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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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泉宮的千秋壽宴開始之時(shí),誠侯府中的杜紫鳶正坐在妝臺前平靜的等著辛嬤嬤含淚給她梳理著一頭長發(fā)。 其實(shí)沒有可以打理的地方,辛嬤嬤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將頭發(fā)梳通,然后系上了一根白色的發(fā)帶。接著,便是捧上早就備下的通體不帶一絲紋繡的白衣服侍杜紫鳶穿上。 等一切打理妥當(dāng),看著面前剛過腰間一身孝服眉目清婉的杜紫鳶,辛嬤嬤淚水奪眶而出。 杜紫鳶走過去輕輕擦掉辛嬤嬤眼角的淚珠,笑道:“奶娘,你別擔(dān)心?!?/br> 辛嬤嬤泣不成聲,“姑娘,原本是要過兩日的,咱們過兩日再去罷,今日可是千秋壽宴,您縱有萬般委屈,只怕也……” 在太后的千秋壽宴上去敲登聞鼓,別說是大燕,就是歷朝歷代,也沒有敢這樣做的人。 “奶娘,他們既說今日打點(diǎn)好了,我便早些去。他們說得對,太后千秋壽宴去敲登聞鼓,雖說風(fēng)險(xiǎn)更大,可如此一來,這案子,他們不想重審也不行了。” “可您……”辛嬤嬤聲音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說服杜紫鳶,就抹了把淚道:“侯爺那兒已經(jīng)打點(diǎn)妥當(dāng)了,您親自做得點(diǎn)心,侯爺一氣吃了好幾個,還賞了杜大三個,您,您要不要再去給侯爺磕幾個頭?!痹捯徽f出來,辛嬤嬤自己先覺得不祥,“橫豎您晚上回來時(shí)候侯爺也醒了,要不……” “好?!?/br> 杜紫鳶含笑的一個好字讓辛嬤嬤剩下的話都堵在了嗓子眼,她看著杜紫鳶自己開了門,穿過走廊,到了杜如歸的屋中。 杜如歸靜靜的躺在他的竹椅上,面色紅潤一如酣睡,他蒼白的臉上,還帶著一絲平日不可見的笑意。 杜紫鳶在他面前緩緩跪下,輕聲道:“爹,您夢見娘了是不是。紫鳶知道,您總在看見娘的時(shí)候才會這樣笑?!?/br> 杜如歸沒有回應(yīng)。 杜紫鳶定定的看了一會兒杜如歸,俯身磕了三個頭,然后起身回到屋中,對著依舊泣不成聲的辛嬤嬤點(diǎn)了點(diǎn)頭。 辛嬤嬤含淚去打開了床上的暗道。 望著這條幽深的暗道,杜紫鳶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踏了進(jìn)去。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明天爆大章節(jié)大情節(jié),今天這情節(jié)寫不好了。。。。。 ☆、第88章 繁華的坊市,喧鬧的場景,十步一戲臺,五步一說書臺。杜紫鳶坐在馬車上,聽到外面的動靜,卻只覺心如止水般平靜。八年來為了保住性命,她從未踏出過誠侯府一步,如今終于緩緩行走在外面這個幻想過無數(shù)次的坊市,她只覺得,原來都是一樣的。 一日杜紫鳶,終身杜紫鳶,無論在哪兒,只要她還背負(fù)著杜紫鳶這個身份,她始終還是被束縛在那一方天地里。 宋祁瀾看著面前的女孩,自己的表妹,心里浮上一種奇異的感覺,他問,“你不怕?” 杜紫鳶笑了笑,直視他道:“我說怕了,你還會不會讓我去?” 宋祁瀾默然片刻,很利落的道:“若你此時(shí)后悔,我會讓人把刀架在辛嬤嬤的脖子上?!?/br> 聽及此言,杜紫鳶沒有動怒,她只是移開視線,小心翼翼的挑起車簾,望著外面那個鮮活的世界。 外面有挑著擔(dān)子的腳夫,有站在門口招攬生意的店小二,還有在做糖畫的小販,一切都跟她看過的書中描繪的一樣。這些人穿著粗布陋衫,臉上的生動卻是她從未見過的,哪怕是與邊上的人爭執(zhí),看起來也格外引人矚目。 宋祁瀾見杜紫鳶看外面的情景似乎看的津津有味,湊過去坐在了杜紫鳶邊上,他的目光落在外面,忽然低聲道:“以前,我也這樣讓下人駕著馬車,自己坐在車?yán)锟赐饷娴娜??!?/br> 杜紫鳶沒有接話。 宋祁瀾似乎也并不需要她接話,“族中規(guī)矩森嚴(yán),每一日早上,族中嫡枝的子孫起來頭一件事情,便是背九十九遍祖訓(xùn),背過之后,十歲以下的孩子,男丁在洛水旁誦讀時(shí)文,女孩,則要前往慧妍堂學(xué)詩經(jīng)女則。直到日落時(shí)分,一日功課完畢,回屋之后,就要開始完成先生交待下來的功課,五日一考,十日一比。洛水宋氏用這樣的方法,在洛水之畔屹立五百載不倒,不論男女,洛水宋氏,從不允許有無才無德之輩。” 洛水宋氏,對杜紫鳶只是一個不斷被人反復(fù)在耳邊提起的名字,可她的母親,出自洛水宋氏,是名滿天下的美人,才女。她望著宋祁瀾低聲問,“你們是不是恨我娘?” 宋祁瀾哈的一笑,“當(dāng)然恨過。后來卻想明白了,你娘身負(fù)罵名,卻未必就該是罪名,洛水宋氏,不愿折腰,便只能斷頭了。” 宋祁瀾閉了閉眼,他腦海中又回蕩起永生難忘的一幕。 即便是身在鄉(xiāng)下別莊,自己依舊能站在院中看到宋氏祖居之地上空盤繞的青煙,母親含淚在慌亂中將自己與兄長們分開交到幾個忠仆手中,往自己懷里塞了兩個新做出來的桂花糕。在被仆人艱難趁著混亂抱走的時(shí)候,自己能清楚從顫動的門縫中看見幾雙晃蕩在半空的繡花鞋。 綴著明珠的連枝牡丹鞋像是秋千一樣在空中蕩過來又蕩過去,帶走的還有母親和嬸嬸堂姐她們的性命。 逃亡的路上,為了保住性命,自己和兄長他們分開了,輾轉(zhuǎn)掏到西疆的沙登府,這才找到一個愿意收留自己人。他們祖上曾是宋氏的奴仆,被宋氏放出身契后有子孫中了科舉,做了官卻又被流放,自己頂替了他們一個兒子的身份在沙登府艱難的活下來,歷盡千辛萬苦,終于回到京城。 宋祁瀾低頭看了看杜紫鳶,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這個孩子,哪怕只有宋氏一半的血脈,可她身上流露出的氣韻,與宋氏如此相像。 洛水宋氏的女兒,從來有似水的氣韻,更有水滴石穿的堅(jiān)韌。 馬車緩緩前行,穿過熱鬧的人群,終于到了皇宮北門,穿過一座漢白玉九龍橋,另一頭就是大燕宗正寺。往日百姓止步的地方此時(shí)正搭著一座座戲臺,來自四面八方的江湖雜耍藝人在這里盡展所長,看的百姓不斷往地上的銅盤里丟著銀角子和銅板,歡快的叫好聲似乎能沖破天際。 宋祁瀾先下了馬車,站在下面將杜紫鳶抱了下來。 望著一身素衣的杜紫鳶,他扭頭看了看宗正寺三個燙金的大字,閉了閉眼,猛的扭頭,淡淡道:“你要活著。” 杜紫鳶定定的看了他片刻,輕輕一笑,俯□給宋祁瀾行了個家禮。 宋祁瀾感覺心口那塊巨石壓得越來越緊,他移開目光,輕聲道:“去罷?!?/br> 杜紫鳶沒有猶豫,她平靜的抱著胸前一個被白色絹布覆蓋的東西,毅然轉(zhuǎn)身往宗正寺的方向而去。 宋祁瀾望著她的背影,眼底驟然爆出洶涌的潮意,他腳下一動往前走了一步,隨即眼前便回蕩起無數(shù)次回蕩在夢中的幾雙繡花鞋。 那么精致,那么刺目! 杜紫鳶,你得活著,活著才能看到一切,看到報(bào)應(yīng),看到公道! “少爺,人到了?!壁w安目力極好,即便站在宮墻上的門樓里,他也一眼就看到了底下的杜紫鳶。 在一片喜氣洋洋的多彩中,一身不染塵埃的素色,對趙安來說,辨認(rèn)起來根本不費(fèi)吹灰之力。 李廷恩沒有說話,高坐在門樓中,居高臨下的看著底下那個原就單薄的女孩子,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想象中的八歲小姑娘,居然是真的只有八歲。他不由側(cè)身望了望宗正寺。 大燕太祖親筆手書的三個大字底下,是一面巨大的鼓,上面飽經(jīng)風(fēng)塵,似乎早就成了這大燕天下的一個擺設(shè)。而這道宮墻之后,此時(shí)正歡天喜地的大宴宗親。 白色越來越近,過了九龍橋,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那個小姑娘的步子沉穩(wěn)的就想是在坊市中隨意而行。 看到杜紫鳶快要走到宗正寺面前時(shí),李廷恩按住了腰間的劍柄,“趙叔,動手罷?!?/br> 趙安躬了躬身子,順著宮墻走到另一座門樓里,對嚴(yán)陣以待的沈聞香道:“沈大人?!?/br> 沈聞香看著趙安,輕輕一笑,眼波如飄灑了桃花的江水,緩聲道:“李大人以為時(shí)機(jī)到了?!?/br> 趙安對沈聞香有著天然的戒懼之意,他很簡單的點(diǎn)了頭。 沈聞香舔了舔唇,手腕輕抬,眼神森冷如冰,低呵道:“去給杜姑娘開路。” “是!”五十名麒麟衛(wèi)齊齊一應(yīng),按緊腰間戰(zhàn)刀,順著城墻上的樓梯而下,與守在宗正寺門口的兩百名右衛(wèi)軍護(hù)衛(wèi)戰(zhàn)在了一起。 不過一盞茶的光景,王太后特意派在宗正寺門口守護(hù)杜玉華的兩百名右衛(wèi)軍就被麒麟衛(wèi)斬于刀下。 沈聞香在城樓之上看著這一幕,嘖嘖嘆息,“慢了些?!彼麤_趙安一笑,“趙護(hù)衛(wèi),你瞧瞧?!?/br> 趙安不著痕跡的后退一步,隨沈聞香的話往城樓下一望,正好撞見杜紫鳶面不改色的踏過被鮮血浸濕的地面,仔細(xì)放下手中的東西,敲響了登聞鼓。 三十年未響的登聞鼓,在這一刻穿透一切阻擋的力量,傳遍天下! 沈聞香聽著如在耳邊的鼓聲,閉上眼嘆道:“她選了個好日子,可惜,該受的還是逃不了。” 趙安望著底下不停敲打著巨鼓的杜紫鳶,想到杜紫鳶將要經(jīng)受的,饒是心如鐵石,也禁不住不出一聲沉沉的嘆息。 “殿下,這,這是……” 自從李廷恩拜訪過后,瑞安大長公主便一直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管嬤嬤數(shù)次勸說瑞安大長公主去歇息,瑞安大長公主都堅(jiān)辭不肯。管嬤嬤以為是因今日王太后的壽宴,又有李廷恩的造訪,故而瑞安大長公主心中不悅,便不敢再勸,誰知此時(shí)卻聽到了登聞鼓的響聲。 就算管嬤嬤早就跟在瑞安大長公主身邊見慣風(fēng)雨,此時(shí)也被嚇住了,她目瞪口呆的看著瑞安大長公主,好半晌都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殿下,這,登聞鼓怎會響了,怎會響了?!?/br> 瑞安大長公主沉默許久,聽著鼓聲一下比一下更重,她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后便驟然起身,用力拄了拄鳳頭杖,呵道:“慌什么!” 管嬤嬤被這一聲呵斥回了神智,垂首不再說話。 瑞安大長公主眉梢一揚(yáng),厲聲道:“來人!” 女兵應(yīng)聲而入。 “請榮王,翼王,瑞王,安王速至大慶宮。另著宗正寺親兵護(hù)衛(wèi)持本宮的鳳頭杖,前往昶安閣將*郡主押回宗正寺關(guān)押?!比鸢泊箝L公主將手中鳳頭杖遞給女兵后,對管嬤嬤道:“阿喜,服侍本宮更衣!” 杜玉華半個時(shí)辰前才被王太后遣人節(jié)奏去昶安閣聽?wèi)?,管嬤嬤此時(shí)見瑞安大長公主連從不離身的鳳頭杖都拿出去了,就知道事情是真的有些不對,她不敢多言,強(qiáng)壓下心中的無措,叫侍女來服侍瑞安大長公主梳洗過后按品級大妝。 此時(shí)的昶安閣,卻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沉靜里。 命婦王妃們面面相覷,簡直不敢相信居然會有人在王太后壽宴這一日,敲響了登聞鼓。而且,這人挑了個好時(shí)候,不僅壞掉了王太后千秋壽宴的興致,還因宗正寺無人,避過了一開始的杖刑??烧f到底,登聞鼓一敲,宗正寺的少卿正卿一回,該受的刑罰一樣逃不過,甚至因攪亂了王太后的壽宴,這刑罰會更重更狠。 王太后還盛滿笑意的臉一瞬間就被凍結(jié)住了,她端著酒杯的手在半空顫了兩下,忽然將玉杯往地上一擲,冷笑道:“好啊,哀家這個千秋壽果真是好。前有皇上關(guān)了哀家的親外孫女,后頭就有人敲了登聞鼓,好,好,好!” 王太后雖是在笑,但沒有一個人會不明白王太后的雷霆震怒。先前還喜氣洋洋的昶安閣瞬間就換做一片狂風(fēng)驟雨,圍坐四周看戲的命婦們悶不吭聲就隨著宮婢太監(jiān)們跪到了地上,口稱太后息怒。 “息怒,息怒,哀家息什么怒!”王太后狠狠用力一拂,面前條案上御廚精心烹制的美食頓時(shí)就化作地上的狼藉。 “母后……”坐在王太后左側(cè)的壽章長公主趕緊起身勸道:“母后息怒,今日是您的千秋壽宴,些許愚民不懂規(guī)矩,您何必放在心上?!彼^去拉了王太后的手,低聲道:“母后,您放心,想必這會兒宗正寺已有人前去料理了,今日皇室宗親勛貴皆在此處,您先前不還說要賞安王妃一根簪子?”說著她不著痕跡的看了王太后一眼,內(nèi)中大有深意。 看到女兒的目光,王太后胸口縈繞的怒氣稍稍減弱了些。 是啊,她非要過這個千秋壽宴果真就是為了這群命婦宗室女眷們來宮中給自己送送禮,奉承討好自己一番不成? 不,她撐著要過這個千秋壽宴是要告訴這些人,別急著就靠到皇上那頭,她這個太后,還沒倒。何況,她今日最重要的是要拉攏這些人,否則,即便自己的幼子奪了皇位,又如何能讓這些宗室親貴們信服? 王太后胸口急促的動了兩下,這才勉強(qiáng)壓抑住暴動的怒火,沉聲道:“厲德安,叫個人去御花園問問皇上,哀家這千秋壽宴,到底是過還是不過了?!?/br> 厲德安心頭暗暗叫苦,卻不敢違背王太后的懿旨,點(diǎn)頭哈腰的應(yīng)下后,轉(zhuǎn)身去找了兩個平時(shí)不太看得上眼的小太監(jiān)去御花園。 見小太監(jiān)離去,王太后哼了一聲,掃視了一遍跪在下方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女眷們,發(fā)現(xiàn)個個都噤若寒蟬的模樣,心里就有淡淡的滿意。她拉長了語調(diào)道:“都起來罷,壽章說的是,既有人敲登聞鼓,自是百姓有冤屈,這是宗正寺的事,與哀家的千秋壽宴無關(guān)?!?/br> 女眷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后有人眼尖的看到壽章長公主先起來還叫厲德安讓人換了王太后面前的案桌,這才跟著緩緩起身,又看起了戲,仿佛從未聽到過鼓聲一樣。 望著眼前的情景,杜玉華坐在位置上猛灌了一口酒,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旋即她從位子上站了起來。 王太后見到杜玉華的動作,沒有吭聲,只是面不改色的小聲叮囑壽章長公主,“去瞧瞧玉華,這孩子受了委屈?!?/br> 壽章長公主正擔(dān)心女兒,立時(shí)就要起身去追杜玉華。 有小太監(jiān)忽然匆匆闖了進(jìn)來跑到厲德安耳邊說了幾句話,厲德安一聽臉色都變了,硬著頭皮跪到了王太后腳底下。 王太后鬢角的青筋跳了兩下,隱忍道:“說罷?!?/br> “瑞安大長公主遣了宗正寺親衛(wèi)來,帶著鳳頭杖,說要將郡主帶回宗正寺去。” “放肆!”王太后兩腮松弛的皮rou劇烈的顫抖著,鼻翼一張一翕,臉色漲紅卻目如冷冰。 這一聲爆喝讓戲臺子上的戲再也唱不下去了,女眷們面面相覷,很快又跪到了地上。 “末將參見太后?!?/br> 王太后看著不經(jīng)通傳就長驅(qū)直入昶安閣的十幾名女兵和宗正寺親衛(wèi),瞇了瞇眼,眼神如刀一般落在為首之人身上,“蘇將軍?!?/br> 蘇葳蕤雙手捧著鳳頭杖,神色不卑不亢,沉聲道:“太后,末將奉宗正寺少卿瑞安大長公主之令,前來羈押*郡主?!闭f罷她冷冷的抬首看著正停在昶安閣與御花園連通的廊道上的杜玉華,“去請*郡主過來。” 兩個護(hù)衛(wèi)應(yīng)聲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