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季和說走就走，第二天早上就去火車站買到了晚上出發(fā)，去往京海市的火車，回來收拾了兩件換洗衣物，當晚就坐車趕往京海o

    白云天委托南書記去聯(lián)系生產(chǎn)設備，是非常正確地決定o

    南書記在機械行業(yè)干了幾十年，雖說只是一個區(qū)級機械廠，但在機械行業(yè)也積累了相當人脈o

    他坐在辦公室，幾個電話打給熟悉的老朋友、有過業(yè)務往來的戶、兄弟單位，然后通過他們，簡介或直接就了解到了好幾家生產(chǎn)類似設備的廠家聯(lián)系電話o

    根據(jù)距離遠近，挨個打過去，馬上就得到了對方最熱情的回應o

    設備型號多種多樣，有大、中、小多種型號，有全自動、半自動不同檔次，價格從高到低，選擇面廣o

    白云天跳過了生產(chǎn)效率高、產(chǎn)量大的大中型設備，直接跳到小型設備o

    按照吸收自制造史回顧的知識，他迅速勾畫出幾款設備o

    制造史回顧，主要是針對歷史上不同產(chǎn)品的制造原理、加工工藝、制造設備進行全面回顧o

    但其中，并無具體制造圖紙o

    如果他具備深厚的理論基礎，自然能夠根據(jù)實例化的生產(chǎn)設備，反推出圖紙，將其復制出來o但在此之前，他只能粗略地了解，制造某種產(chǎn)品，需要怎樣的設備，這些設備最低要達到怎樣的要求o

    他就是根據(jù)這個，確定了這批設備的選擇o

    他所選定的，都屬于小型設備，而且基本上都是半人工、半自動，進料、加工、出料，全過程都必須有人值守，并隨時作出干預o

    這樣的設備，產(chǎn)量自然不高，還容易受到工人水平影響，導致加工波動空間變大，質(zhì)量不夠穩(wěn)定o

    這無所謂o

    自行車除了極少數(shù)精密部件，其他的零部件其實對質(zhì)量要求并不高，可以允許產(chǎn)品質(zhì)量有一定浮動，影響不大o

    他也希望有更好的設備，最好是工人只管進料，整個加工過程都交由機器自動完成，然后將加工好的零部件拿走，交付給下一工序o

    可一分錢一分貨，他就這點資金，能湊夠生產(chǎn)所需的大部分設備，已經(jīng)很不錯了，還能要求怎樣？

    南書記不但快速幫他解決了設備問題，還主動幫他聯(lián)系了原材料o

    他沒有像白云天起初設想的那樣，去生資市場購買原材料，而是直接聯(lián)系了市物資公司o靠著商機廠這個老關系，從他們那里買到了計劃內(nèi)物資，將成本降低了差不多三分之一！

    這就是國營廠這塊牌子的巨大威力o

    在私營沒有生存空間的時代，國企這塊牌子就是通行證：不需要預付定金，就可以從生產(chǎn)廠家訂貨，并要求對方送貨到門，還要負責安裝調(diào)試，教會工人如何cao作使用，以及后期維護；可以輕松拿到計劃內(nèi)物資，降低成產(chǎn)成本；銷售時可以暢通無阻，管理部門一路綠燈o

    私企能做的，國企都能做，而且受到的限制近乎于無o

    私企不能做的，國企也能做，只要是打著增產(chǎn)創(chuàng)收，繁榮人民群眾物質(zhì)文化需求的旗號，不違反國家法律，那就百無禁忌！

    如果不是有包前進幫忙，讓白云天承包了商機廠，自己租個地方白手起家的話，肯定享受不到這些好處，甚至可能會寸步難行o

    蘇城自行車廠可能就不會允許他批發(fā)，要買可以，自己到五交化公司買零售整車；變速器他自己是搞不定的，那么也要尋找外協(xié)加工；設備需要自己去跑，一個廠家一個廠家聯(lián)系，而且絕對是一手交錢一手提貨，不可能一個電話就讓人家爽快答應給你送上門來o

    沒有商機廠這塊牌子，變速自行車肯定也是能做起來，但卻要付出更多的精力、花更多的錢，銷售狀況也不可能這么好，一經(jīng)推出就大受歡迎o

    至于原材料，那就更不可能有優(yōu)惠了o

    計劃內(nèi)材料那是想都別想，自己老老實實到生資市場，去跟那些二道販子們談吧o

    南書記圓滿完成了自己這部分工作，特別是談下來計劃內(nèi)物資供應，這才有了一點底氣，前來找白云天，協(xié)商是否讓更多人返廠復工o

    “新設備到位，都需要有人cao作o同時也需要各個車磨刨銑等各工序的加入，所以我給您三十個指標，您看著辦o我的要求很簡單：必須技術過關，必須服從管理，各個工序的人數(shù)要合適，不要出現(xiàn)窩工現(xiàn)象o”白云天對南書記的配合很滿意，也愿意給他一點回饋，讓他招部分工人回來上班o

    一點一點消化商機廠原來的職工，本就是他的預期目標o

    南書記這么配合他的工作，又用著商機廠的廠房、設備，總不能一點甜頭都不給人家吧o

    太絕情的事，白云天干不出來o

    “你放心，我一定會認真篩選，絕對不給你惹麻煩o誰不聽話，我就讓他滾蛋回家！只是，這些人算是承包小組的成員，還是商機廠的工人？”南書記聽他一開口就給出了三十個指標，很是高興，但是想到人員歸屬，又有些不確定o

    這些天，他也算是看出來了，白云天是個真有本事的人o

    國營廠這個牌子，在這個時代還是響當當?shù)挠才谱觨可是白云天沒有承包之前，就算公然享受著這些隱形的好處，他們這個貨真價實的國營廠，還不是搞得奄奄一息，差一點就破產(chǎn)了o

    白云天一來，手里一副比原先的商機廠更差的牌，沒有上級單位的撥款、支持，卻反掌間就將局面扭轉(zhuǎn)過來，而且搞得有聲有色o

    看以后的趨勢，他不僅僅是救活了這個廠，還很有可能將商機廠帶到從未有過的新高度o

    從這個角度來說，就算商機廠整個被白云天吞了，他也真心是舉雙手贊成o

    然而話說回來，商機廠搞得再差，畢竟戴著國營企業(yè)的帽子，工人也是端鐵飯碗的國家工人，他這個書記，更是吃著皇糧、真真正正的國家干部！

    承包仍屬政策允許范圍以內(nèi)，可要是被一個私人并吞，那就變成了方向性錯誤，連他也要背負責任o

    被摘掉書記帽子沒什么，反正廠子破成這樣，他當不當書記也就那么回事o但是如果上級雷霆之怒，派人下來調(diào)查私人非法占有國企的嚴重事件，說不定就會推翻這份承包協(xié)議，那眼看剛有起色的商機廠，可能轉(zhuǎn)眼間就又要跌入深淵o

    這是他絕對不愿看到的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