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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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別之際,那男人用法語祝福他們。裴櫻來法國不到半年,似也沾染上了法國人的天真浪漫,竟孩子氣地朝那男人亮了亮無名指上的鉆戒,皓腕上卡地亞的那個“愛的鐐銬”手鐲明晃晃的。 法國男人挑挑眉,贊許地朝她比了個大拇指。 裴櫻雀躍地牽著蘇正則又回去坐著。這條河,裴櫻來過許多次,可無論哪一次,心情都沒有如此平和滿足過。雖然前事諸多悲喜,雖然命運不可掌控,時下舉步維艱,可能夠在他懷里醒來,能夠跟他手牽手散步,一起被外人稱贊,哪怕只有一天,她都覺得那樣感激。 曾經(jīng)那么多次,想到他,都覺得那樣遙遠,遙遠得像是另一層空間里的人,她永遠都觸不到??纱藭r一抬頭,一握手便是他,她抱著他的臂,將頭靠在他肩膀上,又幸福又心酸。 “以前來這里散步,看見別人,就幻想和你一起坐在這里??墒悄阏娴膩砹?,我卻覺得像做夢一樣?!?/br> 蘇正則摩挲著她手指上的鉆戒,心里痛不可抑,將她攬入懷里,克制著:“對不起。” 裴櫻以為蘇正則因為將她一人留在法國而抱歉,她又何嘗不因為將他一人丟在國內(nèi)而愧疚,不知多少次都想不顧一切回到他身邊,不由蹭了蹭他的懷抱,柔聲下決心:“我一定會爭取早點回去?!?/br> 二人在這江邊待了許久。 晚上回到住處,裴櫻立刻跳去找電腦開郵箱,隨后得意地朝蘇正揮了揮手機,卻原來屏保換成了他們在河邊的那張合影。 蘇正則一時情動,摟住她,悶聲道:“暑假不要回去了,好好念書,想學什么就學什么?!?/br> 二人在一起,一向蘇正則更積極主動,可這一次他心事重重,裴櫻知道他因何事憂心,有心帶他開解,便帶著他在巴黎四處逛。旁若無人地牽著心愛的人,把別的觀光情侶做過的事認認真真做一遍。蘇正則放任裴櫻,她想干什么都陪著去。 蘇正只待了兩天便回了國。 機場臨別,蘇正則去了一趟洗手間,出來的時候神情甚為可疑。蘇正則特意飛一趟法國,只為了陪她兩天,裴櫻心里也很不舍,可是盡量克制著。 廣播通知乘客登機,她送他到安檢門口,蘇正則站在門口遲遲不愿入內(nèi),目光如水,波光閃動。 裴櫻站在不遠處,眼淚再難抑止,卻還強笑著朝他揮手令他放心,那句“我跟你回去”到了嗓子眼,幾乎就要失控。 蘇正則揮手叫她回去,朝里頭走,不多時轉(zhuǎn)身,她依舊站在原處未動。燈火通明的機場大廳,人來人往,她小小的身子在異國人群里顯得那樣孤單。 蘇正則毫不猶豫扔下行李出來抱住她:“對不起。” 裴櫻痛哭起來,前所未有地為自己的法國之行后悔。 二人難舍難離因此延誤了蘇正則的航班,只好改訂了其他航班,可稍晚一點,人終究還是飛走了。裴櫻回到家難受得什么都干不下去,翌日她也沒去上課,認認真真思考來法國的決定。等到四月她就三十一了,她對蘇正則輕描淡寫對課業(yè)十分有信心,可其實法語學習遠遠沒有她想象中輕松。將來上專業(yè)課,前途其實也沒那么明朗。她抱著被子怔怔聞著他殘余的氣息,動搖的心越來越強烈。 又過了一天,她收到一條彩信,國內(nèi)號碼,她略帶訝異,點開來瞧,一時整個人都僵住了。過了好一會她才回過神來,立刻給蘇正則打過去,蘇正則等了很久才接,接通后,裴櫻未語淚先流。 那頭比她更沉默。 裴櫻聽著他的呼吸,克制自己顫抖的聲音:“是不是真的?” 蘇正則沉默。 裴櫻恐懼地遲疑著:“你……你來法國,是不是就是想跟我說這個?” “……” 裴櫻心碎道:“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說,這不是真的?!?/br> “……” “你等我回國,我現(xiàn)在就去訂機票,我馬上回去,我不上學了,我馬上回去。你……你等我?!?/br> 這時電話那端才傳來一句飽含痛楚的嘆息:“對不起?!?/br> 裴櫻眼淚紛亂,拒不接受:“沒有對不起。你不用對不起。我馬上回來,我現(xiàn)在就去機場。” 蘇正則靜默了一會,才低聲道:“我們……分手吧?!?/br> 裴櫻心內(nèi)大慟,頓時崩潰:“不要,我不會和你分手的。你知道的,我不會放你走的,你不要這樣?!?/br> “……” “不要?!?/br> “不要?!?/br> “不要?!?/br> 不管她怎樣哭泣哀求,蘇正則死一般地靜默。裴櫻就如走到一個死胡同一般,委屈終于爆發(fā):“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蘇正則靠在墻上,無言以對。想起上牛村初遇,想起她在墳山上割脈,想起她那天在機場送他走時孤零零被淹沒在人群里,又想著她現(xiàn)在的樣子。心里似攪起千百個漩渦,疼得說不出話來,漸漸沿著墻壁滑下去,佝僂成一團。 裴櫻哭得受不住,不小心掛斷電話,再打過去,蘇正則已是不肯接了的。 無論怎么打,他都不再接。 裴櫻訂了回國的機票,來不及請假,匆匆給師姐發(fā)了條短信便上了飛機。 下飛機時,他仍舊不接她的電話,裴櫻想起去的時候自己在他懷里哭得死去活來,現(xiàn)在他卻連電話都不肯接,眼眶立刻紅了。她平復了許久,才給陳巍打電話,開門見山:“我回來了,我要見他?!?/br> 陳巍沉默著。 裴櫻眼竭力隱忍,可還是哽咽了:“他在哪里,我要見他?!?/br> 陳巍仍舊不說話。 裴櫻鼻頭通紅,目光水光蕩漾,她覺得而堅定地一字一字道: “陳巍,你告訴他,我要見他?!?/br> 陳巍終于開腔:“你在哪里,我來接你。” 一個半小時后,陳巍接她回了“自由空間”,兩人坐在二樓雅座里。 陳巍娓娓道來:“張玉珊留下的罪證根本憾動不了王承孚,現(xiàn)在雖然判了四年,可是緩期一年,以他的手段,這一年逃去哪里都有可能。孫家就這么一個女兒,死得這么慘,再讓王承孚逍遙法外的話,沒法向二老交代?!?/br> 裴櫻只顧著哭。 “要扳倒王承孚,除非拿到王潔瑜手里的證據(jù)。王承孚早些年曾經(jīng)犯過事,案子是王仕堯處理的,王仕堯為人謹慎,原物證文件都買房子專門收集存放。潔瑜原先是怕父母入獄,騙到王仕堯的東西,想給自己留點保障。她手上的東西,別說是王承孚,他妻家也插翅難飛,所以王承孚才那樣忌憚她。先前潔瑜用這東西威脅王承孚保過正則的命。” 裴櫻早就泣不成聲:“就沒有別的辦法么?“ 陳巍狠狠地抽著煙:“王承孚隨時有逃跑的可能。孫家和正則已經(jīng)等不了了。要是有可能,正則現(xiàn)在恨不得拿自己的命換孫妍活過來?!?/br> 頓了頓,陳巍摁滅煙蒂,將紙巾盒往她面前送了送,在她身旁站立片刻,終是轉(zhuǎn)身離去。然而還未走遠,被人扯住,裴櫻小臉通紅,抽泣得咳嗽起來,強迫自己平復許久,才勉強說出成句的話:“你告訴他,他結(jié)婚我也等他,等他……離婚,三年,五年,十年,我都等。” 陳巍心里一酸:“不要等。” 裴櫻不甘心:“為什么?” “他不想讓你成為第二個張玉珊?!?/br> 裴櫻大慟:“他不是王承孚,我就不會是張玉珊?!?/br> “你還是回法國吧,他不會見你的?!边^了一會兒,才補充道,“潔瑜的條件是,生個孩子。王承孚緩期一年,如果這一年里,潔瑜都懷不上孩子,那么……而且王承孚現(xiàn)在隨時可能出逃……” 他是無父無母長大的,如果真的有了孩子,有了孩子,她還怎么等得到他呢? 不管是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這一輩子都等不到了。 這日晚上,裴櫻將自己喝得爛醉,半夜醒來,竟然回到了平湖公園的寓所。她又期待又害怕,開了燈,身旁空空如也。她急忙起身推門出來,客廳里沒有人影,玄關處柜子托盤里擱著鑰匙,是蘇正則那串。她整所房子搜尋一遍,最后才走到書房門口,急切的心忽然變得格外小心翼翼,連呼吸都屏住,好像生怕驚飛了里面的人。 她如雕塑一般佇立門口許久,最終還是輕輕推開了門,室內(nèi)漆黑一片。她不敢開燈,摸過去,撫著椅背,坐上去,抬手觸著書桌,發(fā)現(xiàn)蘇正則電腦不見了,她抱住雙肩在黑暗里無助地啜泣起來。 不知坐了多久,天色漸漸亮堂,她這才發(fā)現(xiàn),蘇正則所有的東西都消失了。不僅書房,臥室,客廳,凡是他涉及的地方,他的痕跡就如頃刻融化的薄雪,宛如從不存在。 她不死心,打開衣櫥,空空的衣柜里孤零零地飄著件女式襯衫,那襯衣領口處一片風琴褶。她怔了一會才想起來,這是三年前她留在私人醫(yī)院的,沒想到為他所收藏,而現(xiàn)在他又歸還于她。 那么,他真的走了。 裴櫻抱著襯衫蜷縮在地上,整個身子瑟瑟發(fā)抖,腦子里只有一個委屈的想法,怎么辦?她怎么辦? 裴櫻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水米未進,沒來得及倒時差宿醉一晚,如此一番傷情,終于筋疲力盡昏了過去。她不知睡了多久,睜眼瞧見頭頂掛著的生理鹽水,望一眼又睡過去?;杌璩脸?,好像見到他了,可是睜眼又不是他,她分不清現(xiàn)實與夢境,寧愿繼續(xù)昏睡。她體溫總是反復,醫(yī)生對陳巍說,病人大概是自己不想好起來。 可再不想痊愈,她到底還是醒了過來。 陳巍送她回到公寓里,為她請了個鐘點工。她仍舊有些虛弱,每日窩在陽臺上的藤椅上,想著出國前夕,他擁著她在這張椅子上規(guī)劃著去登記。曾經(jīng)因為蘇正則,前半生的顛沛流離都變得微不足道,如果命運把那些當成遇見蘇正則的代價,她甘之如飴。可現(xiàn)在一切被顛覆,她從未如此強烈地怨恨過命運,也從未如此強烈地憎惡過自己,如果她不堅持去法國完成她的“學業(yè)夢想”,如果她不過分追求“圓滿”,也許命運根本不會奪走他。 她去天明集團,前臺和秘書總說他不在,她無視眾人目光,賴在他的辦公室,好些天他都沒有來;他的別墅,也總是人去樓空;她給他打電話、發(fā)短信,想見他,他從來不回。 蘇正則手機不斷接到裴櫻的短信,怨他、恨他、罵他、求他。他坐在監(jiān)控面前,看著辦公室里那個嬌小的身影狂躁地走來走去,看著她如何給自己發(fā)短信,看著她如何因等不到他的回應而崩潰地大哭,看著她顫抖著手在他辦公室里抽煙。她剛到巴黎的時候,他總盤算著抽空飛去看她,可現(xiàn)在,她近在咫尺,明明觸手可及,他卻不能去見她。想著將來漫長的一生都將如此下去,他也狂躁起來,可是狂躁一陣,最后還是老老實實坐在監(jiān)控前貪婪地陪著她。 沒多久,裴櫻再次病倒,這次她不肯入院,陳巍請醫(yī)生每天按時上門替她打針,可她一直不好,纏綿悱惻。 陳巍過來照看,勸她趕緊好起來回法國。 她明明是為了他才去的法國,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失去,法國對她而言,還有什么意義。 裴櫻滿腹委屈,央求道:“你能不能告訴他,我很想他,我很想見他。我不想這么輕易放棄!” 陳巍無言以對。 裴櫻抬手看著無名指上的戒指,傷情道:“出國前他就叫我去登記的,他說過等我的,我不相信他這么狠心。” “……” 陳巍沉默的態(tài)度令她想起那永不回應的蘇正則,她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你告訴他,我哪里都不去了,我和他結(jié)婚,我守著他,我不讓他走?!?/br> “裴櫻,別這樣?!?/br> 裴櫻不管他,沉浸在自己的構(gòu)想里:“你告訴他,他有孩子,我也愿意等他,等他離婚,我?guī)退B(yǎng)孩子,我把孩子當親生的?!?/br> “你難為自己,就是難為他?!?/br> 裴櫻崩潰大哭:“他明明說要等我的,是他叫我?guī)е@個去的?!彼箘拍ㄏ履侵唤渲?,拍在茶幾上。又去擼那只手鐲,扯得手腕生疼半天取不下來,她才想起這手鐲的來歷。這只手鐲被譽為“愛的鐐銬”,店員當時說沒有“鑰匙”根本打不開。她不相信,臥室、書房、廚房,四處翻找,找到什么工具都往上面試。她執(zhí)拗地蹲在地上,汗珠流匯流到鼻尖微微發(fā)顫,不知是不是戴久了螺絲松動,她竟真將手鐲打開來。她頹然地跪坐在地上,笑得更凄慘。 她將兩件物品退還陳巍:“你替我還給他!” 陳巍答應一句,收了。 蘇正則書桌上擺著手鐲戒指,監(jiān)控室里的視頻他已經(jīng)拷貝出來,視頻里的人慌里慌張地抽著煙,沒一會就大聲咳嗽,涕淚橫飛,四處找紙。蘇正則仰靠椅背,望著屏幕,沉默了一整天。 翌日陳巍再來瞧她,裴櫻緊張地抓住陳巍:“東西給他了么?” “給了?!?/br> 裴櫻哆嗦著唇,目光殷切又害怕:“他……有沒有說什么?” “他叫你去法國,好好學習。把他忘了?!?/br> 裴櫻惡狠狠道:“忘了,怎么忘,明明是他先來招惹我的。你告訴他,我不會原諒他的,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的?!?/br> “裴櫻,潔瑜要是真的把東西給了正則,王承孚肯定沒命,害死親叔叔,潔瑜在王家就沒退路了,她這是把命交給正則,你不要怪他?!?/br> 裴櫻捂住嘴,又戰(zhàn)栗起來。 “你……不要恨他,他怕見了你,什么決心都做不了。你還是回法國吧,你這個樣子,他也很心疼?!?/br> 裴櫻抽出一把紙巾胡亂擦了臉,抓起茶幾上的煙盒抽出一支,抖抖索索點燃了,抽一口,不做聲。 陳巍低聲道:“回法國吧?!?/br> 裴櫻慘白著臉滿眼張皇:“我走,我會走的,你再給我點時間?!?/br> 她一連抽了一包煙,頭暈目眩,絕望地躺在沙發(fā)上仍舊死不瞑目。她恨自己為什么不早點登記,為什么不結(jié)婚后再去法國,為什么他在巴黎那兩天她沒有瞧出他的異常?又恨自己為什么要去法國,為什么不守在他身邊好讓他哪里都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