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顏肅之挨了兩記飛毛腿,姜氏顧不得惡心,湊上來抱起顏神佑:“怎么能對你爹動手?為人要孝順才是?!?/br> 顏肅之最恨這個孝字,“呸”地一聲,冷笑道:“孝順有屁用,有些老貨就是欠揍。” 【老大,你瘋了嗎?】顏神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吧,她如今是相信,有些父母確實是欠揍的,比如眼前這一朵男子??山o她八個膽子,不不,是糊掉她八個心眼兒,她也不會這么說出口來。她爹這朵奇葩就說出來了! 夭壽哦!顏神佑根本不敢看姜氏的眼睛,只好含糊地道:“腳,不是手。” 姜氏:“……”這日子沒法兒過了!這父女倆見面兒還不到一刻鐘,閨女就學壞了! 顏肅之卻好像受到了啟發(fā),摸著下巴,一邊擺手一邊往外走:“晚飯自己吃罷,我去找阿唐?!?/br> 姜氏一聽這中二病要去找那中二病,已經(jīng)沒力氣生氣了,答應一聲,低頭來給顏神佑上政治課:“百行孝為先,豈可胡來?再怎么著,他也是你爹,他做得,你說不得?!?/br> 顏神佑裝死! 姜氏一看她這樣兒,也想不到她這周歲孩兒是在裝死,只得嘆一口氣:“你又懂什么呢?”嘆得顏神佑心尖兒一顫,又睜開眼睛,對姜氏笑道:“走了?!?/br> 姜氏板起了臉:“那是你爹!你聽得懂?罷罷,記著了,喜怒當不形于色。嗐,你也聽不懂啊……” 顏神佑被她爹雷崩潰之后,又被她娘念得崩潰了。 ———————————————————————————————— 顏肅之晚飯果然沒有回來吃,阿方都忍不住嘀咕一聲:“也不知道在哪里鬼混?!?/br> 姜氏不悅地看了她一眼:“不要說了?!?/br> 阿方到底心意難平:“今天……可是小娘子周歲?!?/br> 姜氏嘆道:“罷了?!?/br> 阿方小心地道:“娘子,郎君再如何,娘子也對他上上心,別一心撲在小娘子身上。再不喜歡郎君,也……好歹生個兒子再把他往外推,不然到時候,這家里……誰個能靠得???小娘子一朝出門子,沒個娘家兄弟撐腰,以后要怎么辦呢?” 說得姜氏眼圈兒一紅,咬著后槽牙:“我實在……” 【受不了這惡心勁兒?!款伾裼釉谛睦锬匮a充,真是的,但凡有點氣性的,老公天天往外跑,還不著調(diào)兒,還沒個進取心,那老婆也不想跟他睡??! 阿方閉嘴了,是夠惡心的,不是說顏肅之長得丑,就他那態(tài)度。成親當天就是喝得不分東南西北地回來圓的房!得虧當時以為是他高興,姜氏也忍了,哪里知道他是不高興呢?接下來就越來越不著調(diào)兒,看姜氏那眼神兒都是……特別不正經(jīng)的那種! 姜氏擦擦眼睛:“傳飯吧,吃完了飯,再給神佑溫習功課?!彼龑﹂|女上心,又對丈夫離了心,那就只有這一件工作了。 姜氏吃飯,顏神佑吃奶,吃飽了,姜氏中庭里散一會兒步,回來點上燈,架起了架子,開始教顏神佑識字。 燈是枝形燈,銅鑄樹杈樣,托出十幾個圓形的小盤子,里面盛著燈油,一一點上。顏神佑終于相信,這會兒一切物品都是比較古老的,比如這燈,又比如這書和架子。 這里的書就沒有裝訂的,全特么是卷軸,甚至有些個還是竹木簡。讀的時候呢,一般就放桌上攤開,講究一點的,就放架子上。架子有點像是誦經(jīng)架,底座上伸出個桿兒,桿兒上支著塊板子,板子是長方形的,傾斜對著讀書的人,板子的左右兩邊各用金屬絲一上一下圈兩個用以固定卷軸的金屬環(huán)。這就是傳說中的書幾【1】了。 讀書的時候,把卷軸展開,要讀的部分沖外,卷軸的兩頭往那兩邊的圈子上一卡,看完這一段,再一頭放、一頭卷。相當?shù)馗叽笊希☆伾裼芋@呆了。 姜氏見她呆頭呆腦的,把她抱過來,抱著這一段文字,一點一點地讀給她聽。字很大,燈也很亮,顏神佑一句一句讀完,統(tǒng)共也就十來句,聽了一遍,念了一遍,記住了。又怕記得不牢,兩手慢慢地在袖子里比劃,就想默寫一下,加深印象。但是姜氏不教她寫字,她只有忍了。 母女兩個一個教、一個學,把顏肅之忘到了腦后??墒墙枰痪湓~兒,有一種人,生來就是要奪人眼球的,人生的前十四年,顏肅之不是這種人,現(xiàn)在,是了。 沒過兩天,顏氏回娘家哭訴來了:顏肅之把她搞得差點在婆家呆不下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1】書幾,中古文物中不算多見,一般作經(jīng)架,敦煌壁畫中有描述。比如有名的類似品,是日本正倉院文物中的紫檀金銀繪書幾。用途的關(guān)系,文中采用書幾這個名稱。 ☆、15·中二好弟弟 姜氏初嫁的時候,是想做一賢妻的。哪怕丈夫當時讓出了實職,在她看來都沒有什么大問題。即使議婚的時候,覺得給一庶女都是顏家占便宜,然而彼時世家,還真不是那么不知變通的,至少,如果女婿給力,能夠擔起責任來,誰說不是又一新世家誕生的開端呢? 可顏肅之讓她失望了,越勸他越作,還不如不勸呢。這樣的丈夫,讓她不想與之共處一室。罷罷,那就不管他了吧,何必多生事,再讓他更厭惡、再生事端呢?兩不相擾,在姜氏看來已經(jīng)很不錯了。 所以姜氏越發(fā)不管這個男人了,隨他作吧,反正現(xiàn)在也沒作出什么大事來??墒聦嵶C明,她真是太天真了。 婚姻原是為了結(jié)兩姓之好,可如今小舅子干翻了姐夫,這顯然是結(jié)仇的節(jié)奏! 這事兒且要從頭說起,顏氏是顏家唯一的女孩兒,自幼得母親寵愛,她卻是看著顏平之相當不順眼!凡有父母偏心的時候,她總要護一護她這兄弟,顏肅之白天吃了虧,到了晚上她能偷偷給她弟送飯。 所以顏肅之中二病發(fā),滿世界都沒個好人,就他姐是好人。 好人jiejie嫁了個混賬姐夫。其實顏姐夫家境也不差,嫁的雖不是世家,也是個侯府,清遠侯家的世子,算是門當戶對。此時又沒個降等而襲,她就是嫁的未來的清遠侯,過門第二年就生了個兒子,這日子是再順當不過了。 不幸丈夫清遠侯世子徐楊犯了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這貨一看嫡長子也有了,閨女也生了,眼下老婆又懷了一個,他超額完成了任務,出去玩一玩,也不是不務正業(yè)了,對吧?一玩,就遇上個可心人兒。這可心人兒來歷也不簡單,據(jù)說是個專出美女的地方出來的,地名兒還好聽,叫香泉,傳說那地方早年有一汪清水,水帶香氣,因而得名。 顏氏一聽這個,簡直要瘋,沒別的原因,就是吳氏也是香泉人。她爹當初寵吳氏寵得楚氏臉皮都要被皇帝揭下來了,還要忍氣養(yǎng)著顏平之這么多年,還要奪了親生兒子的好東西給顏平之。一個吳氏,遺禍顏家二十余年,顏氏也是顏啟偏心的受害者,絕不能忍這個!這萬一要再把這么個禍害帶回家里來,這不是坑爹呢嗎?! 可她還不能回家哭,她兒子都生了,哪怕徐楊要納了這個女人,婆家人也不會不答應。往娘家去,娘家也頂多往婆家施壓,可這也不占理兒,估摸著親媽都不一定會幫她。想一想,招呼上人,直奔“那個小賤人”的地方去了。 半道上遇到了顏肅之,顏肅之一看他姐臉色不對,拉著唐儀:“站一下,那是我姐,是不是有什么事兒啊?” 唐儀常聽顏肅之說他姐對他好,也保持了基本的禮貌,倆人上前問顏氏:“阿姊將去何方?” 顏氏可算是見著親人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道:“徐楊這個殺千刀的!” 顏肅之驚悚了,顏氏是楚氏親傳,平素端的是規(guī)行矩步、斯文有禮,怎地嫁了這幾年,嘴巴這么……兇殘了?還在催問間,唐儀已經(jīng)猜著了,這種事情,他見得多了,尤其這一帶……乃是大家公認的方便出入包養(yǎng)外室的地方。 顏氏小聲一說,果然與唐儀猜的不差,顏肅之一聽什么香泉、什么賤人,真?zhèn)€是火冒三丈。他原就是一肚子的邪火兒,現(xiàn)見jiejie受欺負,又聽顏氏說:“揪那對jian夫yin婦出來收拾了?!倍挷徽f,拉上唐儀、帶上小弟,奔到了徐楊的外宅里。 顏肅之還臨時布置了一下,回憶了一下京城平面圖,指派了幾路人,把宅子四下道路出口都堵上了。把徐楊堵宅子里一通暴打,美人也沒討得好,被顏氏抓了個滿臉花不說,顏肅之更狠,飛起一腳就踹上了美人兒的肚子,顏肅之的武藝,是相當能看的,美人兒當場就昏死過去了。徐楊眼睛都紅了,要沖上來,顏肅之二話沒說,抄什么扔什么,把徐楊腦袋開了瓢! 這時候,令唐儀驚奇的一幕出現(xiàn)了——顏氏號啕著撲到徐楊的身上,沖顏肅之吼道:“你怎么打人吶?!” 唐儀看顏肅之已經(jīng)傻了,連忙給他好友辯白:“這不是為阿姊出氣呢嗎?” “那也不能打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