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石暉徵也有點(diǎn)為難。他慢慢能看出來這老道不像是壞人,可他起初也是不愿意回去,好不容易跑出來,打探到宋大哥在城外的莊子里,難不成又要灰溜溜的回去。人沒見到不說,還得挨一頓家法,多劃不來。 可這會兒天上黑漆漆的,再跟著個方向都認(rèn)不清楚的臭道士。 石暉徵抓耳撓腮的想了一會兒,最后無奈的嘆了口氣,沖坐在邊上盤腿養(yǎng)神的老道士道:“你去找個巡夜的兵來,讓他把我們送到朱雀坊的石府,你就說我是一品大學(xué)士石大人的親侄子?!?/br> “石定生?”老道士一聽就從地上竄了起來,跑到石暉徵的面前,抻著脖子雀躍的問,“你是石定生的孫子?” 石暉徵被他嚇了一跳,又聞到那股臭味,一把將人推開沒好氣的道:“怎么了,你認(rèn)識我二伯?” 老道聽到肯定的答案,笑嘻嘻的搓了搓手,“不認(rèn)識,可我認(rèn)識你二伯的弟子李廷恩?!?/br> “你認(rèn)識李廷恩?”石暉徵張大了嘴看著面前道袍破爛,胡子頭發(fā)都跟野草一樣雜亂還渾身臭味一裂開嘴就是一排大黃牙的老道??戳税胩欤冀K無法將這人跟李廷恩聯(lián)系起來。就算石暉徵嘴上再如何,心里對李廷恩是服氣的。他就撇著嘴看道士,“你瞎說罷。” “沒瞎說沒瞎說。”老道士臉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老道進(jìn)京就是為了要他……”他話說到一半趕緊收回去,露出個真誠的笑容,“老道跟他是故交,這回進(jìn)京就是為了探望探望他?!碑?dāng)然,更要順便探望探望李廷恩的銀子,觀里幾位師兄師弟還等著這位李財神的銀子回去才能繼續(xù)開爐研究煉丹呢。 石暉徵依舊不相信老道,不過他也不認(rèn)識老道是壞人,就道:“你先去找人過來。我都不見快兩天了,我二伯必然已經(jīng)知道消息,李廷恩是要過來的。你把我送回家,就能見到李廷恩。” “好,老道這就去找人,你在這兒等著。”老道士眉開眼笑,他不能不得意。雖說在路上迷迷糊糊耽擱了一段時日,連路費(fèi)都用光了。不過他運(yùn)氣真不壞,一進(jìn)京順手撿個孩子都能撿到財神師父的侄子??礃幼幼鎺煚斠呀?jīng)在天上看著自己了,這趟來京城必然能將大把銀子弄回去。 這世上,可沒有再比李財神出手更大方的人了。 老道看上去糊里糊涂的,身手卻不弱,很快就帶了兩個巡城的士兵回來。 這兩個士兵已經(jīng)得到消息,巡城的時候要注意查找石暉徵。一見老道士挑出來說有石暉徵的消息,自然趕緊跟過來找人。確認(rèn)是石暉徵后,沒有片刻耽擱,他們就將老道士與石暉徵送回了石府。 看到石暉徵平安回來,只是沒什么精神的樣子,從管家趕緊在心里給各路知道的神仙都拜了幾拜。 石暉徵卻怏怏的站在屋子里不敢動彈。他不怕萬重文這個早就離開石定生身邊的人,也不怕付華麟這個看起來面色冷峻的晚輩,唯獨(dú)怕坐在那里喝茶一言不發(fā)甚至還面帶笑意的李廷恩。 “師兄?!彼^一次不用人催促就老老實(shí)實(shí)的喊了一聲。 李廷恩掃了一眼坐在邊上翹著腿不顧邊上丫鬟們嫌棄的模樣反而狼吞虎咽的老道士,目光落在石暉徵身上,一句責(zé)備的話都沒有,只是告訴了他石定生生病的事情。 石暉徵聞言先是愕然,很快眼圈就紅了,淚水吧嗒吧嗒的打在了地上。 “你先去洗漱一番,見過老師后,咱們再來說話?!崩钔⒍鲹]了揮手,看著石暉徵一句話都沒說,低著頭無精打采的跟著從管家走了,這才將注意力都放到老道身上。 老道依然吃的興高采烈,一副旁若無人的模樣,吃到興起的時候,他還用手把道袍給散開了。 萬重文與人結(jié)交,尚且注重容貌,平日食不厭精,日換三衣。此時見著老道的模樣,實(shí)在忍無可忍。礙于李廷恩先前對老道并不陌生的樣子,他起身道:“我去看看師父?!北銕е[忍之色匆匆出了屋子。 付華麟在軍營中呆過的人,對老道身上的臭氣與衣衫襤褸的裝扮倒不覺得礙眼。只是他也不是愛打聽事情的人,既然石暉徵已經(jīng)找到,石定生也并無大礙,他與李廷恩客氣了兩句,便離開了石府回了果毅侯府。 看到人都走了,老道這才將手里一個盤子舔了舔,打個飽嗝又伸了懶腰,看著李廷恩道:“李公子,許久不見啊?!?/br> 李廷恩笑著放下手里的茶盅,頷首還禮,“鐘道長?!?/br> 鐘道長看著李廷恩,就跟看著個金元寶一樣,他眼睛直發(fā)亮,“李大人,這,這原本我也不想來找您,這不咱觀里都快沒米下鍋了。咱們?nèi)フ蚁蚬?,他又非說您給那印信是假的,不讓咱們提銀子?!?/br> 對鐘道長的到來,李廷恩一點(diǎn)都不意外。事實(shí)上,他是有意在離開河南道之前派人送了一枚木制的印信去給這幾個道士。 這幾個道士日夜琢磨煉丹,玩的都是火,道觀環(huán)境亂七八糟,以這些道士的秉性,一枚木制的印信,不到要用銀子的時候,他們是絕不會放在心上的。看樣子,果然印信是壞了,向尚也聽從了自己的囑咐,以印信為假不將分成的銀子給他們。 這樣才好。這幾個道士早就被自己用銀子慣壞了,以前研究其煉丹來扣扣索索,恨不能一個銅板掰成兩半花,如今么……嘗到放開用銀子的滋味,由奢入儉,難啊。 否則這種習(xí)慣隱居在山間不與外人打交道的高人怎肯出山入京來尋自己。 只是千算萬算沒想到會耽擱這么久,還會正好遇上石暉徵。 李廷恩笑了笑道:“鐘道長,印信可否給我一看?” “印信,這……”鐘道長臉上有點(diǎn)尷尬,支支吾吾的望著李廷恩討好的笑。直到看見李廷恩的堅決之意,他只好不甘不愿的在袖子里掏了幾下,好一會兒才扭扭捏捏的攥著個東西遞給了李廷恩。 李廷恩將東西拿在手里,看了一眼,隨即便放在了右邊案桌上。 原本四四方方的印信現(xiàn)在成了個錐形,擱在桌上的那一面還缺個兩個角,面上浮著一層燒焦的痕跡。鐘道長自己看了都覺得臉紅,他沖面無表情的李廷恩嘿嘿笑了笑,“這,李公子,你看咱們是老交情?!?/br> “鐘道長。”李廷恩抬了抬手,阻斷鐘道長要說的話,他正色道:“交情是交情,生意是生意。咱們早前約定過,你們憑印信拿銀子,認(rèn)印不認(rèn)人。如今印信毀了,你找到京來讓我給銀子,我實(shí)在為難?!彼f著笑了笑,和氣道:“鐘道長,我要你們幫忙制出玻璃時,你們要的銀子,我可并未有一日拖欠。鐘道長也是重信守諾之人,想必明白這個道理?!?/br> 鐘道長臉上就有點(diǎn)不好看了。 他明白李廷恩的意思,也找不出辯解的話。事到如今,他也有些回過神來了,明白李廷恩為何要特意送一枚木頭印信過來。只是他們這些道士雖說一直隱居深山是出家人,卻也不是背信忘義的人。不管這回是不是被算計,的確是他們自己出了岔子。 想到觀里的師兄師弟還在等消息,鐘道長嘆了口氣,看著李廷恩收拾起先前嬉皮笑臉的模樣,無奈道:“李公子上回說過,想要老道幾個再您身邊跟幾年?” 李廷恩就笑了,“道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乃不世出的奇人,幾位道長若愿委屈在我身邊做幾年幕僚,我必有重謝?!?/br> 果然就是沖著這來的。 鐘道長此時對李廷恩不達(dá)目的誓不罷休的性子也有些明白了。說實(shí)在話,能有這樣出色的人物花這么長時間布局就為讓自己幾個師兄弟出山,他心里也有點(diǎn)快意。 不過,他能做自己的主,別人的主他可不敢做。 他想了想就道:“我?guī)熜謳煹芩麄冎慌虏粯芬狻R焕系老仍谀闵磉吀鷤€一年半載的,讓他們瞧瞧老道嘗到的甜頭?” 這話頗有試探之意,李廷恩本也沒想一蹴而就。再說山上的那幾個道士在深山呆久了,性情古怪之處頗多,一時讓人都下山來,李廷恩也擔(dān)心反會惹出亂子。比較起來,這為鐘道長時不時會出山購置一些東西,尚算通曉人情世故。 也罷,目下來說,身邊有一個鐘道長,已然足夠了。至于其它的,正如鐘道長所說,叫這些癡迷煉丹的人看到鐘道長在自己身邊同樣能煉丹,還有更好的條件煉丹,他們遲早會自己找上門的。 思及此,李廷恩就含笑道:“既是老交情,這印信便也不用了。道長方外之人,如何會在俗世金銀上做手腳?!彼f著,手掌輕輕拿起印信一捏,原本就被火燒的有些炭化的印信一下就成了兩截。 “鐘道長,明日便會有人快馬傳信回河南府,給幾位道長將這兩月的銀子送去?!?/br> 聽到李廷恩這樣說,鐘道長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這會兒就是老交情了,就是方外之人了。果然是官字兩張口,以前這小子沒做官還沒這么油滑,眼下做了官,說起謊來面不改色的,真是可惜了那張臉。 鐘道長腹誹了兩句,跟著李廷恩起身一起上了從平派人來接的馬車,回了李家的宅子。 把鐘道長安置好后,趙安就急匆匆的進(jìn)來了,“少爺,杜玉樓今日去見了沈聞香?!?/br> 正在更衣洗漱的李廷恩眼中瞬時光芒大盛。 “沈聞香,一品大將軍,世襲麒麟衛(wèi)都督沈聞香?!崩钔⒍鞔瓜卵垌浇菑澇鲆粋€愜意的弧度,“等了這么久,終于等到這一條大魚。” 麒麟衛(wèi)世代護(hù)衛(wèi)天子。 京中左衛(wèi)軍,右衛(wèi)軍,天破軍都有衛(wèi)護(hù)京城,戍守皇宮之權(quán)。然而只有三千人,卻個個可以一當(dāng)百的麒麟衛(wèi),名義上是一樣的守衛(wèi)宮禁,實(shí)則他們守護(hù)的,只有天子一人。 并且麒麟衛(wèi)俱是世襲,三千麒麟衛(wèi),每一個士兵代代相傳,,麒麟衛(wèi)都督也從不換人,乃是太祖義子——勇王沈蒼狼的后人。傳至如今到了沈聞香,不僅是勇國公,更是一品大將軍,麒麟衛(wèi)都督。 沈家從不聯(lián)姻,娶的都是平民良家之女,亦從不結(jié)交朝臣勛貴,連各家紅白喜事都很少送上一份薄禮,更別提與皇族宗室之人來往。 而杜玉樓,卻在這個微妙的時候悄悄找了沈聞香,并且順利進(jìn)了沈家大門。 李廷恩想到此處,無聲的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寫不動了,明天再更,明天早上照例找錯別字,打算抓兩章的蟲,大家不要誤會是更新哈。另外再一次謝謝大家的各種霸王票。哦,還有,有位妹紙把我的文搬到十九樓了,雖然你隔了幾章,但是你這種截圖或者手打的做法我都不喜歡,請停止這種行為,謝謝。 ☆、第80章 “少爺,咱們的人靠不近勇國公府,只能跟到凈土街門口?!?/br> 說起這個,趙安臉上有些愧疚。 勇國公府地位特殊,別說沈聞香的本事,就算是勇國公府將大門敞開,只怕也沒人敢輕易去查探。窺視勇國公府,落在別人眼中,與窺視帝蹤無異。 李廷恩道:“不必。”他手指在卷宗上撫了撫,吩咐趙安,“張和德那兒,繼續(xù)盯著。” 提起張和德,趙安才想起差點(diǎn)被自己遺忘的事情,“少爺,按著宋……”想到宋素蘭的身份,趙安覺得有點(diǎn)不好稱呼。叫姑娘,已是許了人,叫表姑奶奶,又是妾室。 李廷恩看了一眼趙安,淡淡道:“往后你們都叫宋姨娘罷?!?/br> 趙安就遲疑道:“少爺真不打算為宋姨娘做主?” “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李廷恩神色寡淡。 趙安就不說話了,從善如流的道:“宋姨娘那邊有消息過來,說是張和德的夫人方氏宴請客人,找了門路花重金請了教坊司的人過去。宋姨娘把其中一名舞姬給認(rèn)出來了?!?/br> “是宋氏的人?”李廷恩揚(yáng)了揚(yáng)眉。 趙安搖頭,“不是宋氏的子孫,只是宋氏以前買下的奴仆。宋姨娘叫人將消息稍出來,小的就叫人跟著去打探過。只是那奴仆,昨日就被人給買走了。派出去的人還得到消息,這奴仆是在宮里犯了錯,從宮婢沒入的教坊司,人也是這幾天才送過去的,因相貌出眾被方氏選中,這才會去張家跳了回舞。” “宮婢?!崩钔⒍魇持冈诎干锨昧藘上拢嫖兜牡溃骸罢媸窃絹碓接幸馑?。能從犯官家奴變成宮婢,卻又從宮婢沒入教坊司,送到教坊司,就被方氏看中了,恰好被宋素蘭這個故人撞見?!?/br> 趙安聽得心里一跳,“少爺?shù)囊馑际怯腥斯室庾屗ニ我棠锩媲奥读四槨!?/br> “這不是什么大事?!崩钔⒍鞒w安擺了擺手,示意趙安不必?fù)?dān)憂。 在這個京城里,一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都會引人矚目。他突然從兵部調(diào)往大理寺做少卿,自然吸引了無數(shù)人的目光。這個節(jié)骨眼上張和德發(fā)現(xiàn)宋素蘭是自己的遠(yuǎn)親,張和德既然選擇將宋素蘭大張旗鼓的接回去,就不會將這個消息隱瞞。再說就算是隱瞞,又能隱瞞多久? 事情一連起來,自然會有有心人將心思動到宋素蘭身上。 “趙叔,你讓宋素蘭身邊的人把宋素蘭看好了?!崩钔⒍鞑沤淮鲞@一句話,腦海中靈光一閃,莫名的就笑了笑,慨嘆道:“真是個聰明人。” 宋素蘭躺在床上捂著肚子哎喲哎呦的直叫喚,急的給她診脈的醫(yī)婆一頭一臉的汗。 方氏坐在花廳里,與內(nèi)室只隔著一道簾子。 聽見里屋一聲長一聲短傳出來的叫聲,再看到張和德在面前背著手一臉急色的走來走去,方氏就覺得似乎連下人看著自己的目光都透出點(diǎn)不對勁,她目光兇狠的在屋里下人身上一一掠過,直到所有下人都低眉順眼的垂下頭,她才覺得心里舒坦了些,端起手邊上的一杯梅子飲一口氣喝了個干凈,勉強(qiáng)下了下心火。 “陳醫(yī)婆,我這小妾如何了?”看到醫(yī)婆掀簾子出來,張和德急忙湊了上去,方氏也應(yīng)聲而起,做出一臉焦急的模樣。 陳醫(yī)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疲憊的道:“張大人,宋姨娘沒什么大礙,就是動了胎氣,她原本身子骨就弱,前幾年又吃了不少寒藥,這胎得的艱難,往后還是讓她靜臥歇息罷,不要再折騰了?!?/br> “一定一定。”張和德沖著陳醫(yī)婆點(diǎn)頭哈腰的賠笑。 雖說面前這個婆子只是個身份低賤的醫(yī)婆,可人家是少府寺下頭的人,治病她們興許是不行,要給有身孕的婦人安胎這些是最擅長的了,太醫(yī)院的太醫(yī)都未必比得過。張和德一心指望著宋素蘭這一胎給他添個兒子,哪里敢得罪。 再說陳醫(yī)婆不是他請來的,是李家聽說宋素蘭動了胎氣的消息后出面從少府寺卿那里要的人。就算是給李家臉面,張和德也不敢怠慢。 陳醫(yī)婆嗯了一聲,開了副滋補(bǔ)的方子,拿著張和德給的診費(fèi),這才歡歡喜喜的坐上了回去的轎子。 親手喂宋素蘭喝了湯藥,看著人睡了,張和德與方氏這才放心離開。 一回去正院,張和德就大發(fā)雷霆。 “我早就告訴過你,她肚子里的兒子就是替你生的,你是非要折騰我斷后是不是!” 看張和德氣的跟要吃人一樣,方氏就覺得委屈,以前張和德可是連在她面前大聲說話都不敢,如今拍桌子罵人簡直就成了常事。偏偏娘家人還叫她忍著,她使勁憋住火氣,低聲道:“我哪里折騰了。這不是想著她才進(jìn)咱們張家的門,肚子里又揣著張家的獨(dú)苗,好歹要給孩子做做臉。這才請了親朋好友上門來熱鬧幾天,讓她出來見見人。你出去打聽打聽,哪家小妾平素有這種見親戚的時候?” 張和德叫方氏堵的沒話說,他吸了幾回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嘆氣道:“她身子骨自來就不好,你當(dāng)誰都……”他看了看方氏壯碩的身材,很明智的沒有往下說,只是道:“你也瞧見了,她身邊有兩個是李家送給她的下人,一出事兒,就回李家報信去了。你老爺我的官帽子還被人捏著呢,你就大度些,別給我找事兒了。” 說到宋素蘭身邊的下人,方氏簡直一肚子火。此時聽張和德主動提起來,方氏趁機(jī)提議,“老爺,這做人妾的,哪有還帶著親戚送的下人進(jìn)門的道理。他李廷恩再如何,也不能管到咱們張家頭上,就算石大人,都不敢如此蠻橫。要不咱們把那兩下人給送回去?” “送啥送,人家管你啥事了,人家就是給遠(yuǎn)房表姐兩個下人使喚,連她的賣身契,都捏在你手里,她動了胎氣,李家只是送了個陳醫(yī)婆過來,連個下人都沒上門詢問?!睆埡偷略秸f越火大,心里一個勁兒罵女人就是頭發(fā)長見識短。他如今整天提心吊膽的,偏偏家里還不清凈。 張和德動了真火,方氏就怕了,畢竟如今娘家沒辦法給她撐腰,她膝下還有九個閨女指望著她這個當(dāng)娘的。 方氏只能告訴自己一定要忍,忍到孩子生下來養(yǎng)的跟自己親了,將來才能有好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