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墓獸今天也很憂郁 第52節(jié)
沈檀額角狠狠抖動了兩下。 小販將簸籮摔在地上,連退幾步,顫抖著手指著那兩丑娃娃;“我的天爺!這是哪里來的丑東西!這、這不是我娘做的啊!” 喜喪兩娃娃驀地回頭,陰森森地異口同聲道:“沒品味的東西!” 半晌后,迫于舊相識的緣分,慷慨仁慈的小袖大人忍痛掏出個小金珠,爪子剛伸出去金珠就被小販炫沒了影。 小販攥著金珠眉開眼笑,連聲恭維:“小袖大人果然慷慨大方!看您如此威風(fēng)凜凜,我再送您一個小老虎!” 李藥袖:好家伙,你有點(diǎn)東西啊。每一句都狠狠戳在了小袖大人的心巴上呢! 她繃緊著臉矜持地點(diǎn)點(diǎn)頭,胖爪點(diǎn)點(diǎn)沈檀:“你,就你,給我收好?!?/br> “……”作為一貧如洗,只能靠著小袖大人吃軟飯的平?jīng)鳊埳袢蝿谌卧沟貙⒚鼽S色的小老虎放入了皮兜里。 眼下不是說話的好時機(jī),李藥袖沒有立刻詢問這兩娃娃的來路,但暗暗猜測應(yīng)當(dāng)與蕭卓脫不了干系。令她比較訝異的是,喜娃娃也罷了,依附聞先生妖力而生的喪娃娃居然活蹦亂跳地出現(xiàn)在這里。 正因如此,在見到這兩娃娃后沈檀的臉色一直淡淡的,時不時用一種高深莫測的眼神看一眼那兩破娃娃。 喜喪娃娃打了個寒顫,悄悄地將李藥袖兩爪抱得更緊了,溫順無比地依偎著小鎮(zhèn)墓獸,聲音諂媚無比:“小袖大人!以后我們就供您差遣啦~” 沈檀額角又是重重一跳,掌心不自覺地摩挲著腰間軟劍,殺心頓起。 “噫~有殺氣!”不遠(yuǎn)處的街市一角,忽然響起一道嬌柔的輕細(xì)聲音,“不賣啦不賣啦~蚌蚌我呀收攤啦~” 正好奇圍著的人立時不滿了:“你這蚌精還沒說完這瓶中霧氣有何作用,怎么就要走了呢?” “明日~明日蚌蚌還在這擺攤哈~”隨著沈檀與李藥袖循聲看來,那道聲音抖得越來越厲害,“哎呀~煩人的陸地兩腳獸,賣你們一瓶好了!走了走了!” 李藥袖剛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靠近過去,只見著一道銀白身影頂著個巨大的魚缸一溜煙地消失在了街市轉(zhuǎn)角處,只留下飛速跑過的一陣飛塵。 李藥袖:“……” 這里妖物也能出攤賣東西? 她感慨萬分,這個小小的梨花鎮(zhèn),真是深不可測啊。 眼看天色不早,沈檀與李藥袖只略略在街市上轉(zhuǎn)了一圈,大致了解了一下小鎮(zhèn)的情況便找去了守衛(wèi)所指的客棧。 令沈檀和李藥袖都感到意外的是,如此偏僻的一個小地方,這繁華特殊的街市就不提了,推堪司居然還在此地設(shè)立了一個分司,只不過是鋪面很小,若不仔細(xì)看很容易被忽略。 他們遠(yuǎn)遠(yuǎn)看了一眼,進(jìn)出的人也不多,有心想掙錢養(yǎng)家試圖不再吃軟飯的平?jīng)鳊埳窳⒖逃辛吮P算:“趁著在此地休整的功夫,或許能接一兩個小懸賞令?!?/br> 李藥袖“唔”了一聲,豪氣萬丈地拍拍肚皮:“沒關(guān)系,小袖大人養(yǎng)得起你!” 沈檀陷入了相當(dāng)長久的沉默當(dāng)中。 守衛(wèi)口中的客棧十分好找,只因它的招牌十分與眾不同,乃是一個大大的爪印,瞧著像是個狼爪。 入住時招待他們的掌柜看上去倒是個凡人,見著李藥袖他們一眾奇奇怪怪的人馬一絲訝異都沒有,白胖圓潤的臉上堆滿笑容,立刻招呼小二將小馬牽到后院飲水吃食。他挺著渾圓的肚子,滿臉笑容地問沈檀:“這位客官,本店也可以寄宿妖寵,有適合各種妖寵的小窩,洞xue或者籠子都有……” 沈檀咳了一聲沒吱聲,一個胖爪伸出,一顆圓溜溜的金珠子赫然出現(xiàn)在了rou墊當(dāng)中。 掌柜的:“……” 還、還是頭一次見到妖寵管主人錢袋子的。 他擦擦腦門上的汗,自覺自己的見識依舊還是太淺薄了,腦子轉(zhuǎn)得飛快立刻笑道:“小人懂了!上房一間!快來人帶神獸大人他們?nèi)胱|華閣,對了,”他連忙與沈檀道,“本店后院出去就是梨花山,半山腰上有溫泉,客官若有雅興可以與神獸大人一同去舒爽舒爽。” 這回沉默的不僅是沈檀,李藥袖頂著黑得發(fā)紅的臉龐面無表情道:“我困了,可以勞煩您帶路了嗎?” 待進(jìn)了房間,李藥袖還沒動作,一束寒光掃過,黏在她爪上的兩個娃娃被高高挑起,驚叫著噗咚掉在了桌子上。 沈檀臉色冷淡,居高臨下地審視著瑟瑟發(fā)抖抱在一起的兩個布娃娃:“說吧,你們兩不是守在韓家村嗎?為什么突然出現(xiàn)在了這里?是一路尾隨我們,還是守株待兔等在這里?究竟有何目的?” 無論哪種,都說明蕭卓并沒有表面上那般輕易讓他們離開漠北,此人雖忠于鎮(zhèn)北王,但化作尸鬼后會人性會逐漸變得淡薄,想法便不能以常人度之。 雖然當(dāng)時迷走了沈檀的是喪娃娃,可喜娃娃不知為何總覺得這人對自己的殺氣格外濃厚,它抖著軟綿綿的身子嗚了一聲說:“我、我們是被主人派人送到這的,主人讓我們保護(hù)小袖大人?!?/br> 沈檀挑眉:“你們?” 喜喪娃娃:“……” 可惡!這被鄙夷但的確無法反駁的感覺! 沈檀目光幽冷地看著他們片刻,與李藥袖道:“蕭卓為人不拘小節(jié),不會思慮如此周全,我懷疑聞遠(yuǎn)之沒死?!?/br> 喪娃娃聽到這句話時明顯抖了一下,好、好可怕這個男人,居然這么輕易地就猜到了主人還活著。 李藥袖看著心虛不已的喪娃娃,面無表情道:“你怕什么,你主人敢把你送過來就做好了我們知道他還活著的準(zhǔn)備?!?/br> 對于聞先生她的心情十分復(fù)雜,無論如何他對外公忠心可見,更在最后以身殉祭法陣。 “算了,”她忽然開口道,“來都來了,就留下吧?!?/br> 喜喪娃娃頓時喜出望外,尚未開口吹捧小袖大人的仁慈善良,房門被敲響,它兩瞬間又變成了呆呆不動的布娃娃。 沈檀去開了門,原來是小二送來熱水吃食,在將熱水提入房內(nèi)后小二擦擦汗與沈檀道:“掌柜讓我轉(zhuǎn)告客官,剛才忘了說,最近虞夫人丟了愛寵心情不好,鎮(zhèn)上夜里有宵禁,幾位最好不要在夜間出門?!?/br> 李藥袖在聽到“虞”字時微微一怔,不由響起所遇到的那個老人家提起的“妖女”,好像也是姓虞。 小二說完笑了笑便離去了。 沈檀轉(zhuǎn)身,與李藥袖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 看來那渾身都透著古怪的老人家口中也并非全是假話,至少這個“虞夫人”在這梨花鎮(zhèn)中有著舉重若輕的地位。 既然被好心提醒了,初來乍到,沈檀他們暫時沒有刻意打破這座小鎮(zhèn)禁忌的打算。 簡單洗漱過后,風(fēng)塵仆仆的李藥袖依偎在沈檀枕邊沒說兩句話,便眼皮發(fā)沉地沒了聲音。 沈檀略是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將她肚皮上薄毯拉好,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溫?zé)岬念~頭,沉沉嘆了口氣也閉上了眼。 …… 李藥袖是在一片大好春光中睜開了眼,溫柔的暖風(fēng)拂面而過,她抬手搭在眉骨處遮住耀眼的春日,一朵粉花隨風(fēng)落在了她掌心。 她詫異地握住那朵落花,盯了半晌,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茫然。 遠(yuǎn)方忽而飄來咿咿呀呀的戲曲聲,將發(fā)呆的她嚇得一把緊緊握碎了那朵落花。 一只小小的手伸到了她面前,手中正是另外一朵完好的小花。 她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白皙清秀的小小臉龐,額心一點(diǎn)小小紅痣,笑容燦爛溫柔:“李家meimei,給?!?/br> 第67章 離奇夢境 春日的暖風(fēng)吹得李藥袖恍恍惚惚,她怔怔地望著那朵小花,又抬頭看著那個猶如仙童般漂亮的小男孩,有些眼熟但確實(shí)不曾見過。 她輕聲問:“你是誰?” 小仙童見她沒有接花,面露失落,語氣懊惱:“meimei不喜歡嗎?那我再去給你找一朵更漂亮的。” 他實(shí)在生得好看,加上又有幾分似有若無的熟悉,李藥袖不忍心看他這副表情,連忙拿過他手心里的小花:“也沒有不喜歡,你……咦?” 她抬起自己胖乎乎的小手,低頭看袖珍可愛的粉色羅裙,眼中浮現(xiàn)淡淡的迷惑:她怎么連人形都變這么小了? 小仙童望著自己空空的掌心傻笑了兩聲,他不好意思地捏捏衣角:“那meimei要不要和我去聽?wèi)??今日我娘在上清觀做水陸法事,請了有名的戲班子哎!” “咿咿呀呀”飄來的戲曲聲在這一剎更加清晰明了,許是做法事的緣故,曲調(diào)異常哀婉悲戚,聽得小小的李藥袖背后升起一股涼意。 她有些猶豫,不太想去,遂問道:“這唱的是什么呀?” 小仙童歪著腦袋側(cè)耳傾聽片刻,輕聲道:“好像是……《殿前歡》?!?/br> 李藥袖沒有聽過這個曲名,正想問是哪里的戲班子排的新戲,忽然狂風(fēng)大作,吹得落英無數(shù),漫天花雨將對方的面容遮擋得模模糊糊。 小小的仙童無奈地嘆了口氣,微笑的眼睛又黑又亮:“下次見,李家meimei?!?/br> 李藥袖疲倦不已地從冗長的睡夢中睜開了眼,明亮的日光落入素色布幔,刺得她微微瞇起了眼。 “呀!小袖大人醒啦!”守在床頭的喜娃娃驚喜地叫出了聲。 咚咚咚,喪娃娃高高舉著水盆一路小跑過來,恭恭敬敬奉上:“小袖大人,請洗漱!” 李藥袖呆呆地坐在床上,半晌她低頭,緩緩張開胖爪,rou墊中是一朵已經(jīng)被捏得看不出形狀的小小花朵。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滿腹疑慮地抹完了臉,又慢吞吞地舔著爪上的水漬。 喜喪娃娃嘰嘰喳喳地討論著要不要給氣色不好的小袖大人上點(diǎn)胭脂。 喜娃娃還自信地掏出了個鮮艷無比的胭脂盒,拍著胸脯道:“我可是畫胭脂的老手了!一定把小袖大人畫得如花似玉?!?/br> 李藥袖面無表情地盯著水盆中烏漆嘛黑的自己,十分感動然后拒絕退了它的好意。太可怕了,難以想象她頂著兩坨大紅胭脂招搖過市的場景。 喜娃娃本欲再推銷自己一番,消失了一早上的沈檀拎著熱氣騰騰的油紙包在此時回來了,兩個娃娃當(dāng)即一個頂著水盆,一個頂著布巾,躡手躡腳地退下了。 在看見沈檀時,李藥袖腦海中的迷霧立時消失得一干二凈,她眨了眨眼:“咦,你一大早去哪了?” 沈檀罕見地沒有立刻回答她,他將油紙包放到桌上:“我去早市逛了一圈,打探了一下那個虞夫人的消息,順便去了趟這里的推堪司?!?/br> 李藥袖一看到吃的就來勁了,蹦到桌上兩爪揮出殘影,油紙包霎時四分五裂,露出里面香氣騰騰的糕點(diǎn)。她嘿嘿笑著搓了搓爪,捧起一塊和她臉差不多大的發(fā)糕,嗷嗚一口咬了小半,頓時本就圓乎乎的臉蛋被塞了成個包子。 她一邊嚼著發(fā)糕,一邊問沈檀:“你去推堪司接賞令啦?” 沈檀沉默一下:“嗯……” 李藥袖耳朵抖抖,聽出了其中的不對勁,含糊不清地問道:“腫么了?接的賞令或難嗎?”她費(fèi)勁地咽下去嘴里的糕點(diǎn),“很難就別接啦!咱家又不缺錢!” 咱家兩個字讓沉默的沈檀眉眼松動,嘴角微微上揚(yáng),替李藥袖倒了一杯熱茶推了過去:“難倒是不難,”他停頓了下,嘆氣道,“是幫稻谷巷的一個婆婆拉磨?!?/br> 李藥袖:“……???” 是的,沒有妖物作祟,也沒有惡鬼傷人,小小的梨花鎮(zhèn)百姓安居樂業(yè),妖物們也溫順平和,兩方相處得其樂融融。 放眼整個大燕,這都是令人難以想象的畫面。 沈檀將包好的十個銅板放在桌上,推到李藥袖面前:“這是買完朝食,剩下的報(bào)酬。” 李藥袖沉默了,她憐憫又同情地將銅板推了回去,她小心地選擇著字眼維持他的自尊心:“你留著當(dāng)零花錢吧,”她用一種老母親看傻兒子的神情慈祥地看著忙乎了一早上,身上還沾著面粉的沈檀,“你也怪不容易的?!?/br> 沈檀面無表情地拿起一塊紅豆糕堵住了她的嘴。 哼!李藥袖狠狠咬下一大口紅豆糕,腮幫子鼓動個不停:“那你打聽的那個虞夫人呢?是人還是妖?” 提起這個,沈檀皺起了眉,指節(jié)敲擊著桌面:“從我今早探得消息來看,這位虞夫人應(yīng)當(dāng)是個凡人。不僅是個凡人,還是個可以說在這梨花鎮(zhèn)一手遮天,通吃兩道的可憐婦人?!?/br> 李藥袖差點(diǎn)被噎到:“你是不是說錯了?這前半句和后半句有什么直接聯(lián)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