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節(jié)
———————————————————————————————— 韓斗一詔令不要緊,可就坑死昂州了! 顏肅之作為一州之官長,自然是可以推薦信得過的人來給他當(dāng)下屬的。他要表奏說誰誰誰長得順眼,可以做縣令,十有八、九,是會批下來的。這樣拿到了朝廷正式任命的,才叫朝廷命官。 可當(dāng)時交通斷了呀,顏肅之又要搶時間,就先任命了一批人。這些家伙,個個沒有公章、沒有官服、沒有正式委任狀!全是山寨的呀! 丁號抹了一把汗,心說,幸虧呀!老子當(dāng)時沒有嘴賤!丁號同學(xué)時常以造反學(xué)說干擾顏肅之的正常生活,曾經(jīng)建議顏肅之集中有特殊手藝的工具,用來刻蘿卜印。當(dāng)時要不是顏神佑提醒顏肅之給這些縣令頭上加一個“權(quán)”字,他就要建議顏肅之去刻章了。 真是好險! 現(xiàn)在也不輕松,因為顏希賢等人還是沒有得到朝廷的正式委任狀,而春耕的準(zhǔn)備工作已經(jīng)開始了,這些人已經(jīng)去赴任了。為了保障他們安全、快速地抵達,一人給配了一百名甲士,這會兒早就到了,開始辦公了。每人手上都拿著顏肅之蓋了公章的“代理證”,個個都報了平安,還說工作開展得相當(dāng)順利= =! 消息傳來,自盧慎、丁號開始,人人開動腦筋,就為了將這事兒給糊弄過去,相當(dāng)?shù)纳舷乱恍?。不為別的,就為這些縣令除了顏肅之的親戚,還有盧慎的弟弟、金老太太的兒子。金老太太的兒子沒有什么,就是臨走前把兒子跟古工曹他閨女的親事給敲定了下來。 方章倒是沒有親戚做官,但是據(jù)內(nèi)部消息,顏肅之有意讓他妻弟跟著他鍛煉一下,如果可以,還剩下的兩個縣令里,有他妻弟的一張準(zhǔn)考證。 顏神佑見此情景,默默地閉了嘴,心道,這就是利益集團已經(jīng)形成了。 還是丁號心黑膽大,一拍桌子:“有了!” 顏神佑差點笑場,聽丁號道:“使君再急發(fā)信,快馬至京,奏稱因流民漸多,已經(jīng)管不過來了,只得從權(quán)。反正縣令本來就是缺的,早就該補上了!” 這個主意不錯,當(dāng)下盧慎筆走龍蛇,親自寫得十萬火急又情真意切。特別著重強調(diào)了難民來勢之洶涌,而昂州人力資源的短缺,去年遭了災(zāi),今年形勢不樂觀,再不能放羊吃草,需要統(tǒng)籌規(guī)劃,所以不得不便宜行事。奏本寫得不錯,后面還寫了這幾個人經(jīng)過了考核,試卷都封存了,朝廷要是愿意,可以調(diào)卷備查一類。最后附了幾個從的名字。 從里面有姜玘與顏希賢來看,這事確實是“從權(quán)”的。兩人本就有蔭職,這回來,那就是幫親戚忙的。 寫好了,顏肅之一看,說一聲:“好!就這樣,我這便謄抄發(fā)往京城。春耕之事,還請諸位費心?!?/br> 話音剛落,他一位姓白名興師弟就苦著臉站起來了:“我等費心無用,還需老天爺不要太狠心啊?!?/br> 顏肅之一驚:“怎么?” 白興道:“使君知道的,我原于天文地理,稍通一二,自去歲開始,又苦心鉆研。嗐,不用鉆研都能看出來,這自去冬至今,落了幾場雨水?去冬因好了些,還道今年年景能好,誰料這已近兩個月了,只下了一場雨,地皮都沒打濕……驚蟄那日雷都沒響。” 顏肅之喃喃地道:“不知道北邊怎么樣了。” 丁號道:“顧不得他們了,且想咱們罷?!?/br> 古工曹道:“自去歲天旱,倒是打了不少水井,人畜飲水是能保證的?!?/br> 正說話時,外面一聲春雷響起,稀稀拉拉落下些雨點下來。 丁號激動且結(jié)巴地道:“大啊啊喜??!這額是,老襖天安……” 已經(jīng)沒人理他了,都奔到門口去看,面上都帶著喜色,盧慎笑道:“這下可好了,我原還在想,若是再旱下去,墾荒是不要想了,新來的這些流民,來都來了,又不能趕走,可再也養(yǎng)不起了。” 白興傻乎乎地看著天,訕訕地道:“真是……”活見鬼了??!遲疑地看了顏肅之一眼,心道,這個中二學(xué)長,難道真如丁先生說的,是……天命所歸的? 顏肅之拍了幾下巴掌,眾人都看向他,顏肅之道:“好了,這下不用擔(dān)心了,都去準(zhǔn)備罷,今年雖不好四散出巡,也都警醒著些,外頭來的流民可不少。若有想還鄉(xiāng)的,能挽留還是挽留一二,實在不愿留下來的,也都發(fā)還吧——記得將籍簿勾銷了?!?/br> 方章是主管這事兒的,領(lǐng)頭答應(yīng)一聲,諸人各各散去。 顏肅之此時說“能挽留的還是挽留一二”,沒想到一個月后,他就自己打了自己的臉。 ———————————————————————————————— 事情還要從頭說起,江瑤上下串連,既與地頭蛇盧家成了兒女親家,又與原揚州來的田、陳結(jié)成聯(lián)盟,更勾住了自來便不得意的朱家。一心一意,執(zhí)行著他的計劃。 五王是造虞喆的反,江瑤這稱得上是造顏肅之的反了。無論哪一個,反都不是那么好造的。虞喆是做了不少對其他人都有損的錯事兒,五王造反,且有許多人不肯響應(yīng)。顏肅之一家,對于昂州實有再造之恩。得虧江瑤是拉了他這一圈子的人謀劃,再多喊一個人,包括殷大舅、盧湛,這倆都能去告發(fā)他。 再說一遍,造反真的很難。心理上的這一關(guān)就很難邁過去,下定決心要造反了,還得看看實力。江瑤剛進昂州,就被解除了武裝。剩下的部曲雖然是他的人,卻只有普通房舍居住,也沒個屬于他的塢堡之類好用來訓(xùn)練謀劃。只好通過多次的宴請,跟陳、田等人商議,將各家護院先給組織起來。好搞個“斬首行動”才好。 在那之前,還得先搞點輿論攻勢。天下造反,都是這么個套路,先抹黑一下對手,到時候自己就有了大義的借口——“看他那么壞,我這是替天行道”。也不管這些事情人家有沒有做。 江瑤自以這突破口選得極好——顏神佑,昂州風(fēng)俗,女子地位比較高一點,也能當(dāng)家。這倒沒什么,哪里都一樣的,哪怕是揚州,如果家中女子真的有本事的話,父兄、丈夫、兒子也會咨詢她們的意見??蓻]有一處是讓女孩子領(lǐng)兵的!還這么拋頭露面! 行了,謠,從她造起。 陳白脾氣最直,他一向養(yǎng)尊處優(yōu),在揚州也是橫著走的人物。雖然這位人物拉到京城,也沒什么人理他??删拖瘛都t樓夢》里的薛大傻子一樣,在京城他就是個笑料,榮寧二府也只當(dāng)他是個提款機,可在金陵打死了人,連腳步都不用頓的,自有仆人給他料理。就這么一個人,到了揚州,自覺受辱,已經(jīng)忍得快要窒息了。 有了這么個突破口,樂得先出一口惡氣,四下里先說些酸話再論其他。并非所有世家子都像他們灌輸給世人那樣的優(yōu)雅高貴的,實際上,掉節(jié)cao的人比比皆是。唐儀那種中二病算好的了,蔣刺史那個坑爹的兒子也不是特例,當(dāng)年帶著老婆孩子逃命回京、把郡府都扔給義軍的周郡守今年又添了新伙伴——吳郡郡守(已歿)。 男人嘴巴毒起來,比女人也不遑多讓。 顏肅之這頭正在忙,自那一日下了雨之后,昂州的雨水就保持著一個月下一次的頻率,不旱死,也不讓你特別好受。顏肅之天天都要夜觀天象,實在是苦逼得要命。好在江瑤等人好像是真的老實配合了,也出力去組織自家部曲奴婢耕種,頗帶來一些先進的生產(chǎn)和組織管理經(jīng)驗。 三月初,盧慎就被安排快速娶了江氏,向江瑤請教這些經(jīng)驗的時候,江瑤也不藏私,很大方地都貢獻了出來。很得了一些好評。 江瑤這邊刷聲望,陳白那邊傳流言。 顏神佑很快就收到了消息。想什么呢?哪怕沒辦法將人安插進這些所謂“北人”的家里,他們私下的話聽不到。可流言想發(fā)揮作用,它就得傳出來,一旦傳出來了,輿部就能查出來是從哪里流出的。 顏神佑的臉色很不好,這事兒還是得跟她爹匯報一下的,具體要怎么做,還是要看顏肅之的意思。顏神佑自己固然是不肯放手的,可顏肅之要是有別的想法,她還是得顧及的。至少,她得把自己的意見給說出來。 顏肅之是個女控,說女控也不太貼切,反正,他就是見不得他閨女受委屈,總覺得以前欠了閨女七年的父愛,現(xiàn)在怎么還都補不回來。一見有人欺負他閨女,他眼睛都綠了。 什么叫“牝雞司晨”?我去年買了個表!老家的部曲,愛給誰給誰! 你要罵顏肅之呢,他說不定一笑而過了。說他閨女,那就對不起了,不整死你不算完。 顏肅之也狠,臉黑如鍋底,他就干了一件事兒。 上回因為補救及時,他朝廷里又有人幫忙糊墻,幾個縣令的事兒就算抹過去了,還得了正式的官印和委任狀。朝廷下令,暫時幫忙可以,等昂州的災(zāi)情得到緩解,姜玘、顏希賢這樣的,還得回京。 顏肅之正在寫奏折,感謝朝廷的體諒呢。一聽這事兒,拿起剛寫了一半的奏本,又給添了幾句。寫了揚州之世家居然也被逼到了他這里來,他真是痛心疾首!既然朝廷給他留了幫手,他也要回饋朝廷,說發(fā)現(xiàn)揚州來的陳白同志為人很好,不愧是名門子弟,又有能力又有學(xué)問,什么湓郡守不是守節(jié)殉城了么?他可以去推薦他做郡守,反正,韓斗已經(jīng)招安了,陳白也該回揚州了。 呵呵,路上被殺就不干他的事了…… ☆、172·百密有一疏 事實證明,凡人和中二比腦洞,那是純屬找虐。 顏肅之賤招一出,連顏神佑都得說他一個“賤”。湓郡那是個什么地方呢?原本就是歸義縣的老上級,歸義原本窮得要死,可見湓郡也不是個太好的地方。至少,比起揚州城,那是差得遠了。還亂,還被義軍整個兒拱了一遍。 這年頭的義軍,可不是什么革命的隊伍,也沒什么先進思想做指導(dǎo)。自發(fā)起來的,都是餓紅了眼的人,見什么都要搶一把,生怕下一頓沒得吃。有預(yù)謀的呢,那更是什么都想拿到手里,來個自立稱雄。除非是當(dāng)?shù)氐刂魑溲b組織的(比如昂州),那樣秩序還能有點保障。否則義軍所過之處,是真的會經(jīng)過一番清理的。 這么個爛攤子,白送都不想要! 可顏肅之就這么賤,他還就把陳白一套好夸,報給朝廷了!他是吃準(zhǔn)了朝廷的心思,朝廷肯定是想災(zāi)后重建的。讓士紳募兵自守,為的也是維持上層統(tǒng)治。在顏神佑看來,這是讓朝廷權(quán)威淪喪的舉措,但是對于士族來說,這卻是十分可取的、開辟了展現(xiàn)自己能力的舞臺。 可陳白肯定是不樂意的。換了顏神佑,她也不樂意呀。陳白要真是個開拓的人,他就不會跑到昂州來了。揚州本地著姓,離開了主場,基業(yè)扔在了揚州、拖家?guī)Э诘膩戆褐輬D的是什么呀?就圖這路好跑?來了又被趕走?他本質(zhì)上就不是一個肯自己開拓的人,你要說他是寄生,他還想做宿主的主。 就是這么個人。 現(xiàn)在突然讓他滾蛋…… 顏神佑已經(jīng)能夠想象得出委任狀到手的時候,陳白的憤怒了。 可她比陳白更憤怒,想都不想,就對顏肅之道:“此事須快行才好?!?/br> 顏肅之獰笑道:“這是自然?!?/br> 顏神佑摸摸下巴——這個動作和顏肅之越來越像了——又添了一句:“輿部也許久沒有活動過了,是該練練手了?!?/br> 顏肅之一挑眉:“你想做什么?” 顏神佑微笑道:“難道這世上只有他們長了嘴不成?”搞輿論戰(zhàn)?咱在行呀!這是咱家主場,要是連這點風(fēng)浪都扛不住,顏神佑就不是干翻御史臺的那個嘴炮了。 顏神佑就讓輿部那些偽裝成賣菜小販、掃地大媽的工作人員傳了兩句話。第一句“北人想害使君占據(jù)昂州魚rou百姓”,第二句“他們在揚州對百姓太苛刻,過不下去了才來昂州的,現(xiàn)在只是裝成好人的樣子”。 人民群眾的創(chuàng)造力是無窮的,尤其在八卦方面。為什么國人喜歡圍觀、愛好八卦呢?這倒不是什么劣根性,想象一下,在一個大多數(shù)人是文盲、半文盲的年代,什么高雅的娛樂都跟他們無緣。還整天忙上忙下,全身上下,能閑下來的就只有一張嘴了。 生活已經(jīng)這么不容易了,怎么著也得苦中作樂,給自己來點調(diào)劑吧?可不就傳點八卦,干活的路上有什么熱鬧就去看上一看么? 顏神佑這話傳得相當(dāng)?shù)们擅?,既點出了重點,又給人以發(fā)揮的空間。想在昂州跟她拼話語權(quán),陳白真是太嫩了!昂州上層的實權(quán)派里,她就是顏肅之以下最大的實權(quán)派,實權(quán)派的圈子力挺她。中、下層民眾得她恩惠甚多,且風(fēng)俗關(guān)系,對于陳白宣傳的什么“牝雞司晨”當(dāng)成是尋常。 陳白傳出些酸話,除了得到譬如江瑤等人的贊同,以及殷大舅隱約有那么一點理解之外,別人讓他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少見多怪。不但有本地人附和,反而給自己招來了仇家。 收拾一個陳白,對于顏氏父女來說,就是個抬抬手的事兒。都不用打也不用罵,一人出一招,就把陳白活逼到懸崖上了。讓顏氏父女比較為難的是南下世家的態(tài)度,這空間是陳白的個人行為呢,還是他們串通好了的。他們希望這是個人行為,然而即使是個人行為,似乎也昭示著一件事情:主流社會,對于女人拋頭露面,接受度還是沒那么高的。 顏肅之一擺手:“理他們做甚?你只管做你想做的,天塌下來,還有我呢!狗屁的規(guī)矩,這世上哪里有萬世不易之法?我看這世上誰的兒子又能比我閨女能干了?” 顏神佑被他逗笑了,心里到底有一點點沉重的。不忿自然是有的,這么些年、這么努力,還要因為性別被人抹黑。顏神佑不是中二期少女,自以樣樣不輸人,便能有好結(jié)果。她的思想有時候比顏肅之這個古人,還要保守那么一點。不止是性格,更是經(jīng)歷使然,憑誰,自打穿過來就過了整整七年小心謹慎的日子,這脾氣,也得有點變化了。 顏肅之道:“就這么著了,我這往京城發(fā)快馬?!备揪蜎]跟陳白商議,他還算了一下,照這么個弄法,快馬十日到京,走個程序,一個月,陳白就得接到他的大棒子了。 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一件事情要辦。顏肅之見顏神佑的情緒似乎有點不好,心里又給陳白記上了一筆,暗道,她心情不好,索性給她找些事情做,讓她沒功夫去想這些齷齪事兒。將寫好的奏本推到一邊晾著,顏肅之對女兒道:“這些不過是跳梁小丑而已,可他們的姓氏卻很能唬人。只怕南下之流民心中猶念卻姓氏,難免會有攘動。想個辦法,讓他們老實一點。” 顏神佑精神一振:“這個交給我吧,已經(jīng)開始做了?!?/br> 她的辦法也沒什么新意了,就是學(xué)習(xí)兔朝啦,大家忙的時候互相幫助,感受到集體的溫暖。一閑下來不是沒事兒干嗎?就開個什么議苦思甜的大會,找?guī)讉€老實配合的人,控訴一下在揚州的苦難生活,餓死了幾個親人,被財主搞了老婆之類的。再找昂州本地土著,說一說顏刺史來了之后大家的生活大變樣,直接奔小康…… 用顏神佑的話說,這是要開啟民智,不要被不屬于自己的浮華姓氏蒙蔽了雙眼。再有,拿方章出來給大家舉個例子,看,顏使君用人,不拘一格。只要老實、聽話、肯干,大家都有機會噠。不識字也不要緊吶,不是還有招兵嗎?有戰(zhàn)功就給升官啦。死了也有撫恤金、喪葬費哦。 昂州的政策比起揚州是真的好很多,稅也少,還有些配給的平價補貼。精英們常說百姓愚昧,卻不知他們卻是最實在的人,誰好、誰不好,人家只是說不出大道理來、不代表感受不好。人民,真的會有腳投票,并且,已經(jīng)投了他們的那一票——他們到昂州來了。 顏神佑這一手玩得,連腦洞大開的中二病都得說一個“服”。顏神佑聽到表揚的時候,自己也略心虛,這些都是大兔朝玩剩下的好嗎? ———————————————————————————————— 陳白和江瑤就發(fā)現(xiàn),這情況有點不太對頭。 他們說的話,外面沒人肯信,他們的人……似乎也離他們越來越遠。這讓江瑤這些人有些心慌,總覺得危機在迫近。 江瑤等人和丁號其實走的是一個路線,造成既成事實,將老大扶上臺面。所不同的是,丁號這里扶的這個老大是個中二病,思想比較開放一點,并且,丁號是真將顏肅之當(dāng)老板,雖然有時候有點“你要聽我的,我是為你好”,終歸認得清自己的位置。最后,顏肅之有實權(quán),名正言順,且拳頭大。 而江瑤想扶植的盧慎……自己愿做絲蘿,他連商量都沒跟盧慎商量,就想做成個既定事實。到時候盧慎不上位也得上位,并且,他沒打算問盧慎的意見。是一種“選了你了,真是便宜你小子了,可以給我好好干呀”的思想。 這日子就沒法兒過了。 這也是因為客觀條件不允許,江瑤等人手里要兵沒兵要地沒地的,跟盧慎拉拉扯扯,來回游說,消息早泄漏了。丁號是在自己人的地盤上說話,自然不擔(dān)心有人坑他,江瑤卻不一樣。 干脆連盧慎的意見也不征求了,依舊和外甥等人借吃酒之機,挑選了幾家護衛(wèi)內(nèi)武藝高強者,想來個“斬首行動”。 本想挾姓氏之威,刷個仁義聲望的,現(xiàn)在卻被流言給毀了名聲。這令江瑤老羞成怒,一面授意女兒籠絡(luò)好夫家,一面卻磨刀霍霍,想找個機會做掉顏肅之父女——如果方便,連顏淵之一塊干掉最好。 危機感的加重令江瑤等人加快了行動的步伐,同時,也更小心謹慎了。凡事只在自己家里做,家中都中從揚州帶來的舊仆,且人選也在這些人挑,只要自家人不說,真是神不知鬼不覺。 更讓他們心中不寧的還是另一件事情——春耕完畢,丁娘子正式代姜家向歸義侯提親,為姜云定下了歸義侯的meimei。這里面的姻親關(guān)系,沒有人比世家更明白了。尤其,還有傳言,歸義侯與顏刺史的愛女,似乎有一些不可言說的默契。 再不動手,等顏肅之勢成,這事兒就不好辦了!必須得盡快動手!江瑤選定的日子,便是三月末的一場宴會。因為聽說,雖然韓斗被招安了,揚州依然不怎么太平,不少人被袁家的事情嚇到了,左右搖擺,還是動身南下了。又了幾家人家將到昂州,昂州方面準(zhǔn)備開一場歡迎會。 另一方面,州府卻對這樣的情況一無所覺。顏肅之腦洞開得再大,也沒想到江瑤這樣的人會有膽子搞出行刺這種有血性的事情來。雖然覺得“北人”不安份,還道進行的只是輿論戰(zhàn)。也不怪他這么大意,江瑤等人的武裝都給繳了,還能翻起什么浪花兒來? 顏神佑依舊上街,大紅箭袖小驪駒,有時候干脆馬都不騎,就換身衣裳帶著幾個侍女上街上轉(zhuǎn)一轉(zhuǎn)。這個時候,要表現(xiàn)得親民一點。昂州風(fēng)氣比較開放,顏神佑的顏也不影響市容,還頗受歡迎。有時候還會悄悄往東西市去看一看物價,問一問民生。遇人圍觀,她也不惱,只有幾個侍女維持秩序,也就是別讓人往前沖撞了——并不搞什么封街凈道之類的事情。 這在京城是不可想象的。 昂州則不然,這是一座看起來高大上,骨子里開放且草根的城市。這也是早先歸義縣留下來的習(xí)慣,當(dāng)時的甘縣令還親自跑到各村去、跑到少數(shù)民族聚居地去,各種游說、各種說教、各種調(diào)查慰問。顏肅之接手的時候,也順應(yīng)了這種風(fēng)格。一路發(fā)展到現(xiàn)在,昂州原住民們,對于州府頗有一種“自己人”的親近??搭伱C之一家,也有一點“國民xxx”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