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蕭嬛微勾,挑起一片嫩黃的五斂子送入口中,微酸的口感讓她蹙起了秀氣的長眉,待咽入腹中后,才道:“是用櫻桃醋腌制的吧!” “可不是,前幾天奴婢去大廚尋桂圓醋,想著腌制五斂子最是可口不過了,偏生大廚房的人說桂圓醋都被大房尋了去,奴婢這才用了櫻桃醋來腌制?!闭f到這事,七弦掩不住滿心的不悅,偌大個廚房她就不信連罐子桂圓醋都尋不到,不過是瞧著大房的臉色行事,想給三房臉子瞧罷了,這也就是二夫人和六夫人先后接手后大廚房才敢怠慢,早先三夫人掌管大廚房的時(shí)候,哪個敢對三房說一聲‘不’字。 蕭嬛眸子微冷,哼笑一聲:“且讓這些奴才在得意幾天吧!早晚要給她們一頓板子讓她們知曉府里的主子到底是誰。”說罷,蕭嬛把手中銀勺子隨意的放下,指著盤子里的五斂子道:“不是說大伯母最近也上了火嘛!一會讓人裝上一盤子五斂子給大伯母送去,就說是我孝敬她老人家的?!?/br> 漓紡半蹲著身子,手拿小玉錘一直為蕭嬛捶著腿,一聽這話猛的笑了起來,脆聲道:“小姐,怕是大夫人聽了這話更要上火了?!?/br> 蕭嬛冷笑一聲,看了眼棋盤上已是死局的棋面,嬌嫩的紅唇一勾:“只怕她還有得火可上。” 漓紡彎唇一笑,剛想接口,就見守在外堂的露菱領(lǐng)著三夫人房里的掬惠匆匆而來,掬惠屈身一福,便張口說道:“小姐,燕姨娘那里出事了,夫人讓奴婢來知會小姐一聲,說是見血不吉利,讓小姐好生在院子休息,任誰來找您都不要理會?!?/br> 蕭嬛眼底微微帶著驚訝之色,先是愣了片刻,隨即點(diǎn)了點(diǎn)頭,口中道:“你與母親說我知曉了,讓母親不要憂心我這里?!?/br> 掬惠點(diǎn)了下頭,便匆匆離去,待她走后,蕭嬛忙讓流蘇去打探,又派了靜蘅去陳氏那邊探聽消息。 “小姐?”漓紡并不知其中的彎彎道道,只想著三房好不容易有了子嗣,可聽掬惠的話似見了血,燕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指不定能不能保得住,若真的保不住,三房在子嗣上面又要落人話柄了。 “別著急,且等著流蘇與靜蘅打聽來了消息在驚慌也不遲,不過是一個姨娘肚子里的罷了,便是見血了,也不過是得一句可惜罷了?!笔拫稚裆坏恼f道,心里卻略微驚異,燕姨娘怎么會在這個時(shí)間出事?按照設(shè)定的日子,還有小半個月可籌謀。 約過了半個時(shí)間,流蘇才步伐匆忙的從外而歸,口中喘著粗氣,想是這一路都是小跑而回,蕭嬛讓人給流蘇倒了一盞茶,讓她喝完在慢慢說。 流蘇忙謝了恩,灌了二杯茶后才嘴皮子利落的說了起來:“小姐,奴婢剛剛?cè)チ搜嘁棠锏脑鹤?,三夫人并未到,二奶奶已守在外面,聽寶笙說是燕姨娘趁著天好在花園散步,正巧遇見了小蓉奶奶,后來小蓉奶奶不知怎么與燕姨娘吵起了起來,似乎又推了燕姨娘一下,燕姨娘回了院子沒多久肚子就疼了起來,又見了紅,瞧著眼下的樣子,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不住了。”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蕭嬛低罵一聲,拿在手中的瓷杯隨著話音的輕落擲了出去,眼底閃過逼人的寒鋒。 “小姐?”七弦驚了一下。 蕭嬛壓制著心里的怒火,起身沖流蘇道:“你快去燕姨娘那里,跟嫂嫂說,讓她務(wù)必問清大夫燕姨娘這一胎到底是因?yàn)檎`食了東西之后被小蓉奶奶推了才導(dǎo)致的見紅,還是因?yàn)橐驗(yàn)閯e的原因?!?/br> 流蘇一愣,沒有明白過來蕭嬛話里的意思,可也不敢耽擱,只屈身一福便跑了出去。 蕭嬛又讓漓紡把披風(fēng)拿來,裹在了身上,帶著漓紡去往蕭三夫人的院子。 蕭嬛到正院就見王mama守在了門邊,看見蕭嬛在這個時(shí)候出現(xiàn)王mama不由一愣,忙迎上來道:“我的好小姐,您這個時(shí)候跑來做什么?!?/br> “出了這么大的事,我怕母親憂心,這才來瞧瞧,怎么?屋里有人?”蕭嬛臉上帶著焦急之色,秀長的黛眉微微一挑。 王mama壓低了聲線:“是大夫人帶著小蓉奶奶來賠罪了。” “賠罪?”蕭嬛冷笑一聲,越過王mama親自挑了門簾子進(jìn)了屋,入目的便是小蓉奶奶哭哭啼啼的跪在一邊,大伯母則是一臉的尷尬之色。 “母親?!笔拫州p聲一喚,又沖蕭大夫人一福身:“大伯母今兒怎么得空過來?” “這不是你小蓉嫂子惹了事嘛!”蕭大夫人臉上尷尬之色更顯,看向跪在一旁的小蓉奶奶眼底更是怒火簇簇。 小蓉奶奶雖是低著頭卻也感覺到那刀鋒一般的銳利眸光扎在自己的身上,身子頓時(shí)抖成了一團(tuán),眼淚更是如斷了線的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落,口中發(fā)出嚶嚶的哭泣聲。 “三弟妹,這事我實(shí)在沒臉開口,這孩子沒深沒淺,又一向糊里糊涂,誰成想會鬧出這樣的糊涂事來,我別的話也沒臉說,只把她交給你了,是送入家廟還是如何憑你一句話的事,我絕無二話?!笔挻蠓蛉顺谅曇粐@,也紅了眼圈,拿著帕子擦著眼角。 “母親?”小蓉奶奶不敢置信的看向蕭大夫人,猛的大哭出來,跪著上前抱住蕭大夫人的腿,哭道:“母親,真的不是我推的燕姨娘,真的不關(guān)我的事,母親……”小蓉奶奶明白,蕭大夫人這是想把她推出去來平息三房的怒火,她若是認(rèn)了這事,這輩子也就沒有了指望,生不如死便是她這一輩子的寫照了。 蕭三夫人冷眼看著蕭大夫人的做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冷聲道:“大嫂,你們大房的人我可不敢隨意處置,雖說是庶出的媳婦,可到底也是你們大房的人,我三房可沒得那般霸道行事?!闭f著,蕭三夫人頓了頓,又繼續(xù)道:“我三房可好不容易有了后,我竟不知我平日里哪得罪了大房的人,竟惹得小蓉媳婦下了這樣的狠手?!笔捜蛉诉@話,明晃晃的指明燕姨娘的事絕對不是一件意外,而是蓄意而為。 “三弟妹,這話可不能亂說?!笔挻蠓蛉瞬[起了眼睛,心里卻明白過來,三房這是想借燕姨娘的事來找大房的麻煩,心思一轉(zhuǎn),蕭大夫人抿了抿嘴角,沉聲道:“不管燕姨娘到底是不是因?yàn)樾∪叵眿D而落紅,畢竟她也有責(zé)任,若是她不與燕姨娘拌嘴,也出不了這樣的事情,我既把小蓉媳婦帶來了,便是任你處置,我大房絕無二話?!?/br> 蕭三夫人冷冷一哼,手在紅木的桌面上狠狠一拍:“大嫂這話是何意?難不成就拌了二句嘴燕姨娘就會落了紅?你我都是懷過身子的人,這樣的話也難為你說得出來。” “三弟妹,你也莫要動怒,這事我已是給出了交代,你若是不滿意,只管說你想如何,我大房不會皺一下眉頭?!笔挻蠓蛉艘矂恿伺?,這事本就與她沒有關(guān)系,若不是因?yàn)檫@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她哪里用受這份閑氣。 “動怒?大嫂這話說的也未免太輕巧了些,這落的是我三房的孫子,便是庶出,他姓的也是蕭,流的也是蕭家的血?!笔捜蛉肆鑵柕镍P眸一挑,嘴角含著冷笑,猛的起了身,冷聲道:“這事我是不敢越過大房來處置,大嫂既說要給我一個交代,那便把這事捅到公爹那里,我倒是要他老人家評評理,我該不該動這個怒?!闭f完,蕭三夫人便甩袖而去,竟真的要去蕭老太爺那里把事捅開。 蕭大夫人一愣,竟忘記了蕭三夫人素來是這么一個不管不顧的主,一下也慌了神,本因?yàn)槲衫t那賤蹄子的事老太爺近來就不待見大房,眼下又因?yàn)榇蠓康娜巳浅鲞@樣的事,她真真是要落得一個治家不嚴(yán)的罪名了,這樣一想,蕭大夫人也不理會跪在一旁的小蓉媳婦,忙起身追了出去,免得讓蕭三夫人在老太爺那里占了先機(jī),惹得大房落下滿身的不是。 ☆、第32章 蕭嬛看著依舊跪在地上,眼睛紅腫不堪的小蓉媳婦,嘴角微微一抿,起身也要朝外走去,不想小蓉奶奶突然拉住她的衣擺,仰頭看著蕭嬛,未語先哭,哀哀戚戚的模樣倒是真有幾分惹人憐惜。 “九小姐,您救救我,真的不是我推的燕姨娘,真的不是我,就是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作出這樣的事情來?!毙∪啬棠萄巯掳咽拫之?dāng)作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蕭嬛腳步一頓,微蹙起了秀眉,狹長的眸子微微一掃,漓紡立即會意的從小蓉奶奶手中拉出蕭嬛的裙擺,輕聲道:“小蓉奶奶這是做什么,夫人與大夫人都不在,您這般做派,豈不是讓小姐為難。” “九小姐,我……真的是沒了法子,您發(fā)發(fā)慈悲救救我吧!燕姨娘的事情真的與我無關(guān)?!毙∪啬棠屉m是送了手,卻跪著上前二步擋在了蕭嬛的身上,哀求的目光牢牢的鎖在蕭嬛的身上。 蕭嬛眼底神色幽深,令人捉摸不透的冰冷目光漫不經(jīng)心的從小蓉奶奶的身上掠過,驟然勾起一抹淺清的令人不易察覺的笑意,嗓音嬌軟的開口道:“小蓉奶奶真的求錯了人,你應(yīng)該跟大伯母開這個口才是,只要大伯母有心,必然能保你留在蕭府,不必遭受那一份閑罪?!?/br> 小蓉奶奶怔怔的看著蕭嬛,半響才出言道:“閑罪?九小姐是知道真相的對嗎?您知道我并沒有推燕姨娘對嗎?燕姨娘不是因?yàn)槲也怕涞眉t?!?/br> “那又如何呢!”蕭嬛眼梢輕挑,烏黑如墨色瑪瑙的鳳眸劃過灼烈的風(fēng)情,輕顰淺笑間,蕭嬛微微傾身居高臨下的看向小蓉奶奶,低聲道:“沒有人能救得了你,除了你自己?!?/br> “請九小姐給我指出一條明路?!毙∪啬棠绦奶铀?,知道這也許是她唯一能活命的機(jī)會。 鳳目流瀉出犀利而冷森的鋒芒,蕭嬛嘴角緩慢勾起淺淺的弧度,漫延著陰郁卻又妖魅的艷色,聲音嬌嫩而甜美,卻如同裹上了蜜糖的砒霜,讓人明知道其中有毒卻依然無法抗拒,蓉奶奶只聽見那稚嫩的嗓音一字一句的道出平淡而含義驚心的話語。 “聽說紊纓姑娘近日來每日都在大廚房親手為大伯母洗手做羹以示孝心?!?/br> 小蓉奶奶怔怔的看著蕭嬛,一時(shí)沒有明白她話里的含義,不明白燕姨娘落紅與紊纓姑娘在大廚房有什么關(guān)系。 蕭嬛掩去眼底的輕蔑之色,輕搖著頭,真真是愚笨至極,蓮步輕移,蕭嬛低聲道:“小蓉奶奶是個聰明人,仔細(xì)想想我的話就會明白了。”說完,蕭嬛便帶著漓紡離開。 看似簡單的二句話,卻讓小蓉奶奶徹底的愣在了那里,她明白三房是想一步步奪回在蕭家的掌控權(quán),而這第一步,必然是從三年來一直掌控著中饋的大房開刀,只是,燕姨娘的落紅與紊纓姑娘?小蓉奶奶強(qiáng)迫自己靜下心來,仔細(xì)的琢磨著話里的深意,待隱約明白話里的含義后,不由打了一個寒顫,驚懼的目光投在那身量尚未長成的背影上,一時(shí)間,小蓉奶奶竟生出一個令人膽顫心驚的念頭來,若是她猜中了真相,那么這個尚且稚嫩的蕭嬛是否也知道其中的隱情?三房為了中饋的掌權(quán)真的會作出這樣的犧牲? 回了鐘靈閣,蕭嬛還未坐穩(wěn),流蘇便奉上一盅棗膠汁,七弦又?jǐn)Q了帕子,動作輕柔的在蕭嬛額角與臉頰處輕輕的擦拭。 蕭嬛揮了下手,七弦忙側(cè)開了身子,端起瓷盅遞到蕭嬛的手上,蕭嬛飲了一小口棗膠汁,輕舒了一口氣,出言道:“燕姨娘那里如何了?” “奴婢把小姐的話與二奶奶說了,二奶奶讓奴婢知會小姐一聲,只說她明白了,讓小姐寬心,這事出不了岔子?!闭f著,流蘇話音一頓,欲言又止的看向蕭嬛,不知道后面的話是否該說給小姐聽。 蕭嬛神色一冷,她素來不耐別人說話留半句,只呵道:“有什么話只管說,燕姨娘那里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燕姨娘血崩了,奴婢前腳剛走,寶笙就追了出來,說是人沒了?!绷魈K說話間神色有些憐憫。 蕭嬛似早知道這樣的結(jié)局一般,只微怔片刻,便回了神,神色如往常一般,淡淡的點(diǎn)了下頭:“二嫂會安葬好她的?!笔拫置靼祝嘁棠锏男悦厝涣舨坏?,只有燕姨娘一尸兩命,這事才能讓大房百口莫辯。 “把院子給我看牢了,今日,誰都不許出這個院子,任誰來打聽,也不許透出一個字去,若犯者,立即杖斃?!笔拫珠]著眼睛,輕聲說道,語氣輕柔的似呢喃之音,卻讓人從心里發(fā)寒。 流蘇點(diǎn)著頭,一福身后轉(zhuǎn)身便去外堂把蕭嬛的令傳達(dá)出去。 “小姐,小蓉奶奶會明白您話里的意思嗎?”漓紡立在蕭嬛的身側(cè),聯(lián)想起主子前后說出的話,已是明白她是要借由小蓉奶奶的口把燕姨娘一尸兩命的責(zé)任徹底推到大房的頭上,只是,那小蓉奶奶素來有些愚笨,未必能領(lǐng)會到小姐的意思。 蕭嬛淡淡一笑,身子疲憊的靠在椅背上,輕聲道:“會明白,便是不明白,等大夫的話傳來她也是知道應(yīng)該如何做?!?/br> “若是小蓉奶奶不如您的意,這事怕是要更亂了?!倍扛髡f各話,畢竟只是一個姨娘,在追究又能如何? “她若不如我的意,這蕭府也留不得她了,是個聰明人都會知道應(yīng)該如何選擇。”蕭嬛冷笑一聲,小蓉奶奶不過是大房庶出的媳婦,而大伯母對庶子素來是沒個好臉子,她身為庶出的媳婦對大伯母又怎么會沒有怨恨之情,尤其是這個時(shí)候,大伯母不管不顧只把她推出去擋災(zāi),便是在軟弱之人都會生出怨懟,她想留在蕭府,想不攤上這責(zé)任,只能按照自己給她的路來走。 話音落下后,蕭嬛垂眸閉目,不在言語,羽扇似的長睫將她狹長的鳳眸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掩去了所有的情緒,半響后,蕭嬛突然直起了身子,沖一旁的漓紡道:“母親去了祖父那里,也不知眼下是什么境況?!?/br> “小姐,要不要著人去打探打探?”漓紡輕聲詢問。 蕭嬛想了片刻,搖了搖頭:“不行,祖父那里素來是透不出一點(diǎn)的風(fēng)聲,我只是擔(dān)心,祖父這一次會偏頗于大房?!笔拫只叵肫鹑昵叭侩x京的事,不由一嘆,在那時(shí)候祖父怕就是下了決定,蕭府要由大伯父來繼承,即便大伯父在仕途上比不得父親走的長遠(yuǎn),可元妻嫡子的分量卻是任誰也比不上的,若不然,就不會出現(xiàn)三年前祖父讓父親離京一事,那時(shí)候,父親明明可以留在京中,祖父偏生說三房出了娘娘理應(yīng)暫避鋒芒,讓父親主動跟皇上提及外放之事,可憐父親卻一直沒有看明白祖父的意思,不知道那不過是祖父的一個借口,一個讓三房給大房讓位的借口。 “老太爺應(yīng)該不會如此做吧?燕姨娘可是一尸兩命?!崩旒徱е麓?,心里卻也沒有把握,只覺得但凡從小姐口中說出的話總是十有八九會應(yīng)驗(yàn)。 “不過是一個姨娘罷了,祖父又怎么會看在眼中?!笔拫掷淅湟恍?,在祖父的眼中,甭說是一個卑微的姨娘,便是她們這些小姐也不過是一顆棋子,若是有一天礙了蕭家的路,祖父也怕是會毫不猶豫的一腳踢開,這一次的事情,母親捅到祖父那里,不過是想要表達(dá)出不滿罷了,讓祖父明白,三房也不是任由人拿捏的。 漓紡一愣,想到蕭老太爺那終日帶著寒光的眸子,不由打了個寒顫:“小姐,您覺得老太爺會如何做?若是真的把這事圓乎過去,未免也太過欺人了些。” “他老人家倒是想,只可惜,這事如不了他的意了,若說只落了紅也就罷了,可眼下,一尸兩命,便是姨娘,那也是三房的奴才,由不得因?yàn)榇蠓慷隽诉@樣大的事情,老太爺總歸是要給出一個交代,咱們?nèi)康降资浅隽速F人,祖父這個臉面若是不給,母親又豈會善罷甘休。”蕭嬛輕哼一聲,深邃如幽潭的眸子微微一瞇,眼底閃過一道厲色。 “既是如此,小姐還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憑夫人的手段,斷斷沒有在大夫人面前吃虧的道理。”七弦彎了嘴角,輕聲而道。 蕭嬛搖了搖頭,鳳眸撇向七弦與一臉憂色的漓紡,微勾的紅唇蕩出有些飄渺的聲線:“吃不吃虧可從來不是在明面上,祖父素來偏心于大房,經(jīng)由此事,只怕祖父會越發(fā)防備三房了,畢竟能與大房一較高下的也只有咱們?nèi)??!闭f完,蕭嬛微聲一嘆,都是嫡子出身,誰又高貴過誰,真要計(jì)較起來,怕是父親身上流淌的血脈要高貴于大伯父,畢竟她的祖母可是渭河古家的嫡小姐,奈何祖父終究是偏心,行事又偏頗,真待父親看明白那一日,指不定要如何的寒心。 ☆、第33章 酉時(shí)中刻,主院還沒有傳來任何的消息,蕭嬛的心倒是放了下來,在她看來,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流蘇見蕭嬛心情好了許多,便張羅起了晚膳,膳食剛剛上桌,陳氏就挑了簾子進(jìn)來,秀美的面容帶著憂色。 蕭嬛不著痕跡的蹙了下長眉,鬧不明白陳氏在種時(shí)刻不守在燕姨娘的院子,怎么跑到她這里來了,如此想著,蕭嬛卻是起身迎了上去,口中道:“嫂嫂可是用了晚膳?若是不曾就在我這里將就一口?!闭f著,蕭嬛便命人置上了碗筷。 陳氏這個時(shí)候哪里還有心思吃飯,握住蕭嬛的手,輕蹙眉宇,低聲道:“九meimei,母親那里還沒有消息,我著實(shí)是有些擔(dān)心,咱們是不是派人去打探一下消息?” 蕭嬛露出安撫性的笑容,拍了拍陳氏的手,素手微微一抬,讓流蘇上了熱茶,之后才慢悠悠的開口道:“嫂嫂放心便是,母親那里出不了岔子,倒是燕姨娘的事情可都安排妥當(dāng)了?” 陳氏點(diǎn)著頭:“meimei放心便是,一切都安排妥當(dāng)了,說來,燕姨娘這事委實(shí)是太過突然了,讓人措手不及,若不是meimei提醒,我只怕會忙中出錯,讓旁人鉆了空子。” 蕭嬛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嫂嫂處事一向沉穩(wěn),我不過是過于憂心罷了,倒是嫂嫂不怪我多嘴才好?!?/br> “怎么會,我對meimei只有感激的份,哪里會談得上怪罪?!标愂蠐u著頭,輕聲說道。 蕭嬛彎唇一笑,不在言語,秉持著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安安靜靜的用了晚膳,席間,陳氏一度欲言又止的看向蕭嬛,卻在她笑盈盈的眼眸中把話咽了下去,直到用過晚膳,蕭嬛端茶送客,陳氏也沒有在提及派人去主院打探消失的事情。 “終究是沉不住氣?。‘?dāng)年五jiejie的話真是沒有說錯?!笔拫州p聲一嘆,端著蓋碗輕覓著茶水面上的沫漬。 七弦微勾著嘴角,手中打著緞面的扇子,笑著道:“二奶奶嫁進(jìn)來不過三年,又沒在府里住上多久就隨著去任上了,哪里懂的這里面的水深。” 蕭嬛挑眸看向七弦,輕笑起來:“到底是康敬侯府出來的,說起話來總歸是向著舊主?!边@話,說的輕飄飄的,卻頗為耐人尋味。 七弦一驚,忙跪了下來,輕聲道:“奴婢多嘴了,奴婢心里只認(rèn)主子,斷斷沒有旁人。” 蕭嬛卻是一笑,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瞧把你嚇得,這也沒有什么,你老子娘原是康敬侯府出來的,你耳濡目染下自是心里也有了康敬侯府?!?/br> “小姐?”七弦惶然的抬眸看向蕭嬛。 “起來吧!不過是句玩笑話,當(dāng)不得真?!笔拫直〈捷p抿,笑了起來,嬌艷如花。 流蘇見七弦還傻傻的跪在那里,伸手把她扶了起來,心里一嘆,口中卻道:“小姐,時(shí)辰不早了,主院那邊還未傳來消息,奴婢總覺得有些不安?!绷魈K一邊說著,一邊把七弦擋在了身后,不著痕跡的沖著她擺了下手。 蕭嬛把流蘇的小動作看在眼中,不以為然的笑了一下,把手中的茶盞輕緩的撂下,輕聲道:“不必,眼下比的便是誰能沉得住氣,母親那里既是沒有傳來任何的消息,那么便是好事,我若是貿(mào)貿(mào)然然的去打探,怕是要壞了事情?!闭f完,蕭嬛忽而長眉一挑,問道:“原在燕姨娘身邊伺候的丫鬟眼下可都看管起來了?”話語間很有幾分厲色在其中 流蘇愣了一下,忙回道:“二奶奶身邊的寶笙與紅箋一直守在那邊?!?/br> 蕭嬛微不可見的嘆了一聲,抬手揉了揉額角,流蘇見狀,忙上前詢問道:“小姐可是頭疼?要不要尋大夫來瞧瞧?” “不必了,不過是乏了,我瞇一會兒,若母親那邊來人你在叫我,另外派人盯著點(diǎn)嫂嫂那里,別讓她輕舉妄動?!笔拫值曊f著,語聲微弱,之后就臥在美人塌上閉上了眼睛。 流蘇見蕭嬛閉目養(yǎng)神,又想起她剛剛?cè)囝~角的舉動,便乖覺換了熏香,取出了黃春菊的香片,重新點(diǎn)燃,之后輕輕的打了個手勢,讓七弦隨著她一同出去,只留下漓紡與靜蘅在屋內(nèi)伺候。 出了屋子,流蘇拉著七弦去了拱門外的壁腳處,見四下無人,這才開口勸道:“你在小姐身邊伺候也不少年頭了,該說什么話不清楚不曾?二奶奶行事有時(shí)候是沒有章法,不得夫人喜愛,小姐是夫人的女兒,自是與夫人想法相同,雖說面上不顯,可心里未曾不覺得二奶奶為人拙笨,不夠通透,小姐剛剛說那番話,已是有些惱了二奶奶這個時(shí)候不守在燕姨娘那邊,跑到鐘靈閣來打探消息,偏生你還為二奶奶說話?!绷魈K說著,不免伸手一點(diǎn)七弦的額間,頗有些惱她不爭的意思。 七弦咬著下唇,也有些委屈,微紅了眼睛,輕聲道:“我哪里想到那些,不過是覺得二奶奶在府里沒待過幾日,難免拎不清,更何況,往日里小姐也沒少在夫人面前為二奶奶說話?!?/br> 流蘇搖了搖頭,嘆聲道:“平日里那么聰慧,偏生在這個時(shí)候糊涂,小姐在夫人面前為二奶奶說話是不想三房鬧得不合,可咱們小姐是什么性子,最是聰慧伶俐不過了,素來都瞧不得愚笨的人,二奶奶那么個性子,小姐心里又怎么可能真的喜歡,更何況……”流蘇話語一頓,壓低了聲音:“當(dāng)年五小姐就是瞧不上二奶奶,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覺得二奶奶為人愚笨,不堪為三房的嫡媳,可那時(shí)候沒有辦法,夫人不想二少爺?shù)幕槭卤焕咸珷敳迨?,這才聘了二奶奶進(jìn)門,今日小姐說五小姐的話沒有錯,就是認(rèn)同了五小姐的意思,你還為二奶奶說話,打的豈不是五小姐的臉,好在小姐今日沒有惱,念得舊情,若是換了旁人,攆出去還是輕的?!?/br> “我瞧著二奶奶為人很是周到,對咱們小姐也好,有什么好東西都可這小姐先挑,這樣的嫂嫂,小姐還有什么可不滿的呢!”七弦在是伶俐,也是不明白主子的想法。 流蘇又一嘆:“你懂什么,真真是在外面待得時(shí)間多了,彎彎道道都不曉得了,二奶奶對小姐好為的是什么?是小姐在夫人與二少爺心中的地位,但凡她敢怠慢了小姐,夫人會繞了她?小姐不是二奶奶不滿,是不喜她的拙笨,在小姐眼中,她要的是能撐起三房門面的嫂子,而不是一味只會討好她的人,真要說起來,咱們小姐又何曾為難過二奶奶,平日里二奶奶說了不討喜的話,哪一次不是小姐在夫人面前為她圓了過去?!?/br> “那你說今日我說錯了話,小姐會不會真惱了我?”七弦擔(dān)心的問道,她對小姐絕對是沒有二心的。 “若是真惱了你就不會這么簡單的過去了,咱們小姐是什么性子,從來說風(fēng)就是雨,可不是雷聲大雨點(diǎn)小的主,你放心便是了,只是,日后在說什么話可得過過心才是,鐘靈閣里露字頭的丫鬟可等著咱們出錯好取而代之呢!”流蘇輕聲說著,拍了拍七弦的手。 七弦用力的點(diǎn)著頭,她曉得小姐素來最為器重流蘇,而流蘇對于小姐的心性也是不說摸透八分,至少也是有五分的,若不然,小姐也不會什么事情都喜歡交由流蘇去做。 “哎!你們小姐妹再這說什么悄悄話呢?”蕭三夫人房里的大丫鬟掬惠離遠(yuǎn)就笑著嚷道,待走近了,臉上的笑容越發(fā)的濃重:“不在九小姐身邊伺候著,怎么跑出來偷懶了?可小心九小姐打你們板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