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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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聽了錢不煩這話,嘴巴張得大大的,才澆了幾桶冷水,這人就不舉了?不至于吧,他的身子是紙糊的?那腎臟也太脆弱了吧?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有些事兒真不能用常理來推測。明媚深思著道:“我倒沒見過這種事。只是推測著,若他本來身子就有些問題,再多澆了幾桶冷水作為誘因,把那病癥徹底引發(fā)出來,倒也是有可能?!?/br> 聽了明媚的分析,錢不煩摸了摸胡子,連連點(diǎn)頭:“你說的這個倒極有可能?!?/br> “師父,你給他開個藥膳的方子,和這些藥一起吃,吃上一兩年,或許病也就好了?!泵髅南肓讼耄欀碱^道:“師父,濟(jì)世堂來看病的都是窮人,可治這病的藥材都挺貴的,那人吃得起嗎?我看還是開食療方子算了。” “他有錢得很,這個你倒不用擔(dān)心?!卞X不煩呵呵一笑:“他家沒錢,京城一大半人家都該說是叫花子出身了?!?/br> “咦,那是誰???”明媚的興趣被激發(fā)起來:“師父,那人到底是誰?京城首富?” 錢不煩頃刻間意識到自己的失言,老臉漲得通紅,胡亂擺手道:“你不認(rèn)識,這事兒挺私密,丫頭你就別追著問了?!?/br> 看著錢不煩那窘迫的模樣,明媚也不再追問,這事兒問清楚也沒什么意思,和自己又沒有什么關(guān)系。她招呼了玉梨一聲,將準(zhǔn)備好的兩壇美酒送上,又問了問普安堂最近的患者情況,看有沒有什么疑難的問題。 錢不煩一聽點(diǎn)了點(diǎn)頭,趕緊拉著她走進(jìn)了后院:“丫頭,可真有一個,是個奶娃子,剛剛給送來還沒一刻鐘,師父對兒科這方面研究不多,瞧著他那病也是束手無策,可那做娘的就是不肯走,我這正犯愁,準(zhǔn)備讓周醫(yī)女去喊你來給看看呢。” 普安堂的后院有一進(jìn)屋子,是專給路途遙遠(yuǎn)來不及回去的病患住的。錢不煩帶著明媚走到一間屋子里,就見一個婦人,輕輕拍打著懷里的孩子,兩條眉毛緊緊蹙在一起,見著錢不煩帶著明媚走進(jìn)來,立刻站起身來,眼睛里全部是盼望的神色。 明媚伸出手來,從婦人那里接過孩子看了看,他的嘴角有著白沫,就像螃蟹吐泡泡那般,心里就已經(jīng)有了幾分計較,看了看他的胸廓,又把耳朵貼在他的肺部聽了聽,似乎能聽到點(diǎn)濕羅音,再觀察了一下他的呼吸,明媚沉默了,這些癥狀表明這孩子應(yīng)該是患了新生兒肺炎。 “怎么樣,丫頭?”錢不煩在旁邊關(guān)切的問。 “有點(diǎn)危險。”明媚說了實(shí)話。在大陳這種朝代,沒有抗生素,想攻克新生兒肺炎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這孩子患的是乳汁吸入性肺炎。 那婦人聽明媚如此說,臉色大變,跪了下來:“柳小姐,你是神仙,你是救苦救難的菩薩,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br> 明媚奇怪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婦人道:“你認(rèn)識我?” 那婦人點(diǎn)點(diǎn)頭:“我姓文,半年前在安平公主府做奶娘,是柳小姐把我救了的?!?/br> 聽到這話,明媚方才想起那次跟著柳四夫人去安平公主府省親時遇到的事情,那位叫文娘子的奶媽遭人暗算,吃了苦杏仁的核桃露,將毒素傳到了新生的孩子身上。她瞅了瞅那婦人,見她一臉悲傷,知道是為自己兒子感到難受,心中憐憫,她把那婦人攙扶了起來:“你莫要著急?!?/br> 文娘子站了起來,哽咽著說道:“柳小姐,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他剛剛生下來我便撇了他去了公主府做奶娘,一直到昨日日子才回家。他出生到昨日沒有吃過我一口奶,全是東一家西一家湊著才糊了這肚子……”說到此處,文娘子已經(jīng)是泣不成聲:“我回去他都不認(rèn)識我了,抱著他喂奶,也是一陣亂扭……” 明媚聽得鼻子有些發(fā)酸,仔細(xì)看了看那新生兒的喉頭,伸手摸了摸他那處,覺得好像有一塊小小的包,心中一喜,看起來病根子就在這里。她和顏悅色的問了文娘子一些情況,對她點(diǎn)點(diǎn)頭道:“你孩子現(xiàn)兒這模樣,已經(jīng)是極危險了的,我只能盡力一試,若是不成,你也別怨恨我,就當(dāng)這孩子與你無緣罷。” 文娘子聽著這話,呆呆的看著明媚,好一陣子才掩面痛哭起來,一邊流淚一邊說道:“就請柳小姐下藥罷,就算有一絲兒希望我也愿意去試。” 明媚聽她說得悲涼,心里也難受:“玉梨,你趕緊去外邊尋一根空心的蘆葦管過來,記著要選軟些的。” 玉梨一愣,但還是言聽計從的跑了出去,不多時,手中便擎這一把蘆葦管奔了進(jìn)來:“姑娘,這些行不行?” 明媚從里邊選出了一根,托著新生兒的頭部,慢慢將那蘆葦管插進(jìn)孩子的嘴里。喉嚨里邊進(jìn)了異物,肯定會有些不舒服,那孩子有氣無力的哭了起來,旁邊的文娘子看得心里一痛,撲了過來:“柳小姐,你要做什么?” 明媚擺擺手:“我要給你孩子治病,你且到旁邊看著便是,莫要干擾了我?!?/br> 這話說完,明媚狠著心將那蘆葦管插進(jìn)那孩子的喉管,那孩子已經(jīng)是憋得滿臉通紅,一頭汗一頭淚,看得人心中都是一陣發(fā)顫,那文娘子幾欲要沖上來,卻被玉梨死死拉?。骸拔覀兗夜媚镌诮o你那孩子治病,你且稍安勿躁?!?/br> 知道事不宜遲,明媚低頭湊近那管道,用力一吸,一塊奶渣就被她吸了出來,她轉(zhuǎn)臉指了指屋角一旁的痰盂,玉梨趕忙將那痰盂端了過來,明媚張開嘴,一塊白色略微帶些紅色血絲的奶渣便掉進(jìn)了痰盂里。 她沒有看周圍人的舉動,彎下腰去,繼續(xù)吸了幾次,直到她再也吸不出什么東西為止。她將那根蘆葦管輕輕抽了出來,再彎腰將頭貼在那孩子的胸膛上,仔細(xì)聽著她的呼吸聲,比原來通暢多了。 一屋子的人看著明媚的舉動,眼睛里全是訝異和敬佩。明媚端起茶水漱了下口,朝眾人笑了笑:“其實(shí)那奶渣挺香的。” 文娘子看著明媚明亮的笑顏,捂著臉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明媚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別哭,我還有事情要交代你,你這孩子應(yīng)該是早產(chǎn)兒罷?” 文娘子茫然的看著她,一臉聽不懂的表情。 明媚心里一輪,便知原因,大陳朝該是沒有“早產(chǎn)兒”這個概念,于是換了一個說話:“你懷胎未足十月便生了這孩子,是不是?” 文娘子聽了這句話,連連點(diǎn)頭:“原本是會足月生的,可我男人給我找了個事兒,就是去公主府做奶媽……他將我踢了一腳……孩子……孩子……八個月便生了,都說七活八不活,所以她生下來也多災(zāi)多難……”說著兩腮又是長串的眼淚滴落。 ☆、第一百一十四章 明珠暗投 眼淚珠子滴滴的灑落在地上,被透進(jìn)來的日頭照著,淡淡的痕跡愈來愈深。 錢不煩恍然大悟,摸了摸白色的胡子問:“那個送你們到這里來的漢子就是你男人?我還奇怪他怎么便不上來看一眼,原來竟然是這種涼薄之人!” “他嫌是個女娃子,他說若不是普安堂看病不要銀子,他便會將孩子扔到水缸里溺死?!贝藭r文娘子聲音哽咽,淚如雨下,已經(jīng)不能再說出一句話來。 明媚站在旁邊瞧著心中好一陣發(fā)涼,天下竟然還有這般豬狗不如的人,為了讓自己的娘子去奶別人家的孩子,如此下得了手去。明媚咬著牙,氣得全身都在發(fā)抖:“文娘子,這種狼心狗肺的人,你何苦還與他一道生活?不如自己帶了孩子出來過活。” 文娘子一邊舉起衣袖擦著眼淚,一邊連連搖頭:“那怎么行,他也沒有犯別的過錯。” 這可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了,她自己愿意,旁人再氣憤也沒得辦法,不如好好給這孩子診斷一番。明媚瞧了瞧那小女嬰,見她呼吸以及逐漸平穩(wěn)下來,微微一笑,與自己的推測無異,這正是乳汁吸入性肺炎。 最開始才跟著錢不煩學(xué)醫(yī)的時候,明媚總是有些提心吊膽,在大陳這種醫(yī)療器械匱乏的情況下,看診全靠大夫的經(jīng)驗(yàn)來推斷,真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她給第一個人看病時還忐忑不安,錢不煩在旁邊鼓勵著說:“沒事,丫頭,都是這么看診的,你把你的診斷說說看,師父來幫你把關(guān)?!?/br> 當(dāng)她流利的把自己的看法說出來,然后開了一張藥方,錢不煩看了看她,雙眼放光:“丫頭,你天生便是行醫(yī)之人。” 慢慢的,做習(xí)慣了,什么都見怪不怪了,她已經(jīng)習(xí)慣沒有x光,沒有b超,沒有一切先進(jìn)儀器先做詳細(xì)檢查,她已經(jīng)習(xí)慣到望聞問切以后就下判斷,開藥方,就如對這個孩子的診斷一般。 自己也知道新生兒肺炎有很多種,若是不判斷清楚病因,說不定便有致命的診斷,可是她卻沒有選擇,只能根據(jù)有限的情況,自己進(jìn)行主觀的判斷。所幸的事,今日她的判斷沒有錯,這個孩子終于保住了性命。 “既然是生得早了些,很多器官都未發(fā)育完全……”也不管她聽得懂聽不懂,明媚開始向她解說要注意的事項:“你不宜多喂奶,別看著她身子弱便想讓他多吃些,這樣反而不好,喂奶的次數(shù)和量需要慢慢增加,自己要控制節(jié)奏,喂完奶以后應(yīng)當(dāng)讓她側(cè)臥,這樣防止返流吸入……” 文娘子一臉感激的看著明媚,恭順的聽著她的吩咐,眼睛一動也不動的粘在她身上,那目光有感激,有崇拜,仿佛她就是神仙一般,站在那里,普安堂的后院都有一圈熠熠的金色光輝。 交代完要注意的,明媚吩咐玉梨把今日的脈案寫好:“我?guī)煾改昙o(jì)大了,眼睛不好使,蔥翠,你趕緊去把今日這脈案寫一下,病例名字就叫新生兒乳汁吸入性肺炎?!?/br> 玉梨很艱難的把那名字消化了下,應(yīng)著聲便去寫脈案了,錢不煩在一旁摸著胡子笑瞇瞇說道:“丫頭,你真是叫師父大開眼界,這樣的法子你也能想得出來,師父現(xiàn)在可只能跟著徒弟混了,丫頭不要太厲害啦!” 看著錢不煩打趣的眼神,明媚臉微微一紅:“媚兒的醫(yī)術(shù)不都是師父教的?現(xiàn)兒師父竟然來取笑媚兒了!” 俯下身子,看了看那孩子,只見她閉著眼睛,睡得正香甜,再聽了聽她肺部,濕羅音已經(jīng)聽不到了,明媚直起身子,交代玉梨給了文娘子五兩銀子:“你且拿著,自己補(bǔ)補(bǔ)身子,這樣方能帶好孩子。若你那男人還對你們母子倆怎么樣,那你便離開他罷。你年紀(jì)輕輕的,到哪里找不到事情做?!?/br> 文娘子接了銀子,“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朝著明媚倒頭便拜:“柳小姐,你真是活菩薩,文娘子母女都受了柳小姐大恩,日后若有機(jī)會一定會報答的!” 剛站起身來,就聽到外邊有人粗魯?shù)脑诤埃骸昂昧藳]有?好不了就扔到這里,咱們快些回去,地里頭還要澆水哩!”那聲音很是粗獷,一直傳到人的耳朵里邊來,嗡嗡的響。 明媚抬起頭來,見一個紫棠臉的漢子從外邊走了進(jìn)來,見著文娘子站在那里,滿眼的不耐煩:“一個賠錢貨,虧得你還要我拉這么久的車將她送過來!”走到床邊瞧了瞧,見那孩子睡得很熟,頗為吃驚:“治好了?” 文娘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這位柳小姐救了三丫?!?/br> “竟然還能救活?!蹦菨h子瞅了瞅,又搖了搖頭:“看這樣子不好養(yǎng),不如現(xiàn)兒就拿了去送人,養(yǎng)到五六歲也得好幾兩銀子呢,賣到富貴人家府里便去做丫頭,還不知道能不能將那銀子賺回來?!?/br> 明媚聽了這話實(shí)在心塞,上前一步指著那漢子道:“都說嫁憾嫁漢,穿衣吃飯,你都不能養(yǎng)活自己的妻兒,竟然指望著去賣孩子,你這樣的人,也已經(jīng)到了一種化境了。你還算得上是個男人?” 那漢子瞧了瞧明媚,見她是一個柔弱女子,年紀(jì)又小,自然不把她放在眼里:“你不過是個大夫,也不過是僥幸救了我那賠錢貨,就敢用手指著我說話!” 玉梨伸手便將那漢子摑了一個巴掌,清清脆脆的聲音響起,頗有金石之聲,明媚笑了笑:“玉梨,你這手法倒是越發(fā)的快了。” “還不是郭小姐教得好。”玉梨咧嘴笑了笑:“她說過,出手要快似疾風(fēng)!” 那漢子忽然間被玉梨摑了一掌,大怒,正準(zhǔn)備撲過去與玉梨揪斗,那邊唐大順早就將玉梨護(hù)在了身后,一只手叉住了他:“男子漢大丈夫,不能養(yǎng)家糊口,反而要對婦孺動手,你還真有臉!” “分明是她先動手打我!”那漢子捂著臉指了指玉梨:“她憑什么打我?” “就憑你敢跟我家姑娘起高腔,我非得教訓(xùn)你不可!”玉梨從唐大順身后探出一個投來,向那漢子正色道:“你欺負(fù)自家娘子我管不著,這是你們的家務(wù)事,可你要對我們家姑娘不敬,那可別怪我不客氣?!?/br> “一個人活在世上,本來就該奮起,要博個封妻蔭子,你卻倒是好,不顧自家娘子的身體,逼著她去公主府做奶媽,你又可知道她差點(diǎn)在公主府里喪命?”明媚望著那漢子搖了搖頭:“你女兒才這般大,你便籌劃著要賣了她拿銀子,你這樣的人,還配做男人?” 那漢子怔怔的站在那里,臉上的顏色更深了些,紫得發(fā)亮:“你……” “我怎么了?”明媚望了望唐大順:“大順,你去查查,跟文娘子一個村里頭,可有在咱們普安堂看過病的?若是有,到時候去那些人家里一趟,請他們幫著多照看文娘子些,免得遭了她這無良男人的黑手?!?/br> 唐大順應(yīng)了一聲出去,不多時便捧著一個簿子回來:“柳小姐,他們那里的里長還在咱們普安堂這里看過病吶,是急癥,是錢老神醫(yī)治好的?!?/br> “這樣極好。”明媚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望著那漢子道:“我想你以后應(yīng)該會收斂些罷?” 那漢子聽著唐大順說起他們那邊的里長,不由得xiele氣,聲音也軟了下來:“我以后好生對她們便是了?!?/br> “你別口里這般說,到時候做的又是另外一套?!泵髅氖樟诵θ荩酥粡埬槼菨h子厲聲道:“我會派下人經(jīng)常去那邊瞧瞧,你可別以為我是在說著玩?!?/br> “是是是,我知道了。”那漢子見著明媚雖然年紀(jì)小,可那神情氣度卻不似一般百姓,十足的大家閨秀,再看她穿的戴的,樣樣都是他沒見過的,身邊還跟著丫鬟,瞧起來該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里還敢逞強(qiáng)造次,只能乖乖的應(yīng)著。 文娘子得了男人這幾句話,心中實(shí)在感激,連忙跪了下去朝明媚磕了幾個頭:“多謝柳小姐?!笨念^直起身子,卻聽不見回音,文娘子一愣,抬起頭來,只來得及看見那抹遠(yuǎn)去的身影,淺粉衣裳顯得格外的亮眼。 錢不煩在旁邊說:“你起來罷,丫頭已經(jīng)走了,你們趕緊抱著孩子回去,按著丫頭開的方子去抓藥煎了罷。” 那漢子也不再像原先那般口氣粗魯,默默的跟在唐大順的身后走了出去,文娘子輕輕抱起床上的孩子,滿眼感激,默默的走了出去。 “姑娘,這漢子真是卑鄙無恥?!庇窭媾阒髅淖咴谕膺叄瑧崙嵅黄?,她雖然也是鄉(xiāng)下出來的丫頭,可父母親一直對她很好,她是自愿跟了明媚做丫鬟的,根本想不到竟然還有這種人,在自己女兒才七八個月的時候便想著要將她賣掉。 “這世間,什么人都有,各人得各人的緣分罷了。”明媚也是覺得心中惆悵,望著外邊的日影,覺得很是刺眼。 坐了馬車去了黎玉立的新居,他們兩人才起身不久,剛剛給黎玉立的寡母敬了媳婦茶,聽說明媚來了,黎玉立與劉玉芝都迎了出來,兩人臉上都是笑意盈盈。劉玉芝陪在明媚身邊往里邊走,笑著問她:“今日怎么來得這般早?” 明媚笑道:“是你起得晚了些,你自己瞧瞧,日頭都到了什么位置?” 劉玉芝臉上一紅,訥訥不能成語,低著頭將明媚引到了堂屋里邊,黎玉立的寡母正坐在主座上,見著明媚走進(jìn)來,一臉的局促不安,站起身來垂手而立:“柳小姐來了?!?/br> “黎夫人請坐罷?!泵髅男χ鴮⒗栌窳⒌墓涯赴吹搅俗簧线叄骸澳谴筝呑樱趺茨茏屇o我來行禮?現(xiàn)兒黎公子都是當(dāng)官的人了,以后來府里拜望的人可多著呢,您可得拿出點(diǎn)氣勢來,千萬別再如此了。” 黎玉立的寡母尷尬的笑著:“我暫時還不大習(xí)慣。” 明媚笑著道:“以后慢慢兒便習(xí)慣了,有玉芝陪著您,先將府里的下人們調(diào)教起來,然后再開始到外邊去拜訪親朋好友,過得半年也就習(xí)慣了。” 黎玉立的寡母看著劉玉芝,眼睛里邊全是笑:“玉芝可是個好媳婦,真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br> 堂屋里門簾隨風(fēng)晃動,陽光從外邊透進(jìn)來,投在劉玉芝臉上,照著她本來有些清淡的眉眼生動了幾分,她的肌膚瑩瑩發(fā)亮,似乎如那珍珠一般,眼睛也格外清澄,看得出來她十分開心。明媚心中暗自為她高興,看來黎玉立的寡母很是滿意這個媳婦,玉芝與她的關(guān)系自然會很和睦。 在黎府盤旋了一段時間,剛剛好到了吃午飯的時候,劉玉芝早讓丫鬟去準(zhǔn)備菜式,留了明媚在府里吃過午膳,等回到柳府的時候,已經(jīng)是未時了。才從角門那邊進(jìn)去,看門的元婆子笑著道:“十小姐,老夫人讓你回來便去玉瑞堂呢?!?/br> 明媚楞了楞,柳老夫人這般著急要她去玉瑞堂,莫非是問她要腰牌?元婆子見明媚那模樣,補(bǔ)上了一句:“九小姐……今日出事兒了!” 柳明珠出事了?明媚望了望元婆子,見她一臉神秘,也不說多話,帶著玉梨飛快的往玉瑞堂那邊走了去。才到門口,就見那兩個站在外邊打門簾子的丫鬟正趴在墻上,一張臉貼了一半在門簾上頭望里邊瞧。 聽到腳步聲,兩人趕緊轉(zhuǎn)過身來,見著明媚帶著玉梨過來,趕緊殷勤的將簾子掀了起來:“十小姐安好?!?/br> 明媚點(diǎn)了點(diǎn)頭,踏步走了進(jìn)去,就見屋子里頭坐著幾個人,柳老夫人與四位柳夫人,柳家的小姐們倒是沒有看見。屋子中央跪著一個人,穿著素色的淡黃色衣裳,跪在那水磨的黑色磚石地面上,格外顯眼。 頭發(fā)上沒有什么首飾,只插著一支水晶琉璃簪子,淡淡的光輝映著天窗上的陽光,一點(diǎn)點(diǎn)的閃著亮。明媚看著那支簪子便知道,那是守孝期間的柳明珠,因著孝期不能戴精致首飾,她每日發(fā)髻間就簪了這支簪子。 “祖母安好。”明媚走上前去,朝柳老夫人行了一禮,還未直起身來,就聽后邊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祖母,你實(shí)在是偏心,為何柳明媚出去,你便不聞不問,我出去,便這般來懲治我?” “媚丫頭,你給你這個jiejie說說看,你出去是不是我不聞不問了?”柳老夫人咬牙望著跪在地上的柳明珠:“連規(guī)矩都不懂,還在這里胡亂叫囂,我看是你那已經(jīng)不在的母親將你寵成了這模樣!” “柳明媚想出去便出去,誰又問了?”柳明珠直著脖子叫喊著,臉上漲得通紅,心中卻是一陣絞痛,眼淚簌簌的掉了下來,她心中的苦痛,現(xiàn)兒是沒有人能夠了解。 “九jiejie,你這是在說什么話兒?”明媚從自己荷包里拿出了一塊腰牌:“你仔細(xì)瞧好了,若是想要出府,先得來祖母這邊報備,祖母允許了,給了腰牌,方才能出府辦事。我每次出府都是有正經(jīng)事情,什么時候祖母又不聞不問了?” “可我若是來問祖母,她會給我腰牌嗎?還不是偏心!”柳明珠恨恨的喊著,眼中的淚水更是洶涌,似乎止不住一般的落了下來。 柳老夫人看得實(shí)在不喜,自己身子健朗得很,孫女兒卻跪在面前哭哭啼啼的,這莫非是在想詛咒她不成?“你連百日都未過,便想出府,哪有這樣的規(guī)矩?你自己去問問你那外祖母,看看她怎么說?” “守孝、守孝!你們每次都是拿著守孝來壓我!”柳明珠有幾分煩躁,開始忽忽的喊叫起來:“心中有孝道就行了,為何還要我這么死守著?” “你母親過世還未滿百日,你便想著要到外頭去游玩,那可是有孝心?”柳老夫人望了望那一臉瘋狂神色的柳明珠,怒喝了一聲:“你真是夠了!”一想著池姑姑那句話,柳老夫人心中便覺得有些發(fā)冷,這般桀驁不馴,若不將她的那根反骨給拔了,說不定還真會帶累了柳府。 柳明珠跪在那里,臉上全是淚痕,咬緊了嘴唇?jīng)]有說話。柳老夫人朝金花mama吩咐了一聲:“去個人到掌珠院,收拾了九小姐的衣物,然后將她送去家廟里邊。就讓她在家廟替她母親守孝,什么時候我讓她出來,什么時候她才能出來。” 聽了柳老夫人的話,柳明珠猛的跳了起來,指著明媚道:“我不服氣!她為什么不要守孝,我母親難道不是她母親?憑什么我要守孝她卻能逍遙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