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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新月向上攀爬著,身后的裙尾在地上劃出幾道血痕, 映在人們眼中,無比凄慘。 她肩背挺直,轉(zhuǎn)過身來, 露出一張神情堅定的臉,而后屈膝, 對著城樓下的百姓深深鞠了一躬。 灰蒙蒙的天空下,血衣何其刺眼,那人滿身狼狽, 偏又把禮數(shù)做地如此周全,全然不失大家貴女的風骨,讓人望而生敬。 林笙躲在角落里, 得意地望著眼前的場面,今日一早, 顧宜寧下藥的事已經(jīng)傳遍了大街小巷,想必不日之后, 攝政王和陸夫人便會知曉。 陸家因為轟動京城的玉舫案可沒少殺人, 就算陸旌憐惜她顧宜寧, 兩人也難免會生出間隙。 陸夫人更是其中的受害者, 自然對施以相同手段的人心生憎惡。 他千盼萬盼,希望顧宜寧能落得個萬人唾罵的下場。 如今的場面讓他恨不得大笑三聲。 林笙握著扶手,澎湃不已。 此時顧新月似乎也看到了他,遙遙一笑后, 當著眾人的面,一字一頓鏗鏘有力:“小女姓顧名新月,前為相府二房庶女,今為林小侯爺侍妾,此番前來擊鼓,是為鳴冤,照律法,三道刑罰過后,已是傷痕累累,私以為可以立于龍霆門前,哭訴林侯府、林小侯爺犯下的十宗罪名?!?/br> 此后滿街嘩然,有嗓門大的人喊道:“你要告的人是林小侯爺?” 顧新月點頭,“沒錯,是他?!?/br> 林笙聞言笑意頓失,面色慘白,咬牙切齒地盯著城樓上的人。 而顧新月聲音沙啞,仿佛在向他施絞刑一般,字字泣血,“林笙罪名有十,其一,以下犯上,誣陷王妃。龍霆門前的三道刑罰,非常人能忍受,我如今的所作所為,皆是被他逼迫?!?/br> “其二,泯滅人性,喪心病狂。他逼迫我的方式,是以我的清白作脅,倘若不從,便賣入青樓,日日被辱,生不如死?!?/br> 她揚起手臂,衣袖落下來,胳膊上滿是猙獰的疤痕,“其三,踐踏民律,私設刑罰。我自從入了侯府,無時無刻不在心驚膽戰(zhàn),林笙人面獸心,自己不舉,便毆打我......” “其四,作踐人命,壓迫良人......” 顧新月說到最后,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癱坐在地上淚流滿面。 眾人見識過局中局,還是頭回見這么波折的案中案,自是探討地熱火朝天。 顧宜寧將車簾落下,吩咐道,“派大夫上去看看,接下來的事讓刑部按律處置?!?/br> “是?!?/br> 馬車拐彎,還沒回到相府就又被困在了路中央。 依稀聽見外面的人喊了兩句朱雀姑娘。 顧宜寧一愣,再次向外看去。 兩側(cè)的人都知道這是相府的馬車,心照不宣地窺探著馬車上人的神色。 外面,一列車隊風風光光地緩慢前行,陣仗頗大。 顧宜寧看了眼對面熟悉的海棠別院,以及攝政王府華貴的馬車。 旁邊人交頭接耳,“那馬車里的人就是攝政王的寵妾,朱雀姑娘,吳川將軍親自護送她從渝州回來的。” “寵妾?那她為何不住王府,偏要住這海棠別院?” “咱們王妃那般善妒,怎么可能忍得了殿下身邊有別的女人?” “也是,不過你小聲點,王妃離我們不遠,萬一被她聽到了怎么辦,指不定怎么罰你呢?!?/br> 顧宜寧側(cè)耳將這些話聽了個七七八八,而后不悅地抿了抿唇。 對面的吳川似乎察覺到了這里的狀況,對上她的眼神后連忙心虛地低頭,幫車中的“朱雀”搭好木梯。 陸旌不在北疆,倒是由著他們胡作非為,為了打掩護,竟然敢找人冒充她。 她靠在軟枕上,瞇了瞇眼眸,看那姑娘究竟是誰。 美人姍姍下車,最先露出來的是一節(jié)皓白的手,白是白,但手指有些粗糲,半點不嬌弱。 “朱雀姑娘”全身遮擋得嚴嚴實實,走一步扭兩下,用極其僵硬的動作擺出窈窕的姿態(tài)。 直直地挺著上半身,將胸前傲人的曲線展示出來。 顧宜寧忍不住扶額,而后親眼看著那曲線逐漸下移,移到了腹部。 朱雀顯然也察覺到了,立刻用寬大的衣袖遮住了肚子。 她不遮沒人發(fā)覺,動作一大,就有人看了過去,即便被遮擋著,風一吹,鼓起的腹部就格外顯眼。 “攝政王的寵妾是懷孕了吧?” “我看著也像,肚子都鼓起來了,沒想到殿下的嫡子尚未出世,庶長子就搞出來了,那王妃不得氣死?” “王妃自己不爭氣怪誰?你看那相府的馬車就停在這兒,想必王妃也看出來這朱雀懷孕了?!?/br> “現(xiàn)如今殿下還在北疆,可沒人護著他的寵妾,依王妃的性子,會不會去別院鬧事?” “我覺得會,她昨天還想把相爺收的義女趕走,今天要不鬧,那就不是她了。” 其實顧宜寧已經(jīng)認出來朱雀是誰裝的,流云。 流云扮地這般扭捏,她實在看不下去,簡直就想立刻離開,但聽了旁邊兩人的竊竊私語,覺得他們說得有道理。 倘若今天不去海棠別院鬧一鬧,還真就不是她了。 思索片刻后便下了馬車。 吳川見她過來,滿是驚恐,推了下還在走路的流云,把他推進門后彎腰鞠躬:“王妃怎么來了?” 外人看著,還真有幾分妻妾相爭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