架著一副笨重的黑框眼鏡,眼睛小小的,臉圓圓的,就像是破產(chǎn)姐妹花里的阿憨,喜感十足。 她連忙刷開微信,查看大姨給她的留言,“呃,你好,鄒大生先生?” 這名字起得更好,完全和本人相反。大姨也太不靠譜了,長相和身高也不過濾一下,平凡頓感心好塞。 鄒大生奮力爬上高腳椅,和她平視:“怎么你不記得我了?” 平凡搖頭,她不記得她認識一個這么喜感的人。 “我是甘宇成的小舅舅?!?/br> 甘宇成! 這三個字已經(jīng)在她生命中消失得太久,以至于她連他身邊的人也一并忘卻。那曾占據(jù)她全部生命的男人,已經(jīng)徹底和她沒有關系。 心麻木得太久,忘了怎么去疼。這三個字所蘊含的意義,也由另外三個字代替,那就是——前男友。 “宇成讓我來帶句話給你,就算你符合他擇偶的所有標準,你們還是不可能在一起,因為他要結婚了。”鄒大生滿頭大汗,拿了手帕去濕,胖胖地無名指上戴了一枚婚戒。 平凡倏地怒了,但語氣仍是平靜無雜,“他要結婚了,就讓他已婚的小舅舅來跟我相親,難道他是在暗示我,只能當小三嗎?” “你誤會了,平凡小姐?!?/br> “你可以走了,我還有相親?!?/br> 鄒大生不知所措地擦著汗,人差點沒從高腳椅上摔下來,“宇成讓我跟你說,相親太難看了,要是遇到熟人……” 平凡翻動桌上的書,懶洋洋地回道:“他結他的婚,我相我的親,井水不犯河水,他憑什么支配我的生活?!?/br> “你要知道,你是甘宇成的前女友?!?/br> “是啊,甘大律師功成名就,今時不如往日,開始學會潔身自好了?” 鄒大生不是平凡的對手,撂下狠話,灰溜溜地走了。他離開不到十分鐘,平凡就接到一個陌生的來電。 平凡接起,皺了皺眉,果斷地掛掉。 說陌生其實只是號碼陌生,電話那端的人卻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電話再度響起,平凡沒有接,因為沒有話想說,也沒有必要繼續(xù)糾纏。她的愛情觀很純粹,分了手就分了手,不可能是朋友,連問候都可以省略,在路上偶遇也能擦肩而去??绅埵沁@樣,也被當成是以退為進的手段,等著破鏡重圓的契機。 她和甘宇成的故事很簡單,就是一個窮學生愛上富二代的三流狗血愛情。大一剛入校的時候,平凡一如她的名字般開始平凡的大學生活,她一心撲在考證的大道上,無心理會大學生涯中最重要的戀愛生活,卻不知道獨來獨往的身影吸引了不少愛慕的目光。其中一個就是甘宇成。 她對甘宇成的家世背景并不清楚,兩個人在打工時遇到,經(jīng)不住甘宇成猛烈的追求攻勢,她沉淪在他溫柔的目光中。和所有的校園愛情一樣,他們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一起復習,一起考試,一起打工,一起走遍校園的每一個角落,一起憧憬屬于他們的未來。 直到有一天,甘宇成的母親找上門。那是一個精明中帶著傲慢的女人,她幾乎沒有過渡地向平凡提出她反對兒子和她的交往,原因很簡單——門不當戶不對。在這個出身書香門第的女人眼中,她的兒子能夠匹配的對象不是官二代也應該是富二代,長相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要有高學歷和一份人人艷羨的工作,經(jīng)濟獨立,不依附于男人。 在當時,平凡只是一名法律系在讀的大一學生,每個月靠打工維持生活所需,學費則完全靠獎學金。她沒有所謂的高學歷,沒有人人艷羨的工作,她甚至靠甘宇成打工賺來錢的租了房子。 她把甘母找上門的事情告訴了甘宇成,準備和他共渡難關,開創(chuàng)屬于他們的未來,她相信愛情能夠戰(zhàn)勝一切的困難。可半年后,當甘宇成帶著一個像洋娃娃般漂亮的女生走到她面前的時候,她的笨拙無從遁形。 人生就是如此殘酷,愛情和誓言在經(jīng)濟來源被切斷的條件下,就像是一縷輕煙,瞬間消散于無形。 從那之后,平凡更加熱衷于考證,但凡是符合條件,她都不會放過。她勤勤懇懇地過著自己的生活,卻被認為是處心積慮,她懶得多做解釋,以為時間會沖淡一切,可最終還是避無可避。 鄒大成走后,她枯坐在原位刷微博和朋友圈,看到不少關于甘宇成婚禮的消息,就像是看明星八卦,沒有太大的感覺。回想分手后的這五六年,她也沒有做過什么讓人誤會的事情。 因為好奇,她點開了甘宇成未婚妻的微博,滿滿一整屏的自拍照片,她隨意翻了幾張,漸漸被微博的內(nèi)容激怒了。 “俞浩揚!”她嚎,“姐租你一天。” 俞浩揚愣,傲嬌地說:“爺很貴的!” 她把錢包往桌上一拍,“姐有錢!”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更~~ ☆、第四章 第四章 甘宇成大學畢業(yè)后就開了自己的律師事務所,以甘、鄒兩家的社會影響,加上自身的努力,很快就擁有一定的知名度,在成功打贏幾個勞資糾紛的案子后,成為多家上市公司的法律顧問。 若是要問平凡對甘宇成今天的成功有什么樣評價,她會說——不折手段。只要是有利可圖,甘宇成就會費盡心思。從他當年追求她的過程可以證明,一個人無恥的下限是可以不斷被刷新的。這也是平凡在分手后,得出的唯一結論。 當年,平凡在校外打工,甘宇成為了接近她,把自己塑造成勤工儉學的貧困學生,跟著她在咖啡館打工。大冬天的,他穿得很單薄,洗盤子洗得雙手生了凍瘡,紅腫流膿,可憐兮兮。平凡給他添置冬衣,給他買藥,替他洗盤子。后來她才知道,這一切都是他故意的。 如果這一切的目的是為了愛情也無可厚非,可事實往往出乎意外之外。 平凡沒有盛裝出席,她延續(xù)以往的穿衣風格,簡單的雪紡連衣裙,毫不張揚的淺口芭蕾舞鞋,彰顯穿著者的與世無爭,清遠淡泊。然而平凡是好勝的,不服輸?shù)?,在她看似平淡無奇的裝扮背后,卻是另一番別有用心。白底的紅色波點裙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肢,芭蕾舞鞋同樣是紅色的,將她白皙無瑕的膚色襯得無比耀眼,一雙筆直的長腿隨著裙擺的擺動若隱若現(xiàn),吸引不少的回頭率。 俞浩揚頻頻側目,卻對她這身平常無奇的裝扮搖頭直嘆,“人前女友都喜歡盛裝出席前男友的婚禮,你怎么穿成這副窮酸樣。” 平凡無辜的聳聳肩,目不斜視地走到酒店門口,“我平時就是這么穿的?!?/br> “還好爺長得好看,給你長臉吧?” 平凡皮笑rou不笑,“俞浩揚,你千萬別跟人說你是留學巴黎的。” 其實俞浩揚穿的并不差,白襯衫搭配黑色九分西褲,永不過時的經(jīng)典,永不出錯的搭配,但是壞就壞在他腳上穿了一雙涼鞋,黑色的皮涼鞋,就是中老年人才會穿的那種涼鞋。 “你不覺得這樣穿很帥氣嗎?沒有爺這樣的長腿,沒有爺這樣的身材,沒有爺這樣的臉蛋,是穿不出如此完美的感覺?!?/br> 雖然這樣的搭配非主流,但平凡不得不承認,這種搭配不是誰都能撐得起來。 “怎么樣,爺玉樹臨風無人能及吧?” 平凡瞇著眼笑得很曖昧,“是這樣的,爺,我們沒有請柬,你去說說讓我們進去吧。” “你!說!什!么!”俞浩揚劍眉一抖,怒氣四溢,“沒有請柬,你來參加什么婚禮???” 平凡理直氣壯地說:“我用事實擊碎所有的質疑?!?/br> “現(xiàn)在的事實是,你沒有請柬?!?/br> 平凡很苦惱地沉思,打量著他出挑的氣質和帥得囂張的臉,“難道我要帶著你到處晃悠,就像養(yǎng)了一只哈士奇,生怕別人不知道,非得帶著在每一根電線桿下尿尿,打上到此一游的標簽。倒不如,把它放出來咬人來得效果好。你說是吧?” 俞浩揚胸口堵得厲害,偏偏又發(fā)不出火來。他對她認識不深,僅僅只是不到半個月的相處。但是她隱藏在平靜表面下的倔強顯而易見,雖然她極力地控制著。一個人要受到多大的傷害,才會如此費盡心思地想要證明自己已經(jīng)忘了過往。每天公式化的相親,如同學生上課般簽到做作業(yè),可一旦到了考試的時候,卻總是掛科不過。最讓人無奈的是,平凡是一個考試控。 她不服輸,不想輸,用最虔誠的姿態(tài)相親,禮數(shù)周全。 俞浩揚不知道從哪掏出一根棒棒糖,拆開漂亮的糖紙塞進平凡的嘴里,又變出另一根咬著,“你在這等著,爺給你開道去?!?/br> 于是,平凡安之若素地在坐在酒店前庭的噴水池邊,含著根棒棒糖,東張西望,神情慵懶,眉心卻在俞浩揚走進酒店后漸漸地蹙起,心中的怒火也漸漸平息下去。 去或不去,其實也沒有什么分別。 甘露四季是甘宇成婚禮所在的酒店,婚宴的場地設在靠近海邊的一處草坪,外墻由白色的歐式欄桿圍起,門口擺著簽到的本子,一眾婚宴工作人員熱情地接待每一位客人,并確認他們手中的請柬。 平凡不真實地站在簽到本前,干凈利落地簽上自己的大名,并附上一萬塊的禮金,讓簽到臺后面不知是誰家的親戚大感不惑,探索的目光在她力透紙背的簽名上注視許久,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平凡也不說話,挽著俞浩揚的手臂,雙雙咬著棒棒糖,堂而皇之地走進婚禮現(xiàn)場,“你怎么辦到的?” 俞浩揚眉眼一揚,“進場后總會有客人把請柬扔了。” “你怎么撿的?”平凡驚訝。 他神秘地瞇起眼睛,“山人自有妙計。” 平凡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還沒走到場地中央,便被甘宇成的母親攔在半路上,鄙夷的笑意在她妝容精致的臉上暈開,“平小姐不請自來,不知意欲何為?。俊?/br> “送禮金啊。”平凡直接忽略掉她不屑的神情。 鄒小慧冷哼,“這世上還有沒請的客人送禮金的不成?我想,你還沒有到錢多的地步吧?” “大錢沒有,小錢還是有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