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第二日上,楚氏便喚來全家,要往太尉府里去,連出嫁的女兒都使人接了來。顏啟原本不大想動彈,他近來頗類困獸,心緒又差。不想新來的長史卻又勁他去:“是夫人娘家兄長,二十余年不見,如何不去拜見呢?恐有損將軍聲望?!焙脛翊鮿?,把他也勸了來。 似楚豐這般親戚,又是許久不見,全家老幼都要拜見這一位長輩的。連著三房,也要拖家?guī)Э诘剡^去。趙氏是根本不想去的,她這心里,將這顏家上下都恨上了。楚氏也不強求,只問顏平之去不去。 顏平之是怕了這個女人了,生怕她要下套兒,可又覺得這“舅舅”來了,他這個做外甥的不過府去,恐于聲名有損,便帶著女兒一起去了。 ———————————————————————————————— 到得太尉府上,楚豐正在家里,他近來頗忙,卻又空出一天的時間來專為接待妹子,明眼人都瞧得出他是極重視這妹子的。楚豐待這顏家一行人也是十分有禮,命兒子楚源拜過姑父、姑母。 楚氏也命兒女來見舅父。顏神佑輩份靠后,跟在顏肅之身后,抬頭一看,嘖,這簡直就是《哪吒鬧?!防锬莻€太乙真人嘛! 楚豐的脾氣也跟太乙真人十分相似——他護短! 別看現(xiàn)在還笑瞇瞇的,他笑瞇瞇的就把人給整了,能從皇帝手里帶兵跑掉,還滋滋潤潤活了二十幾年,又熬到皇帝把他請回來的人……他能簡單了么? 開始拜見的時候都特別順利,楚豐也笑瞇瞇地說:“好好好!”還對顏啟道,“我這妹子小我十余歲,長兄如父,我就怕她嬌慣壞了,過不好日子。如今一看,兒孫滿堂,甚好,甚好!” 顏啟也被他這仙風(fēng)道骨笑瞇瞇的模樣兒給感染了,難得也笑了出來:“您家的人,自然是好的。” 說著說著,輪到顏平之了。楚豐特別壞,看到了他,還驚訝了一下:“外甥像舅,你怎地不像我哩?” 顏啟尷尬地道:“這是當(dāng)年阿吳所出之子?!?/br> 楚豐當(dāng)場就翻臉了:“旁人的兒子,如何就成了我的外甥了?” 顏啟雖然因為卜算之事心里不痛快,卻依舊是護著吳氏這一脈的,也冷下了臉來:“阿吳入我家門,生的自然是我的兒子?!?/br> 楚豐也干脆:“這事兒我沒答應(yīng)過。” 顏啟大怒:“我的兒子,何須旁人答應(yīng)?你縱為太尉,也須管不得我的家事!” 楚豐倒沒有與他卷袖子爭執(zhí),只說:“如此,你雖是驃騎,也管不了我的家事。”我有沒有外甥,不用你來管! 納妾這事兒,姜氏說得明白,妾生的孩子,那就是正室的孩子,管正室叫媽,管正室的兄弟叫舅舅,跟妾家沒關(guān)系。你總得叫人知道什么時候添了個外甥吧?不能你從犄角旮旯里摸個人來,說,這是我兒子,是你外甥。這事兒不對啊。 顏啟拂袖,楚豐卻好聲好氣地吩咐楚源:“請這位走錯了門的,出去?!?/br> 楚源會意,直接招呼了倆小廝便要將顏平之叉出去。顏啟先不干了:“何以欺人太甚?!”他跟著三兒子一起走了。 楚源有這樣一個爹,又豈是易與之輩?太尉府眼下便是眾人矚目的地方,看熱鬧的、打聽消息的著實不少。街坊鄰居也都是高官,左鄰就是御史大夫蔡峰。楚源大門上就說:“未見過不說與親家便擅納妾的,如今又要令孽種來認(rèn)親么?” 顏平之又鬧一個沒臉。 偏偏……大家都十分贊同楚源。 這里卻是有個典故的,此時哪怕是謀反,也沒有什么誅連九族,頂天就是三族刑。所謂“三族”,指的乃是父、母、妻。母,指的不是什么生母,而是嫡母。就像顏神佑疑惑的那樣,如果顏平之謀反,要處死的也是楚氏,哪怕吳氏活著,至少法律上是不會砍她的頭的。而楚家,也要為顏平之背書,吳家就不用。 這么利害的關(guān)系,顏啟就這么給安到楚家頭上了,楚家要是認(rèn)了,那才是有鬼了!雖然即使他不認(rèn),這妾顏啟照納,庶子照生,顏平之犯了法,楚家說不定也要吃瓜落。可楚家得表明一個態(tài)度。這一點上,大家都明白。 怎么說呢,也沒有哪一家要納妾是必得親家批準(zhǔn),不批準(zhǔn)不給納的??蓡栴}是……好歹你得好聲好氣跟人家說一聲吧?顏啟這態(tài)度,這二、三十年來的表現(xiàn),真是相當(dāng)沒有說服力。 唯有顏神佑十分擔(dān)心:這三房死了兒子丟了臉,加上先前受到的打擊,這仇是結(jié)定了。還不知道三房要怎么瘋呢。但愿阿婆、舅公能hold住??! 這會兒她壓根沒把自己算上戰(zhàn)斗力,實在是吳表妹事件里,她都寫好劇本了,愣沒人捧場。顏小編劇兼主演,只當(dāng)了個群眾演員而已??扇松褪沁@么處處有驚奇,給三房壓上最后一根稻草的,就是她。連帶的把她爹,也給弄得正常了起來。 顏神佑事后每每感嘆,真是世事無常??! ☆、39·賀壽起風(fēng)波 卻說太尉府一行,弄得顏啟與顏平之父子臉上無光,顏啟對楚豐升起一股怨恨,顏平之更是將楚氏恨到了骨頭里。然而楚氏卻是一點也不在在乎的,她只是遺憾顏啟的歪心思動得早了些,弄得她不得提前將顏老娘“請”回來。后來又是陰差陽錯,大好的局面,只得順?biāo)浦邸7駝t等她準(zhǔn)備好了,將這父子一網(wǎng)打盡,豈不省事? 如今這樣不過差強人意,好在楚豐回京了,事情也快要有個了結(jié)了。楚氏還十分慈祥地看著顏平之的女兒們,命人:“好生看著小娘子,可憐見的,嚇著了罷?!彼謳е鴥号诟绺缂依锍赃^了飯,還又跟楚豐話一番家常,問了她嫂子好不好,其他的侄子侄女怎么樣之類。 終于,茶足飯飽,這才攜著一大家子人回家去。顏氏還是有些擔(dān)心的,扶楚氏上車的功夫小聲附耳問了一句:“阿娘,阿爹那里?” 楚氏輕飄飄扔下一句:“無妨?!?/br> 顏氏便不再問。問也問不出來,就算問出來了,也不一定能明白。她只要知道她舅舅平安回來了,還做了太尉。知道她娘家現(xiàn)在是她親娘能做主,以后是歸她一母同胞的哥哥,就夠了。雖然還有些擔(dān)心顏肅之,不過估計這個中二病是不會聽自己的了,大不了往后多照看些兒侄女就是了。 想明白了,顏氏就跟楚氏分道,自回清遠(yuǎn)侯府去了。從來能者勞、智者憂,自己水平不到,就不去裹亂了。 到得家里,家內(nèi)之管家急匆匆便迎了上來:“夫人,將軍回來后去了書房,又去了演武場,現(xiàn)在三郎那里?!?/br> 楚氏淡淡一句:“知道了?!币粨]手,管事的便肅手退立一側(cè)。楚氏卻將兒孫都打發(fā)去休息了,又命兩個侍女:“好生將小娘子送回與她們阿娘?!边@說的就是顏靜姝姐妹三個了。顏靜姝的大妹顏靜媛只覺得祖母特別溫暖,全不似母親背后詛咒的那樣殘暴不仁、滿肚子壞水兒。 楚氏安排完這些,才將管事喚過來,細(xì)問經(jīng)過。 顏啟原本氣就不順,回來之后將書房砸了個稀爛,又往演武場去折騰了大半天,才氣息漸平。越想越氣,又順腳跑去看他三兒子了??傆幸环N特別晦氣的感覺,而且顏平之獨子又夭折了,顏啟也為他擔(dān)心。心里是有個疙瘩吧,可又不想看著顏平之絕后,正在說顏平之:“男兒丈夫,如何垂頭喪氣?你難道要仰仗他人不成?” 顏平之的心里,還真是有那么很大一點想沾上名門楚氏的光的。 顏啟又說:“你眼下且蓄婢妾,先生兒子出來!” 顏平之的心里,不管老婆有多么蠢,他都想正室生兒子的。顏啟卻是不在乎這個的,還在一力跟顏平之說有個兒子的重要性。顏平之還得倚著這個蠢爹呢,只能苦水往肚里咽,澆得肚里的怒火更燒了起來。面上還得恭敬,眼里還得含淚,他又不敢攛掇他爹跟楚豐對掐——到時候說不定倒霉的還是他。 顏啟見兒子答應(yīng)了,自己也嘆氣。吳氏的出身,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一個謎,顏啟一時想,卜卦一定有貓膩,大家都被戲弄了。一時又心里十分擔(dān)憂,生怕就是!連帶的看顏平之的眼神都一日三變,簡直要變成個神經(jīng)病。最后還是在權(quán)衡一下,這心里常年偏向顏平之,這才保持了一貫的態(tài)度。 顏啟說完兒子,自己也灰心,拖著腳走了。到了書房,仆役奴婢忙里忙外,已經(jīng)收拾上了。別說,楚氏掌家,效率就是高。不消片刻,已經(jīng)整出一間足夠顏啟喝悶酒的清靜屋子出來了。 那一邊,顏平之卻坐立難安,睡婢女,他樂意??梢鍪觼恚钦娴奶烊挥行┑钟|。旁邊屋里,趙氏還在幽怨的哭著她的兒子,一時又指天咒地:“你們變著法兒的害人,都不得好死!” 顏平之更覺頭疼了,這個家他一刻都呆不下去了!想一想,反正他沒被禁足,不如出去散心,抬腳便走了。 顏家如今便出現(xiàn)了一個奇景:原本一心往外跑,時刻不著家的顏肅之天天窩家里。原本下班就回來的顏平之反倒總往外頭晃悠。 顏肅之這個中二病,不知道為什么,有點怕他那個太乙舅舅。 ———————————————————————————————— 太乙舅舅既能叫中二病怕,自有過人之處。 既然是做人家哥哥、做人家舅舅的,自然要擔(dān)起責(zé)任來。且楚豐以為顏啟十分不稱職,耽誤了他的外甥,又覺得meimei跟顏啟這么個貨過了這些年,獨自在京中周旋,十分不易,如今他回來了,必須幫妹子一把。 就在楚氏帶著全家去看哥哥的第二天,太仆那里就傳來消息——缺員,缺了一個丞,他聽說顏肅之小同學(xué)最近愛好養(yǎng)馬,正好專業(yè)對口,申請讓他來上崗。 皇帝郁悶地道:“也得他肯!” 顏肅之這一回一點都沒有拒絕,他就答應(yīng)了。他也知道,這是他舅的面子,更要命的是,楚氏發(fā)話了:“整整齊齊去做事,太仆是個好地方?!鳖伱C之對這個親媽頗有些“敬鬼神而遠(yuǎn)之”,自從知道親媽是個大boss,他就不在楚氏面前裝瘋賣傻了。帶來的一個好處就是,楚氏說的話,他倒肯聽一些了。 太仆主要管兩大部分的工作:一、皇帝的車馬,二、全國的畜牲業(yè)。 顏肅之近來頗恨雞,見到就想殺來吃,卻又愛上養(yǎng)馬,果然是……專業(yè)對口。 顏肅之走馬上任,穿著嶄新的官服,一舉一動都帶著點風(fēng)流瀟灑的范兒??吹娜硕颊f:不愧是楚太尉外甥,以前是親爹不靠譜,把孩子活生生耽誤了?,F(xiàn)在有個靠譜的男性長輩指點,看,又人模狗樣的了! 唐儀知道他“親家”當(dāng)官,十分開心,特地跑來道喜??搭伱C之一張苦瓜臉,拿胳膊肘搗了他兩下:“你這又是愁什么的呢?你阿舅回來了,你爹可不敢亂來了,再亂來,自有你阿舅收拾他!如今人都傳說,楚太尉那一日所為,真是大快人心?!?/br> 顏肅之不好跟唐儀說他娘“寫作boss讀作變態(tài)”,只好苦哈哈地道:“亂沒意思的?!?/br> 唐儀道:“你不是又喜歡馬么?聽說京郊便有馬場?時時去玩,也好解悶?zāi)亍O日f好了,我所部若要換馬,你須與我好的?!?/br> 顏肅之這才打起精神來:“這還用說?”又問,“長公主近來身體康健否?” 唐儀道:“也不知為甚么,這幾個月她氣性都很大,真是奇也怪哉。我聽說到了她這個年紀(jì)的女人,都有些與常人不同?!?/br> 顏肅之馬上就要想起了楚氏,心有戚戚焉地道:“可不是?!?/br> 正在說話的難兄難弟兩個還不知道,越國長公主生氣是因為計劃落空,孫女兒做不了太子妃。這事兒也是不能說出來給旁人知道的,長公主只能自己生悶氣。 好在她有一個十分惦記jiejie的弟弟,這弟弟恰巧又是皇帝。這皇帝恰巧,又不止有一個兒子。就在兩個病友說話的時候,皇帝把他姐給請宮里來了,開門見山就說:“二郎少一佳婦,阿姊愿許與我否?” 越國長公主原本一肚子的氣,現(xiàn)在聽了這個建議,也不得不點點頭:“那行?!比缓笏陀痔岢隽艘粋€建議,皇次子齊王的生母,怎么著也得升一升了吧?這個好辦,皇帝直接就把齊王生母李氏,從婕妤提做了昭儀。越國長公主一看,也行,實在是貴妃、貴嬪都有人占著了,下面就是昭儀了。 于是姜氏又要打點著往唐家道賀。 這一邊熱鬧非凡,整個顏家都為顏肅之開心。顏孝之平素好擺個大哥的譜兒,還好訓(xùn)一訓(xùn)弟弟,然而卻是個看重家族的人,很慶幸他終于有了正經(jīng)工作。他還張羅著要給舅舅楚豐道謝。顏淵之的工作托了顏肅之的福,自然是希望二哥好的。二房自不用說,也覺得有些苦盡甘來的意思。 唯有三房,委實憋屈! 顏肅之的新職位比之前讓給顏平之的那個不多不少,剛好高兩級。關(guān)鍵是來道賀的人都比較上檔次,這令顏平之尤其難堪。實在受不了這種對比,他跑出去策馬散心。卻不幸馬失前蹄,撲倒的時候?qū)⒙愤^的姬少傅的夫人的牛車給撞了。 顏平之的腿被牛犄角給劃了好大一條口子,那么個高度,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撞上去的。少傅夫人正車?yán)镒兀捅灰蛔?,半拉身子也不知怎么就顛出車窗了。這么大力一聳,頭上的釵簪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袅艘坏兀俑捣蛉说难€掛在車窗上,腦袋都要磕到車輪子了!兩條腿在車廂里亂蹬,還在努力想把重心拉到車廂里。虧得侍女反應(yīng)快,一人拽著一條腿,硬生生把人給拽進車廂里來。 姬家亦是世家,然而世家并非鐵板一塊。姬少傅家本來就跟楚家有些不對付,眼見“楚豐的外甥”這么無禮,害姬夫人出此大丑,怎能不氣?哪怕楚豐說不認(rèn)顏平之,可在法律上吧,只要顏家認(rèn)了,顏平之就是楚豐的外甥了。他造反,楚豐陪綁,他犯法,楚豐跟著落埋怨。 再者說了,原本就不是朋友,沒理由都要掐一回,這現(xiàn)在的借口送到眼前,還能不掐么?顏平之就被參了一本,連楚豐也被話里話外的捎帶上了。 別看楚豐趕人的時候硬氣,可按法理來說,顏平之還真得算是他外甥。太乙真人快要被氣成毛臉雷公嘴了,好險沒呲牙咧嘴扮個鬼臉!可就這樣,楚豐還得給顏平之圓場子,回奏說是聽聞是兩家相撞,顏平之還受了重傷。算起來顏平之才是受害者,還請皇帝明鑒。 沒錯,大腿上被戳了個窟窿,一氣請了三個月的假了,這傷還不重么? 皇帝沒想到,他給太子弄了六個師傅,又弄了太尉過來,都是為了保他兒子的。哪里知道這陣營內(nèi)部還有矛盾呢?皇帝也有些眼直,一看米丞相,他把擔(dān)子推給米老頭兒了。 米老頭兒也干脆:“兩家各有損傷,各自養(yǎng)傷罷。待顏平之傷愈,登門致歉便是。” 顏啟近來性情十分詭異,一時安靜得像要馬上斷氣了,一時又十分暴躁,當(dāng)場就嚷道:“三郎已傷,你們還不罷休,這是要他去死嗎?犯駕的都還不定是死罪呢,你們就這么金貴?”這招還是跟越國長公主那個潑婦學(xué)的呢。 楚豐聽了這話,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納悶兒了:當(dāng)初就是看他這樣兒,覺得他不蠢不笨長得又好,才想把妹子嫁給他的。怎么他家務(wù)事上就糊涂成那個樣子了呢? 姬少傅聽了顏啟這話,他卻受不得,不敢再強爭,又狠記了顏啟一筆。顏啟卻是債多不愁,一點也不把姬少傅看在眼里,他還在心疼他那三兒子了。成功進化成了真·神經(jīng)病的顏啟,現(xiàn)在不提吳氏了,卻一心疼愛子。 ———————————————————————————————— 朝上的消息傳到驃騎府里,楚氏捻一捻念珠,說一聲:“知道了?!币膊辉谝狻K锛腋Ъ一タ床豁樠酆镁昧?,這種事兒,結(jié)仇史上太多,也不值得注意。眼下另有一件事情比較重要——郁陶的老娘要做八十大壽! 顏、郁兩家,通家之好,又是親家,郁陶又以在顏家內(nèi)里矛盾的時候以正直的姿態(tài)偏袒了嫡系,由不得不認(rèn)真。 楚氏的計劃,自是要全家都去的,就連顏老娘,聽說她老jiejie做壽,精神也好了許多,也要一起。楚氏也不含糊,給她收拾行頭、收拾車,到時候一塊兒去。 姜氏將女兒打扮一番,還叮囑:“你與我一處,若人多時,你們姐妹一處,你只管與你阿姊一起。這樣的日子,人都多,阿蘭她們不能全跟在你身邊兒,擠不下。叫阿琴緊跟著你,阿蘭、阿竹能進便進,不能進只在外面守著。頂好帶了兩個人過去,有事也好有個傳信兒的?!?/br> 顏神佑抬頭看著姜氏,只覺得她口角上的笑影兒出現(xiàn)的頻率比以前高多了。心道:雖然關(guān)系不大好,這爹要是出息了,全家的日子都好過呢。自己不覺得,旁人還是能感覺到的。 冷不防姜氏拉拉她的耳朵:“聽明白了嗎?” 顏神佑忙不迭點頭:“明白了明白了,我必得帶著阿琴,能帶阿蘭她們就一起。跟緊了阿姊,有事也不離開?!?/br> 姜氏嘆一口氣,倒也覺得這閨女雖然不太正常,不過也出不了什么事兒——出了事兒,她還會爬樹,不是嗎?不過,郁家也是個正經(jīng)人家,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事兒的,不過是白cao心而已。 如果姜氏知道下面會發(fā)生什么事的話,一定會抽自己兩巴掌。 郁老娘要做壽,到了她這個年紀(jì),做一個少一個,當(dāng)然要cao辦。又逢整壽,兒子還是大將軍,自然要做得更大些。郁老娘雖然是村婦出身,也沒讀過書,也沒什么高貴血統(tǒng),在京城的評價卻比顏老娘、趙老娘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老太太自打入京,知道自己這出身上層圈子里不大瞧得起,便也不抖威風(fēng),也不上趕著討好。這樣很有一點“不卑不亢”的氣節(jié),更兼兒子腦筋清楚,又有顏、趙兩個對照組。郁老娘的風(fēng)評那是真好。 這幾年上了年紀(jì)了,她又不好走動,越發(fā)惹不出什么事來。與兒媳婦蔡氏,除開頭二年生活習(xí)慣上有些磨合,以后她便將事情都交與兒媳,她只管點個頭,還約束著其他幾個兒子不要添麻煩,這家庭,也是和睦的。雖然丈夫死得早了些,卻是兒孫繞膝,晚年無憂。 因郁陶的關(guān)系,不少世家都來了——有腦子的世家才不是一點說人家是土包子就要趕人滾蛋的。楚豐也登門來了。 趙忠家自然也不會不來,他家人口多,為了爭名額,又是一番爭奪。末了,趙忠?guī)Я碎L子一家、次子一家、長女一家,另有一個常駐娘家討好長輩的女兒也帶著丈夫兒女一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