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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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四郎問了這一句,梅姐兒半晌答不出來,腦子里亂紛紛的,一時又想把嫁他這一句沖口而出,一時又頓住了,她早早就把自家有了身子的事告訴了萬賣油的,他說定了遣人來作媒,每回見面都要說上兩句快了快了,可左等右等也等不來媒人,她心里頭發(fā)涼,背上一片細(xì)汗,張了嘴一點(diǎn)聲音也發(fā)不出。 “你若想嫁他,哥哥替你辦一個體面婚事,予你盤個鋪?zhàn)樱L(fēng)風(fēng)光光把你送出門子,可自此之后,過好過歹,再別想上得門來。”王四郎來之前就想好了,此時說完這些看看梅姐兒還怔愣愣的,又道:“你若是被他騙了,我便將你接去江州,依了爹的法子行事,我還將你風(fēng)光送嫁,可斷不會饒了他?!?/br> 梅姐兒一陣心驚rou跳,捂了心口干瞪了眼睛:“哥,我……”還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王四郎舉了一根手指頭:“我給你一天,你想明白了,明兒我還來,若你拿不定主意,便是我來,你好自為之,須怪不得爹娘兄嫂。” 王四郎說完這一句便出得門去,到王老爺跟前:“爹也莫要拘了她,只待自己選好,吃黃連還是食香蜜,都是她自己的造化?!?/br> 秀娘到底心軟,小姑子自八九歲上就跟了她,不過一年多不在一處,竟出了這樣的事,她進(jìn)了屋坐在床檐邊,給梅姐兒理理頭發(fā),還沒開口眼圈先紅起來:“你呀你!”又見她瘦得這個模樣,臉頰都陷了下去,又抹起淚來。 思想一回,梅姐兒身邊還真是沒個能說上話的人,她雖是住在娘家,可這一屋子除了王老爺都拿她當(dāng)外人待,她心里有事難道還能跟爹開口不成,秀娘見她垂了頭,恨鐵不成鋼:“你便是不能對爹說,怎不去找你三jiejie商量商量。” 別個也不會管她,槿娘若是聽說只怕頭一個要鬧起來,杏娘更是個不管自事不開口的人,出了嫁了女兒,meimei好跟歹都擔(dān)不著干系,只有桂娘還能幫襯著些。 梅姐兒把這心事捂著,捂出了病來,她自家也苦,就只有一個萬賣油的同她貼心貼意,這才把滿付心事都訴給他聽,她只是垂淚,秀娘拉了她的手:“這可是女人家一輩子的事,你哥哥說的,料來你也懂得,翻了肚腸想明了,出了這個門子便是投二回胎!” 梅姐兒長這樣大還從沒人同她說過這個,她原跟著秀娘一處的時候年紀(jì)還小,不是聽這些話的時候,這最要緊的兩年卻無人跟她說教,秀娘長出一口氣,點(diǎn)點(diǎn)桌上的飯食:“起來用一些粥飯,我叫幫灶的給你燉個湯,再怎的也用飯。” 待回到小院里,丫頭早早就擺好了飯,燙了個面條,蒸一付軟餅子,炒的鴨脯子rou,兩條腿兒醬過切成段,秀娘捧了碗一筷子都下不去,推到桌上又是一聲嘆:“她也是沒娘,若跟在咱們身邊,哪里會出這樣的事?!?/br> 王四郎悶得撕了餅子沾醬吃,把一盤子炒鴨脯rou都吃盡了,又啃了半碗醬鴨腿,一聲也不言語,吃盡了拿毛巾抹了嘴:“她定是鐵了心要嫁給那個賣油的!” “這……這怎么成!”秀娘一噎:“可不由得她,你是怎的同她說的,那家子若是風(fēng)評好也養(yǎng)不出這樣壞人閨女的小子來,嫁進(jìn)去往后有的她苦頭好吃!” 王四郎沉了臉喝了一口熱茶,含在嘴里咽盡了才露個狠笑:“待這樁事了了,我倒要看看他往后還怎么的他騙人閨女?!?/br> 可誰也沒料到,這邊梅姐兒還不曾定下主意,那萬家卻帶了東西上門來提親。連個媒人也不曾請,帖子也無,那萬賣油的親娘拎了兩段臘rou就上了門,一進(jìn)門就開門見山,往堂屋里一坐:“咱們兩家子也沒甚個好瞞的,不如來論一論這婚事怎么辦?!?/br> 王老爺去了衙門,朱氏撐著病體出來,便是她再拿梅姐兒當(dāng)回事,見了這女人的模樣也火從心起,冷笑一聲:“這你可得等著咱家老爺回來,我且作不得主呢?!?/br> 那婆娘吸吸鼻子,也不客氣,喝了一碗梅鹵茶,還咂吧一回嘴:“淡了,該調(diào)得濃些才是?!闭f著又伸手去找果盒里的點(diǎn)心果子,吃了一個又拿一個,笑道:“那就請親家公回來,我此時去了,說不得就要過個三五月再來。” 朱氏氣的痰涌上來,可又別無它法,她此時甩手不理,往后桃姐兒怎么說親,最好的法子就是叫梅姐兒趕緊出門,她這時候又悔起來,瞧著婆子一身無賴相,若是叫嚷了出去,她的女兒又該怎么處,這真是打鼠傷著玉瓶,心里也不知罵了多少回的下賤種子,到底差了人去衙門把王老爺叫回來,她這回多留了個心眼,把王四郎跟秀娘一并請了來。 那萬婆子出門說親連件新衣也無,因著家里賣油,身上沾著一身油漬,頭發(fā)也是松篷篷的不曾挽好,說話粗聲大氣,生的一雙吊梢眼,滿臉刻薄相。 王四郎跟秀娘倒比王老爺來得更早些,見著萬婆子大剌剌的坐在堂前,磕的滿地瓜子皮,還沒等走到她面前,她一口又吐了出來,差一點(diǎn)就噴到秀娘鞋上。 萬婆子一抬頭,見著秀娘一身錦繡,雖是家常衣裳也是插金戴銀的,手上一顆拼五花的寶石戒子甩手一晃,墻上一道五暈光。她趕緊腆了臉站起來,打眼又看看王四郎,臉上笑意更盛:“倒不知是哪一位親家。” 王四郎臉色鐵青,報信的說了萬婆子是來提親的,可別說四盒子點(diǎn)心兩匹布這樣的簡薄禮品,竟是只帶了兩段臘rou,有一段還是切過的。 “甚個親家,我竟不知有什么親家,這位大娘莫不是走了門罷?!蓖跛睦梢幌婆圩幼讼聛?,他還沒說第二句,萬婆子臉上的神色立馬變了,聲音也高了起來:“喲,你家的女兒做了甚事,自家心里明白,也虧得咱們厚道,若不然哪里還收這只破鞋?!?/br> 王四郎氣得頭頂冒火星,秀娘也板了臉,朱氏往內(nèi)室去躲病,王老爺才進(jìn)家門便聽見了這一句,他看看萬婆子,冷笑一聲:“青天白日便血口噴人污人清白,既說得這話來,便不怕拿了你往衙門口站籠?” 哪曉得萬婆子一點(diǎn)不怕,聽見這話拍了桌板:“清白?你家這個女兒還有甚個清白,我倒要瞧瞧,再過得一月肚子大了起來,王老爺往哪里去說這清白的話?!?/br> 王四郎火起,指了秀娘身邊跟著的兩個丫頭:“把這瘋婦叉了出去!” “呵,便怕你不去,你不去我去!我可是有憑證的,便是鬧到縣老爺那兒我也不怕?!闭f著從懷里摸出樣事物來,秀娘不看便罷,打眼一瞧滿臉通紅,竟是一件女兒家的繡花肚兜,拿綢做的,邊角上還繡了一朵紅梅藥兒。 “看看,這可是你家閨女的,甚個清白,就是那妓館里的下賤貨也不過送個枕頭套,她倒好,巴巴的把貼身小衣拿出來送人,我家兒子血?dú)夥絼?,這才叫她迷了去,如今老婆子還說些娶了她的話,若是親家執(zhí)意不肯,我只好一路嚷回去了,叫全鎮(zhèn)子人都瞧瞧,你家女兒用的甚樣肚兜?!?/br> 這肚兜卻是那萬賣油的得手之后從梅姐兒床上抽了去的,回去拿著這件東西也不知又思想了幾回,一向貼身藏著,叫萬婆子收拾床鋪收了出來,問明了才知道兒子竟還有這一手,將王縣丞的女兒騙到了手。 她曉得梅姐兒有孕,兒子來央她上門提親,這個婆子心思卻毒,家里破屋爛瓦,哪里拿得出東西來給聘禮定錢,眉毛一皺便叫兒子哄了她,就說不日就要上門,總有東西要采買一二,等她這肚子捂不住了,到時候別說聘禮定錢,就是叫王家倒貼,他們要敢有個二話,她就拿了這東西四處去嚷,看她怎辦。 這東西一拍在桌上,王家父子臉兒都綠了,王老爺捂了頭,倒退兩步坐在椅上,王四郎兩額“突突”直跳,氣得直喘,秀娘見這不是法,上前一步,忍著羞恥說了句軟話:“這是怎么說的,杏葉,看茶來?!?/br> 梅姐兒在屋子里聽見,初時曉得萬家上門提親,一瞬時臉上笑上了開,等聽見萬婆子這樣說,又如兜頭倒了盆雪水下來,凍得她熱心肝碎成了八瓣,越聽越不是話兒,等那東西叫她拿出來,梅姐兒恨不能一頭撞死在墻上,放聲悲哭起來。 眼下這事便是不準(zhǔn)也得認(rèn)了,王四郎譬如咽了滿口蒼蠅,聽meimei哭邁步進(jìn)了她屋子里,拿指頭點(diǎn)了她的臉,半晌說不出話來。 王老爺長眼一瞇,這一口氣緩了過來,萬婆子有恃無恐,他難道還真?zhèn)€能把女兒打殺了不要,就是此時把梅姐兒送出去,這婆子也要叫出來,濼水這樣大點(diǎn)的鎮(zhèn)子,一家子全不必出門見人了。 說不得只好把這苦膽連汁咽下,王四郎出得門來,看一眼王老爺,悶頭坐著不動,那萬婆子得意洋洋,拿起桌上的肚兜甩一把重又塞了回袖里:“既說定了,親家便請個媒人,兩家理論理論,緊著些把事兒辦了?!?/br> 第80章 紅喜字映慘淡人作規(guī)矩成童樂戲 萬家人是光腳不怕穿鞋,便是王四郎有手段把這一家子弄出濼水去,難道王家也不在濼水呆了?王老爺氣得倒在床上,朱氏等那萬婆子走了才出來,差人去醫(yī)館請了大夫來。 王四郎腳跺著青磚,眼睛掃也不往梅姐兒那掃,秀娘左右無法,只好往屋里去,看見梅姐兒伏在床上哭,忍不得也說了一句重話:“早知道今日,又何必當(dāng)初?!币娝薜贸槌橐?,嘆一聲又上去撫她的背。 “萬家是硬了心要這門親,爹跟你哥哥也都沒了法子,若再把你帶去江州,往后一家子怎的在濼水立足?”還有一句秀娘不曾說,萬家恐怕看中的不是梅姐兒這個人,是王四郎跟王老爺,一個哥哥是濼水富戶,還有一個親爹是縣丞,這樣的姑娘便是萬家砸鍋賣鐵也娶不起的,如今上趕著一文不要的進(jìn)了門,他們怎不賴上門來。 梅姐兒此時眼淚也流盡了,只曉得呆坐著,聽見秀娘說話抬頭看一看她,嘴巴嚅嚅動一動,半晌也沒說出話來,她也沒甚好說了,一步錯步步錯,連著家人一齊吃這苦頭。 王四郎甩手不管,王老爺病倒在床,梅姐兒的親事,便是秀娘跟著料理,萬家人連媒人都不肯請,可沒個媒人怎么好作親。 還有一樣樣的聘禮嫁妝,都要秀娘一人支撐,她也不瞞著梅姐兒,每日里都叫杏葉把她帶過來,當(dāng)著她的面把事兒一件件盤下來。 秀娘越是說的多,梅姐兒越是垂了頭,一聲言語都不發(fā),這一日回到屋里呆坐在鏡前,鏡里容顏又瘦又黃,一臉憔悴,撫了肚皮想哭也哭不出來,眼皮兒一闔便全是秀娘勸她的話,在耳朵邊繞了又繞,梅姐兒曉得自己行差踏錯,可命已如此,她哪里還掙得脫。 眼睛一掃正落在掛在床前的羅帶上,她的腰身粗了起來,這羅帶是秀娘買來,叫她纏在腹上也好遮掩一番,等到出了門子,生下這孩子來,也只說是早產(chǎn),給錢與穩(wěn)婆叫她瞞了口風(fēng)。 她不過行錯了一步路,貪那人待她甜心蜜意,怎的眼兒一瞬就變成了這番模樣,梅姐兒搖搖站起來,往床邊走去,手里摸著那涼浸浸的羅帶,眼兒往房頂上一掃。 如今這般,倒不如死了,死了便干干凈凈,清清白白,也不須讓家里人跟著她一同忍羞,叫人欺上門來。 她越想越覺得是前世命里欠的債,再嘆自家命苦也是覆水難收,搬了凳子立上去,把羅帶往前一拋,繞過房梁打了個死結(jié),撐開來把脖子往里放,兩條腿兒一蹬,整個人掛在屋上,帶子漸漸收緊,梅姐兒先還兩只手扒住羅帶,腳下失了重,亂蹬亂踢。 夜深人靜的,凳子往下一倒正砸在繡架子上,兩個一齊倒了,聲兒震起了朱氏,她披衣起身推開梅姐兒的屋子,見個人吊在房上“啊”的一聲驚叫,把王老爺嚷醒了,幾個人合抱著,抱梅姐兒放下來。 她身子未涼,胸口還有一口熱氣,趕緊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姜茶,梅姐兒“哇”的一口連湯帶水把一碗姜茶全吐了出來,人卻是悠悠醒轉(zhuǎn)來了。王老爺怒其不爭,一巴掌扇在她臉上:“現(xiàn)在知道尋死,早干什么去了!” 沒有秀娘在,也沒個人攔住他,梅姐兒欲生不得,求死又不能,拿頭去撞了床板,王老爺恨的無法,把桌板一拍:“你既肯尋死,倒不如我拼了這臉面不要,你便咬定了,是那萬家的強(qiáng)了你,要他一家子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