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秩動(dòng)作一頓，沒有說話。

    周歸心等了很久，也沒有聽到段秩拒絕或者同意的聲音，他睜開眼睛，看見段秩正看著他，眼里帶著從未有過的傷心。

    周歸心的心里突然傳來熟悉的疼痛感，叫他想起那劍穗上的玉石碰撞殲邪劍的聲音。

    周歸心偏了偏頭，想從段秩身上下來。不料段秩卻把他抱得更緊了一些，周歸心回過頭，他道:“段秩，朕是皇帝。”

    他有著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但這些都是他的大臣和百姓給他的。正因如此，他的一些選擇，也不能自己來選。

    “朕……”周歸心深吸了一口氣，“朕從未喜歡過你?！?/br>
    段秩靜靜地看著他，似乎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來什么破綻來，但是沒有，周歸心臉上帶著從未有過的冷淡與漠然，高高在上的帝王，似乎生來就有著不怒自威和讓人看不明白的本領(lǐng)。

    段秩胸膛起伏了一下，旋即又若無其事地準(zhǔn)備把那塊糖喂給周歸心，他說:“草莓味的?！?/br>
    “朕不要?！敝軞w心面無表情地拍開他的手，那塊糖便掉在了地上。

    段秩也沒管，反倒從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其他口味的，攤在周歸心的面前:“要哪個(gè)？”

    “朕不要你?！敝軞w心淡淡地開口。

    段秩一瞬間就把那些糖握緊了，他淡定自若地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勾了勾唇:“皇上以為我會信嗎？”

    周歸心也不懂他怎么這么犟，他氣得又揚(yáng)起了手，下意識想打他。

    段秩只是不緊不慢地把臉湊了過去，心平氣和地說:“給?！?/br>
    周歸心這一巴掌無論如何也下不去，他漸漸收緊了手，用力到手背上青筋都隱約浮現(xiàn)了出來。

    段秩等了很久沒有等到他的下一步動(dòng)作，半晌，他說:“皇上若是不打，我便當(dāng)皇上舍不得?；噬仙岵坏茫闶菍ξ矣袔追智檎x?！?/br>
    周歸心靜靜地看著他。

    段秩垂了垂眸，趕在他開口前道:“你想說，福公公或者其他大臣在這里你也不會下手的，是不是？可是皇上，我不是你的大臣。我沒有跟著你從大周過來，我只是一個(gè)npc，即便你今日殺了我，明日我也會因數(shù)據(jù)恢復(fù)而復(fù)活?！?/br>
    “但是皇上還是沒有下手，”段秩深呼吸了一口氣，周歸心方才哭泣時(shí)眼睛都哭腫了，紅彤彤的，看得段秩心疼，他便伸手撫摸了一下他的雙眼，“皇上，你叫我如何相信，你對我沒有感情？”

    談感情，要先談?dòng)袥]有，才能談?dòng)袔追帧?/br>
    段秩不在乎周歸心對他有幾分，他只在乎周歸心對他有沒有。他心甘情愿用滿分的癡情換周歸心一分的喜歡。

    周歸心平靜地接了他的話:“朕就是不喜歡你?！彼麑Χ沃鹊南矚g同他對他的百姓的喜歡相比，太少了。

    段秩悶聲笑了一下，把下巴放在周歸心的頸窩里，將他抱緊了一些，他說:“不喜歡就不喜歡吧，我喜歡皇上就好了。”

    周歸心想不通段秩怎么能做到被他拒絕那么多次還死纏爛打的，他簡直要?dú)庑α?“朕不許你喜歡朕！”

    段秩輕輕拍著他的背，笑道:“皇上，這件事，臣恕難從命?！?/br>
    周歸心聽了這句話，剛止住了的淚水又往外涌，段秩感受到了，嘆了口氣，他抬起頭，將周歸心的臉捧在了手心里，溫柔地幫他擦著眼淚：“皇上，不要哭了？我?guī)闳コ院贸缘?？?/br>
    周歸心偏了偏頭，腿晃蕩了一下，不輕不重地踢了他的小腿：“不要?！?/br>
    “再哭下去，眼睛可要不舒服了。”段秩蓋住了他的眼睛，用手心幫他揉了一下。

    周歸心嘴唇抖了一下，眼里又掉出來一些淚水——這次是因?yàn)樗约骸?/br>
    他所察覺到的這一點(diǎn)似乎冥冥中觸碰到了他心里的某一個(gè)開關(guān)，酸楚感鋪天蓋地地襲來，他的眼淚幾乎收不住。

    好奇怪。

    周歸心驀地又想起自己丟失的那些記憶了。

    朕好奇怪。

    朕到底，忘了什么？

    他并沒有經(jīng)歷過什么很壓抑的事情，可還是有很多負(fù)面情緒爆發(fā)了，好像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孤獨(dú)感，又好像是某種委屈感。

    他好像獨(dú)自一個(gè)人走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路，這條路永遠(yuǎn)沒有盡頭，他疲憊不堪，卻不敢停下。

    那壓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呢？

    周歸心瞇了瞇眼，什么也想不起來，卻覺得和段秩脫不了干系。

    段秩垂了垂眸，沒有說話，將他攬進(jìn)懷里，輕輕拍著他的背。

    不知過去了多久，周歸心才抽噎著停了下來，他靠在段秩的懷里，一語不發(fā)。

    “累不累？”段秩在他耳邊問道。

    周歸心搖了搖頭，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半晌，還是搖了搖頭。

    段秩失笑了一下，道：“要是累了，就睡會吧，我抱你出去?！?/br>
    “朕不睡?！敝軞w心是真哭累了，聲音比平時(shí)都小了些，仔細(xì)聽來還有些啞。

    “那去吃飯？”段秩幫他擦著臉上還殘留著的淚水，有的已經(jīng)滑進(jìn)脖頸里了，不太方便。好在周歸心就乖乖地待在他的懷里，也不動(dòng)彈。

    周歸心也不覺得餓，他搖了搖頭，又把臉埋到段秩懷里，一副不想交談的樣子。

    “朕好像忘了一些東西……”

    正當(dāng)段秩懷疑周歸心是不是睡著的時(shí)候，周歸心猝不及防地開了口。

    段秩低了低頭，輕輕捏著周歸心的指尖，周歸心精疲力盡地，完全放任他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