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我的女兒我自是知曉,你讓錦瀾斷了這念頭吧!一會就與他說。”大長公主輕搖著頭,不用質(zhì)疑的開口道,片刻后,又道:“去把二少爺尋來。”這話,分明是去一旁的丫鬟道。 “母親?!濒斒硝酒鹆诵忝?。 睜開微瞇的眼眸,大長公主用淡淡的目光看著魯氏,沉聲道:“王家的嫡出三小姐我瞧著還不錯,你有時間多與王家走動走動,若是你相中了,就把這事先定下來。” “錦瀾不會同意的。”魯氏苦笑一聲,自家兒子的脾氣她又不是不曉得,自小就認死理,任誰勸說都沒有用。 “自古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贝箝L公主瞇了瞇眼睛,把手中的茶盞一撂,哼聲道:“今日你是不是送東西去蕭府了?往日里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過是瞧著你不是個糊涂人,卻不想你這般愚笨,早前明惠回京只身來府已經(jīng)表明了態(tài)度,你這般行事,讓錦瀾如何做人?康敬侯府再不濟也不至于娶不上一個孫媳婦?!?/br> 魯氏驚訝的看著大長公,低聲道:“母親,您是知曉錦瀾那孩子的心思的,自小就把全部的心思都讓在了小九那孩子的身上,更……更何況,早些年明惠也是有這層意思的,若不然又怎么會把小九放在咱們府里養(yǎng)了那么些年。” 大長公主冷笑一聲,看著魯氏那唯唯諾諾的樣子心底越發(fā)的不悅,原本她就不同意讓魯氏嫁進侯府,若不是侯爺心心念念救命之恩,她也不會妥協(xié),早知這般,她當初便是拼了與侯爺生出不快了,也斷斷不會容了這門親事。 “糊涂,真真是糊涂,我且問你,明惠可曾直白說過要與你結親之意?原不過是幾句玩笑話,二個孩子都小,又是表親,打趣一二也是無妨的,你細想一下,自顧婉嫁進了蕭家后明惠可曾在開過這般玩笑?” 魯氏張了張嘴,卻無從反駁大長公主的話,最終只能搖了搖頭,心里不免有幾分埋怨之意,為了能讓錦瀾娶上小九,她在錦瀾身邊連一個有顏色的丫頭都不曾放過,就怕日后給小九添堵惹得明惠不快,到不曾想到原來這不過是自己一廂情愿的想法。 大長公主看魯氏面上的表情就猜出幾分她的心里,微微蹙眉,大長公主輕哼一聲:“你心里也不用有什么想法,咱們這樣的人家結的本就是世家之好,你便是有什么想法也給我咽到肚子里去,別忘了顧婉嫁的可是鉉哥。” 魯氏心里一跳,這才想起了自己的女兒可是在明惠手里討生活,她那小姑子她可是一清二楚,脾氣素來不是一個能容人的,若是自己真表現(xiàn)出什么不快,只怕會累了女兒。 “母親說哪里的話,我在糊涂也不至于因為這事埋怨明惠,只不過是可惜二個小兒女沒有緣分罷了,您是知曉的,小九那孩子養(yǎng)在咱們家這么久,我是真真當成了親生女兒一般的愛護,哪里曾想,我們沒有這個母女緣分?!?/br> 大長公主看著魯氏裝腔作勢也懶得拆穿,只淡淡的點了下頭,垂下了眸子,漫不經(jīng)心的拿著茶蓋輕覓著茶面。 陳錦瀾來時很是高興,他素來都是安然恬淡的性子,極少表現(xiàn)出歡喜之色,便是在遇上在高興的事情,也不過勾起嘴角露出溫雅的笑意,然而,此時的他臉上卻是抑制不住的欣喜,想著剛剛丫鬟說是蕭府來人了,不免猜想是否是九meimei來府里做客了? 進屋請安后陳錦瀾目光一掃,不免有些失望,僅僅片刻,便用期盼的目光看向大長公主:“祖母,聽丫鬟說姑母派人來了是嗎?可是要送九meimei來府里做客?若是這般,我一會就命人套車去接九meimei過來。” 魯氏看著小兒子那興奮的樣子與掩飾不住的期望之色,一時竟不忍告知他真相,只能求助的看向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沉聲一嘆,讓陳錦瀾坐下,之后斟酌了一下語句,緩緩開口道:“錦瀾,你可知道王家嫡出三小姐?” 陳錦瀾先是一愣,疑惑的目光投在大長公主的身上,不明所以的笑問道:“祖母,您是什么意思?接九meimei與王家小姐有什么關系?!?/br> 大長公主把茶杯一撂,語重心長的說道:“錦瀾,你一直都是一個聰慧的孩子,我以為你應該明白你姑母的意思?!闭f著,大長公主沉默了片刻后又道:“昨天你大姐回府,跟我提了王家的小姐,我聽了也覺得是個不錯的孩子,你也收收心,等年后我讓人下帖子邀王夫人過府?!贝箝L公主雖未明說,可意思已經(jīng)表達的極其明顯。 “祖母,我根本不喜歡什么王家小姐,您是知道的,我心里只有小九。”陳錦瀾緊蹙著眉宇,沉聲說道。 “胡鬧,難不成除了小九就沒有人能入你的眼了不成?你也不是個孩子了,難不成還分不清輕重?你姑母今兒派人來已經(jīng)表明了意思,你跟小九絕無任何的可能,你死了這條心吧!”大長公主沉聲一喝,惱火的看著自己這個一向乖巧的孫子,怒其不爭。 “祖母,除了小九我誰也不要,五年前我就這么告訴自己了?!标愬\瀾紅了眼眶,激動的說道,又看向一旁沉默的魯氏,一字一句道:“母親,不是孩兒不孝,只是孩兒真的放不下小九,而且我不信小九心里沒有我,三年前,您還記得嗎?姑母一家去西南,小九拉著我的手哭的撕心裂肺,說不愿意離開京城,不愿意離開侯府?!?/br> “母親,算媳婦求你了,您去找明惠meimei說說,咱們家雖說不是什么皇親國戚,可論起門戶來,與蕭家也是門當戶對,難不成明惠meimei就這般看不上自己出身的府邸不成?再者,明惠meimei一向?qū)δ际切㈨樉粗氐?,只要您開口,她一定不會拒絕的。”魯氏也紅了眼睛,她素來最是嬌慣這個小兒子,哪里舍得讓他如此傷心。 “胡鬧?!贝箝L公主厲聲一喝,狠狠的把手拍在桌面上,也顧不得手掌處火辣辣的疼痛,瞪著眼睛道:“慈母多敗兒,你們丟的起這個臉,我還丟不起這個人呢!侯府的體面是讓你們這般糟踐的不成?” “祖母說的不錯?!笨稻春罡拇笮〗汴愵櫬恢螘r回了府,竟也沒有人來報,只見那陳顧漫挑著一雙波光淋漓的杏核眼,一臉寒霜的看著魯氏與陳錦瀾,冷聲道:“自古雖說男方求娶,可也沒有這般不顧體面的,蕭家表妹在是貴重又焉能貴過皇室公主不成?咱們侯府便是求娶公主也是使得的,如今這般,你只管死了這條心便是了?!?/br> 陳錦瀾愣愣的看著陳顧漫,半響后道:“大姐,你是何時回府的?” 陳顧漫冷笑一聲:“不早不晚,卻也把你們的話聽個分明,你給我仔細的聽著,姑母已是表明了態(tài)度,你若是敢丟了侯府的人,我只管讓父親把你綁了,待什么時候你想明白了在讓父親放了你也不遲。” “大姐?!标愬\瀾不甘的看向陳顧漫:“我只是不甘心,自小我就護著小九,從她學走路起我就伴著她,難不成就這么放手?連爭取都不曾嘗試嗎?” “爭?。磕銘{什么?憑咱家康敬侯府的爵位嗎?別忘了,日后繼承侯府的是大哥,錦瀾,你從來不是一個愚笨之人,甚至許多都人都說你聰慧絕倫,你真的不明白姑母她們要的是什么嗎?這一朝蕭家已經(jīng)出了一個麗貴妃,下一朝呢!以麗貴妃的無所出,你可知將來等待她的是什么結局?只有在出一個貴妃或是更尊貴的身份,才能在日后保住蕭家三房的尊榮,而這一切不是你能給與的,蕭嬛,你要不起,也不能要?!标愵櫬⒉[著眸子,一字一句的喝道,這些事,她不相信錦瀾看不通透,只是不愿意承認罷了。 “姑母不會那么做的,大姐,你便是要勸我也要想個好的由頭,不管是東平王世子還是西寧王世子,姑母都不會同意的,姑母那么疼小九,決計不會允許她受一點的折辱。”陳錦瀾低聲一笑,平復了激動的情緒。 陳顧漫卻是冷笑一聲:“寧做貴人妾,不做窮人妻,若是姑母真真是如你那般做想,宮里就不會有寵慣六宮的麗貴妃出現(xiàn)了?!?/br> 陳錦瀾張了張嘴,竟發(fā)現(xiàn)自己無從反駁大姐的話,寧做貴人妾,不做窮人妻?難不成姑母真的會把小九許給東平王世子或是西寧王世子?陳錦瀾打了一個冷顫,忽然想起了圍獵場外東平王世子說的話和看向小九時的眼神,沒得讓人心驚膽戰(zhàn)。 ☆、第19章 康敬侯府的鬧劇暫且不提,蕭嬛打盹兒醒來時已有酉時,抬手揉了揉眼睛,又用白嫩嫩的下手捂著香口打了一個哈欠,一攏有些凌亂的衣襟,脆生生的喚了人,這一番姿態(tài)如行云流水,只是蕭嬛一向明澈的眸子卻沒有焦點,很是茫然。 “小姐可算醒了,小廚房一直溫著荷葉蓮子粥和鮮蝦粥,鮮蝦粥是三夫人特意給您留下的,說是讓您用過膳后去西院子一趟,您瞧,是不是現(xiàn)在把飯菜端上來?”流蘇輕聲詢問道。 蕭嬛擺了擺手,神色恍惚的道:“沒有什么胃口,去端一碗藕粉來就是了?!闭f完,蕭嬛蹙了蹙眉宇,眼神有些零散,只盯著一處死死的瞧著。 流蘇看著這樣的蕭嬛不禁有些害怕,再次出聲一喚,待蕭嬛回了神,這出去命小丫鬟去端飯菜。 “小姐可是被夢魘了心?要不要煮一道安神茶來?” 輕聲一嘆,蕭嬛搖了搖頭,收斂了心神,用嬌軟的聲音說出淡漠的語氣:“無事,母親可說喚我去西院子做什么?” “倒是不曾,云曦jiejie只說三夫人讓您用過晚膳在去?!绷魈K一邊說,一邊拿著帕子擦著蕭嬛額間的汗,輕聲道:“小姐可是熱了?要不要在搬二個冰盆子來?” “不必了,不過是夢見一些往事驚著了。”蕭嬛輕搖著頭,咬著唇瓣,黑亮的眸子蒙上一層水霧。 猛地起了身,蕭嬛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也顧不得身上單薄的衣衫,起身就朝外走去,流蘇一驚,忙喚來七弦護在蕭嬛的身邊:“小姐這是要做什么去?” “不用備晚膳了,我要去母親那里。”蕭嬛語氣有些慌亂,揮開流蘇的走,便挑了珠鏈子,步伐凌亂的走了出去。 流蘇慌忙間匆匆的拿起一件挽紗披風披在蕭嬛的身上,也不敢多問,只護著蕭嬛一路去了戲院子。 一進院子正房,蕭嬛就一頭窩進蕭三夫人的懷中,緊緊的抓著蕭三夫人的衣袖,這般姿態(tài)倒是唬了蕭三夫人一跳,忙喝聲問道:“誰惹小姐生氣了不成?” “母親?!笔拫盅鲱^看著蕭三夫人,眼底隱隱含著驚慌之色,卻搖了搖頭:“無人惹我,不過是做了個夢罷了?!?/br> 蕭三夫人嗔笑一聲,攏緊蕭嬛,溫聲道:“你都嚇死母親了,不過是一個夢,怎得就嚇成這般模樣?” 蕭嬛撅了撅小嘴,軟聲道:“也不記得了,只覺得心里慌亂的不行,想來瞧瞧母親,安安心?!?/br> 蕭三夫人又是一笑,一臉寵愛的攬著蕭嬛,調(diào)笑道:“我倒是不知我家小九也這般膽小了?嗯?” “母親笑我?!笔拫謰蓺獾泥狡鹆思t唇,忽而神色一正,輕聲道:“流蘇說母親使人來喚我,可是有什么緊要事?” 蕭三夫人一嘆,欲言又止的看了蕭嬛半響,后才道:“剛剛你大舅母使人來了信,說是錦瀾被你大舅關了起來?!?/br> 蕭嬛一愣,張了張嘴,沒有說出一句話,莫名的卻紅了眼眶,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南柯夢一場,她剛剛還夢見了她一頭撞在了皇城上,血順著自己的臉流了下來,耳邊聽見錦瀾痛徹心扉的吼聲、哭聲,一向溫潤的眸子流淌出的不再是一如既往的笑意,只是有清亮的眼底卻依舊是自己的影子。 “母親?!睖I就這么落了下來,一滴一滴的順著下眼瞼滴落,落在了蕭嬛的手讓,讓她生出一種灼熱的痛感。 蕭三夫人第一次生出了悔意,她后悔早年把蕭嬛放在了康敬侯府,后悔在錦瀾那孩子眼中看見nongnong情意的時候不曾明確的表態(tài),也許,她所認為的最好的歸宿并不一定適合小九。 “小九,你別嚇母親,你……你若是擔心錦瀾,咱們明天就去侯府,去跟你舅父說把錦瀾放出來可好?”蕭三夫人慌了神,她不知道多久沒有看見哭泣的蕭嬛了,她的女兒素來愛笑,明媚的眼睛里滿滿都是驕傲的光彩,未語先笑,便是幼時摔倒了也不曾如一般小女兒那般哀聲哭鬧,只自己拍拍衣擺爬起來。 “母親,就這樣吧!不要去找舅父,只當我欠了表哥,下輩子……若是還有下輩子我一定結草銜環(huán)?!笔拫志局捜蛉说男鋽[,紅著眼睛輕聲喃語。 蕭三夫人微聲一嘆:“傻孩子,你不欠錦瀾,若是真說欠,也是我,是我對不起陳家一門?!辈豢煞裾J,在當初她確實是動過親上加親的心思,畢竟錦瀾那孩子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只是,在顧婉嫁進來后這心思便散了。 “母親?!笔拫謸u著頭,細聲細語:“咱們不說這些了好不好?!?/br> 蕭三夫人微不可見的點了著頭,摸著蕭嬛嫩生生的臉頰,寵溺的笑道:“不說了,原把你叫過來也是因為旁的事情,你如今也大了,也該學著管家了,咱們這樣的人家,雖說琴棋書畫要學得一二,可也不過是附庸風雅罷了,畢竟不能讓人笑話蕭家的女兒是個粗人,可真真重要的卻是如何理家,我原本還想著你小,在容你二年,可瞧著你如今這般早慧,與其讓你玩散了心思,倒不如現(xiàn)在開始就學著,免得日后出了府手忙腳亂的?!?/br> “母親笑我?!笔拫謰傻蔚蔚耐熘捜蛉说母觳?,軟聲軟氣的撅起了紅潤嬌嫩的小嘴。 蕭三夫人一笑:“如何不笑你,這么大一個姑娘了,居然還因為做夢嚇的落了淚?!闭f著,蕭三夫人冷清的目光淡淡的掃向正房內(nèi)的丫頭,眼底帶著警告之意。 能在正房伺候的丫鬟又有哪一個是愚笨的,自然是明白蕭三夫人的意思,今兒小姐突然失了態(tài),只是因為做了噩夢嚇住了,決計沒有旁的原因。 “母親?!笔拫肿砸彩嵌氖捜蛉说囊馑?,微微垂下眼眸,低聲一喚,愛嬌的窩進蕭三夫人的懷里,有些人,有些事,只是當作被風吹散,她終究是有自己的路要走,既已下了決心,又何苦優(yōu)柔寡斷,日后在累了旁人。 蕭三夫人不在打趣蕭嬛,只把放在一旁的賬本子遞到蕭嬛的手中,溫聲道:“這個你先拿回去瞧著,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在來問我?!?/br> 蕭嬛點了下頭,之后挑唇道:“母親,聽說二伯母今日過來了,是大廚房那邊出了事嗎?” 蕭三夫人眸底一冷,聲音也沉了下來:“還能有什么事,不過是一些婆子陽奉陰違罷了,你二伯母自詡是個聰明的,卻又沒有手段,這三年來倒是讓大房把持住了大廚房,只落得一個管事的名頭罷了?!?/br> “二伯母是想讓賢?”蕭嬛眨了眨眼睛,眼下大廚房就是個爛攤子,若是接手勢必要與大房對上。 蕭三夫人冷笑一聲:“她倒是想撂挑子不干,可也得有人接手才成,且讓二房與大房鬧騰吧!咱們只管看戲便是了?!?/br> “母親說的是?!笔拫州p笑一聲,卻是不認為母親會這般眼睜睜的看著大房把持住了內(nèi)宅,說來,府內(nèi)之所以這般鬧騰不過是因為幾位伯父叔父都是嫡出罷了,任誰也不甘心把這蕭府拱手相讓。 蕭三夫人彎了彎唇角,瞇起了狹長的美眸,不知何故,又是一陣冷笑:“知你與小八感情好,可有些事你心里要有數(shù),眼下六房那位可是火急火燎的帶著小八出去相看,今個一早又跑去西寧王府做客,我便沒見過這般沒臉沒臊的?!?/br> 蕭嬛彎唇一笑,不以為意的勾起了薄唇:“六房的事與咱們?nèi)亢胃?,六嬸嬸素來都是這樣的性子,生怕會虧待了八姐,不過也難怪六嬸嬸開始著急,明天八姐便要及笄了?!?/br> “西寧王府不是個好去處,你六嬸嬸委實糊涂了?!笔捜蛉藫u了搖頭,眼底閃過嘲諷之色,這話也是告誡蕭嬛。 蕭嬛認同的點著頭,莞爾一笑:“又何止是西寧王府呢!” “是啊!不管是西寧還是東平王府水都深著呢!”蕭三夫人微聲一嘆,頓了頓,又冷聲道:“你祖父不會眼瞧著六房這般行事的,這寶只能壓一處,眼下他老人家還在觀望之中。” 蕭嬛一笑:“只怕祖父他老人家會挑花了眼呢!”前世,祖父不就是站錯了隊,才讓蕭家一遭傾覆,從此世間再無蘭陵蕭氏。 蕭三夫人先是一愣,隨即笑了起來,拍著蕭嬛的手柔聲道:“各人自掃門前雪,你父親有時候雖是糊涂了一些,可也明白當斷則斷的道理。” 蕭嬛符合的應了一聲,心里卻是不以為然,父親耳根子素來就軟,當初拿捏不定之時不正是聽了祖父的話,才站在了西寧王一邊,當初哪怕是袖手旁觀,以父親在朝中的清正名聲,最后也不會落得發(fā)配之罪。 ☆、第20章 蕭府的閨學位于東院斜后面的一個跨院,院子雖小卻無一不是雅致非凡,體現(xiàn)了蕭府書香世家的底蘊。 因蕭老太爺一直自詡為書香世家,故而不止是男子幼時便要過早的啟蒙,便是如女兒家同樣也是如此,蕭老太爺還特意在府里設了閨學,為的就是蕭家的女兒走出府后人人贊上一句不愧是書香世家教養(yǎng)出來的女兒,端得是腹有書香,氣度自華。 蕭嬛其實一直對蕭老太爺自敘書香世家很是不以為然,依她之見,如大伯母的娘家那般才算得上是書香世家,雖說同樣是世代為官,可人府上出的莫不是育人之師,便是眼下家族不如以往那般興盛,可在朝為官者也是編纂書籍的風雅之事,哪里如蕭家這般,自發(fā)跡初便族中就沒有一人任過如太子太師、太子太傅、太子太保一類的清貴的官職,倒是如丞相、首輔這樣的實權職位出過有九人之多,細數(shù)這一朝,旁的不論,族中光是五品、六品的官員都不知出了幾何,這樣的家族哪里是書香世家,分明就是官宦之族,奈何蕭老太爺死要面子,就為了‘書香世家’四字,當年硬是痛哭流涕的婉拒了先皇所賜的爵位,生怕別人指著蕭家的大門說,瞧,蘭陵蕭氏,真正的權貴之家,當然,蕭嬛私以為,即便是沒有爵位,也無人指著蕭家大門,贊上一句,瞧,蘭陵蕭氏,真正的清貴府邸,書香之族。 漓紡與靜蘅一左一右伴在蕭嬛的身邊,見蕭嬛張著小口不住的打著哈欠,眼底泛著心疼之色。 “小姐,要不要找三夫人說一聲,今兒就別去閨學了?” 蕭嬛擺了下手,又抬手扶了扶發(fā)髻之上的足金鳳尾瑪瑙流蘇,脆聲道:“算了,已經(jīng)躲了幾日,若是在不去祖父怕是要派人來訓了。”說著,蕭嬛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到了閨學,蕭嬛本以為自己已來的不算晚,卻不想蕭家的女兒已是齊聚一堂,界地也分明,蕭妡孤零零的坐在左邊的弦絲雕花木椅上,雙手拖著腮,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 “九meimei?!笔挍F看見蕭嬛,忙從姐妹中抽身,滿眼笑意的輕喚一聲,又問道:“meimei可曾用過早膳了?” 蕭嬛微不可見的點了下頭,神色冷淡,且不說她與庶出的姐妹之間有著身份之別,便是論起感情來也極是冷淡,她幼時基本是在康敬侯府長大,便是回了蕭府也一直養(yǎng)在蕭三夫人的身邊,跟這些庶出的jiejie見面也不過是早早晨請安的時辰,除此之外皆是沒有往來。 蕭汧對蕭嬛的太對不以為意,依舊是笑盈盈的討好著蕭嬛,柔聲道:“meimei第一次來閨學,想來還有不習慣的,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可要與我說才是?!?/br> “勞煩jiejie了?!笔拫值恍?,走到蕭妡的身邊,看著她睜圓了一雙杏眼不甚高興的看著對面的庶出姐妹,不由彎唇一笑:“你今兒倒是來的早。” “知你想笑我,昨個去獵場玩的可高興?我本也是想去的,可母親偏生拉著我出門做客?!笔拪|嘟著嘴巴。 蕭嬛輕笑一聲,眉眼彎彎,嬌聲軟語的開口笑道:“不過是沒去獵場罷了,瞧你這氣惱的樣子,等有時間讓四jiejie帶著我們?nèi)ケ闶橇?,跟那些人玩哪里有與自家姐妹在一起痛快?!?/br> 蕭妡嘆了一聲:“以后怕是沒有機會了,母親不允我私自出門的,說我現(xiàn)在大了,不比從前?!?/br> 蕭嬛勾起嘴角笑了笑,坐在了蕭妡的旁邊,雙手托著尖尖的下巴頦,嫩生生的道:“六嬸嬸說的倒是真真沒錯,你是該收收性子了?!?/br> “呸,還說我呢!用不過幾年你且等我來笑你。”蕭妡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指點了點蕭嬛的額間,又瞧了瞧她身上的裙衫,驚道:“你且起身讓我瞧瞧,莫不是我眼花了?怎生瞧著你衣襟上繡的花樣與往日的不同?” “不過是幾朵牡丹花罷了,值得你這般大驚小怪?!笔拫止粥恋捻耸拪|一眼,倒也是起了身任蕭妡打量自己,又上手摸了摸袖擺處的花繡。 蕭妡哼了一聲:“你說的倒是輕描淡寫,真真當我眼睛被紙糊了不成,快說,這衣裙哪來的,我也找母親做一套去?!?/br> 無怪乎蕭妡會這般驚訝,蕭嬛身上穿的裙衫卻是與往日的不大相同,拖地的翠水薄煙散花裙,淺淺的翠色由上至下漸染開來,一層深過一層,卻皆是鮮嫩至極,身子輕輕擺動,長裙散開,似一汪綠色的湖水波動,上身偏生又用了嬌嫩的鵝黃來壓身,把蕭嬛整個人襯的如風拂揚柳般婀娜多姿,又明媚至極。 真要說起來,蕭嬛這一身不過是煙羅軟紗的料子,倒是不值一提,可識貨的人卻能瞧著那衣襟、袖擺、裙擺處繡的粉白牡丹是由十幾種色線疊成,層次分明,一層壓一層卻不厚重,輕盈盈的花朵到真似有了生命一般的鮮活。 “九meimei這身我倒是也沒見過,莫不是母親新給你的做的吧!”蕭清突然開了口,眼睛肆無忌憚的打量著蕭嬛,眼底閃過妒色,都是三房的女兒,蕭嬛便是親生的母親也沒得偏心成了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