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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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事閣在城西的商業(yè)區(qū),那邊多的是刺繡鋪子,但像這種專營喜慶用品的并不多。這鋪子從外邊看上去就有一種喜慶的感覺,整間鋪子都是各種各樣的紅色,門口掛著大紅的花兒,里邊懸著紅色的被面與嫁衣。 店伙計一看著明媚的穿著打扮,便知道是京城里富貴人家的小姐,于是很有眼色的跟在旁邊,不住的熱心的替她們挑選,不時的推薦著鋪子里頭的精品:“兩位小姐,你們瞧瞧這些,都是頂頂精致的?!?/br> 店伙計手中拿著一件嫁衣,鮮紅的底色上用金線繡出了鳳凰展翅的花紋,那鳳凰繡得活靈活現(xiàn),那翅膀和尾翎不斷的在閃動,流光溢彩般,耀花了明媚的眼睛。走近一看,卻發(fā)現(xiàn)那翅膀和尾翎是摻雜著銀線和水晶繡出來的,所以才會如此璀璨。 “這衣裳好?!泵髅男χc了點頭:“多少銀子?” “喲喲,小姐可真是有眼力!”店伙計笑得身子都彎了幾分:“也不貴,才五百兩銀子?!?/br> “五百兩!”劉玉芝在旁邊驚呼了一聲,將明媚拉到一旁小聲道:“太貴了些?!?/br> 站在喜事閣里邊,劉玉芝一直覺得有些心中不安,怎么能讓干娘出這么多銀子給自己置辦嫁妝呢?怎么著也不該買太貴的東西,能節(jié)省一兩便是一兩。聽得一件嫁衣都要五百兩,唬得劉玉芝簡直不敢再看旁的東西。 明媚聽了只是笑:“玉芝,人生也就這一回呢,做新娘子誰不想穿得動人些?這嫁衣上邊的水晶寶石不少,五百兩銀子不算貴。你吧別那般小心翼翼的,凈選著不值錢的挑,等會置辦齊全了恐怕還用不到五百兩銀子。到時候咱們拿了回家,少不了會被我祖母和母親說咱們沒有眼光。” 那店伙計聽了連連點頭:“這位小姐說得是,可不就是這個理兒!” “伙計,你且拿張紙過來,我來說,你記下貨色,配齊了送到柳太傅府去?!泵髅霓D(zhuǎn)臉望了望金柳道:“你伺候你家姑娘安安穩(wěn)穩(wěn)坐好了,不用她來挑,成親乃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哪能就這樣馬虎,銀子不夠了我這邊還有呢,盡管挑好的便是?!?/br> 明媚點了一大溜東西,那店伙計開心得滿臉春風(fēng)的跟在她后邊走,刷刷刷的將她要的都記了下來。拿著杜若蘭給的嫁妝單子對了一下賬目,發(fā)現(xiàn)上邊寫著的都已經(jīng)選好了,明媚舒了一口氣兒:“伙計,我買了這么多東西,你能不能給個優(yōu)惠價格?” 沒想到這個看上去不知人間柴米油鹽貴的嬌小姐竟然知道出口還價,店伙計瞠目結(jié)舌站在那里,也不敢應(yīng)聲。 “我剛剛點過的東西,加上這嫁衣,一共是兩千一百二十兩,我也不要你給多的折扣,八折就行了?!泵髅哪乃懔讼拢骸耙磺Я倬攀鶅桑ㄈチ泐^,就是一千六百九十兩罷?!?/br> 店小二被明媚一串數(shù)字弄得頭暈眼花,疑惑的看了看她,不敢相信她已經(jīng)將那些東西的價格都算了出來。他走到柜臺旁邊摸了個算盤打了半天,抬起頭來,睜著眼睛驚駭?shù)目粗髅模骸靶〗?,你竟然不用算盤就能算出來……” 明媚淡淡一笑:“你別說其余的話,你倒是說說,可以還是不可以?” “小姐,請稍候,我去問掌柜?!被镉嬆弥鴨巫?,一溜煙兒的跑到后邊去找掌柜去了。 “姑娘,你可真厲害,沒想到你做起買賣來也是一把好手?!庇窭娉绨莸目粗髅牡溃骸耙皇且院笪覀円查_個這樣的喜鋪,玉簫玉笛她們管針線,我做跑堂伙計,姑娘就做那掌柜的?!?/br> “不錯,有想法?!泵髅目洫劻怂环?,心里想著,開鋪子做買賣沒有什么不好的,只要能賺錢,自己的算盤就會打得精刮響。 不多時,掌柜的跟著伙計出來了,笑容可掬的對明媚說:“柳太傅府辦喜事,自然是要便宜些,就按小姐說的,我再抹去那九十兩零頭,一千六百兩,數(shù)字吉利好聽?!?/br> 明媚看著掌柜那精明的眼神,點頭笑道:“承了掌柜的情,那就這樣罷。” 柳太傅里辦喜事,嫁妝都是在喜事閣置辦的,說了出去也是在給喜事閣做廣告呢,口口相傳的,這喜事閣的名氣便更大了,這真是花小錢,得大利。 正在和掌柜的結(jié)算,就見外邊大步走了一個人進來,伙計笑著迎了上去:“這位爺需要些什么?” 那人擺擺手道:“我是來找人的。”朝里邊瞧了瞧,見著明媚站在柜臺旁邊,那人喊了一句:“十meimei?!?/br> 明媚回頭一看,身后站著的卻是柳明卿。 柳明卿這些日子心里都頗不順暢,自從他知道了劉玉芝和黎玉立的親事已成定局,心里就有些說不出的惆悵。每天進宮輪值,去翰林院修行庶吉士,日子渾渾噩噩的一日又一日,就這樣挨著過去,心里邊總是那般空落落的,仿佛到不了實處。 劉玉芝那支七寶玲瓏簪一直帶在身上,柳明卿將它放在最里邊的衣袋里收著,不時的隔著衣裳摸一下,仿佛心里就踏實了些。摸到那簪子,便仿佛見著了劉玉芝那清麗的臉龐,心中有些微微的快意。 有時候他也幻想著黎玉立被皇后娘娘強行點了去做七公主的駙馬,說不定玉芝和他還有未盡的情緣,但轉(zhuǎn)念想到自己的母親,又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劉玉芝的家世,母親是萬萬看不上的,即算沒有黎玉立,母親也不會允許娶她過門。一想到這個事實,柳明卿心里就異常難受,人也越發(fā)消瘦。 昨日心中郁悶跑去找喬景鉉說心事,可偏生喬景鉉卻沒心沒肺的,一臉得意洋洋,他見著喬景鉉那模樣,不由得有幾分沮喪,這可真是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 “若是你喜歡的女子要嫁人了,你怎么辦?”坐在喬景鉉身邊,兩人的臉色成了一個極大的反襯,柳明卿悶悶不樂的問了一聲。 喬景鉉沒料到他突然有此一問,想都未想,眉開眼笑的回答:“嫁人?好??!趕緊娶回來便是,這不剛好稱心如意了?” 看著喬景鉉那副模樣,柳明卿暗暗嘆了一口氣,他和喬景鉉不能比,英王府世子,從小便是被奉承著長大的,想要什么,自然會有一群人搶著幫他去拿了來,根本不會想到有不可能屬于自己的東西。 “喂喂喂,看你這愁眉苦臉的模樣!”喬景鉉突然像意識到什么似的,拉了拉他的衣袖:“莫非你也有了心上人?她要嫁人了?咦……”喬景鉉忽然醒悟到了什么:“你難道是說的那位劉小姐?最近你我認識的要嫁人的,也就只是她了?!?/br> 柳明卿默默的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就往旁邊走——這人只顧這自己開心,就沒有管旁人的情緒,難道看不出自己的不快活? 可是喬景鉉卻不愿放過他,追了上來道:“你竟然喜歡她,為什么不早去告訴她?現(xiàn)兒看著人家要成親,你又突然冒出了這么一句話來。我和你說,要先下手為強……” 這邊喬景鉉說得滔滔不絕,柳明卿卻聽得更是郁悶。 他是失算了,沒有向劉玉芝說清楚,可是他有什么權(quán)利,有什么資格向她去說?自古以來都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哪里輪得上他有說話的份兒?雖然自己明白這個道理,可為什么聽到劉玉芝要成親了的消息卻如此難受? 喬景鉉看著柳明卿的表情,也知道他心情不好,拍了拍他的肩膀戲謔道:“你若是真是想要與她成親,那我便幫你去搶了過來?” “萬萬不可!”柳明卿慌了神,連連擺手:“她喜歡的是黎公子,搶回來也沒用,強扭的瓜不甜,她不會開心的?!?/br> “你還算是想得通?!眴叹般C捶了柳明卿的肩膀一下:“事已至此,你也無可挽回,既然喜歡她,就要讓她過得好些,不如去送些東西給她做賀禮,祝她美滿如意,也算全了你一份心意?!?/br> 突然眼前一亮,柳明卿覺得自己的心胸似乎都寬闊了起來,喬景鉉這句話說得沒錯,自己何必要強求?只要她日子過得愉快,那也足夠了:“你說得對,我去送她一件添妝禮便是,只愿她這一輩子活得開心就好?!?/br> “哎哎哎,我與你說,你別裝作看不見,我那表妹小九可是個不錯的,你別把人家擱到一旁不理不睬。”喬景鉉自從與明媚有了約定,心中總有一份做紅娘的熱情,只恨不能將自己認識的人都拉到一塊兒去。 郭慶云喜歡柳明卿是毋庸置疑的,她自己也大大方方的承認過,可柳明卿卻總是沒有明確的態(tài)度。喬景鉉本來還在疑心著為什么柳明卿一直要裝糊涂,到現(xiàn)兒才知道竟是這個緣由。既然劉玉芝都要嫁人了,柳明卿自然得趕緊將心思收攏些,另外去覓一個好媳婦才是。 “郭小九?”柳明卿眼前浮現(xiàn)出一張臉孔,眉宇間自有英氣。他楞了楞,怎么也沒想到在喬景鉉郭慶云竟和自己成了一對:“景鉉,你便別開玩笑了,免得讓郭小姐知道了會不高興?!?/br> 不敢回應(yīng)喬景鉉的話,柳明卿打馬離開,去了珠璣坊精心挑選了一套飾品,準備去送給劉玉芝。今日去了沉香閣卻撲了個空,問了丫鬟這才得知劉玉芝和明媚來了喜事閣采買,趕緊追了過來。 “劉小姐,大喜?!绷髑渲挥X得自己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fā)顫,他不敢去瞧劉玉芝的臉孔,只是將手中那個錦盒拿了出來:“這是我送你的添妝禮,切勿嫌棄?!?/br> 那個錦盒有一定的面積,上邊有珠璣坊的表記,明媚知道里邊的東西肯定是價值不菲。抬眼瞧了瞧柳明卿,她能感覺到他眼底里的一絲傷感,心中油然而生一絲惆悵,只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又有一絲歡喜,這位五堂兄,總算是解脫了罷? 劉玉芝卻沒有料及到柳明卿會追到如意坊來給她送新婚大禮,臉色微紅,也不敢看柳明卿的臉,叫金柳接了禮品,自己向柳明卿福了下身子:“多謝柳公子厚禮?!碧ь^一看,卻撞到了柳明卿的目光,那目光異常復(fù)雜,看得劉玉芝心里有點發(fā)酸。 她記起那個冬日,寒雪飄飄,她跟著外祖母去大相國寺上香,當一群無賴圍著她說些污言穢語,讓她驚慌失措的時候,他便如天神般從天而降。他穿著的是一襲黑色的大氅,劍眉星目英氣勃勃,一出手便將那些無賴全趕走了。 她向他道謝,他送她回去找外祖母,期間兩人之間有著只言片語的交流,當她得知他便是母親授意自己要千萬百計去勾到手的柳家公子哥兒時,她忽然間便心虛了,不敢再抬頭看他的劍眉星目,她只知道他實在是太完美,自己無論如何也配不上他。 自己只是一只小麻雀,終究飛不上枝頭去變鳳凰,不如守著自己的那一份感情,堅定不移的朝自己的目標努力。后來發(fā)生了太多事情,她終究和他錯失在時光的河流里,他們不再會有交集,這樣,也很好??粗髑滢D(zhuǎn)身走出去的背影,劉玉芝突然覺得自己心里放松了很多,站在喜事閣里邊,到處都是喜慶的紅色,襯得她唇邊的微笑更動人了。 挑好東西以后,明媚與劉玉芝坐了馬車回柳府,街道兩旁的喧囂之聲傳了進來,一陣陣兒的刺著耳朵。金柳與玉梨兩人坐在那里百無聊賴,用手拍打著方才柳明卿送來的錦盒:“姑娘,不如打開盒子瞧瞧那是什么添妝禮?” “不過是幾件飾品罷了?!眲⒂裰ブ挥X得自己的一顆心急急的跳了幾下,臉上微微一紅:“又有什么好看的?” 可禁不住慫恿,將錦盒抱了過來,輕輕打開了蓋子,里邊裝著一套頭面,旁邊還放著一支七寶玲瓏簪。那不是自己交給秦mama要她拿著去柳府搬救兵的?劉玉芝將簪子拿了起來,緊緊的握在了手里,忽然間有幾分酸澀。 秦mama說遇到了五城兵馬司的人,那簪子拿了出去做物證,差點就被那些軍士給收了去,幸虧遇著了柳家五公子,這才將那簪子保了下來,也替她傳了信。她見過柳明卿幾次,可卻不好意思開口問他那簪子的下落,沒想到今日隨著添妝禮送了過來。 他的意思很明白,劉玉芝笑了笑,將那七寶玲瓏簪放到錦盒里,很平靜的對明媚說道:“還是那個晚上偶然遺失的,沒想到柳五公子又給我找了回來。” 明媚沒有說話,只是撩起馬車的軟簾偷眼看了看外邊,京城的街頭人來人往,早已不見了柳明卿的蹤影。這大千世界,不是一切都能順心順意,人海茫茫,有些不屬于你的東西總會要失去。 回到府里邊,先去與杜若蘭回話,把方才買的東西給她看了看,剛剛準備回沉香閣,就見張mama帶了幾個人走了進來:“夫人,這幾位是回雪坊的繡娘,老夫人讓她們來給夫人小姐們量身的。” 明媚有幾分詫異,過年后不久,柳老夫人便讓回雪坊的人來做了幾套春衣,現(xiàn)在難道是來做夏衣了不成?掐指算了算,真真是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已經(jīng)是三月多了,很快就要到四月,離那夏日也遠不了多少。 “本來還要隔一些日子來量身的,只是四月宮中大挑,貴府有兩位小姐要去備選,所以今年來得早些?!被匮┓坏睦C娘笑著行了一禮:“這些日子回雪坊都忙暈了頭,那單子都排到六月去了!” 明媚聽了這話,猛的一怔,忽然想起了柳明欣來。 這些日子里頭,柳明欣可謂是如饑似渴的在學(xué)習(xí)著各種規(guī)矩,池姑姑贊她十分有恒心有毅力,只是偶爾也嘆氣說她靈性不足,雕琢起來實在是困難??闪餍绤s沒有被池姑姑這話打消了積極性,依舊每日都在刻苦的練習(xí)著,有時候明媚走到她院子里去找她玩,都見她不是在彈琴,便是在模仿著池姑姑走路,頭微微揚起,步子走得四平八穩(wěn)。 現(xiàn)在的柳明欣,比起明媚剛剛認識事的那個柳明欣,已經(jīng)是大大的不相同了,幾乎就像變了個人一般。可是畢竟參加宮中大挑的人十分多,要選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明媚搖了搖頭,其實不選上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大房的嫡女,如何不好找婆家?柳太傅府的大房嫡女,只要稍微透點風(fēng)聲,恐怕會有不少的人趨之若鶩。 “喲,這日子過得可真快,不是說四月中旬宮中大挑開始?”杜若蘭笑著望了明媚一眼:“明媚,指不定咱們府里邊還真能出一位娘娘呢?!?/br> “柳太傅家的小姐,個個是極好的?!被匮┓坏睦C娘笑得眉眼都擠在了一處:“出個娘娘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兒!”聽說這次有大房的兩位小姐進宮候選,她們方才先去給七小姐與八小姐量了身,盡管兩位小姐并不是美貌出眾,遠遠不及這位十小姐,可她們的身份擺在那里,說不定皇上看著柳家的面子,總會留一個下來。 四月十五是宮中大挑的初選,經(jīng)過這次篩選,會篩掉七成的人,只留下三成,后邊還有幾次挑選,過了這幾次的,便能幸運入宮了。 眾人皆說這次大挑重頭戲不在于給皇上選妃,卻在于幾位皇子妃身上?;噬弦呀?jīng)五十多了,自從他去年得了大病以來,似乎在女色上邊不是很熱衷,所以這個選妃實際上也沒有很大的意義,倒是幾位皇子妃卻有些看頭。 大皇子與二皇子雖說已經(jīng)有了正妃,但側(cè)妃之位卻依舊還是懸空,三皇子更是連正妃都沒有,四皇子也快接近了婚配的年紀,指不定皇上心里頭高興,也給他指了皇子妃也未可而知。 再說宮里頭還有一位太后娘娘,她可是十分喜歡下懿旨給人賜婚,閑在深宮里邊沒什么事情做,恐怕最大的樂趣便是拉紅線了。這京城里的達官貴人們,十個里邊有一個就是太后娘娘給做的紅娘,民間都在悄悄的說,其實太后娘娘才是京城最大的官媒。 這一次攤上這么熱鬧的事兒,太后娘娘能不來露一手才怪呢,大家都紛紛在私下里頭議論著,過不了多久,這京城又該添新貴了。 四月已經(jīng)到了雨季,每日里頭都是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即便是不下雨的時候,那風(fēng)里頭似乎都夾雜著濕潤的水霧,氤氳的將天地籠到了一處,沉沉的有如一幅水墨山水畫。 清早起來,到處都是雨絲風(fēng)片,行人撐著油紙傘在小道上行走,輕塵漸漸的沾到衣裳上頭來了,一點點暗色的印跡。 明媚腳下穿著一雙木屐,身上披著蓑衣,身邊的玉梨給她撐著一把傘,慢慢的在小道上行走著,木屐敲著青石小徑發(fā)出“得得”之聲,聽在耳朵里邊,十分悅耳。玉梨偏頭看了看明媚的裝扮只是笑:“姑娘若是再戴個斗笠,那便成了那河上泛舟的漁翁?!?/br> 低頭望了望自己,綠色的蓑衣上有著點點水漬,稍微抖抖肩膀,那水珠便如珍珠粒子般滾落了下來,明媚笑了笑,想到鴨子上岸時抖動翅膀的模樣來:“可不是這樣,我本是要帶箬笠的,還不是那張mama攔著我,說會將頭發(fā)絲兒勾了去,定要讓你撐傘!” 油紙傘是暗黃色的底子,上邊繪著幾朵白色玉蘭花,這傘已經(jīng)有些舊了,那玉蘭花瓣有些微微的黃,差不多要與油紙傘的底色融在一處。雨滴敲到傘面上頭只聽“砰砰”的響聲,抬頭一望,便見那雨水滾珠兒一般沿著傘面從傘骨那處墜了下來。 踏上玉瑞堂的臺階,透過茜紗簾子看了過去,就見那里頭已經(jīng)影影綽綽站了好幾個人。今日是十五,柳明艷與柳明欣要進宮去,所以肯定要早起些,明媚將身上的蓑衣取下來,交給門外的丫鬟,然后又將木屐脫了下來,這才邁步走進了玉瑞堂。 柳明艷與柳明欣站在那里,兩人都打扮了一番,但是看得出來柳明艷只是匆匆應(yīng)對,不如柳明欣的精心修飾。柳明艷一身櫻桃紅的衫子,鬢邊垂著金燦燦的流蘇,襯著她一張小臉盤子,顯得各位富貴。柳明欣穿著明藍色的衣裙,頭上簪著水晶琉璃,鬢邊一朵堆紗的宮花,花蕊顫顫,仿佛是鮮活的一般。 “七jiejie,八jiejie,今日可真真是與往日不同?!泵髅淖哌^去打量了一番,笑著朝兩人恭維了一番:“我瞧著眼睛都要花了,可真跟外頭開著的鮮花兒一般。” 柳明艷輕輕的哼了一聲,抬著頭站在那里,柳明欣卻顯得很是高興,抓住明媚的手說了些閑話兒,眼睛里頭亮閃閃的一片。 不多時柳老夫人出來,旁的夫人小姐們也陸陸續(xù)續(xù)的來了。柳老夫人望了望柳明艷與柳明欣,語重心長道:“今日你們進宮去,代表的便是柳府,可不能丟了柳府的臉面?!?/br> 兩人見著柳老夫人的臉色凝重,不敢怠慢,皆低聲應(yīng)了下來。不多時便聽外邊有人來報:“馬車已經(jīng)準備好了?!?/br> “去罷?!绷戏蛉它c了點頭:“反正總得要去走走過場?!?/br> 柳明艷與柳明欣站了起來,由自己的貼身丫鬟扶著,慢慢的走了出去,玉瑞堂外頭的抄手游廊上停著兩頂軟轎,兩人分別鉆了進來,那軟轎的門簾放了下來,幾個轎夫?qū)④涋I抬了起來,顫顫悠悠的往主院外邊走了去。 柳大夫人手中緊緊的抓著帕子,瞧著那兩乘軟轎越走越遠,臉上一片憂戚之色,雖然她已經(jīng)花了銀子去打點,可誰知道會是什么結(jié)果?柳明艷性子倔強又張揚,若真的被選進宮去,真真是如柳老夫人所說,怎么死的都會不知道。 “但愿,一切都是好好的……”柳大夫人望著外邊的細雨蒙蒙,心中無限煩惱,轉(zhuǎn)過臉來望向杜若蘭,更是有些不快。 ☆、第一百零九章 動手捉內(nèi)鬼 玉瑞堂里點著明晃晃的燭火,暖黃的光影照著那鎏金的器具,閃得耀了人的眼睛。柳老夫人端坐在主座上頭,瞧著幾個媳婦,滿臉都是笑容。 “我這些日子想了又想,老大媳婦一個人管著這么大一個柳府,實在也是勞心勞力,你們幾個到好,撈著手兒在旁邊閑著,也不曉得去幫你們大嫂一下?!绷戏蛉藪吡藥兹艘谎郏鸵娝齻兡樕隙甲兞松裆?。 柳大夫人的臉瞬間垮了下來,兩道眉毛耷拉下來就如一個倒八字,而柳二夫人與柳三夫人兩人都是面露驚喜之色,對于府中內(nèi)務(wù),她們早就想插一手進來,無奈大房一直把持著,自己也只能在旁邊瞧著眼熱。 除夕夜里,老太爺露出了一點口風(fēng),好似有想要她們參到管理內(nèi)務(wù)里邊來,兩人一直盼了不少日子,盼到覺得柳老夫人大概已經(jīng)將這事兒忘記了的時候,偏偏柳老夫人又提起這事情了。 杜若蘭的臉上倒是沒什么表情,上回柳老夫人便已經(jīng)明打明的說過了,要她來管事柳府事務(wù),她心里頭想了很久,總覺得有些惴惴不安,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她伸手去撈銀子,可她還真不會做這事情,好像也拉不下臉面去做。 “母親的意思,是要我們一起來幫著大嫂打理內(nèi)務(wù)?”柳三夫人聲音輕快。 “沒錯兒,我在想著你們四人一起管比她一人管自然要輕松得多。”柳老夫人瞧了瞧坐在那里塌了半邊身子的柳大夫人道:“老大媳婦,你素常不總是說你管理內(nèi)務(wù)辛苦,現(xiàn)兒有人幫你,自然就不會這么辛苦了?!?/br> “多謝母親體恤?!绷蠓蛉巳虤馔搪暤幕卮鹆艘痪洌骸安恢滥赣H準備要幾位弟妹怎么來幫著打理?” “你們每人管一份事兒,有大事便互相通個氣,到時候讓我來幫你們把著關(guān)?!绷戏蛉诵α诵Γ骸斑@樣便輕松了?!?/br> 柳老夫人早就想好了如何做,柳大夫人怎么敢說半個不字?就聽柳老夫人分了工,柳二夫人管著府中的衣裳,柳三夫人分了這米糧的采買,至于柳四夫人杜若蘭,園中花草和屋子修繕之類全歸她管,剩下的就由柳大夫人來負責(zé)。 柳二夫人與柳三夫人聽了十分滿意,衣裳米糧都是府中的大頭,主子下人的四時衣裳每年都要做這么多套,往少里說也能刮出幾千兩銀子來。而那米糧更是了不得,闔府上下這么多張嘴,日日都要吃飯,如何不是個賺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