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姚廣恩摩挲了幾下玉佩,將李廷恩叫到跟前,把玉佩給了他。 看著翠綠通透成鯉魚形狀,魚眼上還鑲了顆淡粉小珠,背后刻著一個詞字的玉佩,石定生一下就想到了這玉佩的來歷,登時明白姚廣恩是要將這玉佩做信物,他不禁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當(dāng)年姚廣恩得先帝欽賜一塊翠玉,姚廣恩求得先帝恩準(zhǔn)后將翠玉給巧手玉匠分開制作成七對雙魚佩打算留給七個寵愛的孫兒孫女。那時姚廣恩膝下人丁單薄,算上庶出的孫子都才只有三個,至交好友們?yōu)榇诵υ捔艘V恩許久,京中重臣都清楚此事。 這塊玉佩一旦系在李廷恩腰上,今后這親事只怕就再無轉(zhuǎn)圜的余地了。 石定生想了想張口語言,姚廣恩卻比他搶先一步道:“阿詞,阿詞幼學(xué)庭訓(xùn),日念女則,她,她不會辱沒你?!?/br> 姚廣恩如此一說,石定生縱有千般機(jī)變,都說不出口了。 李廷恩將玉佩系在腰間,恭敬的道:“能得姚家女為妻,是廷恩的福氣?!?/br> 姚廣恩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叫我一聲祖父罷?!?/br> 李廷恩眼底閃過一抹詫異,面對姚廣恩的目光,下意識的就看了看石定生。想到玉佩都收下了,木已成舟,石定生也不想再墨守陳規(guī),就沖李廷恩點(diǎn)了點(diǎn)頭。 李廷恩便溫和的喊了一聲祖父,“祖父放心,我必善待阿詞。” “好?!币V恩沒有多對李廷恩囑咐交待什么,仿佛他只是隨心許了這么一樁婚事。他扭身看著姚大老爺,臉上此時已開始慢慢變得紅潤,渾濁的眼底亦清明一片,仿佛蠟燭燃燒到最后一刻所迸射出的火光,看的姚大老爺心底一抽。 “辭官不回鄉(xiāng),留女不留男。” 也許是先前就被叮囑過,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姚大老爺顯然是聽懂了,他哽咽了兩聲含淚點(diǎn)頭。 見到姚大老爺點(diǎn)頭,姚廣恩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他抬頭看了看雕工精美的承塵,忽然想到當(dāng)年在鄉(xiāng)下時與兄弟姐妹擠在一張嘎支響動的木架子床上的情景。過往紛至沓來,數(shù)十年艱辛,數(shù)十年朝廷風(fēng)雨,他緩緩閉上眼,吐出胸中最后一口濁氣。 “父親!” “祖父。” “柏寒。” 姚家兒孫一起跪到地上放聲痛哭,石定生身子搖晃著伸手去試探了姚廣恩的鼻息,片刻后失望的收回手,淚水奪眶而出。 姚大老爺哭了片刻,抹抹淚從地上起身,對石定生道:“伯父,父親生前寫了折子,我與家中幾位兄弟都是官卑職小的人,父親有交待,請您幫忙將折子呈到御前?!?/br> “好,好。”石定生被李廷恩攙扶著站起來,緩聲道:“我與你父親乃是至交,你父親的追謚,追賜,追封一應(yīng)事宜我都會為你父親料理妥當(dāng)。你們父親三朝為臣,名門天下,他的喪事,你們務(wù)必慎重,不可叫他在黃泉下卻被后人辱了清名。若有為難之事,盡管來尋我?!?/br> 姚太師是姚家的一顆參天大樹,如今這棵樹倒了,政見不合的人卻還活著。姚大老爺心中正自惶惶,聽見石定生的話,頓覺安慰許多,忙道:“伯父放心?!?/br> 石定生嗯了一聲,他的精神不太好,失去一個好友,又受到連番打擊,他也有些撐不住了。他看了看身邊的李廷恩,猶豫了片刻,還是道:“廷恩,你既已定下親事,就留下來幫忙料理罷?!彪m說有些不合規(guī)矩,這種事情卻也不會叫人說嘴,還能成全老友一番心意。 李廷恩默然片刻,很快應(yīng)了是。 送石定生上了馬車后,李廷恩就回去與姚家的人一起商議喪事。 作者有話要說:先更一章,待會再發(fā)一章,然后改錯,上次欠的紅包在第二章公布名單,十一點(diǎn)后我來發(fā)紅包,直接在頁面前面的,能發(fā)多少發(fā)多少啊,發(fā)三天。 ☆、第61章 杜玉樓聽說姚太師病逝的消息后,頭一個打聽的,便是胞妹杜玉華的去向,得知杜玉華正在行獵后,他猶豫了許久,還是告假回了誠侯府。 他站在詠院門口,望著扇形門上生機(jī)勃勃的藤蔓,拼命深吸了一口氣。詠院常年無人守候,然而出于默契,沒有杜如歸的允許,這里是無人敢隨意出入的。 從小一直跟在杜如歸身邊的杜大出來將杜玉樓迎了進(jìn)去。 杜玉樓看著沉默寡言的杜大,視線落定在他那只瘸了的左腳上,心中又升騰起那種熟悉的發(fā)沉的感覺。他用力攥了攥拳,跟在杜大后面往前走,每一步都感覺肩上像是有什么東西把他往下不停的壓,來到杜如歸面前時,杜玉樓全身已然汗?jié)瘛?/br> 小小的院落中沒有任何雜物,只有一張石桌。杜如歸的房門大開著,廊下擺了一張竹椅。杜如歸身上沒有任何墜飾,只著了黑色綢衣的杜如歸連冠都不曾束,任由黑發(fā)披散在背后胸前。他閉著眼躺在竹椅上,一人寬的竹椅隨著他的動作一下下發(fā)出輕微摩擦的聲音。一陣清風(fēng)拂來,卷走他臉上幾束青絲,露出那張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臉。 即便杜如歸如此裝束已過了近八年,杜玉樓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杜如歸如此模樣,可每一次看到,他依舊覺得自己的父親哪怕是如今依舊不負(fù)當(dāng)年世家第一公子的名號。世人都說自己不負(fù)玉樓之名,可當(dāng)年的如歸公子,又是否還有人記得。也許,母親當(dāng)年就為被這種臉給困住了,一困便是二十一年。 杜玉樓輕步上前,喊了一聲父親。 杜如歸眼簾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看著面前的杜玉樓,他此生唯一的兒子。 “你來了?!甭暼缜迦獡羰?,泠泠揚(yáng)揚(yáng)卻帶著冷清之意。 這種不是刻意而發(fā)自天然的疏離曾經(jīng)讓杜玉樓幼時倍感痛楚,如今卻早就學(xué)會冷靜以待。他不用杜如歸開口,主動在離杜如歸十步開外的石凳上坐下,果然就看見杜如歸臉上清冷的神色緩和了一些。杜玉樓情不自禁的在心中無聲的笑。 “姚廣恩死了?!?/br> “是?!?/br> 杜如歸垂下眼簾,睫翼不著痕跡的動了兩下,“他死了,皇上會信你。” 眼看杜如歸手撐在竹椅上艱難的想要直起上半身,杜玉樓身子微微前傾了兩下,很快他趁著杜如歸沒有注意的時候又收了回來。直到杜如歸如愿的坐起,杜玉樓背上僵硬的肌rou才松開了。 因這一個分神,杜玉樓一時沒有來得及接上杜如歸的話,直到察覺出杜如歸臉上絲微的不悅,杜玉樓趕緊收拾心神,恭敬的道:“是,我出宮時,皇上哀痛過甚,已命翰林代寫祭文?!?/br> “祭文?!倍湃鐨w唇畔牽出一個涼薄的笑容,嘆道:“名動天下的姚廣恩,左石右姚的姚廣恩,如今輪到別人給他寫祭文了?!彼绾谔匆粯拥难壑榫o緊盯著杜玉樓,目光飛快的其余自己相似的面龐上掠過,移開視線道:“當(dāng)年他曾經(jīng)給你祖父寫過祭文。” 杜玉樓不明白杜如歸這話是什么意思。 杜如歸修長的手指在膝蓋上摩挲了兩下,像是解釋一樣的道:“那年我接回了玉梳,你祖父氣急病重而亡,姚廣恩來給你祖父寫祭文,他問了我一句話?!?/br> 杜玉樓屏住呼吸,下意識覺得這句話并不是自己想聽見的,可他也知道,一旦面前的人提起玉梳二字時,無論別人說什么都阻止不了他將話說完。 “姚廣恩問我,可知祖上為誠侯之爵一共有多少人戰(zhàn)死沙場?!倍湃鐨w忽然死死握住竹椅兩邊的把手,仰天縱聲大笑,笑過后,他看著杜玉樓目呲欲裂的道:“你可知死了多少人?” 親眼見到杜如歸原本清俊無雙的面容化作修羅煞意,杜玉樓情不自禁的垂了頭,低聲道:“三百二十八人?!?/br> “錯!”杜如歸上身微傾,神色陰狠的看著杜玉樓道:“是三百二十九個,得算上我這個活死人!” “父親!” “我雖不是為了誠侯府戰(zhàn)死沙場,卻為了誠侯府生不如死活到現(xiàn)在。”杜如歸的神色卻在杜玉樓揚(yáng)聲高喊中鎮(zhèn)定下來,他漠然道:“十年之后,黃泉之下,我不愧列祖列宗。” “父親。” 杜玉樓終于忍不住了。他很明白杜如歸口中的十年之后是什么意思,就算他從來沒得到過杜如歸的疼愛,但杜如歸對他依舊盡了父職。杜如歸對他不假辭色,可卻教會了他讀書識字,告訴他為官之道。春夏寒暑,是杜如歸面無表情的站在廊下看著他習(xí)武射箭。第一次拉弓,第一次握劍,都是面前這個在八年前自斷雙腿卻依舊高大的男人手把手教導(dǎo)。 “父親。”杜玉樓膝行到杜如歸面前,嘶聲道:“我求求您,您活下來。母親不會來打攪您,玉華不會再帶著女兵闖院。待皇上親政,他會還洛水宋氏一個公道,宋姨會重入族譜。父親,還有紫鳶,您最疼愛的紫鳶,她是宋姨給您留下的血脈,您不能丟下她?!?/br> 杜如歸開始沒有任何表情,他只是漠然的看著在外面行事烈烈的獨(dú)子在面前失聲痛哭。一直到聽見紫鳶二字,杜如歸眼底終于死水微瀾而起,他緩緩道:“所以,我要十年后再死。十年后,紫鳶也該成家了?!?/br> “父親!” “不必再說?!倍湃鐨w依舊是冷靜的語調(diào),卻叫杜玉樓一陣陣從骨子里發(fā)寒,“太后活不了十年。十年內(nèi),你按著我給你謀劃的路去做,當(dāng)可保住誠侯之爵。我死后,誠侯爵位傳承,便是你的擔(dān)子。你要記得答應(yīng)過我的事,無論如何,絕不讓我與你母親合葬!” 對上杜如歸一片錚然之色,杜玉樓只得木然道:“父親放心,您當(dāng)初答應(yīng)為我出謀劃策,我必不會違背您的意思。” “好?!倍湃鐨w點(diǎn)了點(diǎn)頭,“姚廣恩之死與杜玉華有關(guān)。她素受你母與太后寵溺,朝臣必會在近日上書彈劾。你不要出手,待烈火燃燒之時,才是你添油的時刻。還有,杜玉華身邊出手的女兵要收拾干凈,不要再讓我派杜大去給你善后?!?/br> 杜玉樓沉聲應(yīng)了是。 杜如歸側(cè)身看了看邊上的沙漏,淡淡道:“你走罷,紫鳶快醒了?!闭f罷不再理會杜玉樓,而是將杜大叫了來,讓他去將盛放在暖房中的花都搬出來一一擺放好,以免杜紫鳶來時看見的是一個空蕩蕩的枯寂院子。 聽到杜如歸的對話,杜玉樓心沉了又沉,他情不自禁問道:“父親,您可曾擔(dān)心過玉華,您可知外祖母死后她會如何?” 談話被打斷,杜如歸似乎有些不悅,不過他依舊回答了杜玉樓,只是眼神奇異的叫杜如歸心頭如同被人打上了一根釘子。 “她是你的meimei,壽章長公主殿下的女兒?!?/br> “是我的meimei,母親的女兒。”杜玉樓低聲喃喃,就明白了杜如歸的言外之意——卻并非是我的女兒。 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杜玉樓也不想再追問了,他轉(zhuǎn)身離開。只是在跨過院門時,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陣銀鈴般悅耳的聲音,有小姑娘在纏著杜如歸撒嬌。 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杜紫鳶。 以前杜玉樓每一次來,杜如歸都會算準(zhǔn)時間提前告知,總是錯開杜紫鳶歇息的時候。這一次,也許是杜紫鳶提前醒了。杜如歸雖然已走出院子,可依舊能聽見杜紫鳶與杜如歸的對話聲。 杜如歸的聲音依舊是那樣冷冷揚(yáng)揚(yáng),卻透出一種陌生的溺愛之情。杜如歸數(shù)次想扭頭回去看看這個meimei的真面目,終歸還是忍住了。 見了又如何,不見又如何。這個meimei,與他不是一路人,而從小感情深厚的meimei,不久之后也要失去了。 “李公子?!?/br> 在姚家呆了三日,不僅要應(yīng)付形形j□j來打探消息的人,更要面對姚家人的敵意,李廷恩頗感疲倦。好在石定生叫他留在姚家的目的都已達(dá)到,眼看就要會試了,石定生也不欲為此事耽誤了李廷恩的科舉,就叫從總管親自帶著馬車來將李廷恩接回去。 誰知剛上馬車,便有一個小丫鬟匆匆忙忙追了來。 “李公子,我是六姑娘身邊的丫鬟?!?/br> 從平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在馬車邊小聲道:“少爺,六姑娘就是?!?/br> “知道了?!崩钔⒍鞔驍嗔藦钠降脑?,打開馬車門,探身出來道:“說罷?!?/br> 小丫鬟左右看了看,發(fā)現(xiàn)角門邊上確實(shí)無人,這才匆匆忙忙道:“姑娘有吩咐,請您幫忙尋尋我們四少爺?!?/br> 找人? 李廷恩擰了擰眉,“你們四少爺不在家中?!弊娓溉ナ?,兒孫應(yīng)該在家中守靈,怎會私下跑出去,以致讓胞妹托付自己這個連面都不曾見過的未婚夫。 聽見李廷恩的問話,小丫鬟臉上就現(xiàn)出一抹難色,想了想她還是道:“四少爺趁歇息的時候出門找*郡主去了,家里有夫人在,姑娘不敢輕易將消息告訴老爺?!?/br> 李廷恩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更明白為何姚清詞會托付自己。既然已經(jīng)和姚清詞定下親事,也被眾人得知。即便心中覺得此事算是麻煩,李廷恩也不會推拒。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示意自己已經(jīng)知道,“你回去罷,此事我會料理?!?/br> 看李廷恩答應(yīng),丫鬟大喜,她咬咬唇,又道:“李公子千萬小心,別叫人知道了?!闭f完提著裙角飛快的沿著小路回去了內(nèi)院。 李廷恩復(fù)又上了馬車,疲憊的揉了揉眉心后將騎馬護(hù)衛(wèi)在邊上的趙安叫了進(jìn)來。 “趙叔,過幾朱瑞成會上京,他此行帶著大量織云錦,你從老師家中挑兩個面熟的下人去城門口接他,就安置在我在京中買下的宅院中,會試過后我會去他相見。第二件,你從老師給我的護(hù)衛(wèi)里撥兩個信得過的去把姚家四少爺姚鳳晟找回來。姚清詞的丫鬟說,姚鳳晟是去找*郡主?!?/br> 趙安眉頭動了動,“少爺,接朱瑞成是小事,可姚鳳晟……聽說他脾氣暴烈,當(dāng)年曾將威遠(yuǎn)侯家的次子打成重傷。他去找*郡主的麻煩,只怕……” 這也是李廷恩所擔(dān)心的。他在姚家的日子只有三天,不過這三天,出于習(xí)慣,對姚家的情形與人他也知道了個大概。姚鳳晟的鼎鼎大名,他并非是第一次聽說。全然不像大家公子,反倒頗有幾分游俠的風(fēng)采。性好打抱不平,遇到不平事,就非要去管一管。以前數(shù)次出手教訓(xùn)京中勛貴子弟,結(jié)下不少仇怨。好在并未弄出不可挽回的后果,又有姚太師在背后撐著,這才能多次化險(xiǎn)為夷。 然而如今,姚家的參天大樹已經(jīng)倒了!況且姚廣恩去世三天,朝廷上彈劾*郡主與壽章長公主甚至杜玉樓這個誠侯世子的奏折都堆成了山。聽說還有數(shù)位大臣在御書房前跪地不起五個時辰,要皇上下旨奪去*郡主封號,貶為庶人后重重懲戒。太后得知消息后,不惜動用廷杖打壓朝臣們的怒氣,卻將怒火越燒越旺。 京中多少人閉門謝客,云集在京中的士子們也不再在茶樓酒肆清談朝政。所有人都在等皇上與太后做出的定奪。 在這個關(guān)頭,姚鳳晟卻要跑去找*郡主報(bào)仇。一不小心,這點(diǎn)微弱的火星子就可能燒起燎原大火,將大燕半個朝廷都卷進(jìn)去! 李廷恩無奈道:“趕緊叫人去找。*郡主已奉太后懿旨出京前往驪山行宮,你叫人快馬去追,務(wù)必在他追上*郡主前將人帶回來?!?/br> “若他不肯?!壁w安試探了一句。 “不肯?”李廷恩冷冷笑道:“那就綁回來!” 趙安便明白李廷恩的意思了,干脆的起身出去騎馬先行一步回府挑選人手。 李廷恩回去后告訴了石定生姚鳳晟去找*郡主的事情。石定生聽聞消息后也十分吃驚,不僅吩咐護(hù)衛(wèi)都聽從趙安調(diào)派,還寫了封親筆信給趙安,告訴趙安,若姚鳳晟不肯聽話回京,就將信給他看。 驪山離京城并不遠(yuǎn),因官道暢通,只有一日半的路程。楊玉華先于姚鳳晟兩個時辰起身,不過楊玉華此次是前往驪山躲避朝臣怒火,即便是太后,也覺得楊玉華要三兩日便回京頗為不易。壽章長公主心疼愛女,用自己的全副儀仗給楊玉華開路。 一個車馬粼粼,一個只帶了幾個親信隨從,姚鳳晟很快就追到了楊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