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jié)
是以,劉元楓不過是甩甩頭,念叨了一聲“各人有各人的命”,這就忘記了祁福珠,開始想眼前的事情。 眼前,他們正在討論,是主動進攻,還是等趙王集結了大軍,兵臨城下,再將其一網打盡。 這事兒,不用向皇帝請示。一方面是因著臨走的時候,皇帝說過“將在外軍令可不受”這樣的話語。另一方面不好言明,總不能說他們壓根兒就沒將皇帝那個沒打過仗的人放在眼里。 還有一點,只有劉通和裴金玉心知肚明。 在座的其他人,也許猜的到,也許猜不到,這都沒有多大的關系??傊痪?,打土豪,分田地,對大家來說都是好事情。 說白了,裴金玉為什么要放虎歸山,其中的一點還不是看中了趙王屁股底下的那一大塊封地。 讓皇帝那里消息滯后一點兒,沒什么不好的,這不是方便行事嘛! 劉元楓和裴七里是年輕的強硬派,主張即刻進攻,要求各領八萬人,分一左一右,雙頭并進。還立下了軍令狀,說是不如期拿下趙王,按軍法處置。 劉通也有些意動,這是想攻趙王一個出其不意。 裴金玉表示,現(xiàn)在進攻還叫個屁的出其不意啊,趙王日防夜防可不就是防著咱們攻城的嘛! 不去,就等著趙王的動靜。 反正咱們又不著急。 劉通一聽,也對啊。 劉元楓白了一眼他爹,不客氣地說:“大將軍,你什么時候把那個沒主見的毛病改掉了,你就還是我爹?!?/br> 劉通一撅胡子,用行動表示了自己就是再沒主見,也還是他爹。 嗯……就是抄起馬鞭抽了劉元楓一頓。 也不知是劉通抽的比較輕,還是劉元楓死硬,反正圍觀了整個過程的裴寶連半聲呻吟都沒聽見。 饒是如此,裴寶還是覺得好嚇人哩。 心里直嘀咕,也不知劉通這個老丈人會不會和他三叔一樣,沒事兒就拿女婿出出氣。 伺候起劉通來,就越發(fā)的小心。 劉通才將馬鞭一扔,裴寶就端上了茶水,道了句:“您歇歇,千萬別氣壞了身體。” 劉通瞧了他一眼,以前覺得這貨文縐縐的不像他家的女婿,如今看看,嗯……還行吧。 接過了茶水,一拍桌子,繼續(xù)。 然后,裴七里就倒戈到了裴金玉的陣營,主張休整兵力,等著趙王主動攻擊。要知道,晉陽到邯鄲還有那么長的距離,累就累趙王的兵。尤其他的兵一大半都是新兵,行軍的辛苦和勞累,就是趙王軍隊的第一場戰(zhàn)役。 再有,就算是趙王攻下了這中間的其他城池,他要是派人鎮(zhèn)守,就得分出去兵力。不鎮(zhèn)守,對他們來說,就沒有什么實質性地威脅。 趙王要是腦殘地干出了打砸搶燒這樣的事情,那勢必會成為加速讓他滅亡的原因。 劉通才抽完劉元楓,父子倆個還鬧著脾氣呢,肯定不會在一個陣營。 裴寶這個識時務的,長公主和老丈人有分歧的時候,他保持了沉默。如今……自然要緊隨老丈人,唯長公主馬首是瞻了。 于是,四比一,劉元楓不僅挨了頓揍傷了身體,還傷了心。 一生氣,縱馬玩去了。 這就錯過了祁福珠進城求見的一場好戲。 ☆、第124章 身為凌國公府嫡系長房唯一的女兒,祁福珠生下來就是泡在蜜罐里的,十幾年順風順水的生活,卻在國公府和趙王結親之后,徹底改變。 完全是連個過度都沒有,直接從美夢掉進了噩夢里。 先是眼看要成的親事變了卦,再是堂姐慘死,國公府滿門淪為了逆賊,最后竟又轉變成了她得代替亡姐嫁給趙王,這是她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事情。 其實要問她具體接受不了什么? 是接受不了成為續(xù)弦?還是單純不喜歡嫁給趙王?或者是接受不了淪為逆賊? 祁福珠想不清楚,但她是個行動派。在晉陽城新置辦的府中大鬧了幾場,說的還是有理有據,致使爹娘還有大哥都對她心中有愧。尤其是她娘,將她往趙王府中送的這天,連將她送出門的勇氣都沒有,她剛好有機會在身上藏了很多東西。譬如,匕首,金銀。 還和心腹的丫頭約好了里應外合,這就順利地逃出了趙王府。 她們一刻都不敢耽擱,徑直出城,又一路往南,過的是苦不堪言的行乞生活,幸好遇上了一隊從北往南的商隊,這才提前到了邯鄲。 一到地方,就闖了軍營。 祁福珠可是早就聽說了,劉元楓就是來討伐趙王的刺jian將軍。 又臟又臭,還是做男裝打扮的祁福珠沒有引起注意,被當做鬧事的地痞給趕出了軍營。 沒挨上一頓打就算幸運的了,祁福珠要再闖軍營的時候,被心腹丫頭紅鵑給攔住了,說什么都不肯再讓她去。 兩個人在邯鄲城里好一番打聽,這就打聽到了裴金玉那里。 裴金玉現(xiàn)在住的地方,正是郡守特地為劉通騰出來的府邸,她一來,劉通也就只有騰房子了。且安保工作也由裴寶帶來的那兩百多人接手,他的人只負責最外面看守大門的工作。 一個是不攬責任上身,再一個他的人員雖然素質過硬,可和裴寶帶來的那兩百多的精銳一比,也差了好大一截哩。 且不說,劉通看著那些人也就只有眼饞的份。 單只說,祁福珠的丫頭紅鵑是個手腳麻利的,生怕府外看守的士兵不讓進,這就找了個沒人的矮墻,想要翻進去。 嗯……才騎上了墻頭,就被人給拎了進去。連帶著蹲在墻角等消息,無聊的直畫圈的祁福珠也被拎了進去。 雖然拎她們進來的人是兇神惡煞的表情,但是正合她們意啊。 被審問的時候,祁福珠就說了:“我要見你們這里最大的?!?/br> 她的本意是要見姓劉的,別管是平亂大將軍,還是刺jian將軍本人呢。 她連說辭都想好了,要是見了平亂大將軍,她就說:“我是來通風報信的,但是說情報之前,我還有條件要說哩?!?/br> 要是見了刺jian將軍本人,那就更好辦了,她只管哭就行。 祁福珠覺得自己做好了兩手準備,哪里想到還有第三種可能呢! 她想到死也想不到她會被丟到長公主的面前。 這不是任誰也想不到,長公主不好好的在洛陽城呆著給代王生猴子,居然上了前線哩。 祁福珠一眼就將男裝的裴金玉給認了出來,只因還在洛陽城的時候就見過她不止一回哩。 可是裴金玉不認識她啊,將她仔細打量,一眼就瞧見了她的耳洞。 裴金玉問:“你是……”本是想問祁福珠是不是女人的,誰知,她一挺胸道:“我是祁福珠。” 裴金玉一聯(lián)想到祁家走失了一個丫頭還滿城封鎖找尋的消息,這就是心里有了譜,對裴箏道:“去,趕緊把劉通截回來。” 說完,她瞧見了祁福珠的小嘴動了一下,隨即補充了一句:“也派人去找找刺jian將軍吧!” 祁福珠松了一口氣,也不跪了,直接坐在了那里。 裴金玉瞧她狼狽不堪的模樣,道了一句:“你要不要先洗洗?” 祁福珠瞧了瞧自己:“也行。” 裴金玉二話不說,又使了嘉榮將她主仆二人領了下去。 不多時,裴箏就將劉通給截了回來。 沒有裴金玉的吩咐,裴箏也沒告訴劉通,讓他回來到底有什么事情。 劉通問了一路啊,裴箏都是笑而不語。 對于別人的手下嘴巴這等的嚴密,劉通一來就表示了自己的憤慨和窩心。 其實是有點兒羨慕嫉妒恨的意思,還想著可不可以借題發(fā)揮,弄兩百個士兵和裴金玉的兩百精銳換一換哩。 劉通白日做夢做的很開心,裴金玉一張口就跟他說了祁福珠的事情。 別看劉通動不動就不顧及他人想法的揍上劉元楓一頓,可是揍得再狠,那也是兒子啊。這就板著臉道:“祁福珠是罪臣之女,理應法辦?!敝饕€是不想讓他兒子和她扯上一丁點兒關系。 裴金玉當然知道劉通的心思,但事情不是這樣辦的,遂道:“若將祁福珠法辦,就等于告訴其他的謀逆之人投降必死?!?/br> 劉通也明白這個道理,雖說劉家娶妻不在乎什么助力不助力的,但也不好娶一個會拖后腿的。 是以,劉通沒再說什么,可臉色一直都是很臭很臭的。 又過了一會兒,嘉榮領著清洗干凈的祁福珠和紅鵑回轉。 說實在的,這一回裴金玉才算看清楚了祁福珠的真容呢。至于剛才,入眼的全是泥。 單論祁福珠的長相,配劉元楓那是綽綽有余的。只是劉元楓一向都是“大丈夫只患功名不立,何患無妻”的臭屁模樣,裴金玉也摸不準他見了祁福珠,會怎么想哩。 祁福珠也是個懂得看臉色的,瞧見了劉通不善的神情,趕忙道:“長公主,大將軍,我有事要稟?!?/br> 這還真不是騙人的,且她要說的事情,也可以算是她非得逃離晉陽的原因之一。 祁福珠就將在她哥哥門外偷聽到的趙王與北國聯(lián)盟的事情道出,還特別講了事成割讓十郡的事情。 劉通就顧不上生她的氣了,將趙王翻過來倒過去地臭罵著,最后還不忘啐了一口,充分地表明了自己的憎惡和不恥。 這時候,祁福珠哭了起來,又說了自己離家的不易,就算她家人謀逆是不忠,但作為一個女子背叛家人還是會被視為不孝??梢幌肫疒w王和北國結盟的事情,她覺得自己就是死也不能嫁給趙王,和他同流合污。 示完了弱,就開始表明自己的不得已,還順便表達了自己的決心。 這樣的事跡,換了個其他的女人來聽,保準兒是要淚水漣漣的。 劉通個大老爺們都有所動容了,一看,裴金玉那里除了聽得很專心,就沒有其他的表情。 劉通自問沒有長公主那樣的定力,嘆息了一聲道:“行了,我知道你是個明是非的好孩子,你就安心在長公主這里住下,剩下的事情慢慢再議?!?/br> 剩下的事情指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祁福珠就差磕頭叫爹了,劉通擺了擺手,跟裴金玉道了一句:“趙王和北國聯(lián)盟的事情,要即刻報給皇上聽,我得趕緊讓人快馬往洛陽送消息?!?/br> 裴金玉點點頭,劉通就撤了。 一出了大門,他就對隨身伺候的小廝說了一句:“去攔住刺jian將軍,叫他一定不能來這里?!?/br> 他將才說的話語,不過是為了安撫人心。 要說祁福珠不好,她其實還挺冤的。自古忠孝不能兩全,不管她是舍小家保大家,還是為了愛情不惜拋棄一切。 作為一個爹,還是親爹,劉通仍舊不愿意兒媳婦是祁福珠那樣的。 裴金玉將劉通的心思摸的很透,他走了之后,她就對祁福珠道:“我可保你性命無憂,但……也就只能是性命無憂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