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jié)
她現(xiàn)在還殘留著明若的記憶,不自覺地,她心口悶得發(fā)慌,然后鼻子一酸,很不爭氣地落下了淚。 陵延笑了,認(rèn)真地說:“阿若,我想讓你快樂。我想天天看到你的笑容。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和我說,即便做了昏君,我也在所不惜?!?/br> 為什么他要這樣溫柔? 他的溫柔,會讓明若心痛,也會讓她感同身受。可她是君嫵,必須要恨,必須要斬斷這些糾纏! “阿若,你的嫁衣已經(jīng)做好了。我們回去看看吧?!?/br> “好。”她埋首在他胸前,低低地說。 陵延愉悅地笑了,他抱起她,似乎這個動作他已在心中演練了千百回,那么熟悉。 在宮人面前,他從不避諱,他只想寵她,給她最好的,讓她笑逐顏開,永遠(yuǎn)這樣快快樂樂。 君嫵靠在他胸前,聆聽著他的心跳,只覺腦中亂糟糟的。她已恢復(fù)了些記憶,知道她現(xiàn)在的身份,可是在面前他的柔情時,也許是因為她也是明若的緣故,她竟然會感受到一絲甜蜜,一絲酸楚。 回到宮中,當(dāng)她見到那件嫁衣時,她才驀然醒悟,她是君嫵!她已經(jīng)不是明若了! 那件嫁衣華麗非凡。小宮女笑著說:“陛下命最好的繡娘,趕了六天六夜才趕出來的?!?/br> “試試吧?!彼闹讣廨p輕地劃過嫁衣,神情繾綣,“我已等不及想見到阿若穿上它的樣子了。” 君嫵慢慢地走上前,細(xì)細(xì)打量那件嫁衣,她的唇邊閃過一絲苦笑。 五百年前,明若多么想成為他的妻子,到了臨死,也沒有完成心愿。可是現(xiàn)在這個替代品,站在這里,輕輕松松地享受他的柔情蜜意。到底是造化弄人,還是他們本就有緣無分? “娘娘,奴婢幫娘娘更衣?!?/br> 她跟著奴婢到屏風(fēng)后,換上嫁衣。 從屏風(fēng)后出來時,她見到了從未如此的陵延,他滿心歡喜,凝望著她的眼眸如水溫柔。 他大步上前,緊緊地抱住她:“阿若,我在夢里,你就是穿著這樣的嫁衣,站在我面前,說愿意和我一起,愿意嫁給我。我總以為那是夢?,F(xiàn)在......”他的聲音有些哽咽,“我才感覺,這是真的。我多幸運,能再次和你相遇,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她的眼眶也朦朧了,淚水止不住地奪眶而出。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說,太遲了,真的太遲了。他們有那么多的機(jī)會在一起,他都親手葬送,現(xiàn)在已回不了頭了。輾轉(zhuǎn)五百年,早已滄海桑田,他們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的他們。 那個摯愛他的明若,早死于絕望中。 君嫵慢慢地從袖中露出一根銀針,攀著他的背,然后狠狠地扎下去! ☆、第158章 到了該做決定的時候了 君嫵根本不敢去看陵延的眼睛,她怕見了,就再也不能走了。 畢竟那是明若曾深愛過的人。 以最快的速度脫下嫁衣,出了宮。 “本宮想出去吹吹風(fēng)。”因為她現(xiàn)在的特殊身份,宮人們即便懷疑,也不敢冒然上前阻止。 趁著宮人們退下去向陵延打小報告的時機(jī),她已到了御花園,和陵修會面了。 陵修拿著一套小太監(jiān)的衣服,定定地望著她,有些艱難地開口:“你真的舍得走?” 君嫵皺了下眉,從他手中接過衣服,胡亂地套上。 他臉上浮現(xiàn)了一抹苦澀的笑意?;适搴退?jīng)歷了如此的刻骨銘心,她都可以決然地離去,他到底是什么都算不上的啊。 “你扮作小太監(jiān)跟我出宮,一路上你不要說話?!彼D了頓,道,“一切有我?!?/br> 陵修是整個宮里都熟悉的人,陛下最寵的侄子,太后跟前的小紅人,平常嘛,小霸王進(jìn)出宮門如進(jìn)自家后院似的,但是也有例外。 就在宮門的護(hù)衛(wèi)放他們出行時,一個頗有地位的太監(jiān)來傳話了:“封宮門!你們?nèi)ミ@邊找,你們?nèi)チ硪贿呎遥?wù)必要找到人!” 護(hù)衛(wèi)神色為難地看著陵修:“世子,這.....” “連本世子要出宮都不可以嗎?” 那太監(jiān)諂笑著走過來:“哎呦,原來是世子啊。不是奴才不讓世子出宮,而是陛下親自下的旨意。” 陵修微揚下巴:“是嗎?你的意思是,不放本世子出宮了?” 太監(jiān)立馬賠笑道:“世子說哪兒的話啊,奴才不妨和世子明說了?!彼麥惤鼇碚f,神神秘秘地說,“貴妃不見了,陛下正龍顏大怒著呢!奴才也是奉旨辦事,還請世子多多體諒。” 一聽到貴妃不見時,君嫵的臉色白了白。陵延難道已經(jīng)醒來了嗎? 太監(jiān)見陵修身后的小太監(jiān)有些面生,不由好奇道:“這位是.....” 陵修不著痕跡地?fù)踉谒媲埃骸澳戕k你的事,這宮本世子是一定要出的?!?/br> “可是.....” 他瞪眼,極度囂張:“難道你覺得本世子有嫌棄?” 太監(jiān)當(dāng)然不能這么說了:“怎么會呢?” “那不還給本世子讓開!”陵修現(xiàn)在的氣焰,活脫脫就是一個小霸王。 “是是!”太監(jiān)無奈地只能放人,但在望著陵修身邊的小太監(jiān)時,他總覺得這人實在面生,“去,給咱家去查查,世子身邊的那個小太監(jiān)到底是誰?!?/br> 另一邊,陵修與君嫵共騎一馬,策馬狂奔。 “宮里見過你的人不少,我不放心他們,我親自送你出城!”這是他上馬之前說的最后一句話,之后,他一言不發(fā)地騎馬。 天蒙蒙亮,吹來的風(fēng)還殘留著寒意,君嫵的臉被凍得慘白。她望著從地平線緩緩升起的一輪旭日,和眼前高聳的城墻,她麻木的神情漸漸有了反應(yīng),她終于要離開陵國了! “謝謝你,陵修?!彼v的臉上展露了一絲笑意。 他放慢了速度:“我們暫時安全了,先休息一下吧?!?/br> 出了城門,都是些零零散散的鋪子?,F(xiàn)在天還未亮,根本沒有人起來,更不用說收留他們了。陵修倒是熟門熟路地找到了一間破舊不堪的屋子,他說:“這是我以前流浪時在這里安的一個窩。許久沒來了,有些簡陋?!?/br> 她環(huán)顧一圈,的確是破到不行,厚厚的蜘蛛網(wǎng)都掛在那里。 陵修點了個火盆,拍拍他身邊的地方,說:“來坐會兒吧,等會兒還要趕路呢?!?/br> 說著又從包袱里塞給她一些干糧。 君嫵望著他,很是感動。這個她一直認(rèn)為不成熟的少年,現(xiàn)在正為她撐起一片天。 “咳咳,老女人,你干嘛這樣rou麻兮兮地看著我?”他臉色微紅,不自然地說。 “我....” 她還未開口,他馬上接口了:“我告訴你哦,好馬不吃回頭草,你可是拒絕我的了,現(xiàn)在后悔也來不及了!”他哼唧一聲,得意洋洋地挑起眉毛。 君嫵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干脆吃起了干糧。 陵修在那里一個勁地自吹自擂:“哼!想我堂堂陵國世子,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要文治武功,我樣樣拿得出手,還怕娶不到老婆嗎?哎,當(dāng)初去參加你的什么駙馬大選,簡直掉價!我虧大.....唔!” 受不了他的嘰嘰喳喳,君嫵直接把干糧塞到他嘴里:“我休息好了,我們現(xiàn)在出發(fā)吧?!?/br> 他略有失望地點頭:“哦?!?/br> 君嫵走了幾步,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什么時候能和我們會和?” 在宮里時,陵修就和她說,先把她帶出宮后,同時也讓人救出天牢里的花翎,到時他們再一起匯合,回到榮國。 現(xiàn)在她已脫險,她就急不可耐地想見到花翎。 陵修臉色一僵,緩緩地從地上起來,愣了會兒,他嬉皮笑臉地打著哈哈:“老女人,這么緊張的時刻你還想著你的男人?好了,我們先趕路再說。” 他率先一步邁開腿。 半響,見她根本沒有跟上來的意思,他轉(zhuǎn)頭,皺著眉頭,拿出了教訓(xùn)孩子的態(tài)度:“老女人,你知道我們的情況嗎?皇叔的人很可能就在后面!有什么等我們離開這里再說吧!” 君嫵面無表情地盯著他:“你騙我對不對?” “你說什么?” “你根本就沒有讓人去天牢救出他,是不是?”她胸口有些悶。 他的眼神有些閃躲。 “可笑我居然相信你不會騙我!”她發(fā)出了絲絲的冷笑,“我以為你不會騙我的!” “我.......” 君嫵奪門而出。 陵修緊隨其后:“你要去哪兒?” “自然是回去。” “你瘋了!”他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腕,急急吼道,“你不知道你現(xiàn)在的處境嗎?你回去就是自投羅網(wǎng)!” “他在那里。”她無意與他爭辯,微微吐氣,平靜地說。 陵修眸中閃過受傷的神色,頹然地松開手,他凄涼地一笑:“那是天牢,我即便再厲害,也沒有通天的本事。我只能救一人,我當(dāng)然會救你,因為我....”他垂下了眼簾,把心中積郁多年的話,化為了一抹苦笑,“算了......” 他扯起勉強(qiáng)的笑,說:“我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能讓皇叔如此的,必定不是一般人。何況近日來還有人劫獄,想來他不會有事的?,F(xiàn)在最重要的,是你。” 君嫵微微仰頭,吁出了些暖氣:“陵修,他在那里,我是不可能一個人走的。” 陵修氣得眼眶都紅了,一股腦兒將心中的酸楚都吼了出來:“他對你來說,真的那么重要嗎?比你的命還要重要嗎?” 她望著他,重重地嘆氣。 這一聲,就足夠讓他明白了。 “你回去又能做什么?”他不甘地說。 君嫵剛要開口,只聽外面?zhèn)鱽砹艘魂囉茡P的唱誦,念的是一段經(jīng)文,低沉的聲音緩緩傳來,聽得如癡如醉。 等他們醒來時,門口已站著一位衣衫襤褸的僧人,可即便穿著破爛,也無法遮蓋他出塵的氣度。他面帶微笑,合十敬禮道:“阿彌陀佛,貧僧總算找到女施主了?!?/br> “你是......” 陵修先一步喊出了他的名字:“歸一大師!” 歸一大師微微含笑:“多年不見,施主別來無恙?” 他見到大師,就和貓見了老鼠一樣,他一把抓過君嫵就要逃:“大師,那個,我還有事,就此別過了?。 ?/br> 大師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此來不是來勸施主入我佛門的,施主無需如此?!?/br> 他邁出的腳步突然一頓,面有疑色:“真的?” 他有些不怎么相信,畢竟這些年來,歸一大師每次見到他都要用盡各種辦法勸說他入佛門,甚至還喪心病狂地和皇叔說,他日佛門,日后大有作為。當(dāng)年皇叔還真的動過了那念頭,嚇得他趕緊卷鋪蓋走人??梢哉f,他到處游蕩的性子,也歸功于這位大師頂級的纏人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