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愛恨嗔癡,不過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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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初,性本善。她原也是父母教養(yǎng)出來的女子,遵循守法,善惡分明。遇見他,嫉妒蒙了眼,便失了初心——宿馨茵!】 這些年,她一直做的很好,直到遇到他,不知怎么的很多東西就變了。 身不由己的想法,不由自主的行動,腦海中不受控制的牽引都讓她感到陣陣無力。 “卿卿,送我去個地方吧!” 一路無話,直到車身停在市郊的一家福利院門口,喬卿璇這才低聲喚她:“凝姐,到了?!?/br> 一直低著頭,神思不知道神游到什么地方的祖凝驀地抬頭,看見眼前偌大的牌子和熟悉的場景。 人還沒進,待在門口里面嘰嘰喳喳的人氣聲,和模糊不清的說話聲令她渙散的眼神里有了絲絲生氣。 精神一松動,人都寬泛了不少,她扭頭沖著喬卿璇笑了一下。 祖凝一動,腿上的麻澀感鈍鈍傳來。她反手撐著后座椅,下意識“嘶”了一聲,試著讓自己借著后力坐起來點。 “你還好吧?”喬卿璇關切的問。 “說實話不太好?!弊婺χ鴳?/br> 她愣了愣,像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去問,她知道她現(xiàn)在心情不好,又怕一開口會不會揭了她的傷心事,索性噤聲,不說話。 看她這個樣子,祖凝低頭失笑,片刻,兀自解釋:“是不太好,好像,腿麻了?!?/br> 喬卿璇失笑,盡在不言中的笑意在兩人之間淡淡流轉。 “卿卿,我今天狀態(tài)不太好,車你先開回去,明天直接開去公司就好。” “要我來接你嗎?”喬卿璇關心的問。 “不用,放心吧!” 那一年回到舟安,祖凝潛意識的開始拒絕與人溝通,除了上下課外基本不與人來往。 每天將自己關在家里的那個小房子里,一日三餐,兩點一線機械的可怕。 每每祖家父母說些什么,少女冷漠眼神下空洞到極致的孤絕令他們心驚,愈演愈烈的親子關系變得一塌糊涂。 一個包裹著內(nèi)心不肯溝通,另一方拼命的去粉飾太平,希望事情能在一夕之間所有人都能徹底遺忘。 她的尖銳,和他們的愧疚,日夜折磨著她的內(nèi)心。 她知道自己病了,病的偏執(zhí),病的可怕,病的不是一兩句道歉就能好的。 一個明知道自己病了的人仍然拒絕治療,拒絕接受新鮮事物,封閉內(nèi)心,塵封記憶。 對于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而言,父母的不安和她的瘋狂終于成了一個怪圈,不斷吞噬著彼此。 每個人都在這段關系里都充當被害者的角色,而她呢? 依舊在麻|痹|晦暗的世界里自我厭棄,自我毀滅。 直到有一天,她因精神混亂下錯了車,誤入這家福利院。 福利院的女人很漂亮,漂亮的有些明艷耀眼,幾乎不像會從事這么傳統(tǒng)有愛的職業(yè)。 她們都親切的叫她院長mama,女人姓許,便叫她許mama。 聽說許mama是個離了婚的單身女人,愛情受挫的人便將自己的愛無私奉獻給了這些小孩,以童真為趣,從此摒除雜念,用愛心傳達快樂。 那時精神狀態(tài)不好的祖凝,常常喜歡一個人發(fā)呆,誰也不理。 就這么靜靜站在那塊名叫“逆風福利院”的牌匾面前,堪堪愣神。 許久,福利院的門被打開,從里面走出來了一位很溫柔的女性看著她對著她溫柔的笑。 對,溫柔的笑,如沐春風。 就像一個人非黑即白的世界里突然多了一絲色彩,明艷而誘|惑,這種直白的誘|惑讓祖凝不自覺被吸引。 “小朋友,你怎么一個人在這?”許mama四處張望,見附近只有她一個人。 女人牽著她的手將她領進了利院,福利院過了用餐的點,沒了正餐。 許mama拿了幾塊形狀各異的餅干,又倒了一杯熱牛奶擺在她面前。 眼淚刷得一下出來,她沒有朝氣的眼神里忽然呈現(xiàn)了一絲光。放空的眼眸逐漸收神,情緒漸漸在眼中變得豐滿。 兩行清淚徐徐落下,漂亮的泛著光的眸子慢慢被水汽氤氳、打濕。 她小小的抽泣聲不高,卻很清晰。 小姑娘哭的眼睛紅彤彤,她抿著唇,一言不發(fā)。 許mama在福利院工作了很多年,院里什么樣的孩子都有。 為此,手語也慢慢成為她和部分孩子日常溝通交流的一種方式。 看著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許mama忽然用手語打出一段?!澳悴粫f話嗎?” 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心里委屈?!?,我才不是小啞巴,人家明明會說話,就是,就是……就是不想說話而已??!你怎么一言不合就手語,是欺負我看不懂嗎?’祖凝蠻不講理的想。 越想越覺得難過,很早之前的那些嬌氣和小性子不經(jīng)意間灌了出來。 看她情緒和眼神都變了,許mama深深自責,福利院的小孩一向心思敏感,她怎么能這么直言不諱的說,她一定是不高興她的這種表達方式。 自以為找到頭緒的許mama依舊笑容溫和的看她,母性的光輝一覽無余。 “你家人呢,怎么就你一個人,是和家人走散了嗎?”用的還是手語。 這年頭是離了手語就不能表達了嗎?怎么不能和她面對面使用普通話溝通交流??? 中華文化,說普通話。 體內(nèi)的洪荒之力瞬間點燃,原本還是憤怒的情緒值迅速燃燒的很快,由火到焰,極致的燙。 一提到家人果然她放下警惕的目光中又多了一份偏激,整個人不似先前的陰柔而變成極端的尖銳。 小姑娘眼中,竟染著一種叫做恨意的情緒,讓人琢磨不透。 慌忙中的院長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給她打了好長一串手語,能看得出來院長的心同樣緊張不安,隱約存著慌亂下哄不好的自責。 哇得一聲,祖凝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低聲控訴:“你到底在比劃什么啊,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你為什么不和我說話,不是小啞巴,我會說話?!币贿呎f一邊委屈巴巴的說:“還有我不是小朋友了,我已經(jīng)上初中,我是個大朋友?!?/br> “你說什么我根本聽不懂,你是不是在兇我,在罵我啊,你別罵我,我不是壞孩子?!闭f著說著抬手用力擦掉眼淚。 粗魯?shù)膭幼鲗⒖薜募t撲撲的臉蛋上,擦得更紅。 小聲的抽泣聲,和不太明確的對話讓人哭笑不得。 征了好幾秒,反應過來的院長笑問:“你……你不是聾啞人?。俊?/br> “?。俊彼灸镜膿u搖頭,委屈的解釋:“我當然不是啊,我會說話的。” “嗨,都怪我不好,誤會了,對不起啊小丫頭?!痹S院長抬手在她腦袋上輕輕揉了揉。 大概是美人好看的緣故,故而年紀輕輕重度顏控的祖凝同學私心里直接原諒了美人,她不好意思的朝著她笑了笑。 祖凝澀澀的看著她,考量的目光變得探奇?!澳闶鞘裁慈搜剑繛槭裁磿詾槲沂敲@啞人?” 哭過的嗓音有點破,一說話嗓子就疼的冒煙。 因為疼痛,她的小臉團到了一起,皺巴巴的很是可愛,院長關懷的看她。 “剛剛光顧著哭了,嗓子疼嗎?”許mama柔情小意的說話聲,似江南柳樹春風入耳的溫暖。 淡淡柳香拂鼻連空氣里都是青草茵香的氣味,淡淡的又莫名叫人安心。 小姑娘眨巴著雙眼的看她,呆呆的模樣有幾分憨厚。 “喏,快點擦干凈眼睛這么大的姑娘還哭鼻子丟不不丟面子?”許mama故意笑侃她。 被瞧的不好意思的人默默低著頭,接過紙巾小小的擦著眼淚。 “喝點潤潤嗓子,不然一會裂開了會更疼?!弊婺椭^,余光瞥見了面前被推近的牛奶,低聲應著 :“嗯!謝謝你?!?/br> “對了,你是什么人?”小姑娘抬著頭,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哭的雖腫,卻一點不影響圓圓鹿眼是晶瑩剔透的亮堂。 小姑娘的眼型很好看,擒著打量看著她的模樣帶著對未知的誤解,和與這個世界抗衡的決心。 許mama頗覺得好笑,在福利院待了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攻擊又矛盾的小孩。 “抱歉,我是不是觸犯了你的隱私,我不是故意要多問的?!?/br> 許mama愛憐的看著她,只覺得這姑娘懂事的讓人心疼。 “我的職業(yè)并不是什么隱私,也沒有到不能說的地步。我是這家福利院的院長,平日這里的孩子都會叫我許mama?!?/br> “許mama?”她喃喃重復。“那你是這里所有孩子的mama嗎?你沒有自己的小孩?為什么要當別人的mama?” 說著說著,她突然停頓似想到什么,難過的問:“是不是,mama也是可以換的,如果不喜歡的話?” 小小的姑娘低著頭,甕聲甕氣的嗓音顯得底氣不足。 她倒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只當是叛逆期的孩子與家長發(fā)生沖突,負氣之言而已。 她故作輕松的笑了一下,沒所謂的聳聳肩。 “對,我沒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他們都是我的孩子。小朋友,孩子和父母就像前世的債,是還不清的,你們割舍不掉的血緣關系,將永遠是你們情感的臍帶,懂嗎?”她說的很慢,眼神示意。 祖凝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看,好半晌,才吭哧吭哧的問:“原來真的有還債這一說,那我這條命也該還清了吧!” “血緣?血緣是不是放干凈,就還清了?” 明明重如千斤的話,偏巧從她口中不急不慌的講出,竟讓人后背發(fā)涼。 她皺著眉,盯著正在吃餅干的姑娘娓娓道來:“丫頭,生命是自己的,如果你自己都不愛惜自己別人又怎么會看重,記住任何時候人都不能輕賤了自己?!?/br> “任何時候?”小小的祖凝尚不確定,拿捏不住分寸感的人軟著聲音問:“任何時候都不可以,對嗎?”