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爺走的很快，步步生風(fēng)，轉(zhuǎn)眼間就到了門口，他沉著臉問，“誰生病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世子妃可能中了毒！”

    “可能？！”楚王爺聲音頓時一沉！

    墨魘臉色不變，點頭，“現(xiàn)在情況還不清楚，要等世子爺和世子妃從房間里出來才能問清楚！”

    楚王爺和楚管家都是有武功的，立馬聽到房間里讓人臉紅心跳的呻吟和粗喘聲，楚王爺忍不住皺緊了眉頭，他作為公公，再怎么樣也不可能去聽自己兒子和兒媳婦的房，對墨魘招手，“跟我來！”

    墨魘沉默不語的跟上去。

    楚管家臉色一陣暗紅，也跟了上去。

    柳嬤嬤和秋月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三人走到院子外的一個避風(fēng)亭中，楚王爺負手而立，“媚藥？”

    “好像不全是！”

    “好像？！”

    再次從墨魘口中聽到這樣似是而非的話，楚王爺當(dāng)即沉了臉色。

    墨魘在門外站了有一會兒了，聽到蘇慕錦喊疼了，中了媚藥的人怎么會喊疼。他搖頭，“應(yīng)該不全是媚藥，還夾雜了其他的藥！”

    “誰下的？！”

    墨魘懊惱的垂下頭，“不知道！”

    他作為世子妃身邊的貼身暗衛(wèi)，竟然全然不知道世子妃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恨不得撕了自己！

    楚王爺呼吸一窒，若不是墨魘是楚離身邊的人，他恐怕會直接下令把他給廢了！什么都不知道，要他在身邊是干什么吃的！

    “下去！”

    “是！”

    墨魘咬著牙退下，別讓他查出來是誰害了世子妃，要不然……他捏緊了手中的長劍！

    “王爺……”楚管家面沉如水，他一向都是笑瞇瞇的，這會兒不笑了給人的感覺就相當(dāng)?shù)睦淙?，他低聲道，“這件事情恐怕不會這么簡單！您……做好心理準備才好……”

    楚王爺握緊了拳頭。

    他知道楚管家的意思！徐傲才出事多久蘇慕錦就中了招，若說她中毒和徐家沒有一點關(guān)系，簡直不可能！

    楚管家不贊同的看著面色糾結(jié)的他，“王爺，別的屬下都不說，您……就只剩下世子爺這么一個兒子了！如果您再不作為，恐怕改天就要給世子爺收尸了！”

    楚王爺面色猛然一變，抬頭目光冷厲的看著楚管家。

    楚管家臉色不變，“屬下沒有說錯，王爺！您再怎么喜歡徐兮之屬下都不管，可是世子爺是屬下眼瞧著長大的，這些年來收了多少的屈辱！您可以守著您心里的愛繼續(xù)活下去，可是不該讓世子爺來承受那些代價！”

    “那你說……我該怎么辦？！”楚王爺聲音晦澀暗啞。

    “您喜歡一個女人沒有錯，您包容徐兮之也沒有錯，畢竟當(dāng)初她為了您……”楚管家聲音猛的頓住，他頓了頓才繼續(xù)道，“您可以容忍一個徐兮之，甚至可以讓她繼續(xù)做太后，讓她后半生無憂，可是您不能再繼續(xù)包庇徐家了，徐家的惡行不用屬下說您都應(yīng)該知道！戶部是最能攏銀子的部落，戶部尚書是太后的人，這些年來戶部為徐家攬了多少的銀子，太后的心思屬下不相信您不清楚，她攬了這么多的銀子是做什么用的，屬下更不信您不清楚……”

    楚管家不顧楚王爺難看的臉色，在寒風(fēng)冬雪中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咄咄逼人，“徐家狼子野心，想顛覆了寧氏皇族的天，難道這些……王爺您還要繼續(xù)包容嗎？！”

    楚王爺死死的抿緊嘴唇，不發(fā)一語。

    “徐兮之早就不是二十五年前的徐兮之了！王爺，您仔細的看看現(xiàn)在的她，除了容貌和二十五年前一模一樣，她的性情還留有半分嗎？！后宮是個多么骯臟的地方，您以為她進宮這么多年還能保持當(dāng)年的心性！她的野心所有人都看的見，屬下不信您偏偏看不到！”

    他怎么會看不到！

    他也知道徐兮之不是以前的徐兮之了，可是那是他愛著的人，他能怎么做？！一邊是自己心愛的女子，一邊是自己唯一的兒子，他該怎么選擇？他無非是讓兩者能保持平衡互不傷害罷了。

    楚管家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毫不猶豫的打碎了他的心愿，“您以為事到如今，世子爺和徐兮之還能有和平共處的一天嗎！”

    楚王爺?shù)拿嫔腿灰怀粒偷囊粨]衣袖，厲喝道，“別說了！”

    “王爺，您還要逃避到什么時候，還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時候！”楚管家步步緊逼，今天他不弄出一個結(jié)果來他決不罷休！要不然今后受罪的還是世子爺！“王爺，您是大周的戰(zhàn)神，是百姓們敬仰的大帥，是大周朝將士們最崇敬的目標(biāo)，大周朝是您一手穩(wěn)固下來的，您還記不記得當(dāng)年我們在邊關(guān)浴血奮戰(zhàn)的時候那一張張善良百姓的臉，和將士們期盼的眼神？！您還記不記得當(dāng)年打勝仗之后百姓們綿延百里的送別？難道您真的要眼睜睜的看著徐家顛覆了這剛剛平復(fù)不久的江山，讓才過上沒多少天好日子的百姓們繼續(xù)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楚管家的話越說越冷厲，他最后下一劑猛藥，厲聲道，“您真的要成為大周朝的罪人嗎！”

    楚王爺渾身一震，“不！”

    “既然如此！那您就好好的思量思量究竟該怎么對付徐家！屬下還是那句話，您喜歡徐兮之您可以讓她好好的活下去，但是徐家的人不能再容忍了！今天他們傷的是世子妃，保不準明天傷的就是世子爺！”

    “不會的，離兒他們傷不了！”

    楚離的本事他還是知道幾分的，而且他也警告過徐兮之，如果她敢對離兒動手，別怪他不客氣。

    楚管家冷笑，“那世子妃呢？”

    “她自己沒本事活該被人算計！”楚王爺冷聲道，“難不成她不知道徐家的人意圖不軌，去參加宴會竟然都不知道防備！還中了毒回來！”

    “王爺?shù)囊馑际鞘雷渝钤撛撍绬?？！?/br>
    楚王爺冷著臉不答，可他就算不說話，和他并肩作戰(zhàn)二十多年的楚管家又怎么會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他眼睛里全都是失望，“王爺！如果您真的這樣想，那屬下對您就太失望了！”

    “……王爺您難道不知道防不勝防這一說？世子妃是個好孩子，世子爺對世子妃的重視不用屬下說您都該知道，如果世子妃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您說世子爺會不會真的跟徐兮之拼命？！世子爺一生凄涼，一輩子都沒有享過福氣，年幼喪母，又有您這樣的爹爹，我真的為世子爺悲哀，他這些年為什么離女子那么遠，誰都不愿意接近？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心儀的女子，他愿意去接近，您這個做父王的竟然覺得她該死！王爺，如果您真的想剜世子爺?shù)男?，那您就動手吧。屬下也很想看看真的到了兩者只能容一者的時候……您究竟會怎么做！”

    楚管家一瘸一拐的轉(zhuǎn)過身去，望著避風(fēng)亭外飄舞的雪花，眼神有瞬間的迷惘，他忽然想起楚離的娘親。那是他一生中見過最溫柔婉約的女子，極有家教，說話從來都是溫溫柔柔的，從來都不會跟人大聲說話，對王爺?shù)牟肯乱埠苁钦疹櫍?dāng)年傷了腿，她還特意讓身邊的嬤嬤給他做了衣裳鞋子。

    可就是那樣美好的女子，竟然硬生生的被逼的瘋癲，被逼的失常，被逼的嘔血而死！

    想起這一切，楚管家原本還冷厲的臉不由得變得疲憊起來，他背對著楚王爺一瘸一拐的邁進風(fēng)雪中，聲音聽起來十分無力，“……王爺，屬下這些年累了，請王爺允許屬下回鄉(xiāng)探親……”

    模模糊糊的聲音幾乎被寒風(fēng)吹裂，可還是傳到了楚王爺?shù)亩小?/br>
    楚王爺瞧著他踉蹌的身影，瞧著他走過的雪地上一深一淺的腳印，忽然想起了那一年！同樣是寒冬風(fēng)雪漫天的時候，他們并肩作戰(zhàn)，那一次他們只有三百人，被圍困在兩千人的包圍圈中，他的意識只剩下殺戮，雪落在臉上那樣的冰冷，幾乎不化。他揮動手臂的動作都僵硬的幾乎抬不起來！

    一個，兩個，三個……無數(shù)個人被他斬于馬下?？墒歉嗟臄橙巳绯彼话愕挠可蟻怼路鹩肋h也殺不盡，永遠也砍不完，當(dāng)他的馬匹被累死之后他從馬上跌落下來，那是他一生中最絕望的一次。手臂已經(jīng)徹底沒了力氣，連動動指尖都是那樣的艱難。

    他跌落在地上，身下雪入骨的汗，他滿身是血，溫?zé)岬难獛缀醵冀Y(jié)成冰晶。當(dāng)那一柄金刀落下來的時候，他閉上了眼睛，放棄了抵抗。

    可是他卻撲了上來，一條腿硬生生的被斬了一半，幾乎要脫離腿部。

    他到現(xiàn)在都忘不了他當(dāng)時的痛心，“將軍！我們不能放棄，會有援軍的！”

    身邊的人一個個的減少，最后只剩下他們兩個，那是他一生中見過最血腥的殺戮，白雪都被染成了紅色，他們兩個背對背，竟然真的等來了援軍的到來。

    他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兄弟。

    而現(xiàn)在……

    楚王爺出神的看著楚管家遠去的背影，他的背影在風(fēng)雪中顯得異樣的清瘦。

    現(xiàn)在……就連他也要離開他了嗎！

    ……

    慈安宮！

    徐兮之氣惱的捶桌子。

    “蠢貨！都是蠢貨！”

    “你生什么氣呢！”汪航遠蹙眉，拍拍她的背脊，柔聲安慰，“算了算了，反正都是遲早的事情，不過是沒有按照你的意愿去進行，你改天把徐粉黛和徐夫人宣進宮里，好好的訓(xùn)斥一番也就罷了，別惱的自己心里不舒坦。”

    徐兮之咬牙，冷笑，“訓(xùn)斥？我看她們是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現(xiàn)在做了這樣的決定竟然都不通知我，簡直是愚昧至極！我早先就跟說好了，粉黛不能這么早就放出來，時機不成熟！不成熟！要讓我說多少遍才肯聽勸！我看我這個大哥和大嫂是越來越囂張放肆了，他們莫不是真的以為沒有我，他們能夠得償所愿？笑話，沒有我根本就沒有現(xiàn)在的徐家！”

    她一是氣惱，竟然連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說完了才猛的一頓，連忙去看汪航遠的臉色。

    汪航遠卻沒有懷疑，只當(dāng)是她在說做了太后之后給徐家?guī)淼姆奖?。他倒了一杯茶給她推過去，“你啊，就是性子太沖動了，對徐傲就不該下那么重的手，張?zhí)t(yī)不是說了么，人差點沒被你給打死！本來就受了那么重的傷，你是他姑姑也不知道手下容情，他們心里自然會不舒坦！”

    徐兮之放下心來，憤憤的飲了口茶，“砰——”的一聲把手中的茶盞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怒聲道，“徐傲做了什么需要我給他們說個清楚？他是有多大的膽子楚世子成親他竟然敢去搗亂！他以為他是誰？楚王爺手握重權(quán)，是他能得罪的？！楚王府的人只教訓(xùn)了他一頓，如果我不訓(xùn)斥他一番，楚王府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輕易的就善罷甘休！她們就知道我差點打死了徐傲，怎么不知道我都是為了他好！”

    “你現(xiàn)如今說這些也沒用了，計劃都給打破了。”汪航遠搖頭，他坐下身來和徐兮之面對面，輕輕的握住她的手，深情的看著她，柔聲道，“兮之，其實如果按我說的，你干脆就不要籌謀這么多了，我們把宮里的這一切都給遠遠拋開！詐死離開京城，找一處春暖花開的地方好好的安頓下來，我們手里的銀子足夠我們用十輩子都用不完了……你喜歡被簇擁著，那我就請一堆的奴婢供你差遣。你不是也說了后宮里呆的久了人都要瘋掉了嗎，既然如此，我們一起離開這里，去隱居好不好？”

    “……在宮里真的太憋屈了，我一個堂堂七尺男兒，竟然只能委身做一個太監(jiān)，還要在人前不能和你做出親密的舉動！現(xiàn)在皇帝也不是那個年幼無知的小皇子了，他現(xiàn)如今瞧我的眼神都會讓我有種被揭穿了的錯覺……兮之，權(quán)利地位這些我們都不求了行不行？以前你顧念著徐家的親人，可現(xiàn)在你瞧瞧他們是怎么做的？連你的話都不肯聽了，你又何必護著他們，他們想做什么就讓他們?nèi)プ龊昧?，將來成功還是失敗跟我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不行！”徐兮之回答的斬釘截鐵，瞧著汪航遠瞬間陰沉下來的眸子，她絲毫不讓，“汪航遠，我警告你，這樣的話今后都不要再說了！太后的位置是我從多少白骨上爬上去的，你讓我放棄？不可能！”

    權(quán)利的滋味只要人擁有過，就絕不可能放棄掉。

    那種感覺銷魂蝕骨，讓人欲罷不能，她怎么可能放棄！而且……京城里還有她的家，她愛的男人，她的嫣然……讓她放棄這一切和他走？遠走高飛浪跡天涯？他是怎么想出來的？！

    徐兮之想冷笑，可忍住了。她鄭重的看著汪航遠，聲音卻緩和了下來，這些年對付汪航遠的招數(shù)她早就拿捏的透徹了，先給他一個耳光，再給他一顆甜棗，然后他就會跟奴才似的舔她的腳趾，在她的跟前搖尾乞憐。

    “航遠，你也說了，寧奕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以前年幼無知的小皇子了，他的野心越來也大，你也知道我現(xiàn)在看上去風(fēng)光，可是那風(fēng)光都是表面上的，如果我和你歸隱山林了，你以為寧奕不會察覺？他在我身邊安排了多少人誰知道？我現(xiàn)在有權(quán)利還能和他對抗，還能借著一個”孝“字壓得他不能翻身，可是如果我失去了這一切……那就徹底完了，我殺了她的母妃，害死了他的父皇，如果不是礙于我手里的權(quán)勢，他早就把我給弄死了，怎么會容忍我這么久！你難道還不懂這個道理！”

    “我……”

    “航遠，我知道我對不起你，讓你受了委屈，可我也沒法子，你以為我不想讓你堂堂正正的做個男人嗎？我也想光明正大的依偎在你的懷里，也想不顧旁人的眼神給你生個孩子……我這輩子都沒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痛！”

    她的眼淚說來就來，說話間兩行清淚已經(jīng)順著臉頰滑了下去，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汪航遠就是看不得她這個模樣。

    心里頓時一軟，“好了好了，是我錯了，我不該逼著你不顧你的處境……”他伸手把她攬進懷里，撫摸著她的長發(fā)，妥協(xié)道，“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做吧，我今后再也不會說這種話了，不管前路是生是死，我都陪著你！”

    “航遠……”

    她感動的淚眼婆娑，從他的懷里抬起頭，感激的看著他。

    汪航遠一陣目眩神迷。

    徐兮之的容貌保護的極好，她的臉和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模一樣，一點皺紋都沒有出現(xiàn)，杏眼含淚的時候別提讓人多心疼。她偶爾還會露出幾分少女才有的嬌憨，可也有少婦特有的風(fēng)情萬種，這樣的徐兮之讓他怎么放的下。

    情不自禁的吻她，吻去她面頰上的眼淚，徐兮之也十分配合，閉上眼睛做出享受的姿態(tài)。

    他撫著她的腰身正欲探手進去，卻被呻吟中的她給抓住。

    “不行……等會兒杜嬤嬤就進來送晚膳了……”

    “兮之……”

    徐兮之搖頭，“不能被瞧見！”

    汪航遠無奈的放下手，抱著她好一會兒才平復(fù)下呼吸。

    “你啊，就是我的劫難……”

    徐兮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冷冷的笑。既然是劫，那你就別想逃掉了！

    徐兮之重新拾起了話題，“我原本是想安排了讓粉黛‘意外’和寧奕碰面的，她那樣的容貌哪個男人不會心動？寧奕在不知道她身份的情況下怎么可能不對她動心？到時候只要心動了，再憑著粉黛的本事，要把寧奕的心一輩子都給掌控了有些不容易，可三年五年的肯定沒有問題，這三年五年的時間我們做什么也都能準備好了，偏偏這人就是不聽我的勸告！”

    “你也別擔(dān)心，我瞧著那個粉黛不是個愚笨的?！?/br>
    “的確不笨！”徐兮之冷笑，“蠢笨的是她那個無知的娘，除了大吼大叫還會什么？幸好粉黛不是她教導(dǎo)出來的，要不然再貌美都是白搭，一個沒腦子空有臉蛋的宮里還少嗎？瞧瞧徐青枝那個死德性就知道了?！?/br>
    “你是她姑姑，改天把她宣到宮里來好好指點指點也就罷了?！?/br>
    “指點？！呵——”徐兮之冷笑一聲，“她們既然記恨上了我，那我還跟她們廢話那么多做什么，我就等著看她們是怎么吃了虧再來求我的！不讓她們長點教訓(xùn)，她們?nèi)蘸筮€敢騎到我頭上來！”

    “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