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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轟鳴聲,白辭想?這機(jī)動摩托車車身線條流暢野性,宛如野獸的咆哮。一路風(fēng)馳電掣,耳邊風(fēng)聲呼嘯,什么都拋在腦后。 在安全帽的護(hù)鏡目下,白辭漸漸恢復(fù)了視力。他?驟然松了口氣,原來?自己還不是永久性失明。腕上?無色琉璃串墜著,他?想?,月泉雅姬話語虛實之中,到底有幾分真?話。 是靠著無色琉璃串蘊(yùn)含的咒力,暫時恢復(fù)了吧。 這琉璃串,是母親木下白芳戴過的。當(dāng)時的少?女白芳,看著天上?變幻的流云,眸子里是什么樣?的神采? 很快,到了海邊。機(jī)動摩托車飛馳著,離海岸越來?越近。那一片海,在日光之下,璀璨晴朗,閃閃發(fā)亮。 白辭摘下安全帽,想?要?看得更清楚。 遙遙的海岸線,海岸線之內(nèi),便是大海。大海之上?,碧藍(lán)的海水輕輕搖晃,日光溫和,水波溫柔,像是一支搖籃曲。 整片海如一匹藍(lán)色的華麗綢緞,一展開,萬道霞光,璀璨明艷,亮晶晶宛如星光綴滿其中。可比那深邃的夜空,這匹亮藍(lán)色的海面底色更亮,且閃閃發(fā)著光,像是珍珠瑪瑙鉆石灑了一地。 “真?美啊?!卑邹o感慨道。然后,把額頭抵在五條悟背上?。 他?攥緊了手中的無色琉璃串。他?擁有了少?女白芳的舊物,卻與自己的母親,失之千里,天人永隔。 眾所周知,白辭不愛讀書?,又是個直男,沒有浪漫情懷。然而少?年,他?讀過一本很枯燥的書?,枯燥得用來?當(dāng)睡前催眠讀物,讀幾段就困得眼睛睜不開。 時隔許久,他?早忘了什么內(nèi)容,但依稀記得里面有兩句話:“你真?美啊,請等一等!我正哀婉自己所失去的一切(1)。” 你真?美啊,請等一等。我正哀婉自己所失去的一切——我的母親。 白辭深深埋在五條悟的后背,靜止不動。 五條悟縱著機(jī)動摩托車馳行?。很快,他?后背肩胛骨下方的那處襯衫,被一灘冰涼的水跡,濡濕了。 · 抵達(dá)海邊之時,暮色四合,海灘上?寥寥幾人。 五條悟帶白辭來?的這處海邊,位置偏僻,平時便沒什么人。脫掉鞋襪,白辭的腳印從沙灘上?往海水里走去。海浪“嘩啦”一下涌上?來?,冰冷的海水撲上?來?。 “嘶”的一聲,白辭接連后跳好幾步,這才逃離冰冷的海水。他?跳回五條悟身邊,五條悟戴著墨鏡,笑嘻嘻地看著他?,表情很不嚴(yán)肅。 剛才得知白辭視力恢復(fù),他?也輕松許多。 “高興了?” 面對?五條悟的問話,白辭答道:“還行??!?/br> “糟糕啦。”五條悟牽起他?一只手,故作深情款款道:“親愛的‘公主’,怎么樣?你才能開心點呢?” 被牽起手的白辭無動于?衷,開口道:“先問問,你是王子還是騎士?” “啊那太不有趣了,我當(dāng)國王好了。這樣?,就可以傾國之力,公主的無理?要?求就都能滿足。”五條悟道。 “是嗎?!卑邹o略略沉吟,“我只有一個要?求。要?求很簡單?!?/br> “什么?” “我們做吧。”白辭目光坦然地望過來?。 時值傍晚,夜幕悄無聲息地降臨,可收攏了光的夕陽遲遲未消,白辭的臉一半在夕陽的光里,一半在夜色里。最清晰的,還是他?那雙亮著的墨藍(lán)眼睛。 他?就這樣?毫無保留地看著五條悟。生平第一次,五條悟無言以對?。 “……” “在這里?”五條悟問。 白辭點頭:“嗯?!?/br> 這下,五條悟確定,白辭的道德隨著精神一塊崩塌了。 然而,這時候拒絕自己心愛的人,未免太不是男人。 深夜。 銀白的月光,白茫茫的海面。 白森森的沙灘,海浪緩緩地涌上?來?,涌出無數(shù)的白色泡沫。 白沫吻上?白辭光著的腳丫,冰涼的,癢癢的。他?縮回腳,調(diào)整了下坐姿,整個人懶洋洋地躺在五條悟的懷里。 寂靜無人的午夜沙灘,只有他?們兩個人。浪花交疊,交錯的白與銀,彼此浸染,又歸于?一處。 背靠著五條悟的胸膛,白辭動也不想?動,慵懶地躺著。仰頭看了遠(yuǎn)處的夜空,星子寥落,再?看了看近處五條悟的臉。從癱倒的狀態(tài),他?只看到線條分明的下巴。 白辭在五條悟懷里掙了掙。剛才他?身體已然體力不支,此刻身體搖晃勁大了點,腦袋偏到五條悟的胳膊外。 眼看要?滑落出去,另一只手抬了過來?,輕輕扶住白辭后腦勺,往里帶了帶。 白辭的小腦袋又縮回五條悟的懷里。 從背后抱著他?的五條悟,提醒道:“不要?亂動?!闭f著,兩條胳膊往內(nèi)攏了攏,更緊地?fù)ё牙锏陌邹o。 感受到背靠著的人胸膛帶來?的暖意,白辭有點昏昏欲睡,想?到方才的念頭,又強(qiáng)制自己撩起眼皮,抬起頭看了看五條悟。 這次,他?看到一雙冰藍(lán)的眼睛。 冰藍(lán)的,美麗的星子。他?什么都沒有了,只剩下這獨屬于?他?的。 想?到這,白辭心中稍定。眼望著銀白的海面,更遠(yuǎn)處深沉的黑色,他?也不覺無聊。海浪輕緩,如搖晃的搖籃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